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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哪里找了只乌鸦,在羽毛上刷上了五颜六色来匡我的。
随手点点鸟笼,看着里面的鹦鹉上蹿下跳,我随口问道:“豆芽,你说墨然这人如何?”
豆芽手捧着衣服,歪头想了想,慢吞吞地回道:“皇上么……奴婢总觉得皇上有时候有些……可怕……”她努力斟酌着用词。
我怔怔盯着她:“你说墨然?”可怕……吗。
豆芽点点头,乌葡萄一般的眸子里澄澈如溪。
我一时不禁有些怔忪。
没有察觉我的异样,豆芽摆摆手笑道:“大概因为他是皇上,所以奴婢觉得有些难以接近吧。”
“太后你一定不会有这样的感觉的,皇上对太后您是不一样的。”
我不由得转过头看她,她一手戳着鹦鹉的羽毛,故意逗弄得它窜来窜去,似乎连自己都不清楚刚才到底说了什么。
“怎么个不一样?”
“唔,在皇上心中,太后甚至比江山都要重要。”
我紧紧皱眉,“你说什么?”
许是我的视线太过凌厉,豆芽有些不知所措的玩着自己的手指,结结巴巴地说:“这……这是奴婢以前听皇上和太傅大人说的……”
见我没有说话,她自顾自的继续说下去,“太后与皇上一同长大,如今已有七年,太后你在皇上心中的地位自不是一般寻常人可以比拟的。太后你与皇上,当真是比那些个亲生的公主皇子还要亲呢。”
“是么。”我不置可否。
将鹦鹉的笼子随手放在桌上,我转身走进内殿,边走边吩咐道:“哀家要沐浴。豆芽,你去给鹦鹉的笼子清洗清洗,再放些吃的进去。”
“奴婢知道了。”豆芽欢喜的提着鸟笼就跑了出去。
大殿里瞬间只剩下我一人,微微眯起眼睛,远远看见端着东西的绿萝在长廊中撞上豆芽,不禁暗叹了口气,对着抱着剑靠在门口的韩林晒然一笑。
“韩林秀,你说……我怎么可能比江山还重要。”
他面无表情倚着门框,没有回答。
我本就没指望他会搭理我,讪笑一声,自顾自的往内阁里的方向走去,那里面有专程供我沐浴的浴池。
就在我一脚迈入内阁时,背后突然响起一个冷冽的声音。
“你……”
我的脚步顿住。
若不是确定那就是韩林秀的声音,我几乎要忍不住怀疑是自己幻听了。
韩林秀依旧是那副看不出表情的冰块脸,他斜睨着我,嘴角有一丝极轻的弧度,一字一顿地重复道:“是你比较重要。”
他的声音夹杂着一丝沙哑,在如水的夜色中沁着如水的凉意,却让我忍不住咧嘴一笑。
唔,韩林秀这厮,有时候还是会说些让我欢喜的话。
“韩林秀,哀家决定赏你。”
转身面对着他,我倨傲的扬着下巴,漫笑道:“说吧,你要黄金还是白银?”
唇边的笑容只一瞬就敛去了,他冷眼扫过我,嘴里缓缓吐出两个毫无温度的字:“庸俗。”
“……”
我唰地黑了脸。
转过头朝内阁的浴池扬长而去,我愤愤的想着,刚才称赞韩林秀的话,哀家决定收回!
