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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暗了下来,我看不清常璇的脸色,只觉得有股不知从何处袭来的危险气息正侵袭着我。
常璇平缓的说道:“禀陛下,微臣不知。而且微臣也说过,九皇子只是在我门下做了一年的学子罢了,并无多深的交情。”
我诧异道:“怎么可能?闻枫告诉我,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您既然做了他的师,那他必定就以父亲来看待,不可做个忘恩负义之人!”
常璇没有接我的话,而是径自推开宅门走了进去,看着他略显苍老的背影突觉得心酸,师母定是去了吧。生命就是很容易的在不经意间的消逝,让周围的人措手不及,或是伤神伤心。
人这一辈子不管是碌碌无为还是丰功伟业,到头来还是一把黄土掩埋在尘世间,能被后人记住的屈指可数。
我深深的看着常璇的背影默默地后退了几步,撤身跑开。
不是每次的逃跑我都能如愿,此时狭小的巷道内突地跳脱出几个身着暗红衣着的人影挡住我的去路。我虚着眼睛努力地辨识着来着的身份,猛地身后响起常璇雷霆般的吼声命令道:“抓住她,别让她跑了。”
这次我的轻功不好使了,闻枫也没有如鬼魅般出现的救我,我没挣扎几下便被擒住了。
这是一座青楼的后门,虽然正楼与着有段距离,但是仅凭那西域特有的紫玉胭脂气味得知也只有鸾姒楼的姑娘们才用得起的高级物什。鸾姒楼乃京都最大的的青楼,听闻这里的姑娘各个美若天仙,技艺超群,引得无数的恩客尽折腰,要想进鸾姒楼得是非富即贵之人,普通是百姓望尘莫及,在京都乃是最有名的销金窟。
在一层的意思就是这里能得到很多的朝廷的消息,常璇拿青楼做掩护,既高明也不高明,谁都知道鸾姒楼能如此的红火幕后的老板定是身份不简单。来这之前我还在挣扎,希望是误会,可是如今我被困在这座销金窟后院的地窖里,心比寒冰还要冷。
我无力的歪倒在冰冷且潮湿的地面,身上捆着紧紧地绳索,嘴巴和眼睛被人用绸布捆住蒙了起来。我试图坐起来,结果不小心一头撞到身旁的大缸上。晕晕乎乎了半晌,我摇摇头继续奋斗坐起来的大业。
奋斗的途中我突然想了一个办法,我索性不再起身而是侧躺在地上,捆住的双腿朝捆在背后的手上弯挪去,还好十根指头没有被束缚,我摸索着找到脚踝处的死结。这死结也着实死,我愣是整的满头大汗才将脚上的绳索解开。
脚上得到解脱,我便轻松地站了起来。接着我意识到我的嘴和眼睛蒙着的,背在身后的手无法绕道前面来将绸布去掉,我又不是学过什么缩骨功或是软骨功的人,手定是不能从后面翻到前面的,对于没有双手的我着实闹心。
我原地着急的跳腾,结果误打误撞的一脚踢碎身边的一口大缸,霎时我闻到了酒的香味,膝盖以下被淋得湿漉漉的,同样也凉飕飕的。我哆嗦了几下腿,接着脚下一个不稳便栽倒在地。
还来不及凄惨的叫来表达我的愚笨和莽撞,后背和手心都膈着酒缸的碎片,背后凉凉的也很疼,我果断地翻了一个身,趴在干燥的地上。与此同时,我察觉道手心的黏腻,八成是割伤了。
心里默默地骂了句天,随即脑袋灵光一闪,我觉得我可以用酒缸的碎片将捆住的绳索给磨断。蹭着身子摸了一片碎片慢慢的磨着绳子。约莫花了一刻钟的样子,我的双手终于是得到解放,我一把扯掉眼睛和嘴上的束缚。
我眨了眨眼睛,所处之地黑黢黢的没有一丝光线,我就如一个瞎子一般伸出手探索着前方。但是常璇既然能将我困在这里说明有把握让我出不去,所以就算我摸索到地窖出口被类似石门堵着的,我无法推动,我也不知道出口是不是堵着一块巨石或者是有人把守着。我甚是烦恼的坐在出口的石阶上一番天马行空:若我是神话故事里的土行孙多好,一个遁地,想去何处便可以。
我苦笑的抓了一把头,此时我才注意到左手手心的很痛,我慢悠悠的在裙角撕了一条布条缠在手上,末了试着捏了捏拳头,痛意刺激着我的神经。我皱眉抿唇,心还是很凉很冷,我撑着额头大睁着眼睛看着黑暗。许久我狠狠地吸了口气,阖上已经发热的双眼。
