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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欢也不理他,扫了几辆马车,才道:“四辆马车,十多口大箱子,看来这位玉大人还真是家资殷富啊。”
便在此时,却听得一个苍老的声音道:“这是做什么?这是做什么?哎呀,是谁坏了老夫的东西。”只见前面马车已经下来以为六旬老者,一身锦衣,有那些衣衫陋烂的难民陪衬,更显得华贵光鲜。老家伙的腿脚还利索,拄着一根拐杖,往这边过来,见到箱子落在地上被打开,怒道:“这是谁干的?”
楚欢收起刀,向玉老太爷道:“是本官!”
“你……你是何人?”
楚欢也不理他,只是向那护卫问道:“本官再问你一句,入关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瞥了达奚彰一眼,道:“达奚将军是否知道?”
达奚彰道:“三个月前,余不屈将军便已经下达了封关令。令我等把守西谷关。不许难民入关。只是一两个月前。又有余老将军的命令,持有入关函者,可以放入关内。”指着楚欢手中的入关函,“就是这玩意。至若其他,本将并不清楚。”
“你说吧!”楚欢看着那护卫。
玉老太爷已经抢了过来,气呼呼道:“说什么?老夫手中有入关函,就可以入关,这些都是老夫的私物,你凭什么在这里打开?”
达奚彰冷声道:“大胆,这位是我大秦子爵、户部主事,此番出使西梁的副使楚欢楚大人,你安敢放肆?”
玉老太爷一愣。随即显出惶恐之色,丢开手里的拐杖,拱手行礼道:“小老儿无礼,小老儿无礼,大人赎罪。大人赎罪!”
楚欢也不多言,问道:“本官兴致所至,就是想知道这入关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何你们有入关函,这些百姓却没有?为何你们可以入关,百姓却不能?你们可以拉着满车的财物堂而皇之地入关,为何百姓连人也不能进?”
旁边的百姓们闻言,也都不傻,感觉楚欢的话语似乎有些偏向自己,都是有些诧异。
玉老太爷有些尴尬,那护卫见楚欢虽然神情淡定,但是一双眼睛却如同刀子一样盯在自己的脸上,心中害怕,只能道:“回大人话,入关函要花银子买,三百两银子一份入关函……!”
楚欢皱起眉头,达奚彰也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皱起眉头来。
楚欢这才向达奚彰道:“达奚将军,这入关函的命令,你确定是余老将军所发?”
达奚彰皱眉道:“封关的书函,是由余老将军麾下的一员偏将送过来,盖有余老将军的将军印,隔了不到一个月,那位偏将又再次过来,送来了余老将军的书信以及一份入关函的样本。”
“也有将军印?”
“没有。”达奚彰摇头道:“那位偏将说了,老将军事务繁忙,只写了一份书信,交由他处理。”
楚欢似乎明白什么,又问道:“达奚将军,两次书信的内容,字迹可是一样?”
“不一样。”达奚彰道:“不过老将军身边有书办,不必老将军亲自动手。”
楚欢若有所思,那玉老太爷却已经示意手下将木箱子搬上车子,陪笑向楚欢和达奚彰道:“楚大人,还有这位将军,我们赶着入关,还请通融。”
达奚彰看着楚欢,楚欢却已经道:“达奚将军,他们不能入关!”
达奚彰有些为难道:“楚大人,余老将军的命令,他们持有入关函……若不放他们入关,本将有些为难!”
正在此时,薛怀安却已经过来,见此情景,了解了一下情况,才道:“楚大人,这事儿还是交给达奚将军处理,咱们还是赶路要紧,否则天黑了还不能赶到住处。”
楚欢想了想,扫视了两边的难民,只见数百名衣衫陋烂的百姓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微一沉吟,向达奚彰和薛怀安拱了拱手,道:“薛大人,达奚将军,请借一步说话!”
达奚彰和薛怀安对视一眼,但也没有拒绝,跟着楚欢到了旁边僻静之处,楚欢这才轻声道:“两位,此事本来不该楚某官,楚某插手,似乎有多管闲事之嫌。”
达奚彰忙道:“楚大人言重了!”
