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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臣遵命。”
周王出了思政殿,被风一吹,这才冷静下来,发觉贴身的衣服已经汗湿,莫名得觉着烦躁。却又不明白这种烦躁感究竟来自于哪里。周王在原地踱步,皱着眉头深思。好半天才抬起头来,望着天,呼出一口气,似乎已经想通了什么难题。一句话都没说,带着人先去了瑶华宫,同陆瑾娘一起用了午膳,说了会闲话,两人都很自觉的避开了窦猛这个话题。如此一来。母子二人之间的相处还算融洽。
临走的时候,周王几次欲言又止,好几次都将话题转到了万寿节上,不过都被陆瑾娘巧妙的避开。周王无法,只能告辞离去,出了宫先回了周王府,同王妃严氏说了会话,接着又出了王府转道去了安王府见了唐方紞。
安王唐方紞自从大婚开府建衙出了宫后,身体也慢慢好了起来。虽然依旧不能操劳,一道变天的时候就要特别小心,以防犯病,不过比起当初齐氏被废,过世,齐家被抄家这些打击造成的身体虚弱,已经好上许多。难得的脸色都多了点血色。
两兄弟在水榭坐下说话,安王招呼周王喝茶。周王端着茶杯,目光却停留在安王身上。说实话,周王曾经是嫉妒过安王的,嫉妒安王的聪慧,偶尔还会嫉妒一下安王名正言顺的嫡子身份。即便齐氏被废,安王的出身也无可指摘。但是那点嫉妒随着年龄渐大,已经渐渐没了。自从安王彻底失去了继承权,周王倒是对这个病秧子哥哥生出了一点亲近的意思来。安王聪明,举一反三,虽然这人不会诚心帮他,嘴里也没几句真话,但是往往一番谈论下来,却能让周王得到某种启示甚至获得难得的平静。
周王真诚的笑着,“还是四哥这里好,清净。”
安王笑了笑,说道:“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本王如今不过是个闲散的王爷,无权无势,自然没人上门巴结。”
周王摇头笑笑,有些尴尬,“四哥这么说,那弟弟以后都不敢来了。”
安王略有深意的看了眼周王,“六弟要来尽管来。你我兄弟,如今难得能够坐下来说说话,我心里也是高兴的。虽然难免会意难平,不过对你我并不嫉妒愤恨。这一点,你该是清楚的。”
“多谢四哥大度,弟弟在这方面远远比不上四哥。弟弟以后还要多向四哥学习。”周王态度谦逊,让人很有好感。
安王笑笑,“六弟何必妄自菲薄,你最近办的几件差事,我都有关注,很不错。换做我,不一定能比你做的更好。父皇看重你是有理由的。”
周王心情好了点,安王并不想同周王讨论一些私密的话题,尤其是干系着朝中的事情。即便安王退出了争位之争,可是并不代表他对周王就没有什么想法。所谓的意难平,绝对是句大实话。换做谁处于安王的这个位置,经历从高处跌落地底的打击,很难有人能够做的比安王更好,心态这么迅速的调整过来。
但是心态调整不代表将过去所有的事情都能放下。对于周王身在福中不知福,还来他这里诉苦抱怨做谦逊的样子,安王是不乐意见到的。故此他转移了话题,说起风花雪月,又让府中清客来作陪。诗词歌赋,男女之情,洋洋都说,唯独就是不说朝中的事情,更不谈论宫里的事情。
周王也不在意,他本就不是来找安王谈论朝中之事的,他来就是为了放松,为了理清思路。如今谈谈风花雪月也挺好,至少那些莫名的烦躁感已经离他远去了。
此时瑶华宫内,陆瑾娘正同邓福说话。
邓福在劝解陆瑾娘,让陆瑾娘放宽心,外面的局势未必就有想的那么坏。
陆瑾娘揉揉眉心,她没有邓福那么乐观,对于钱的帝的性子,陆瑾娘是知之甚深。乾德帝这人极善隐忍,虽然做了帝王这么多年,性子比不上在王府的时候。但是不可否认,乾德帝依旧会对窦猛隐忍下去。他越是隐忍,隐忍的时间越长,那么将来爆发出来的怒火也就越发的强大。如今表面看局势是平静的,其实这不过表面看着。私底下究竟是个什么样子,谁都说不清楚。至少绝对是不平静的。
陆瑾娘幽幽叹息一声,“绪哥儿这孩子对窦猛成见颇深,本宫很是担心将来,万一他们两人闹了起来,本宫夹在中间,着实为难。”
邓福一听,也面露担忧之色,“娘娘的担心的确有可能发生。只是似乎并没有什么好的办法解决。”
陆瑾娘轻微蹙眉,点头,“是啊,没什么好的办法解决。本宫无法让绪哥儿打消对窦猛的成见和防备,却也不能坐视绪哥儿将来掌权后多窦猛过河拆桥。窦猛也不是个省油的灯,绝对不可能等着人杀上门来。这两人斗起来,本宫该如何自处?”