不管怎么囚禁我总是要给我吃的或是来瞧我老不老实,所以我要在这个时间上动点脑子,他们以为我乃一介女流之辈而且还被束缚的无法动弹,所以提防之心并不怎么高。
我回到被踢烂的酒缸处,小心翼翼的摸出一块利刃作为武器,而后等待着机会的来临。这个让我睡了两次觉后才有,想想也被困了两天的日子里吧,他们难道是想让我饿死?我摸着扁扁的肚子,很想吃一碗香喷喷的炸酱面。
我听到石门开启的声响后,便急忙三步并两步的躲在入口的梯子下。
石门开启后地窖内有了一丝亮光,听着脚步声好像是一个人,心头暗喜。待那人走至最后几阶之时,我猛地冲上去捂住来人的嘴,手中的利刃朝他胸膛刺去,突地我制止了自己的动作。这么下去,他很有可能会死的,我不能为奚祈造下杀孽。
我试着要点他的穴道,可是我从来没学过点穴,此间我被各种抉择折牵绊着。突地我惊觉被我捂住嘴的人竟然没有挣扎一下,我疑惑的抬眼看着他。
顺着来人手中灯笼的光亮我看到一个极其熟悉的侧颜,没由得身子抖了抖,我小心翼翼的拿开了一点捂住他嘴的手。我狠狠地吸了口气,那只手继而紧紧地又将他压住,我压低声音呲牙咧嘴的说:“你找死啊,刚才我差点就杀了你!”
他被我压在石墙上,后背抵在墙上时轻轻地哼了一声,我急忙松开手怒道:“我要杀了重弋,竟然没把你看好,还有陆筝,他还想不想……唔……”
一只温热的大手捂住了我喋喋不休的嘴,谢闻枫朝我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此时室外有响动,谢闻枫反手拉着我冲出了酒窖,出口倒着三四个人。似乎有人正朝这边赶来,我转首对谢闻枫道:“在附近找一座阁楼躲一下吧,我还不想离开这里。”
谢闻枫墨色的眼眸看着我,而后他将手挪到我的手腕,我低头瞧见左手被布包裹着,我会心一笑,抬眼看向他,我发现他的眼里闪着我从未见过的光彩。柔和的眼角和线条,黑色的瞳也是温柔的如水一般。
嘴角的笑容越发的大了,我走到他左边牵起他的手,牵着他朝我不知道的地方奔去。
我们找了一座比较低调优雅的阁楼潜进去,此时阁楼里面的姑娘都未醒,我将睡在榻上的姑娘摇醒。姑娘醒来见到陌生人自是惊恐,张口便要喊人,只是她被谢闻枫点了穴道是无法呼喊出来的。
我坐在她床边道:“别喊,你的护院都被点了昏睡穴,我们只是借你们地方躲一躲,顺便了解一些事情,并无伤害姑娘您的意思。如果您愿意,就眨一下眼睛可好?”
姑娘楚楚可怜的眨巴眨巴眼睛,我展开笑颜转头看谢闻枫,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我让他他戴着一副银白的面具,他向我点头后便上前解开她的穴道。不成想这姑娘张口便尖声呼喊,我觉得自己又失算了,所以我们将后来冲进来的两个丫鬟和这个不守信用的姑娘一道给绑了。
我很恼,却不怒,我指着那个叫做红缨的姑娘道:“人与人之间最重要的便是信誉,你失信于我,我就要让你见不到等会的太阳。”我故意拧着脑袋露出森森的牙齿,依我认知的最为狰狞的表情。
果然她跪在地上的身子一软,差点晕过去。我奸笑道:“听说红缨姑娘还是个清倌儿,若你再不听话,你的清白之身大可便宜了我兄弟。”
我纯粹是为了吓唬红缨,却不想去外巡视了一圈的谢闻枫正好回来了,开门进屋一个趔趄险些摔倒。接着我便看到他的脸色不怎么好,心里陡升罪恶,忙别过脸当个没事儿人继续‘感化’红缨。
黎明时分红缨总算答应我要求的事情,正好有人巡查到这边。我和谢闻枫躲在红缨闺房的里间,有人要求进来搜查之时,红缨趾高气昂的将他们怒斥了一番,而后极其不友好的将来人一一扫地出门。
我突然就好奇红缨为何变得这么彻底,先前还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此时却和我成了一窝的,我摸着额头疑惑着。红缨到了里间,对我欠了欠身,我要上前虚扶一下,哪成想这红缨粉着脸道:“红缨还未请教公子贵姓?”
