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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泊南呆了半晌,才慢吞吞地接过茶碗,她的神采奕奕对现在的他来说太过刺眼,热热地吞了口茶,长长地吁了口气,他有些不爽地道:“在全是怪味的地下室里熬了一夜,你的心情居然还这么好。”
“因为我也没想到一晚上时间我就已经可以准确地拼出二百零六块骨头,下一步闭着眼睛拼出来或许今晚就可以达成了。”
“年轻真好啊,一夜没睡也能这么精神饱满。”秦泊南托腮望着她跃跃欲试的兴奋眼神,慢吞吞地说,“我果然是年纪大了,一天不睡就觉得缺点什么似的。”
阿依眨眨眼:“先生,通常来说年纪越大越会睡不着才对吧?”
“解颐,你太不会聊天,像这种时候你应该说‘先生,你年纪一点也不大’才对。”秦泊南伸出修长的食指,严肃指正。
阿依微愣,紧接着眉角狠抽,别过脸去,无语。
敞着的门板被轻轻叩响三下,秦泊南应了一声,身穿一袭宝蓝底玄色步步高升团花茧绸长袍的秦逸从外面进来,恭恭敬敬地请安道:“父亲。”
阿依无声地冲他屈了屈膝。
“好些了吗?”秦泊南望着他发青的眼底,笑容褪去,心中似压上一块石头般沉声问。
“父亲的药很有效,一觉睡到天亮,没有做梦。”秦逸含笑,声线平静地回答。
因为无计可施,秦泊南最后只能给秦逸在临睡前服用助眠的药物,说是助眠,其实就是强制安眠。
但这终不是长久之计,阿依眉尖微蹙。
“逸儿,今日义诊,你虽不能坐堂,但也和解颐一同见习吧,说不定能帮上点忙。”秦泊南吩咐。
“是,父亲。”
秦逸退出去之后,阿依犹豫了片刻,忽然问:“先生,逸少爷的医案有吗?”
秦泊南一愣,阿依怕他觉得自己不知进退,连忙解释:“我知道我连单独出诊的资格都没有,根本不可能治好逸少爷,但我是真担心逸少爷,所以想看一看……”他用一种深沉的眼神直直地盯着她,让她浑身不自在,忙低下头小声说,“没有就算了,先生就当我什么也没说。”
“解颐。”秦泊南托腮望着她,唤道。
“是!”
“逸儿只比你年长一岁。”
“嗯。”阿依点头。
“容貌英俊。”
“……嗯。”是很好看,不过比起墨砚和林康就差了点,但应该也算美男子吧,阿依想。
“所以,逸儿他年轻英俊,生在秦家即使没继承百仁堂亦是家财万贯,读过国子监,混过前锋营,虽然算不上数一数二,但也足可以称为文武双全,听到这些,作为女孩家的你,有什么想法?”秦泊南笑眯眯似诱导犯案的怂恿者一般很有目的性地问。
阿依望着他,满头雾水地思考了半天,回答:“逸少爷好厉害!”
“就这些?”秦泊南等了半天不见下文,追问。
阿依微怔,看着他似乎很期待的眼神,想了半晌,忽然恍然大悟,真诚地说:“先生,虽然逸少爷很厉害,但先生同样很厉害,也很英俊,所以即使你是逸少爷的父亲,也不用对逸少爷感到自卑,先生你年纪一点也不大,真的!”她为了加强说服性,特地在句末强调性地加了一句“真的”。
不加还好点,一加上让秦泊南更想吐血。
阿依望着他好像突然受到重创,倍受打击地垂头坐在椅子上,似乎连身后的背景也在一瞬间更换为阴郁的黑蓝色,眨眨眼,小心翼翼地问:“先生……你不要紧吧?”
“……嗯……还好。”秦泊南闷闷地回答,顿了顿,“解颐,我先告诉你一声,逸儿他已经定亲了。”
阿依迷惑地看了他半晌,确定他真的只是想说这个:“哦。”
秦泊南眉角狠抽。
这时阿依看了一眼桌上的漏壶,说:“先生,这个时辰我该去药堂了,如果药做不完,芳怜大姐是不会放我去大堂的。”
秦泊南点头,阿依快步出去了。
秦泊南抚额,无语地叹了口气:“我真是想多了,这么单纯的丫头怎么可能会有旁的想头,看她情窦初开只怕比看铁树开花还要难!”
