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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思的手一顿,心道,该来的终于是来了。
一顿之后,也未停笔,继续面色平静地凝神挥豪。
他既是知道自己是方世玉,那这狂书,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了。
司马陵在打开的院门前稍稍停了一瞬,便提步迈进,玉兰紧跟其后。
彩衣快步迎了上去,到了跟前,恭敬一礼,司马陵抬了抬手,彩衣起身。
司马陵扫了一眼正房的位置,未言,玉兰领会,遂问彩衣,“六小姐在房里?”
彩衣比划了几个手势。
玉兰颔首,转首含笑低声,“殿下,六小姐在书房写字。”
司马陵忽地想起西龙山行宫那日,纳兰笙道“你倒同我六妹妹一样,心里有事就喜欢写字……”
不觉一怔,垂了垂眸,朝两人淡淡道,“你们在此候着。”
玉兰和彩衣点头,福身一礼,退到了院门处。
司马陵提步朝正房次间的书房行去。
愈是临近,心里便愈是复杂不定。
影十一回来禀报的情形,让他有些不安。
这些日子没有来此,一是为了避人耳目,二则是心里总有些莫名的心绪不宁。
她竟然丝毫没有意外,就那样顺从的跟着影十一上了车……而且,这几日,她每日生活也极规律,从未多言过一句,更别说生气吵闹……
太过安静,太过顺从,这实在……不像是她的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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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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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怀卿:滚你个虎皮辣椒,老子要减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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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男微微一笑:传世宝剑天慑想不想要?
宋怀卿很狗腿的滚了过去:爷,给我看看吧。
第三百一十二章白发如新
(二更)
站在房门口,司马陵垂了垂眼睑,复抬首,凤目中已是一片坚定——她只要知晓了自己的计划,知晓了自己为她所做的,知晓了自己的心意,她会知道,自己比秋池更适合她。
这普天之下,只有自己才能给她一片她想要的天地,让她快活,让她自在,让她能将自己的风华,全然展露。
这样一想,凤眸顿时湛然生辉,沉了口气,提步进入。
听得脚步,明思没有抬首,待脚步声在书房门口站定,她才抬首淡淡一笑,“你来了。”
语声平淡而静缓,又有些熟稔的自然,并未有丝毫的生疏感。
司马陵眸光一亮,唇边便显出笑意,神情惊喜莫名——虽然也幻想过多次,可还是不及亲眼看到这般震撼和欣喜。
没有想到,她的真容换上女装,竟然是如此的动人。
欺霜赛雪的肌肤似吹弹可破,肌肤上似泛着一层淡淡玉质光华。就那样婷婷袅袅的站在书案后,只见肩若削成,腰若约素。娉婷间,只觉风姿卓卓,又是静雅。
一身鹅黄罗衣,腰间粉蓝宫纱一束,显出玲珑小蛮。
素手执笔,抬首静静,意态婉约恬静。
凝脂般的瓜子脸上,蛾眉皓齿,大大的双眼秋波灵动,唇不点而朱。
四目相对,只觉那双乌眸幽黑生光,似秋波潋滟,如有漩涡般,让他挪不开眼。
不觉怔然失神
新月如佳人,潋潋初弄月……
不知为何,司马陵蓦地想起这句诗词。
一时间,只觉一颗心忽地充盈,快活中,又似酸似涨,复杂难辨,难以笔述。
他定了定神,提步走近,唇畔笑意婉约,“明思。”
明思轻轻抿了抿唇,看不出笑意,也看不出生气,眸光微微一闪,“等我写完这幅,就快了。”
说完,将笔在砚池里蘸了蘸,将墨色调匀,低头又继续。
司马陵笑了笑,走到书案前,目光一落下,便是一怔。
明思的草书彩衣不识,他却是能认出的。
明思写的是一首五言——玉阶生白露,夜久侵罗袜。却下水晶帘,玲珑望秋月。
司马陵脸上的笑意凝住,眸光几闪后,抬首,“此诗,何名?”
