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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皇后面上一怔,将怀中雪猫递给右边的侍女,“退下吧。”
待左右退下后,上官皇后抬首笑了笑,“出什么事儿了?”停了停,又轻轻摇首叹笑,“都要大婚的人了,怎还这般毛躁?”
司马陵默然片刻,忽地抬首,““母后,儿臣此刻不想大婚!”
皇后面上笑意霎时一凝,缓缓收起,“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母后,儿臣想取消明日大婚。”司马陵沉了口气,“那纳兰五小姐儿臣不想娶!”
“不想娶纳兰五小姐?”皇后定定地盯了他片刻,垂了垂眸,又露出一丝笑意,“那可是看上了纳兰府的其他几位小姐?三小姐?还是四小姐,或是七小姐?总不成是八小姐吧?”
司马陵垂首不语。
“若是看上了其他几位小姐也无妨,只不是三小姐,母后同纳兰老太君说一声,将常妃人选换过就是。”上官皇后笑道,“陵儿你该不是看上三小姐吧?早前你也未同母后提及啊。”
司马陵垂眸道,“儿臣未有其他想法,只是想将大婚延迟。”
上官皇后“哦”了一声,缓声道,“那你想延迟到何时?”
司马陵一滞,“儿臣暂时——未定。”顿了顿,低声道,“儿臣请母后暂且取消明日大婚。”
“放肆!”上官皇后“唬”地起身,丽容上一片威严怒色,“你以为太子大婚是小事么?数月前就昭告天下,岂容你如此儿戏!先前看你行事沉稳了,今日竟出这等荒谬!”
司马陵身形一颤,只垂首咬牙,“儿臣只求母后这一回——儿臣明日当真不想大婚。”
“不想大婚?”上官皇后看着他,“你以为大婚只是你娶太子妃么?太子不得龙符便不得参政,也不得近群臣!这是祖宗的规矩!你父皇为你亲政步步铺路,甚至连幕僚近臣都替你寻好选好了,只等你大婚后就一一接见——明日便是大婚,你今日竟出这等胡话!你对得起你父皇的一片苦心么?”
司马陵身形再一顿,说不出话来。
上官皇后见儿子不再开口,面上神情缓了缓,上前两步,“陵儿,你是我大汉的太子,日后便这一国之君。母后虽疼你,可也容不得你任性妄为。你告诉母后,你不肯大婚是何缘由?”
心中万语千言说不出,司马陵垂眸片刻,只低低道,“儿臣不喜那纳兰五小姐。”
听着儿子这有些少年意气的话,上官皇后忍不住一笑,摇了摇首,伸手拉过儿子在桌边坐下,“母后上回同你说的话你莫非忘了么?上回母后问你喜欢哪个,你都无谓,如今怎意气了起来?”叹了口气,带了些语重心长,“母后也望你能在纳兰府选得一个合心意的太子妃,故而从小便让你们亲近。可你却个个都不喜,每回去也不过是同纳兰老五亲近。祖宗宗法在上,陵儿你只能选纳兰府的小姐为妃。见你对个个都寻常,母后才替你择了五小姐。如今天下皆知,金口玉言又岂可随意?你让母后如何同纳兰侯府交待?如何同天下交待?你是太子,日后除了皇后常妃,还可纳后宫无数。便是对皇后不喜,日后你有了中意的女子,纳了便是。但皇室的血统不可混乱,非不得已,太子母族血统必须出自四大侯府。”
司马陵望了望上官皇后,垂下眼睑,“可儿臣真的不喜纳兰五小姐。”
“傻孩子——”上官皇后含笑将手搭在司马陵手上,“母后也未逼着你喜欢,只要给了该给的脸面,其他的任凭你心意便可。”
看着儿子默然不语的模样,上官皇后低低叹了口气,“咱们司马皇族代代都是这么过来的——你父皇同母后算是得了眷顾,可也并非代代都能如愿。你难道不知你皇祖父同你皇祖母的事儿么?你皇祖父最后不是还娶了你皇祖母,这不也顺顺平平的过了一辈子。母后原不想掣肘你,可见你待那几位小姐都是平平,故而才替你拿的主意。大婚牵涉众多,陵儿你实不该意气用事。”伸手在儿子手上拍了拍,“母后说了这许多,你可明白?此事到母后这里便是了,莫要再去你父皇添扰了。”
看着上官皇后的满目殷切,司马陵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此刻殿外传来侍女恭敬的声音,“殿下的冕服已送到仁和宫,还请殿下一试。”
上官皇后淡淡一笑,拍了拍他,“陵儿,去试试吧。若有不合处,及早好改。”
司马陵默默地起身,退后两步,朝上官皇后行了个礼,转身退下。
金色的阳光从殿门射入,将他的背影长长地投射在门内黑玉地板之上。
愈拉愈长……
回到仁和宫,大红的冕服十分服帖,只将司马陵衬得更加面如冠玉,一派的龙章凤姿。
司马陵却自始自终皆是面无表情,尚衣女官本欲出声讨喜,见到太子如此表情,也噤了声。
尚衣局退下后,玉兰将冕服仔细收好,因怕褶皱,故而用轻纱覆在长案之上。
回过身来,只讲太子怔怔地望着那冕服,“你说,明日若是她,该有多好?”