阿依在药堂极快地完成了今日份额,迫不及待地跑去前面大堂,虽早有准备,没想到来的病患比她预想的还要多,她站在秦泊南身后还没观摩几例就被周掌柜抓去包药。秦逸已经站在柜台后面绷着脸抓药,明明极不愿意,却手脚麻利比伙计们还要快,接过方子连药柜上的药签都不用看便能轻而易举地找到。
“逸少爷好厉害,就像手里长了眼睛一样!”阿依惊讶地赞叹。
“你那是什么比喻,怪恶心的!”
“因为逸少爷明明是第一次来百仁堂,却连放在最偏僻地方的药材也能找到。”
“那是百仁堂的药柜从来就没换过,我可是从会走路开始就在百仁堂里帮忙了。”秦逸不以为然。
阿依微怔,一边利落地包药递给患者,一边歪头望着他不苟言笑的侧脸。
“干吗?”他问。
“逸少爷当真不喜欢百仁堂?”
“不喜欢!”干脆的否定。
“为什么?明明从小就长在这里。”
“当大夫有什么前途,像那种一辈子泡在药罐里还要被瞧不起的行当,傻瓜才肯做!”秦逸不屑地说。
阿依愣住了,她眼里治病医人的崇高,为何在他口中却变成了会被瞧不起的行当?
就在这时,大门外传来一阵骚动,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女孩满脸泪痕地冲进来,扑通跪在秦泊南面前,大哭道:“大夫,救救我姐姐吧!”
第五十八章 鬼门十三针
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背着一个似已没了生气的女子满脸泪痕地从外面跑进来,他个头矮小,负着一名成年女子显然很吃力,因为恐惧和惊慌双腿还打着颤,迈进门槛时被绊了一下,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子。他咬着牙强忍住眼泪,带着哭腔道:“大夫,救救我姐姐!求你!”短短几个字却仿佛用尽了他的全部力气。
他勉力支撑住身体,将身上的女子慢慢地放在地上,生怕摔到她。先前进来的小姑娘见状,慌忙脱下自己的外衣垫在地上,无声地哭泣着,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当女子仰面躺在地上时,所有人都大吃了一惊,并恐惧地迅速向后倒退一步,大堂的正中央瞬间变得空旷起来。地上的女子面色青紫,因为窒息太久导致原本秀丽的面庞颜色恐怖,表情略显狰狞。她头发散乱,破旧的衣衫皱巴巴的,似之前病弱了许久,身体已经瘦成皮包骨。睫毛修长的双眸紧紧地闭着,发白的舌头可怕地伸在外面,天鹅般的颈项上有着一条深深的勒痕,泛着血印。
胆小的妇人开始尖叫,有的已经向外边奔逃不敢再看下去,剩下一些不怕的和想继续等待就诊的则大皱眉头,脸上均露出厌恶和少许骇然:“这两个孩子是怎么回事,这人不是已经死了吗,应该报官或者直接去棺材铺才对,怎么跑到百仁堂来了?!”
“就是!竟然让‘妙手医仙’济世伯救一个死人,这不是在戏弄伯爷么,哪里来的野孩子,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人群开始嗡嗡地窃窃私语起来。
“这两个孩子也太不晓事了,偏趁着今天义诊时来给大家添晦气,这还有这么多人等着看病呢,用一个死人来给秦大夫添麻烦,这不是在耍弄秦大夫的善心吗!”
很快,越来越多的谴责声在大堂内响亮起来,无助的兄妹俩感受到自己的渺小和被孤立时的委屈、恐慌与愤怒。少年握紧拳头,泪水含在眼眶里,小姑娘却已经跪在地上捂住脸放声大哭:“我们不是来找麻烦的,大夫,救救我姐姐吧,他们说你是神医,你一定能救活我姐姐的,我姐姐她很可怜的,她不能死啊,大夫救救我姐姐吧!”
她哭得伤心欲绝,凄厉的声调震得人心肝俱颤。
阿依却上前一步,盯着横躺在地上或许可以被称为女尸的女子发愣,她认得她,此人正是前些日子在何员外家门前碰见的被丈夫打骂的赵家大娘子!