明思收了“月”字那最后一笔,垂眸淡笑,轻吐三字,“玉阶怨——”
司马陵面色一僵,最后一抹笑意也消失。垂眸取过另外一张写好被放在一边的素宣,上面却是一首《蝶恋花》。
明思看着他的动作,唇边笑意微微,语声轻诵,“庭院深深深几许? 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 玉勒雕鞍游冶处,楼高不见章台路。 雨横风狂三月暮,门掩黄昏,无计留春住。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
司马陵手指不觉捏紧,明思微微一笑,淡淡道,“其实,我更偏于喜欢这首,想比那《玉阶怨》,描述得更形象,更直白一些。”
司马陵蓦地抬首,眉间轻蹙,“这就是你不肯进宫,要同秋池假成亲的缘由?”
明思静静地看着他,果然,他全知道了……
明思没有说话。
这几日,她都是写这几首宫怨的诗词,就是等他来。
司马陵看着明思,眸光渐渐深邃,“我们好好谈谈。”
言毕,转身走到门前,“备茶。”又一指院中花圃侧的空地,“摆在此处。”
片刻后,精致的案几设好,香茗在案几上清香四溢。
司马陵回首看向明思,俊美绝伦的面容上,唇畔笑意柔柔,语声温润,“自行宫一别,你我许久未曾相聚一叙,可愿赏面?”
看着他这般胸有成竹的模样,明思倒有些拿不准了。
垂了垂眸,明思迈步而出。
两人行到院子,案前相对而坐。
明思将茶盏从茶船中取出,双手握住,掌心顿时传来热烫之意。司马陵眉头一紧,极快地伸手从明思手中把茶盏抢过,放在桌上,“新沏的茶也这样握着,不怕烫么?”
又伸手去拉明思的手,明思不着痕迹的将手放在膝上,“我无事,只是习惯一时难改,忘了茶烫。”
司马陵缓缓地收回手,将茶盏重新放回她面前的茶船中。
默然片刻,司马陵抬眸轻声,“在行宫时,我们不是相处得极好么?”
明思轻轻抬首,唇边虽有笑意,眸光却是淡然,“此一时,彼一时也。那时,我并不知晓,有人在我身边洒下了天罗地网。那时,我以为司马陵是一个可交之友,而并非那个处心积虑想算计我,让我身败名裂之人。”
司马陵眸光轻轻一颤,旋即自然,深深地望着明思,“让你吃了些苦头,是我不对。不过,日后,我会补回来的。北将军府,本不是你该呆的地方。纵然没有我,你和秋池也不适合。秋老夫人心胸狭隘,心思狠辣。秋池侍母至孝,你呆在那里,只会愈加难受。我不过——”
“殿下——”明思忽地轻声打断。
闻得这声“殿下”,却是让司马陵霎时眸光一凝。
顿了顿,明思静静开口,“无论我和秋池如何,那也是我们二人之事。殿下设局安排丹红出现,让秋池入套,这种手段未免有**份,也对不起你们二人之间的情谊。我不知他人会如何做想,可是我并不喜欢别人躲在暗处窥探,何论是这样的手段?若是前日,我同丹红一同殒命,殿下不知可会感到满意?难道,殿下还觉得明思该感激?”
司马陵定定凝视她,沉默了须臾,“明思,我说过,日后,我会补偿于你。从今而后,再无人可欺辱于你。”
再无人欺辱?
明思不觉心中轻笑,为何这些男人把这些话都说得如此顺口?
在此刻,心意或许是真,可若是承诺有用,这世上就不会有“信守承诺”这一说了……
明思面色平静,目光四下看了看。
花圃中各色芬芳,缤纷绚烂,空气中,花香馥郁。
黄昏的阳光带着几许慵懒,洒落庭院,也给眼前一身银衣玉带的司马陵镀上了一层淡金,玉面朱唇,眉心朱砂似血,通身光华隐隐,看上去,尊贵而……妖娆。
看着明思这般直白无忌的目光,司马陵也未躲闪,迎着明思的目光,轻轻勾唇,“明思在看什么?难道不识得我了?”
