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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后来她也是恃宠放肆,竟然又与辛爱的侍卫长收令哥私通。后来此事被辛爱看出端倪,待要查问。桃松寨却机灵,见势不好,与收令哥连夜盗马而出,逃奔山西。蒙古儿女,皆能乘马,桃松寨骑术过硬,倒也不怕颠簸。进得边境,恰好被杨顺手下亲兵发现,于是送到了杨总督的宅子里。杨顺见了桃松寨,意乱神迷,自然留下胡天胡地起来。那侍卫长收令哥,却也悄悄安排在城堡里,只不叫他两个相见。
辛爱发现尤物与侍卫长逃了,大发雷霆。因看马踪方向,认为奸夫淫妇必是跑来了山西,遂点起数万大军,杀奔右卫城来,并且派人送信,要杨顺速速把桃松寨交出来。按说杨顺在宣大,对那蒙古人素来畏惧,多有守城避战,纵容商贸,甚至暗中送礼以免战事的勾当。然而这次杨顺见了桃松寨之后,就为她的姿色所迷,竟然一反常态,对蒙古强硬起来,只推说桃松寨并未来我宣大,不肯放人。
那辛爱因跑了心爱女奴,一肚子火气,管你杨顺所说是真是假,只要着落在你头上交出,于是纵兵攻打。因此今年打的仗格外艰难。只是这一仗到底是胜是负,桃松寨居于内宅无从得知,只知道杨顺于她这边,确实是屡战屡败,屡败屡战,药物器械全都用上,也无什么作用。
桃松寨说到这里,对严鸿道:“我虽然不曾在中原待过,向来仰慕中华礼仪。既然得罪了黄台吉,别无地方可去,只得逃到大明朝的地方来,还请老大人收留。”
严鸿听到此,问道:“然则辛爱既然对你这般宠爱,你为何偏要同了侍卫长私通逃走?”
桃松寨笑道:“那辛爱能玩弄上百的女子,我为何却不能另找别个男人?再说了,辛爱黄台吉虽然是蒙古一等一的权贵,但他面目可憎,是个夜里英雄,受吃不受看。白日里见了,实在令人做呕。哪似老大人你这般,不但雄壮,而且面目俊俏,白天黑夜都是一般的漂亮。再说,我就算不和他的侍卫长相好,他那些老婆们也早就想要害我。与其在那苦寒之地和她们纠葛,不如趁着这机会跑了,倒也是条生路,免得到将来想跑都跑不掉。”
严鸿听到此,想这个女人居然如此不一般,身为一个女奴,竟然还敢嫌弃主人家相貌不好,给堂堂西蒙古的大汗继承人辛爱黄台吉戴了绿帽子,然后才逃出来的。而且说起通间之事,满不在乎,实在是红颜祸水。
他又问:“那你的那侍卫长收令哥,如今何在?”
桃松寨闻此,黯然道:“自来了宣大,我便没见过他。杨大总督把我身子占了,自不肯再放他来相见。后来,杨大总督又找我要了随身衣服、首饰去。再过不多久,就听说黄台吉的大军退了。我看啊,哼哼,多半这漂亮小伙儿,是被杨大总督拿去换黄台吉退兵了。”
严鸿心想,这多半是有的。杨顺既然垂涎桃松寨的美色,断无把个情郎留着,再预备给自己多添帽子的道理。便是黄台吉军队不来,这人也是留不得。更何况要黄台吉退兵,借这奸夫一颗人头,再好不过了。只是黄台吉既然发兵前来,必然是奸夫淫妇都要抓,断无只要侍卫长人头的道理。看来杨顺多半是把桃松寨的衣服首饰拿去,做了什么李代桃僵的勾当,让黄台吉以为桃松寨已死,敷衍过去。
第 658 章 山西千户
见严鸿不动声色,桃松寨又道:“钦差大老爷,你若方便,便求你把我也讨了去吧。我随你回北京也好,另外到中原找个地方安顿也好。不要什么名分,只要你时时来和我相聚,我便知足。”
严鸿心中暗道,你这番女倒也有趣。当初在辛爱的帐中,和侍卫长通鉴。等逃到山西来,跟了杨顺现在又想攀我这高枝。你老人家倒真是想得通泰,换男人如换鞋啊。
桃松寨见严鸿沉吟,又要紧道:“严大钦差,杨顺当日骗我身体时,还曾与我讲,他这几年总督宣大,挣下了百万的家私。便是扣除些水头,我想六、七十万总是有的。在山西,他还有大片的良田,年年收着租子。大同城里开着铺面,每年开边市,那榷税就不知道收了多少。你便狠狠敲他一记竹杠,弄个三五十万也好,顺便把我讨到你房里。”