作者有话要说:写皇上这段儿时,我一直在重复听《青狐媚》的曲子,所以皇上他也跟着曲子走,越来越妖孽
╮(╯▽╰)╭
☆、第三章
水雾缭绕,我仰首靠着光滑的大理石砌成的浴池边缘,静静感受这难得的安宁。
目光静静的自富丽堂皇的殿中扫过,我的视线最后落在左边的颈侧,那里有几片花瓣附着,花瓣的下面,正好是一块蝴蝶形状的疤痕,在白皙的肩头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爹爹告诉我,这是我十二岁时在徐州受伤留下的。
徐州是大龙朝最穷最偏僻的地方,我爹爹刘芒是那里的府衙。爹爹说,十二岁前我流落民间,没名没姓,一个曾当过算命先生的老乞丐说我一生颠沛流离,所以唤我流离。那时,我成日跟着一群小乞丐骗吃骗喝,被人欺凌虐待。正当我活得像杀不死的小强,越踩越坚强时,我因为偷吃醉鸡掉进了河里,喝多了脏水,忘了前尘旧事。
醒来时,我那做徐州府衙的爹终于寻到了我这个失散多年的女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抱着我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那模样让我心酸,我忍不住回抱抱他,从那天起我便成了府衙千金,流离变成了刘离。
再后来,德庄皇后病逝,皇上一纸诏书到了徐州,我被选作新皇后迎入宫中……
这一切当真如梦,倒真应了当时老乞丐为我测过的字:颠沛流离,浮生若梦。
浴池里的氤氲的水汽让我有些晕乎乎的,我正欲起身,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绿萝已经为我准备好衣裳。
她手里捧着的是一件素白的绣云纹长裙,样式十分简单,领口和袖口的地方用极其缜密的针法绣着朵朵梅花,若是不注意几乎不会察觉到。看上去简单无奇,实则精细别致,不似凡品。
“这件衣服啊……”
“这件衣服还是太后您十八岁生辰时,皇上特意命人赶制的呢。”为我整理好衣襟,绿萝微微一笑。
末了,她叹息一声:“皇上待太后,当真是无人可比!”
低头抚着袖口的精致梅花,我微微眯起双眼,没有作声。
这件衣服的领口有些宽,我颈侧的那块伤疤正好暴露在外,绿萝替我拉了拉衣襟试图遮住,却未能如愿。见她还不死心,我摆摆手:“算了,哀家不在意。”
“是。”绿萝点点头,这才松了手。
正想问她豆芽在哪儿,就见那丫头提着锁着鹦鹉的鸟笼一阵风似的冲进来,冲我喊道:“太后不好了!太后不好了!”
平素见惯了她风风火火的模样,我也就并不放在心上,斜睨着她挑了挑眉:“你太后我好得很!”
倒是一旁的绿萝柳眉微颦,对着豆芽低叱道:“豆芽,不要这么没规没矩!”
豆芽冲她吐了吐舌:“绿萝你就是太有规矩了,真是闷死了。是不是?太后!”
她的注意力突然引到了我身上,我看看绿萝,再看看她,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豆芽,你刚才在外面听着什么消息了?”
绿萝嗔睨她一眼:“是不是又听见哪位大人娶第几房小妾了?”
“才不是!”豆芽摆摆手,差点将怀中抱着的鹦鹉笼子给摔了出去,幸好我眼疾手快的接了过来,才让鹦鹉幸免于难。
伸手抚着鹦鹉的羽毛为它顺毛,我头也不抬的问:“难道是关于皇上的?”
豆芽重重摇头,小脸涨得通红,突然拨高了语调喊道:“太后,是太傅大人回来了!”
我手中的鸟笼差点掉在地上。
“你说太傅回来了?”我震惊得无以复加。
“今夜刚刚赶回来,皇上下了旨,明日会在德庆宫设宴为太傅大人接风。”
抓着鸟笼的手紧了紧,我恍恍惚惚的“哦”了声,耳中全是关于太傅回来了的消息。
绿萝和豆芽相视一笑,眼中满是戏谑。
“太后,这下子您那病看来是不药而愈了。”绿萝调侃道。
我仍沉浸在豆芽带来这消息的震撼中,迷糊的抬起头看着她,喃喃问道:“什么病?哀家没生病吧。”
豆芽大大咧咧的凑近我,嬉笑道:“那还用说,自然是……”
侧首看一眼同样满脸戏谑笑容的绿萝,两人异口同声:“相思病。”
饶是我平常里跟扒了皮的树干一样脸皮厚,此刻依旧忍不住微红了脸。
他们口中的太傅,正是我大龙朝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太傅,自墨然十三岁登基就一直辅佐左右的沈离廷沈太傅。
沈太傅字景卿,他并非士族贵族,是布衣出身。然,短短三年间,他由一名小小的翰林院仕一路荣升至当朝内阁大学士,且让下面那帮子冥顽不宁的朝臣心悦臣服,甘愿拜倒,由此可见他的过人之处。先皇驾崩前,特命景卿为当朝太傅,辅佐年幼的太子处理朝政,让他在朝中势力与当今宰相宁相相抗衡,这几年间,朝中势力更是微妙的分成了沈太傅与宁相两派……
景卿不止文采名动天下,姿容更是出众,每日都能听到那些个深闺女子相互传唱着:
有美一人,伤如之何。
寤寐无为,中心悁悁。
哀家也是那众多思慕者之一。
我对他的心思,连我的贴身宫婢们都一清二楚了,奈何那人始终视我作太后,多少次让我在午夜梦回里暗自神伤。
想当初,沈太傅离开帝都龙城时我是夜夜不得安枕,就盼着他能早日归来,可此刻他当真回来了,我反倒……
越想越觉得不安,我嘴角的笑容慢慢变得僵硬。
怀中的鹦鹉不安分的跳来跳去,我幽幽叹息一声瘫坐在床榻边沿,绿萝忍不住问:“太后,半年前太傅大人去幽州时您闷闷不乐了整整两个月,如今他回来了,您怎么也不见得开心呀?”