玉兰只觉心中酸涩,轻垂了垂眸,“来日方长,殿下不该心急。”
司马陵眼底现出一抹茫然的悲伤,“你说她为何要嫁入北将军府?她为何不肯等我?她若未嫁,我便可以去求母后——可如今,我什么都不能说。”
玉兰顿了顿,看向太子,眸光似承诺般坚定,“六小姐不会喜欢上他人,殿下定会如愿。”
司马陵怔然。
~~~~~~~~~~~~~~~~~~~~~~~~~~~~~~~~~~~~~~~我是分割线~~~~~~~~~~~~~~~~~~~~~~~~~~~~~~~~~~~深夜,城西。
漆黑夜色中,深深的宅院已经熄了烛火,远远望去只见屋舍如黑影幢幢。
如勾弯月下,未化的积雪闪着清冷的光。
四处寂静无声。
宅院第三进的一间厢房中,烛火微微摇曳。
俏丽的女子在屋内有些不安的踱步,双手攥着绢帕,不时朝紧闭的窗扇看上一眼,显得有些心事重重的模样。
过了不知多久,忽闻窗外传来一声夜莺的脆鸣声,她面上一喜,快步走到窗前,将窗户轻轻推开,低声对窗外的女子恭谨道,“尚仪请进。”
窗外女子抬手在窗口一撑,便飞身跃进,动作利落之极,落地也无半分声息。
看着那俏丽女子将窗户合拢后转身,来访女子将目光在她身上扫了扫,“如何?”
俏丽女子垂首咬了咬唇,低声道,“前日月信刚过。”
屋内沉默了稍许,来访女子的声音平静响起,“过两日我会派人来,你小心些,莫让人察觉。”
俏丽女子一呆,显是有些不明白,隐约察觉些意图后,又生出些惶恐,“派人来?”
“如今计划有变,”来访女子瞥她一眼,“先前让你跟着回府既未做到,那这孩子是定要有的。你也担心其他,事成之后,北将军府自然有你的位置。”
俏丽女子迟疑片刻,“可即便有了,那也并非……”
“我没说让你将孩子生下——”来访女子看着她,眼底极快地闪过一抹轻蔑,随即淡然,“我岂会让你混淆北将军府血脉?成了事,日后你还怕没机会么?”
俏丽女子暗忖片刻,下定了决心,“丹红听凭尚仪吩咐。”
第二百一十三章不是乱动
(二更)
明思昏昏沉沉睡了一整天,悠悠醒转时已是晚间戌时初。
睁开眼但见窗外已不见光亮,只屏风外桌上摇曳的烛火在屋中各处投下不同的光影。
听得声响,守在屏风外桌前的蓝彩随即起身快步走到床边,看到明思睁着大大的眼睛四处看着,小鹿般的杏眼中,眸光似还有些未完全清醒的茫然。
此刻的明思看起来同往日大不相同,似乎更有一种惹人怜惜的脆弱。
终于可以松口气,蓝彩压抑住心间的喜悦和激动,放柔了声音,“小姐你可算醒了,觉得怎么样,身子可还有哪儿不舒服?”
明思还未回答,外间的如玉听得声音走进来,见明思睁了眼,顿时大喜过望,“夫人醒了!太好了!我去禀告将军!”
言毕,便转身飞快地开跑,硕大的臀部转身竟然毫无滞蒂,动作利落之极。
明思还未完全回过神,见状也只是呆愣。
蓝彩微微一笑,“秋将军守了小姐一个早上,晌午后也来看过三回。”又看着明思,“今儿个凌晨是秋将军将小姐带回来的。
明思轻轻颦了颦眉,虽然还有些昏沉感,但思绪也慢慢清晰起来,昨日的经过浮上脑海,转头看了看,“帽儿呢?”
