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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阿三顿时眼睛一亮:“啊哈!原以为是个良家妇女,原来大白天竟抱着男人的画像!”
金秀玉大急,她虽自家清楚自家的品格,然这古时最重女儿家的名声,若是被刘阿三四处宣扬,她就别想清白做人了。
趁着刘阿三俯身去捡画的当口,金秀玉在地上抓了一块断砖,一咬牙砸在他的脑袋上。
“额……”
刘阿三只来得发出一声闷哼,便扑通倒地,昏迷不醒。
金秀玉忙忙地将画儿捡起卷好,抬脚想走,又担心将人砸出个好歹,便回头在刘阿三鼻下探了探,探到对方仍有气息,便放了心。
抬脚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脚,这才拍拍身上的灰尘回家去。
到了家门口,刚推门进去,迎面金林氏正挽着头发往厨房走,见她回来了,只嘟囔道:“死丫头,大清早跑哪去了,还不快来烧火!”
金秀玉也不理她,只管回房,先将画儿藏好,又对着镜子整理了头发衣裳,这才出门进了厨房。
金老六和金沐生一向起的比娘俩晚,起来洗完脸便坐等早饭。
早饭吃的是白粥玉米饼,配着自家腌的小菜,十分可口。
只是金秀玉心中有事,有些食不知味。
等到全家人都吃完了饭,金老六和金林氏又忙忙地抬乌桕脂,预备做蜡烛,金沐生拿了书包随便往身上一挂,便出了门。
金秀玉忙小跑追出院门,拽住了弟弟。
金沐生问:“做什么?”
金秀玉俯耳过去,低语了几句。
金沐生瞪大了眼睛:“你是说,你揍了刘阿三,让我看看他死了没?”
金秀玉抬手给了他一个凿栗,没好气道:“有你这么说话的么!我就是让你路过的时候看一看,他若是不在了,那就是人没事,自个儿离开了;他若是还在,就是有点砸狠了,你且叫个大夫给他看看。”
金沐生失笑道:“姐,你也太小看刘阿三了。你能有多大力气,把他砸晕,不过是瞎猫碰了死耗子,能出什么事!”
金秀玉沉着脸,瞪着他。
“行行行,我路过的时候看看就是。”
金沐生无奈地应了,摆摆手只管上学馆去。
金秀玉这才放心地回了院子。
原本让弟弟沐生帮着看看,不过是以防万一,但没想到的是,她这一砸,当真砸出一桩祸事来。
第二十六章 这回不揍你,改砸了
佟福禄照例是在半路上等着金沐生,两人会合之后勾肩搭背去王家学馆。
王家学馆就在春水巷,金秀玉砸刘阿三的地方,就在春水巷拐角处,金沐生路过的时候,将周围都看了一遍,却没发现一个人影。
佟福禄见他左顾右盼,便疑问道:“你找什么呢?”
金沐生见人不在,料定是没砸出什么事,刘阿三自行离开了,便不在意地摆了摆手,道:“没什么,看有没有金子捡。”
佟福禄大笑,扑上去勒住他的脖子。
“我看你是家里蜡烛太多,蜡油蒙了心,做梦天上掉金子呢!”
金沐生也笑起来。
两人都是闹惯了的,遂又打闹起来,嘻嘻哈哈扭作一团。
佟福禄正用拳头抵着对方下巴,不提防后领被人捉住,一提溜扔到地上,摔了好大一个屁股墩。
“哎哟!你爷爷的……”
佟福禄头还未抬,先骂了一句,一抬头,见金沐生正被一个人从后面挟住了肩膀和脖子,动弹不得。
“刘阿三?!又是你!”
他跳起来骂道:“你这人怎么阴魂不散,老跟我们过不去!”
刘阿三咬着牙,斜着嘴扯了一声冷哼:“不是我跟你们过不去,是金家跟我过不去!”
金沐生脖子被勒得生疼,怒道:“你胡说什么!”
“你们两个臭小子,上回揍我的那笔帐,我还记着呢!今儿个你姐姐金秀玉居然也敢拿砖头砸我!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呢!金秀玉那个臭娘们儿我暂时逮不着她,先找你这个弟弟讨点利息!”
刘阿三说着,手臂一紧,金沐生的身体不由又往后仰了几分,因脖子被勒着,话也说不出一句。
佟福禄看的血气上涌,眼睛都红了,一个猛子扑上去,一拳打在刘阿三脸上。
刘阿三跌出去几步,金沐生这才得了自由,大口大口呼吸起来。
“嘶!”