“娘娘所说有理,只是此事还在将来,眼前最关键的是皇上的心意。皇上对娘娘越发冷淡,已经数月不曾来瑶华宫。虽然娘娘依旧管着后宫,可是长此以往,奴才很是担心。”邓福很直白的说着。
陆瑾娘不屑一笑,“皇上不来瑶华宫,对本宫虽有影响,却并不致命。皇上已经无法使人怀孕,只要皇上一直属意绪哥儿,有绪哥儿在,皇上就不会真的动本宫。区区冷淡,又算得了什么。难道那些受宠的嫔妃还敢骑到本宫头上不成。”
邓福急忙说道:“那自然是万万不能的。不过那些人偶尔使坏,给人添个堵也是麻烦得很。”
陆瑾娘冷冷一笑,“本宫如今没有多余的心思理会那些人。后宫中若是有人不老实,敢碍事的,你替本宫处理了。本宫不管你用什么法子,第一要保证后宫的平静,第二事情不能闹大,不能让皇上逮着把柄给本宫下眼药。另外林慧妃那里,你让人给本宫盯牢了。”
“娘娘的意思是……”邓福有些不确定。
陆瑾娘拨弄着手中的佛珠,冷冷的说道:“以本宫对皇上的了解,既然他要对夺食猛下手,不可能没有准备。陆可昱此人,因为本宫的关系,皇上是不敢用的。禁军数万人,关系甚大,皇上一定要找一个让他放心的人。本宫这些天想了想,林续此人是禁军统领的最好人选。说不定招林续回京的旨意已经在路上了。”
邓福心惊,他自然知道禁军的重要性,掌握了禁军,也就意味着掌握了皇宫,掌握了皇城。当年窦猛就是凭借禁军,改天换地,将当年的五王爷扶上了皇帝的宝座。林续掌握禁军,虽然林慧妃没儿子,但是并不代笔林续就不会复制当年窦猛所做的一切。将性命交在外人手上,谁都不会放心。
邓福心中有些慌乱,还好还定得住,“娘娘,若是皇上真打算这么做,咱们盯着林慧妃也是没用啊。还有林慧妃同林续是同父异母的兄妹,林续未必会为了一个林慧妃而投鼠忌器。再有,奴才以为林续在西北经营多年,几乎赶得上当年齐家在西北的势力,皇上要招林续回京,奴才觉着那林续还未必愿意。说不定会找理由推脱。”
陆瑾娘轻轻的有规律的敲击着桌面,“不管林续最终会不会回来京城,本宫都要事先预备着。想来窦猛那里也该有了防备,不过以防万一,你还是将本宫的猜测转告窦猛。至于林氏此人,未必就没有用。那林续要要争一个从龙之功,哼,也要看他有没有那本事。他不回京城最好,他若是回京城,定要让他后悔终身。总之宁可多做一手准备,也不可因为轻忽大意失了先机。至于皇上那里,本宫如今没什么可在乎的。”
“奴才明白,奴才一定将事情办妥当。只是皇上那里,奴才以为娘娘不管如何还是要做出一个姿态来,好歹让皇上放心一点。”邓福小心的说着。
陆瑾娘淡淡的一笑,“你说的没错,本宫的确该做出个姿态来。齐氏是前车之鉴,本宫不能犯齐氏那样的错误。你吩咐下去,晚膳时候,本宫要送膳食到思政殿,让厨房的人用心准备。”
“奴才遵命。”
傍晚时分,陆瑾娘提着食盒来到思政殿。经过侍卫禀报,顾忠派人将陆瑾娘迎了进去。陆瑾娘没见到顾忠,只见到小顺子。陆瑾娘轻声问道:“皇上这会可还在忙?”