“殿下,”明思轻声道,“所谓,白发如新,倾盖如故。世所常见,一叶障目者,也不独明思一人。”
话中语意让司马陵不由一噎,沉了口气,心下生出些无奈,若论天下女子之狡黠善辨,这丫头只怕能独得头筹。
先是用那诗词表明她不愿入宫的意愿,此刻,又用此言暗讽于自己表里不一……
偏生自己非但生不出气,还有些暗喜。
也就只有这般聪慧有趣的女子,才能入得自己的那一颗心,才有资格同自己并肩百年。
司马陵无奈摇首,眼中却是宠溺,低笑道,“看来,明思还在怪我,我都陪了不是了。好吧,你说说,要如何才能原谅太子哥哥?但凡有言,无所不从。”
无所不从?
明思忍不住想翻白眼,唇一动,旋即又把到了唇边的话,给咽了下去。
如今路十三还未联系上,一切得忍耐才是。
明思端起茶盏,“殿下是何时知道明思身份的”
这身份,自然是指的方世玉的身份。
明思问得极平静,司马陵的神情却有些奇怪,眸色微微一暗,凝视着明思,“你进北将军府那日,纳兰笙在我车厢中醉后吐言……”
果然是纳兰笙……明思无语。
司马陵凝目深邃,“其实,在之前,我还见过你一次。”
明思诧异抬眸。
“去年,十一月十五,我在西山见过你同几个丫鬟在瀑布边的茶花林中奏琴——”司马陵语带笑意,“你还说了一个石头记的故事。不过那时,我并不知是你。后来让玉兰去查探过后,才有些疑心是你。”
明思只觉更加无语。
自己向来小心,那一次,也是这么多年,唯一的一回。
那样的地方都能被碰见?
难道这也是天网恢恢,合该自己有此一劫?
看着明思眼中的无语神情,司马陵勾唇轻笑,“可惜那时,我未能确信,若不然——”
“若不然什么?”明思忽地抬眸,“是不是若是早知晓,殿下就不会等到今日才动手,殿下早就将明思请到这牢笼当中——金屋藏之!”
司马陵面上笑容霎时一滞!
明思轻轻勾唇,“明思于殿下,不过是一件新奇之物。故而,殿下从不用问一句明思的心意,只因殿下看见了,看中了,便可取用。可是,明思只怕不能如殿下所愿,恐要叫殿下失望了。殿下虽能将明思困于此地,但殿下的这番好意,明思却是无福,也无心消受。”
司马陵的眸光蓦地一凝!
新奇之物?
她怎么能如此的看低自己,如此的泯灭自己的心意!
他吸了一口气,将心中郁气平复了些许,眸光紧紧盯着明思,一字一顿,“纳兰明思!你是我司马陵这一生唯一想要的女人!我处心积虑,我处处谋划,只为了让你来做我的太子妃,让你同我并肩百年——你怎敢说自己于我,只是一件新奇之物!”
第三百一十三章 弃我去者
看着司马陵眼里压抑的怒气,明思不觉心中一惊!
饶是思虑无数,也断断想不到司马陵有这般打算!
让她做太子妃?
可是,一惊之后,并无喜悦,只觉沉甸。
缓缓沉了口气,明思轻声道,“殿下这般打算,可还有人知晓?”
司马陵紧紧地盯着她,不放过她面上的一丝情绪,闻言沉声,“玉兰或许猜到些,如今,只有你。”
明思舒了口气,须臾后,垂眸复抬起,眸中是认真的疑惑,“明思如何当得殿下如此看重?”
即便知晓自己是方世玉,即便自己有些才能,可司马陵对她的这份看重,也着实太令她意外。
司马陵凝视她,低声沉沉,“明思,你还要瞒我么?”
明思怔了怔。
“当年,你的病其实早就好了。在冰窖中救我的,是你,对么?”司马陵看着她,“在我衣袋中放字条,救我一命的,还是你!你故意撞翻那碗酸梅汤,是因为你知道山楂会引发曼司花之毒,而我司马氏男子皆有心疾――你是为了救我……”
明思垂了垂眼帘,目光落在青碧的茶汤之中,未有言语。
原来,他都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