严鸿想,越来越有趣了。妹子啊,当初你从蒙古逃出来,生死悬于一线,全赖杨顺收容,才保住残喘性命。没想到反过脸来,就把杨顺给卖了,这杨军门冤啊。他将计就计,又道:“你还知道杨顺些什么事,都说与我听。不然,这竹杠不好敲法。”
桃松寨方才与严鸿一番相会,已让她食髓知味。自己生平所遇男子中,相貌本事都如此了得的,可是仅此一家,再无分号。更加上这人出身豪门,又极年少。人向来都是从俭入奢易,从奢入俭难。原本她做杨顺的姬妾,觉得有吃有喝,穿金戴银,也就算不错。可今日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觉得再回到杨顺身边。简直是人间第一等的刑罚,一刻也忍不下去。她只当这钦差一心要寻杨顺的问题,急忙搜肚刮肠,想了半天后。说道:“杨帅为人十分暴虐。动辄打骂士卒,只对自己的标营格外恩厚。当初我陪他在签押房里厮混。有个小校进来送公文,只因多看我两眼,就被他活活打死。别的,实在没有了。我在他房中也不过是个陪寝的。”
严鸿又道:“这杨顺打仗的本事如何?”
桃松寨道:“这个我不知。但在塞外时候。倒是听辛爱说,杨顺是个草包,打我们打不赢,有时候还要向我们讨好。他手下有几个将军却厉害。但一群狼领头的是个老肥羊,也就没什么可怕了。”
严鸿听桃松寨这般说,与自己原先判断倒也相似,便敷衍道:“不错不错。你说这些东西确实有用。你也有心了。等我回京时,定要向杨叔父开口讨要你,让你随我回京,抬举你个姨娘身价。”
桃松寨不知是计。还当对方真的应了。欢喜道:“若果真如此,那可要感谢长生天的庇佑,我们敲他一笔银子,回到京师,我就安心做你的女人,绝不惹你生气。”
严鸿心道:你做辛爱的女人,都敢去偷汉子,还敢私逃,我如何敢收用你?大家露水姻缘,你自己拎不清,那就不要怪我。先让你做几天美梦吧。
严鸿提起裤子,出了大厅。刚走两步,杨顺、阎儒迎了过来,杨顺问道:“贤侄,那桃松寨侍奉的可还满意?”
严鸿点头道:“果然是人间难得的极品,其中妙处,难以言表。这一趟山西总算是没有白来,叔父如此厚赐,小侄是实在的愧不敢当。这一遭您放心,咱们一家人,一切好商量。”
杨顺哈哈笑道:“贤侄快人快语,果然是个爽利人。我晓得,你那几个姬妾是有醋劲的,所以我也不把她送你行辕了。贤侄回头若是想要会会这桃松寨,就来我后宅,你们只管相会,老夫自会给你们开方便之门,保证不让你那些姬妾察觉就是。”
要知桃松寨地位低贱,这种女人送来送去,招待客人,本就是十分正常,也谈不到绿不绿头巾。当初夏紫苏的母亲穿云燕,受那大妇欺凌,也要被弄去待客,若非是拼死抵抗,就差点沦落到这个地步。严鸿心中冷笑,空中自然称谢,由梁如飞等人保着,回转了自己的行辕。但见外面已经是锦衣林立,本地的百户所锦衣也全都调动起来,加上严鸿自己的随从锦衣,数百人把个公馆护的周全,任谁也休想闯入。
等进了二门,奚童上前道:“大公子,本地杨大业杨千户求见。”严鸿见这少年童子,一向便是冷冷的面如表情。甚至前两日严鸿把张青砚的药方与吐纳之法抄给他时,奚童虽然拜谢,面上也并无多少喜色。严府之中,倒是第一个令严鸿捉摸不透之人。只是严鸿知他既然忠于宝蟾姐,至少不会对自己不利。只寻思着等这次回了京城,寻个时机细细问他到底有何隐情。
严鸿听杨大业来了,忙道:“领我前去。”
在山西地面上,看这架势,杨顺已经经营得滴水不漏,那么他唯一有可能听到不同说法的地方,大约就是锦衣千户杨大业了。当然,不是说与大家说的相反的,就一定是真话。杨大业与杨顺有仇,故意诬告也是有的。但偏听则暗,兼听则明,多从各方面了解信息,总归是不错的。尤其从今天的种种迹象看,严鸿总觉得杨顺经营下的山西,不像表面看到的那般繁荣。那么且看这在锦衣卫体系内部告杨顺状的锦衣千户,又有什么话说?