秦泊南已经蹲下来,扶起赵大娘子的手把脉。阿依见状就近蹲下来,心里有种说不清的感觉,前些日子还鲜活的人突然以一具尸体的姿态出现在她面前,这感觉并非是单纯的恐惧。她离得这么近,丝毫感觉不到赵娘子的呼吸,更何况舌头已经伸出来了……
“什么时间发现的?”秦泊南凝眉问,从他的脸色就能看出,没有脉息。
“早上还好好的,我出去买个东西的工夫,回来姐姐就吊在房梁上了,都是我不好,是我没看住姐姐!”小姑娘抹着泪,难过又自责地道。
秦泊南眉头皱得更紧,对着紫苏手一挥,紫苏会意,立刻将大堂里的病人全部赶到大门外,关上门板。
即使大门关上,外面的人依旧没有离去,反而闹哄哄的就像身处在有热闹可看的菜市场。秦泊南无暇理会,伸手解了赵娘子的衣领,让胸前的衣服变得松宽起来,双手交握在一起,开始有节奏地按压赵娘子的前胸。阿依看不懂他在做什么,不仅是她,一屋子人全看不明白,然而没人敢询问,大家皆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有条不紊的动作。
时间仿佛过了一年那么漫长,赵娘子却没有任何反应,秦泊南以毫针刺人中穴,得不到一点回应。眉头皱得更深,他仍不放弃地继续按压胸骨,忽然沉声吩咐阿依:“你捏住她的鼻子,向她嘴里吹起,再放开,停一下,继续吹气,再放开停一下,如此反复,我说停你再停。”
阿依愣住了,低头望向舌头吐着面目青紫的赵娘子。她有一半是没反应过来,还有一半是因为她在紧张被要求去给一个死人吹气这件事。
“还愣着干什么,你不是大夫吗?!”秦泊南冷声道。
阿依闻言,浑身一颤,心脏似被重捶了一下,热血开始沸腾起来,她抬起赵娘子的下巴,在众人骇然与震惊的眼神里,毫不犹豫地给赵娘子口对口吹气!
时间在滴滴答答地流逝,很快,阿依的额头上已布满汗珠,秦泊南却一如往常地淡雅清凉。赵娘子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把她的衣服脱了。”秦泊南忽然沉声吩咐。
阿依大脑空白,手却先一步解了赵娘子的衣裳。秦泊南从袖袋里取出一只绸包打开,里面是一排排银光灼灼的细针。他拈起银针,深深地吸了口气,阿依觉得一瞬间大堂里的气氛仿佛忽然热烈起来,似有什么备受期待的事即将发生。
“来了!鬼门十三针!”也不知谁小声说了句。
话音刚止,手起针落,阿依震惊地瞪圆了眼睛!
秦泊南第一针便刺在了上星穴上,紧接着百汇穴、太阳穴、少商穴,这些全部是人体重中之重完全可以称之为“死穴”的重要穴位。素白的手,银色的针,力道各异,针针不同,一共十三个穴位,被他来来回回极富韵律性地下针,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阿依从没见过这样的刺穴手法,轻捻慢转,直刺斜插,迅快精准,明明是极困难又枯燥的一件事,被他做起来却像是文人作画乐者奏琴般挥洒自如,带着诗意的优雅。
凭借着不间断地银针刺穴,十三处重穴用不同的手法被流畅地刺了一遍又一遍,这样反反复复持续了数个时辰,秦泊南的额头终于开始渗出点点汗珠。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室内鸦雀无声,针落可闻。
阿依紧张得觉得自己快喘不过气了。
银针重刺尺泽穴,就在这时,赵娘子指尖微颤,渐渐地,前胸竟开始缓慢地伏动起来!
人群顿时似欢呼般集体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第五十九章 床头花笺
刺穴的速度随着赵娘子开始呼吸逐渐缓了起来,伴着毫针在手指内关节处重刺出血,赵娘子睫毛轻颤,缓缓地睁开眼睛。
“姐姐!”小姑娘欣喜若狂,如重获新生一般泪水满面,扑上去抱住手脚尚不能动的赵娘子放声大哭,少年跪在一旁亦泪如雨下。
赵娘子虽身体虚弱,脑子却被这哭声震得清明起来,望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弟妹,悲从心中来,亦呜咽起来,姐弟三人抱在一起放声痛哭。
秦泊南微微一笑,收起银针,长长地松了口气。
赵娘子被安顿到楼上的病房里,因为伤了喉咙,她现在要发声很艰难。紫苏打开医馆大门,门外等待看诊的人们一拥而入,听说赵娘子竟起死回生,自然对秦泊南的医术既惊骇又崇敬,赞不绝口,同时患重病者亦对自己的身子抱了几分希望。
那些同住帝都的人自然有已经认出赵娘子的,闲言碎语开始在人群里蔓延:“刚刚那个不是前些日子被鸿宾楼赵家大爷休了的赵家大奶奶吗,那位大奶奶可真是命苦啊,先前明明是个富家小姐,只因为娘家生意失败父母病亡剩下一对弟妹,就被婆家往死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