“启禀陆贵妃,皇上这会还在同内阁几位商量事情。不过陆贵妃放心,时间已经过了许久,要不了多久就该散了。”
陆瑾娘一脸担心,“皇上为国事操劳,也该保重身子才是。你们在皇上身边伺候,也该多多提醒皇上才对。”
“陆贵妃说的极是。只是奴才们人微言轻,实在是劝解不了。不如陆贵妃一会劝劝,说不定皇上会听陆贵妃的。”小顺子小心的说着。不过他这话听在旁人的耳朵里,却以为是在讥讽陆瑾娘失宠。
陆瑾娘并不在意,别说小顺子没那心思,当初夺宫,乾德帝身边带了小全子这个太监。小全子全程围观了乾德帝夺宫的经过,结局也很明显,事情过后,小全子就从这世上彻底消失。若非当初陆瑾娘开口求情,乾德帝定是要将顾忠和小顺子都带上的。所以可以说是陆瑾娘救了小顺子和顾忠的性命。当初陆瑾娘同齐氏争斗,顾忠之所以会站在陆瑾娘这边,不光是两人之间情分深,陆瑾娘优势大,更重要的是当初的救命之恩。这几个原因加起来,这才促使顾忠站在了陆瑾娘这边。
但是陆瑾娘并没将这种关系当做一种依仗。当乾德帝同陆瑾娘之间爆发矛盾和争斗的时候,很显然顾忠会义无反顾的站在乾德帝这一边。所以陆瑾娘对于顾忠和小顺子的所求并不多,无非是一些无关紧要的消息,偶尔行个方便。
陆瑾娘坐下,脸上带着笑,“你可别笑话本宫了,本宫如今在皇上面前哪有那个分量。今日斗胆过来,本宫还在担心一会皇上见了本宫会不高兴,直接将本宫赶出去。那样一来,本宫可就彻底没脸了。”
小顺子急忙说道:“娘娘多虑了,皇上还是很关心娘娘和周王殿下。娘娘稍等片刻,奴才这就进去看看。若是合适,奴才就禀报皇上娘娘过来的消息。”
“那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这是奴才该做的。”
小顺子急匆匆走了,陆瑾娘也着实松了一口气。
东暖阁,大臣们都已经退下。乾德帝还在忙着批阅奏章。顾忠换上一杯温度适宜的茶水,“皇上,时辰不早了,皇上要不要现在用膳?”
乾德帝奋笔疾书,写完最后几个字,这才放下手中的笔。顾忠赶紧将茶水奉上,乾德帝喝了口就放下了。头也没抬,只说道:“摆膳吧。”
“奴才遵命。”顾忠瞧着机会,小心的说道:“皇上,陆贵妃这会正在偏殿等着,提了食盒来,说是皇上为国事操劳,故此特意准备了皇上爱吃的亲自送来。皇上要不要见见?”
乾德帝终于抬起头来,冷冷的扫了眼顾忠,顾忠紧张得低下头去。乾德帝冷哼一声,“谁将陆氏放进来的?”
顾忠知道要糟,赶紧跪下,“启禀皇上,是奴才斗胆让陆贵妃进来的。陆贵妃毕竟是后宫之首,又是周王殿下的母妃,也是关心皇上身体,于情与理,奴才也不能将陆贵妃挡在外面。奴才这么做,如今想来定是错了,还请皇上责罚。”
瞧着顾忠紧张惶恐的模样,乾德帝叹息一声。毕竟是身边多年的老人,乾德帝也不好过于苛责。“行了,起来吧。这次就算了,朕不计较。不过没有下一次,记住了。”
“奴才记住了,定不会再犯。”
顾忠起身,跟在乾德帝身后出了暖阁,身上早被汗水打湿,擦拭掉额头上的汗水,不敢再有别的心思,只能老老实实的在乾德帝身边伺候。
乾德帝到了偏殿,陆瑾娘在屋里听到动静就站了起来。乾德帝寒着一张脸,并没有将陆瑾娘吓住。陆瑾娘施施然行礼,动作行云流水,姿态优雅,态度温和,让人望之心生欢喜。只是这欢喜抵不上乾德帝心中的怀疑和厌烦,乾德帝冷哼一声,“说吧,来见朕究竟有何事?”
陆瑾娘淡然一笑,料想到乾德帝态度不会好,不过没想到会这么直接。
“皇上为国事操劳,臣妾担心皇上的身体,故此特意前来看望皇上,侍奉皇上用膳。”陆瑾娘温温柔柔的,容貌虽然不出众,但是多年历练下来,自有一股独特的气质,这是任何人都模仿不了的。
乾德帝并不买账,对陆瑾娘的耐心着实有限,“陆贵妃有心了,不过朕这里不缺伺候的人,既然没别的事情,陆贵妃就先离去吧。”
陆瑾娘笑笑,早已料想皇帝会这样,她也不祈求,好歹是做足了面子功夫。福了福身,恭敬的说道:“臣妾遵命,臣妾这就告辞。万望皇上保重身体。”说完又叮嘱了顾忠几句,这才转身离去。
乾德帝看着陆瑾娘的背影,微微眯起眼睛,眼神带着危险的光芒。似乎是在酝酿着什么情绪。
顾忠伺候在一旁,低着头不敢说话,心里头也在揣测乾德帝的心思。
乾德帝冷笑一声,对顾忠吩咐道:“让人盯紧了瑶华宫,朕不希望这后宫出什么事情。”
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