等来到客房,杨大业已经等着,见了严鸿,要紧起来下跪见了礼,彼此落座。严鸿道:“杨千户坐镇大同,统率山西的儿郎们,也着实辛苦。”
杨大业今年四十开外,生的项短脖粗,身材矮壮,五官普通,无甚过人处。听严鸿夸奖,急忙道:“小将食君禄,报君恩,理所当然,万不敢当长官缪赞。只是今日酒席之间,我不便多口,特来馆驿,求见长官。”
他此时离近了发现,严鸿满面红光,精神饱满,身上还能闻到点女人的香气,那香味特殊,他却只在杨顺身上闻到过。暗想:莫非杨顺用了美人计,将那妖女桃松寨交给钦差收用?若是如此,这官司不但打不赢,怕是连我自己也要搭进去。
本来,此次听说钦差派的是严鸿,杨大业已经对扳倒杨顺之事绝望了。他不指望严家子孙会收拾掉严家走卒。但是后来再一想,山东那事就是这个严鸿收拾了山东巡抚刘才,刘才可也是严嵩的干儿子。再则他听同僚说,这严鸿为人与众不同,极为看重本卫同僚的情分,倒是个可以信任的。若想搬倒杨顺,这是唯一的机会。
杨大业虽然在杨顺积威之下,不敢公开相强,但是两人之间的不睦,也算不上什么秘密。如果杨顺不倒,早晚有一天,他杨大业都要倒霉。再者,站在锦衣卫的立场上,虽则边防事不关己,他也多少有那么一点国家存亡的忧患意识,觉得杨顺这种搞法太过不像话。因此,得知严鸿钦差入驻行辕,那立刻就前来相见,可以说他是走投无路,只得行此一击。
但是杨大业满怀信心而来,却发掘钦差多半已经与杨顺做了同靴兄弟,未免又有点含糊。万一这钦差念着枕头风,反手给自己捅上一刀,到时候不但世袭官职保不住,怕是连性命都要危险。这边关之地,终究是比内地卫所危险的多,做人做事,也总要仔细一二。
严鸿看杨大业欲言又止,模样古怪,正自诧异。忽然想到一事,旋即恍然。桃松寨生来体带异香,与她厮混了一场,身上沾了些脂粉气息,倒也寻常。
第 659 章 话分两头
严鸿便笑道:“刚才散了席,杨大帅的厨子新弄了点关外的野菜回来给我解腻。挨着杨帅的面子不好不吃,因此回来迟了。累着杨兄久等,这倒是兄弟我的不是了。不过野菜终究是野菜,偶尔解闷还成,上不了席面。吃过就忘,不能算正式的饭食。咱兄弟相交,酒饭还是主要的。酒逢知己千杯少嘛。杨兄,到此不必顾忌。”
杨大业一听,知严鸿借这话,说的是你不用顾忌什么,我严鸿不会因为一个桃松寨就改变立场。杨大业心里多少放宽了些,又想着自己这回来,都不知道是否被杨顺探到了消息。若是就这么走,白白冒了一回风险,索性不如搏上一搏。
因此他咬咬牙道:“严钦差逍遥自在,饮宴赏花,说不尽的快活。可是边军兄弟,却是快活不下去了。我辈既是天子亲军,自当为国除害,为朝廷分忧。今日下官前来,实乃职责所在,不敢怠惰,冒死上书,请钦差一观!”
说话间,杨大业二次跪倒,将一份手本顶在了头上。严鸿接过手本,只见上面记载着杨顺到任以来的种种不法,除了勾结蒙古事无可查外,余者皆有鼻子有眼,倒不似虚构出来害人的东西。
严鸿又让杨大业起来落座,然后问道:“这东西我在京师见过一次。杨兄将这物件给了几个人?”
杨大业道:“这手本也是下官我的身家性命,怎敢胡乱给人?也只一份送到京师,一份保全在自己手中,只待有朝一日,交给朝廷,惩办奸贼。钦差老大人。下官此处冒死进言,那杨顺自到任以来,倒行逆施,天怒人怨。边军之中多有怨言。直如干草泼油,只要一个火星。怕是就要成燎原之势。钦差此次如不能斩杀奸佞,我只怕这十几万边军儿郎,就要起来造反了,到那时蒙古鞑子趁势破关南下。大明江山可就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