薛怀安并不说话,但是心中却还真觉得楚欢有些多管闲事,不就是一份入关函吗,何必如此大惊小怪,但是见楚欢神情肃然,也就不好多言。
楚欢郑重道:“两位,楚某觉着,这入关函有些问题!”
“有问题?”薛怀安皱眉道:“楚大人,这是余老将军下达的命令,圣上将西北战局全权交给了余老将军,西北一应事务,皆有余老将军处理,老将军既然吩咐达奚将军封锁西谷关,自然有他的道理。至若这入关函,老将军想来也是自有分寸的,咱们可不能乱了老将军的事务。”
达奚彰却是微微摇头道:“薛大人,先前我倒不觉着,但是今日楚大人这样说,我倒是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哦?”薛怀安一愣。
达奚彰道:“我是个粗人,倒也说不上道理,但是总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
楚欢点头道:“达奚将军说的不错,事情就是有些不对劲。余老将军是帝国老将,楚某虽然愚钝。但也知道如今西北最重要的便是安定人心。不但要安定将士的军心。还要安定西北千万百姓的民心,如今西梁人还没有撤军,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一旦稍有疏忽。时局瞬息万变,后果可是不堪设想。”
薛怀安抚须问道:“楚大人,你有何疑虑,尽管说出来。”
楚欢犹豫了一下,终于道:“楚某冒昧,觉着入关函未必是余老将军的意思。”
“啊?”薛怀安吃了一惊,达奚彰也有些惊讶。
楚欢道:“两位想想,这入关函三百两银子才能得一分,普通的百姓哪里能够拿得出如此数目购买入关函?便是殷实之家。三百两银子那也未必拿得出来,除非士绅豪族,像这些普通百姓,绝不可能得到入关函。”
薛怀安微微颔首。
“换句话说,入关函的存在。就是为了让富人能够顺利入关而存在。”楚欢正色道:“西北大劫,正是需要万众一心的时候,需要的是凝聚力,无论军民,无论贫富,上下同心,共度难关,这个道理,余老将军一定十分的清楚。”
薛怀安点头道:“老将军乃是帝国老将,运筹帷幄,睿智非凡,这浅显道理,凡夫俗子亦能知晓,老将军自然更是清楚。”
达奚彰道:“不错,余老将军当然明白民心之重要。”
他本来是个话不多的人,但是此刻似乎也感觉到事情诡异,所以对此事也是十分的关注。
“但是这份入关函,却是大大坏事。”楚欢肃然道:“入关函的存在,就将人分成了富贵与贫穷两等,富贵之人可以重金购入入关函,堂而皇之地入关,而穷人却绝不可能有这样的待遇。这事儿传扬开去,你让普通百姓心中会如何想?”
薛怀安终于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轻声道:“如此一来,非但不能让西北上下团结一心,反倒因此而生出更大的怨隙……事情扩散开去,百姓们心中自然不服,非但不会齐心抗敌,只怕还要生出极大的事端来。”
楚欢点头道:“就是如此了。所以下官才觉得事有蹊跷,老将军绝不会犯下这等错误。”向达奚彰道:“达奚将军,今日你如果当着这些百姓的面,将玉老太爷他们放入关内,却将数百难民阻挡在外,这些百姓离开之后,必定会将此事四处传扬,这后果你自然清楚。”
达奚彰叹道:“其实这事儿只怕早已经传出去了。”
楚欢皱眉道:“现在还难以确定,要么这道命令真是老将军所下,另有他意,要么就是老将军日理万机,军务繁忙,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件事儿……!”顿了顿,看着达奚彰,问道:“达奚将军,你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理?”
达奚彰面露难色道:“此事十分为难,如果确是老将军的命令,若不执行,不但违抗了命令,而且……而且如果老将军另有用意,只怕要坏了老将军的大事。”
楚欢摇头道:“达奚将军,你方才说过,入关函的信件,并没有将军印!”
“是!”达奚彰立刻道:“但确是老将军身边的偏将送过来。”
“这就是问题。”楚欢道:“没有将军印,便算不得军令。”犹豫了一下,才轻声道:“达奚将军,本来楚某无权过问此事,但是事关西北大局,你我都是大秦的臣子,不得不多长个心眼,楚某也就多管闲事一回,你看能不能这样,暂时封锁西谷关,只许出,不许入,使团正要出使西梁,必然经过老将军驻军之处,我们尽快赶到老将军那里,将此事上报老将军,若此事确是老将军所令,便派人过来通知,你觉得如何?”
