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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思一惊,“没看什么。”
他眸光微微一缩,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东西,一步步朝明思走来,到了跟前,举起手中的鹅刺,盯住明思的双眼,“你——识得这个东西?”
他的语速极慢极慢,明思却感觉到了其中的紧绷,她直觉般的摇头。
而此刻的路十三心中也有些惊疑。
他手中之物是主子自创的器物,因第一次使用是在打下了一只天鹅后,所以主子便以“鹅刺”赐名。
当年出发前,主子特地将此物赏给了他。
可方才看这小丫头的唇形,分明说的是“鹅刺”二字。
这个丫头如何会识得?
他眸光倏地一凝,“说!这个东西叫什么?”逼近一步,语声冰寒,“不说便杀了你!”
这样的语气和眼神,明思怎么会不知自己陷入了一个天大的麻烦。
可她有些不明白,这样的器物,难道大汉人从来没见过?
这时的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男子的主子便是这个世界第一个发明“鹅刺”的人。
她叫出了这器物的名称,就等于识穿了这人的身份!
她微微一颤,望着男子,唇动了动,又咬紧。
直觉告诉她,不说是死,说了只怕死的更快!
只见那男子盯着她的那双狭长的眼中,眸光鹰隼般愈加锐利,明思感觉他身体渐渐紧绷,紧接着,他眸光倏地一寒!
“我不会告诉任何人!我发誓!”明思抬首,小小的身子此刻有着一种坚定的力量,她的双眸大而闪亮,散发着无比的决心和信念,“我不想死——我有爹,有娘,有乳娘。如果我死了,她们会很伤心很难过。不要杀我,今晚的事儿我有生之年绝不告诉任何人!你不信,我可以发誓!”
只见那人身形未动,拿露在面巾外的双眼中,正欲迸发的寒气好似一滞。
明思颤抖着抓住机会,咬了咬唇瓣,迅速的组织语言争取,“我没看见过你的样子,你也知道太子不待见我,我又怎会同他说什么,只怕我存心挑拨,他也未必信我,再说——”她顿了顿,迎上他的目光,“我方才也算救了你,对不对?”
路十三定定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小丫头,心里忽然生出了一种不果决。
按理,他现在应该毫不犹豫的杀了她。
然后再制造一个假象,回去告诉太子,这个小丫头跳车摔死了。
即便太子对他会有责难,但比起身份泄露的危险性而言,却是算不得什么。
可是,为何会犹豫?
眼前的小小脸庞肤色蜡黄,鼻上还有黑痣,这个小丫头是他见过长得最奇怪,甚至可以说最丑的一个。
却又有更多奇异的不同。
初时,他并未把这个才十岁的小丫头放在眼里过,可自一接触开始,他越来越发现这个小丫头的不同。
被他劫持非但不哭不闹,居然还敢跳车!
一看见他的内衫便猜到他是太子派来的!
被他丢下后,没有求饶,而是自己寻找出路!
还有那蛇……
而方才,就在他刚要动手的那一刻,她却突然出声求饶——求的还是这般的与众不同。
明明一身狼狈,惧怕无比,发髻散了几缕下来,珠花也歪了,一身紫色的衫裙勾破了好几处,脸和手都脏了,身子还在发颤,却看着他有理有据的说了那么一大通……
不得不承认,她说的内容的确起了作用。
他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个只及他胸口高的小丫头。
她真的一点儿不像他所知的那些贵族小姐。
太出乎他的意外,甚至于此刻他竟然觉得自己下不了手!
她说完那番话后,一直咬着下唇,分明是怕得不得了的模样,却坚持用那双黑亮得惊人的杏仁大眼望着他。
月色洒在她瓜子形的瘦弱小脸上,黑宝石般的大眼,眸光清澈纯净。
明思咬紧了唇,屏息凝气的望着他——自己的生死就在这人的一念之间!
忽然,那男子看了她半晌后,语声冷漠无比,“你若能自己走出去,就能活着。”
望了一眼前方的树林,路十三心道,既然自己下不了手,就让老天来决定吧。
如果她继续朝林子深处走,不仅会迷路,还有毒蛇野兽……
他转身走了两步,脚尖一点,几个起落间,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四周再度沉静下来,只偶尔传来的猫头鹰叫声更加令人胆颤发寒。
明思浑身一松,走了两步,软软的靠在一棵树上,大口的喘气。
真正的死里逃生!