挣扎着想坐起,说话间嗓音却有些沙哑。
“小姐不用担心,帽儿无事。下午她守的小姐,我先前才将她换去歇息了。”蓝彩忙俯身伸手扶托,明思借着蓝彩的手坐起,蓝彩又取过垫子给明思垫在身后,“车夫也无事,虽是骨头裂了缝,但大夫说因处理得当,骨头并未完全断开,也未错位,只需好生用药静养,百日内是定能好的。”
明思虚弱地笑了笑,“那就好。”
蓝彩怜惜地看她一眼,转身桌前倒了盏暖茶,走回床边递到明思口边,“小姐,喝点水润润嗓子。”
明思喝了半盏,喉咙间的干涸感缓了许多,“我睡了多久了?”
“小姐你昨夜发了高热,秋将军将你带走前就发了高热。今日睡了一整天,早上还说胡话,可把咱们都吓坏了——秋将军一早上都守在这儿,到了晌午劝他去歇会儿才走的,不过如玉说他一直在书房,也没歇息。下午宫里送了药来,五少爷同老太君身边的墨妈妈也来了一趟,小姐还未醒。五少爷说明日晚些再过来,若小姐醒了,托咱们给他带个信儿。”蓝彩将茶盏放回桌上,又回转过来。
“嗯,”明思微微颔首,又轻轻阖了阖眼,“我说胡话?”
蓝彩颔首,“只是说得模糊,听不大清楚。”
有些急切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迈过门槛后似放缓了些,蓝彩转身走到屏风边,露出笑意福身行了一礼,“将军,小姐醒了。”
只听秋池“唔”了一声,随着脚步声的挪动,一身赭色长袍的秋池出现在明思眼前。
明思抬眸望着他微微一笑,“此番真是麻烦将军了。”
秋池定定地看着她,烛火中,明思面上的蜡黄并不显,满头倾泻的青丝有稍许顺着右侧的脸颊垂到了胸前,衬得那巴掌大小脸更添柔美,大大的双眸不及平日那般明亮,却更加水润柔和。
烛火下,这般带了几分病弱的明思,楚楚动人得惊人。
千言万语在心头却不知如何说起,又思及今早看到她一直颦眉低喃时的心揪感觉,只觉恍若隔世——心底终于松了口气,又叹了口气。
最后,也只道了句,“无事便好。”
如玉托了药碗过来,“夫人,喝药了。”
蓝彩将药碗端到明思身前,明思就着她的手,缓缓饮尽。
秋池看着她将那深茶褐色的药汁一点点饮尽,却是连眉头也未皱一丝,心中顿时又生出莫辨的滋味儿。
看那色泽便知药味应是极苦,她却这般自若,想起老大夫所言,秋池心道,不知她以前吃了多少药才能做到这般习以为常。
如玉将药碗收回托盘,“奴婢熬些粥,夫人可要用些?”
明思方才蹙眉准备摇首,秋池已开口,“送一碗过来。”
如玉喜滋滋地应了一声,转身下去。
明思一怔,有些诧异的望向秋池。
秋池看着她,目光微微闪避,“许久未吃东西了,还是用些的好。”
“小姐,脚该上药了。”蓝彩望了二人一眼,眸光微闪了闪,带着笑意走到一旁取出药油、一个玉匣并一张干净的棉帕放到托盘上,转过身走到屏风旁。
明思还有些不明白,见秋池伸手接过托盘,就更不明白了,望着二人眨了眨眼。
小鹿般的眸子带了些天真的迷糊,却又无比纯净。
秋池一触之下,只觉心房瞬间柔软,走到床畔放下托盘,语声便是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这药须得把药力行开,放心,不会很疼的。”
明思又眨了眨眼,望向蓝彩。
蓝彩却抿唇一笑,“奴婢力道不够,有劳将军了。”又看着明思道,“今日将军已经替小姐上了两回药了,小姐尽管放心,将军说了不疼的。”
言毕,不给明思说话的机会,转身走到屏风外将烛台上未点的烛火都添亮后便退了出去。
明思呆了呆,秋池看着她小动物受惊般的愕然表情,不觉唇角弯了弯,遂背对明思坐在床畔,将脚下的锦被掀开。
明思还未反应过来,光裸的脚便感受到冷空气,不自觉地,那脚趾便蜷了蜷,带动脚踝伤处一阵抽疼,不由地便吸了口冷气。
秋池的目光蓦地从那粉润可爱的指头收回,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