“太后您不是天天都念着太傅大人几时能回来,现在怎么又不高兴了?”豆芽亦是满脸不解。
我闷声摇头道:“没什么。”
两人面面相觑,一阵无言。
没心情与他们调侃,我扬手示意他们退下:“你们先下去,哀家乏了。”
“是。”
两人虽心存疑惑,倒也知道分寸没有多问。冲我福了福身,两人转身吹灭了好几盏蜡烛,最后只剩下两盏还亮着,这才恭恭敬敬的退下。
两人一走,这内阁里瞬间就安静下来了。
我抱着那只鸟笼,看着那只羽毛五颜六色的鹦鹉不安的在笼子里蹦跶着,心中一阵忐忑。
我十五岁时遇见景卿时他还是五品翰林院侍读,七年过去,他早已是权倾朝野的当朝太傅,我则成了当今皇太后……我从来不将身份的隔阂放在心上,只是那人却不懂,始终疏离而淡漠的唤我一声:“太后。”
我不止一次心心念念的想,若他能唤我一声流离,那该多好啊……
明日就又能看见他了,我却是忧喜参半。
没有人知道,此刻我心中是何等忐忑。
我想见他,却又怕见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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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大半夜,直到拂晓时分我才眯着眼睛休憩了一会儿。
绿萝和豆芽一大早就将我从床上挖了出来,不容分说将我按在梳妆台前,召唤了一大批宫婢忙进忙出的为我梳妆打扮。昨夜失眠导致我现在困得紧,也就由着他们在我的头发上、脸上动来动去,全然不管自己成了什么样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绿萝终于舒了口气:“好了!”
我如梦初醒的睁开眼睛,看也不看铜镜中的自己一眼,就拂了拂袖站起身来,偏头看向绿萝:“宴会是什么时候开始?”
“回太后,大概巳时开始。”
我略一思忖,如今已是辰时,也就是说现在赶去德庆宫,也就正好合适。
“走吧。”
掸了掸衣袖,我双手拢于宽大的广袖中,款款迈步从大殿出去。
见状,豆芽和绿萝飞快的对视一眼,两人快步跟上我。
这皇宫里的一草一木我已经看了整整七年,即使不用睁着眼睛,我也能就这么一路摸索到德庆宫去。心中想着事情,我一路走得颇有些心不在焉,连绿萝和豆芽的话都未听清楚,含含糊糊的随意应了两声。
德庆宫位于皇宫的北面,距离我的长乐宫并不算远,很快就到了德庆宫的廷苑外面。远远的就听见里面传来的欢声笑语,我不由得放慢了脚步,站在外面举棋不定。
正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进去,迎面有人款款而来,嫋嫋娜娜的身姿让周遭的繁花一瞬间黯淡了所有光彩。
眉若远山,眸若点漆,精致的面容上薄妆施就,越发显得眉目如画,扶摇身着一袭冰蓝色窄腰广袖长裙缓步走近,抬头见是我,忙携着侍女一同屈膝福身:“扶摇见过太后娘娘。”
我微微一笑,扬手道:“免礼。”
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