我好像被踩到尾巴了,心肝颤了颤,红缨这一抹娇羞到底是作何?再者我虽然有点不修边幅,但终归看得出来是个女的吧,正要提醒她我和她一样是女人之时,就听到身边清泠的声音道:“在下闻枫。”
“……”
三天未进食了,朕好饿啊!
63六三灿烂
早饭过后我扮成丫鬟的模样在鸾姒楼转悠;只是原本想见到几个眼熟的朝臣窥探一点什么的,最终却是空手而归,我伏在在一棵百年棠梨树下的石桌上叹气。良久我才意识到青楼都是夜间营生的,留宿的恩客也都是天色一亮便离开;所以这里剩下的都是些姑娘们。
我叹着气在石桌上画着圈圈,思绪又飘到其他地方去了。
我在想造成母亲和邵真最终无缘再见的人极大地可能就是知情不报的常璇,我不厚道的想着母亲和常璇年轻之时是不是有什么故事。常璇和母亲自小一起长大,产生点什么情愫并不奇怪,再来我从未听谁说过大哥的亲生父亲是何人,好似这个话题成了禁忌,从未有人提起过。
至于我何时察觉常璇对我有异心的;我也说不太清楚,只是觉得我在不经意间将有些事情串在一起;心里就开始对他产生了抵触心里。我也觉得自己可能是杞人忧天,原本还带着一点侥幸心理,但是这点侥幸直到昨夜被他那毋庸置疑的以下犯上的态度给击得粉碎。
果然像风言诺说得就算最亲近之人也不可靠么?
察觉有人坐在我的对面,我直起身子,谢闻枫正面色恬淡的看着我,同时我也注意到他没有戴面具。因为去年的武林大会上很多人认得他的,再者他的声望在江湖并不好,我顾忌他会惹来麻烦便没让他以真容示人。虽然这种想法很自私,没有为他设身处地的着想过,但是我这么做没有恶意。我在为了不给自己添麻烦时,也在顾虑着他的安全。
不管我怎么做,他都从未说过一句怨言。想起他曾经对我说得那些恶言狠语定不是出自他内心的。他还是如我想的那般善良美好。
我撑着下巴问:“你身上的伤如何了?”
他将手护在胸前颇为诚恳地回答道:“有点痛,但是我忍得住。”
我歪着脑袋道:“陆神医没有听我的话,重弋也是。你从台前到这里,一路上的跋山涉水折腾身子,他们不怕有个意外么?”
“你觉得那么做真的就是对我好吗?”他捏着手中的扇柄微垂着头并未直接回答我的问题。
我吐了口气,摇头说:“我也不知道,但是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我,要我放了你,是我一直抓着你不放才害的你这般的。”
他没说话,我们相对坐着无言。不一会儿他凭空拿出一支桃木簪子举在我的面前,“这是我从常璇那里拿到的,为什么走之前放在我的枕头下?”
我顿了顿道:“你一定是费了很大的功夫拿到这个的吧。”他没说话,但是我知道事实就是这样的。
“他没有了这个就无法得知皇宫的地下格局,也许他也料到可能是你偷走的,你为了不让他得逞才会将东西交给我,如此只要我一回京他便可出其不意掩其不备的将我抓起来做最后的王牌。最终一得逞,我便没了利用价值,但是他终究是没有从我身上找到什么。而你早就消失在茫茫之中,他若是想寻你,我也不会给他机会的。”
说完后发觉谢闻枫黑色的双瞳正直直的看着我,双眸漆黑的如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平静无波,让人看不出情绪来。我心中愧疚,满怀歉意道:“对不起。”
他没有说话只是微微动了一下眼睛,随后探来牵过我的手,一手托着我的手背一手将桃木簪子放在我的手心。我怔怔地看着他轻柔的动作,手心手背都包裹着他的温暖,心中好似被什么东西充溢的满满的。
凉风袭来,吹着我的那冰凉的双颊,我抽离了手将已经温热的手贴在脸上。仿佛有什么声音在头顶响起,我捧着脸疑惑的看着对面的谢闻枫。一阵夹杂着丝丝寒意的风又吹来,眼皮微跳,我对着谢闻枫朝上翻了一下眼皮。
那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我根本没看清面前的人做了个什么,就听见身后有人‘哎哟’一声惨叫的落地了。谢闻枫从容的收了扇子,示意我回头瞧瞧,我怔了一瞬,便起身朝身后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