她心有余悸。
歇了片刻,便强撑着站起,不能松懈,方才那男子的语意……她心中一紧!
这里并不安全!
走出树林,她再度回到先前选择方向的位置,微微思索之后,选择了涉水而过。
茂密的茅草,挡住视线,她只能根据天上月亮的位置来确定自己的方向。
两刻钟过去,幸运终于降临,她看见了一面山坡。
裸露的石体同先前那面山坡很相似,坡度却缓了许多。
她心情激动起来——应该是同一个山体!
抬首朝上望去,那上面即便不是官道至少也不会太远,这谷底的路不好走,所以才走得慢,但实际这里离她下来的地方应该不会太远。
吸了口气,她四处望了望,四周一片沉寂,间或草丛里传来一两声虫鸣。
那个男子看来是真的离开了。
垂眸轻轻一笑,微有苦涩,却无怨言。
她并不恨他,如果换做另外一个人,她此刻很可能已经是一具尸体。
而他,至少给了她一个活着的机会。
一路走来,她已将所有的事情想了个大致。
纸条的事情究竟怎么回事,她无法得知,但太子明显是恼恨她,所以派人来整治她一番,但却也没想要取她性命,应该是属于出气性质。
而这人……
明思叹了口气——间谍这种产物果然是古今都盛行啊!
政治这种东西,但凡沾上,果真就是麻烦一个接一个……
以后再也不管闲事了!
她暗暗发狠道。
那倒霉太子,自己好心救了他一命,竟然还差点搭上自己!
咬了咬牙,深吸口气,她朝山坡上慢慢爬去。
爬到半坡,她已是精疲力竭,揪住一丛杂草,望了望上方还有大约百米的距离,她只觉全身关节都酸痛僵硬了!
又累又痛又饿!
死命的咬了下舌尖,刺激一下精神,她又一寸寸朝上挪动。
再爬了二十多米,她双手已经颤抖了,几乎抠不住那凸出的石块。
就在这时,上方传来了熟悉的呼喊声,“囡囡,囡囡——”
是乳娘!
瞬间热泪盈眶,犹如大海中快要没顶时看到了浮木,“乳娘,乳娘!我在这儿!”
她用最大的力气回应。
不多时,坡顶上出现了滢娘激动的身影,“囡囡莫怕,乳娘马上就下来!”
“乳娘不要——”明思喊着,“这里很危险。”
滢娘看着她小小的身子挂在半坡,心早已紧成了一团,一迭声只道,“囡囡莫怕,乳娘很快就下来,很快!”
说着,就慢慢爬了下来。
看着乳娘身影渐渐下落,已经阻止不了,明思也实在没劲儿了,只用最后一丝力气死命的抠住石块,不让自己滑下去。
滢娘慢慢下落二十来米,刚刚伸手拉住明思,明思的另一只手便滑了,滢娘眼见不好,干脆也放了手,朝明思扑来,抱在怀中,两人一起又朝谷底滚去。
这一回因滢娘早有准备,所以将明思的头和上半身便护得更紧,一路滚到谷底,途中震了好几次,明思却几乎没有受伤。
又回到了谷底,滢娘咳嗽了几声。
早已折腾得一点力气的明思费力地爬起,“乳娘,你怎么样了?”
滢娘用手撑起,四望了下,撑了几步,退到了一块方石旁,明思也走过去坐在身边。
“囡囡莫怕,乳娘在上面留了一只鞋,蓝星回去报信了,很快就会有人来的。”滢娘语声异常温柔,“乳娘没事。”
皎洁的月色在她面上洒下淡淡光华,显得秀美的面孔更加苍白。
明思用力地点了点头,靠住滢娘的身子,“有乳娘陪囡囡,囡囡不害怕。”
此时月上中天,子时已过,虽是夏日,可这谷底的穿堂风却是极猛,温度也比上面低了不少。
滢娘紧紧地将明思揽在怀中,明思又累又饿,手酸脚麻,此刻见了滢娘,之前的压力也全然放松,很快便昏昏欲睡。
滢娘轻轻咳了两声,拍了拍她的脸颊,“囡囡,莫睡,此处寒湿气重,睡了会惹病,囡囡若是想睡——就同乳娘说说话,说着话,自然就不想睡了。”
第六十六章滢娘
(一更)
明思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听清滢娘的话,脑子也清醒过来,也知道不可睡,使劲揉了揉眼睛,保持清醒。
滢娘看她听话懂事的小模样,心里分外心疼,轻轻地抬起左手替她顺了顺已经七零八散的头发。
明思抬首朝滢娘一笑,忽又想起日间的事,忍不住好奇,“乳娘,你会吟诗?”