达奚彰沉默半晌,终于点头道:“楚大人,就按照你所说的办,我立刻下令封锁西谷关,只许出关,不许入关!”大踏步走过去,抬手指着玉老太爷的车队道:“折返回头,自今日起,只许出关,不许入关!”
第四六4章 不屈
大秦帝国下辖十六道,大小六十六州之地,西北设三道,共有九州之地,北山道下辖甘州、信州、青州三州,天山道下辖沙州、肃州两州之地,面积最大的便是西关道,下辖甲州、越州、贺州、金州四州之地。
青州在北山道以北,与西关道甲州接壤,西关道四州之地,除了甲州,其他三州都已经被西梁人所占据,控制在西梁人的手中。
金州北部的雁门关,乃是大秦边关,也是西梁人侵入中原的必经之道,当初护国大将军风寒笑便是率领着五万大秦边军常年驻守在金州一线,把守雁门关,抵御西梁人的骚扰,风寒笑镇守西北边关之际,西梁人虽然时常派小股军队过来骚扰,但是往往没有靠近雁门关,便即被击退。
雁门关处在帝国西北部最后一道山岭盘龙岭之间,盘龙岭绵延数百里,蜿蜒曲折,多有险峰,起伏不定,高者耸入云霄,低处却是足以让人轻易通过,所以很早以前,盘龙岭一线最大的缺口就修筑了雁门关,而盘龙岭其他的低岭之处,也都修建了小型关隘,虽小却很坚固。
雁门关是主关,要大举兴兵,必经雁门关,小股骚扰,却也可以避过雁门关,从防线的其他小型关隘侵入,只不过那些小型关隘都是修筑了烽火台,一旦有敌情,便会即刻点燃烽火,守关边军可以随时接应,所以往往在西梁人尚未攻破关隘之时,援兵就已经抵达,即使真的有勇悍的西梁人破了小型关隘,进入关内,却也往往不敢深入,就近劫掠烧杀一番,抢夺一些财物,在大秦援兵赶到之前,便即迅速撤离。
不破雁门,便无法对大秦形成真正的军事威胁。而西梁人也知道,有风寒笑镇守在西北,想要攻破雁门关,比登天还难。
但是风寒笑在关外常天谷遇害之后,西梁人竟是以极其迅速的动作大兵压境,失去风寒笑的西北守军军心大乱,而且军心涣散群龙无首的西北守军面对的乃是西梁的名将肖天问,肖天问官居西梁南院大王,统帅西梁兵马,号称西梁第一名将。风寒笑一死。肖天问在西北可说是再无敌手。很快就率军攻破了雁门关,随后长驱直入,一路攻城略地,所向披靡。
金州、贺州、肃州数十座城。在不到半年的时间,便已经尽数落在了西梁人的手中,秦军连连败退,丢盔弃甲,也幸亏有天山道总督朱凌岳挺身而出,率军稍微低挡住了西梁人的锋芒,他率领天山道兵马驰援西关道,且战且退,撑到了定国大将军余不屈的到来。余不屈抵达前线之后,却也一时难阻西梁人的锐气,直退到了甲州宁山一线,却不料西梁人却陡然停止了兵锋,没有继续对宁山一线发动攻击。
其实以当时的情况。即使秦军有宁山作为屏障,真要打起来,十有**还是抵挡不住西梁人的锋锐,西梁人兵锋正盛,战斗力极强,而秦军失去风寒笑就已经军心大乱,随即在几个月之内连连败退,士气已经降至冰点,而且大批的物资在败退之时遗留下去,被西梁人所得,士气的低迷和物资的缺乏,根本无力再与西梁人正面交锋。
可是西梁人突然停止进攻,那是让秦军得到了喘息休整的机会,余不屈乃是沙场老将,当然知道这个机会来之不易,在此期间,立刻在宁山一线着手布置防线,他知道要从关内调集物资过来,必定要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