滢娘笑了笑,唇角的弧度极淡极轻,“乳娘同囡囡讲个故事好么?”
明思心里一怔,面上却轻轻颔首,“好。”
谷底的空气中有一种馥郁的泥土气息,一阵阵的风偶尔吹得猛了,便会发出“呼呼”的声音。
滢娘的声音缓缓响起,“从前有一个私塾先生恋慕上了一个大户人家的丫鬟,这个丫鬟也倾慕他的才学,”稍稍一顿,“本来,这大户人家的老夫人也许可了,说等这丫鬟二十岁时便放了她的奴籍,让她出府成亲——”
明思听得心里一震,讶然的朝滢娘看去。
滢娘笑了笑,继续说,“可惜天不从人愿,后来这家的老夫人生了重病,宫里的天师须得要冲喜——最后这丫鬟不得不嫁给了老夫人的儿子做侧夫人。私塾先生伤心之下,远走异乡。”顿了顿,“他终身未娶,却收养了一个女孩和一个男孩。二十年后,他回到京城,却得知那个丫鬟早已香消玉殒,而那丫鬟的儿子也去了边郡。他便带着两个收养的孩子去了边郡。”
明思默然无语。
滢娘抚了抚她的头顶,“可是去了边郡没多久,他身子便不行了。他收养的一男一女自幼一起长大,青梅竹马,感情甚笃。男子两年前便向女子表达了心意,在义父临终前,男子拉着女子拜了堂,成了夫妻。”
又是一阵风吹过,滢娘猛烈的咳嗽起来,明思赶紧拍她胸口顺气,“乳娘,你歇歇吧,咱们以后再讲。”
滢娘含笑摇了摇头,捉下了她的手,平静的继续,“义父过世后,男子便去参加了科举。乡试过了,便去到郡里参加会试,女子便在乡下等他。一月过后,男子回来很是高兴,说是会试已过,而且郡守看中了他的才学,要将他收入门下。女子自然是欢喜,准备了衣物行李后,男子便去了郡守府备考来年的殿试。三月后,男子回来跪在女子面前,说郡守的次嫡女看中了他——他说,想要做官须得有人引荐,需得有官身的亲戚做臂膀,他求女子成全他一次,说等他成了亲立了府,便会将她接去,虽名分上差一些,可他心里真正喜欢的只有女子一个,他定然会一辈子待她好,补偿于她。”
明思几乎可以猜到后面的结局了,心里不觉一叹。
“男子回到郡里同郡守的女儿成了亲。来年的殿试,他并未能过。立府之后,他将女子接入府中,郡守的女儿不肯同意给女子侧夫人的名分,说是按规矩,只有伺妾有了子嗣才能有名分。一年后,女子生下了一个女儿——”滢娘的口气很平静,很平静,“孩子生下的第六日便通身发黄,高热不止,男子回府后,一直在郡守女儿房中,女子求见了几次也没人理。到了夜里,孩子抽得厉害了,女子冲到了他们的正房门口跪下,请他们叫人去找大夫。那是一个冬天,下了一夜的雪,女子跪了一夜,快天亮的时候,丫鬟跑来告诉她,孩子已经没气了。将孩子葬了后,她拿着之前在乡下成亲时的婚书去了衙门,要求同男子义绝。”
明思一愣,这才想起既然滢娘同那男人先成了亲,自然婚书在前,按大汉律例,滢娘才是正妻。
她不禁暗暗称快,义绝的好!揭穿两个狠毒男女的真面目,看他们还有什么脸面!
扬起头,“乳娘,那后来呢?”
“后来——”滢娘似有些疲惫,闭了闭眼,极轻声,“没有后来了,那个女子死了,那个男子也死了。”
“乳娘……”明思眼里颔了泪花,忽然,滢娘猛烈地掩嘴咳嗽了起来。
待滢娘疲惫的放下手,她蓦地浑身一颤,睁大了眼,失声道,“乳娘……”
这日纳兰府,四夫人知道滢娘要带明思去游玩,起初也并未在意。到了酉时中,三人还未回府,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