刘阿三摸了一下嘴角,见手上沾了一丝血迹,竟把内里的邪性都给勾了上来,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一步一步往两人走去。
佟福禄和金沐生见他今时不同往日,眼睛里散发出的嗜血和狰狞是他们从未见过的,不由心里一阵阵发紧,脚下也不由慢慢往后挪动,然越是后退,心头的重要便越重一分。
刘阿三突然大喝一声,扑了上来,先一拳狠狠挥在金沐生脸上。
佟福禄的反应也算是快的了,立刻扑到他背上勒住了他的脖子。刘阿三甩了几下竟没甩掉。
金沐生趁机从地上爬起来,一拳打在刘阿三的肚子上。
刘阿三发了狠,腰一拱把佟福禄从头顶甩了出去。
佟福禄只觉腾云驾雾,“吧嗒”一声掉在地上,顿时浑身几百块骨头都似散了架,抬也抬不起来。
金沐生呐喊一声,胡乱挥着拳头,扑向刘阿三,脚下还有空闲踢出几脚。
只是他这样没章法的胡打,哪里比得过刘阿三正经拳脚打架出身,没几下就被掀翻在地上,只觉腰都要断了。一面咬着牙,一面扭着身子抬头,骇然见头顶上刘阿三嘿嘿冷笑着俯下身来。
这时候,佟福禄突然窜起,一把将刘阿三扑倒在地。金沐生顾不得疼痛,随手捡起一块断砖,劈手砸在了刘阿三后脑。
只听“咚”一声闷响,刘阿三前脑撞地,浑身一瘫,便一动不动了。
“死了?”
金沐生给了佟福禄一巴掌:“瞎说什么!”
他伸手在刘阿三鼻下探了探:“只是晕了。”
两人同时松了一口气,慢慢站起来,顿时觉得浑身上下无一不疼,互相撩衣一看,都是一块一块的青紫,金沐生尤其比佟福禄惨,颧骨上青了一块,差点破了相。
沐生扔掉手里的砖块,四周一看,发现周围竟再没别的石块,只有这半块断砖,暗想着不会就是姐姐之前砸了刘阿三的那块砖头吧。
这么一想,不由觉得好笑。
佟福禄怪异地看着他:“你傻啦!被揍得这么惨,还笑?”
他揉着身上的痛处,叹道:“要是有上次那位大哥那样好的功夫,就不会被刘阿三这么一个混混给揍了。”
金沐生知道他说的是谁,就是上次在东市大街救了他们的那个中年男人。那天之后,两人一直对那人十分仰慕,总想着什么时候能再见上一面,向他请教功夫。
“喂!你们两个小子!”
一个突兀的声音在巷尾响起。
金沐生和佟福禄一回头,见三个男人正向他们跑来,都是劲装短打扮,露出肌肉纠结的粗壮胳膊。两人虽然还是孩子,但正是叛逆期,也老爱往那龙蛇混杂的地方钻,一看这三个男人就觉得像是赌场或青楼之类处所的打手。料想没好事,顿时拔腿就跑。
后面三个男人自然立刻追了上来。
两人一面跑着,一面隐约听到身后三人的谈话。
“别追了!不过是两个毛孩子,咱们要找的可是刘阿三!”
“……”
“啧啧,两个臭小子下手倒重……”
“……”
再后面便只听见几个字眼,“拖走”“九娘”“要他好看”之类的,隐约不清了。
金沐生脑子聪明,春水巷这边半条是直巷子,他生怕跑进王家学馆时被身后三个男人瞧见,为王先生和其他同学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便伸手拽住了佟福禄,一路跑出了巷口。
虽然不见身后有人追赶,但两人仍是在几条巷子间绕了好大一圈,最后才回了金玉巷。
两人伤成这般模样,学馆是去不了了,先生定要啰啰嗦嗦说教一通,两个小混蛋都怕脑壳疼;佟家的三水纸马铺也不敢去,佟福禄的娘死得早,佟掌柜就是半个娘,一张嘴比先生还啰嗦。
想想还是回金家,虽然人口多,倒都是好说话的,而且最重要的是,有金秀玉在。
佟福禄一直就羡慕金沐生有金秀玉这么个姐姐,按他的话说,“豆儿姐那是全天下最好的姐姐了,又不管教你,又不使唤你,还最护短,你在外面打架,她从来不跟你爹娘背后告状,这样的姐姐上哪找去!”
虽然金沐生嘴上总是不在意地说一句:“婆婆妈妈的娘们儿。”心里还是对这样的姐姐很满意的。
因此,两人转了一圈,最后还是回到了金玉巷。
刚进了院子,才走几步,就让正在厨房做蜡烛的金老六、金林氏和金秀玉看见了。
先是金林氏一声尖叫:“老天爷,你们俩这是跟谁打架了?”
然后就是金老六沉着脸来了一句:“俩小子不学好,成天就知道惹是生非。”
而金秀玉马上就跳出来护卫道:“小孩子哪有不打架的,娘别一惊一乍的!爹,你只管跟娘做活,我先去给他们上药,你有什么话,等上完了药再问!”
她一面说着,一面便快步出了厨房,一手一个揽过了金沐生和佟福禄,快步往堂屋走去。
金沐生和佟福禄躲过了金林氏的唠叨和金老六的盘问,互视一眼,都偷偷贼笑着,果然回金家是最明智的。
第二十七章 如此这般成何体统
金秀玉一手拉了一个,将两人带进堂屋,按在椅子上坐好。
她先打水给两人擦干净头面手脚,然后寻了跌倒药,给两人细细涂抹揉搓起来,一面揉药一面才问起来。
“说吧,你们俩,这一身伤都是从哪里来的?”
金沐生和佟福禄疼得龇牙咧嘴,将事情都一五一十说了。
果然,金秀玉听完后,只骂刘阿三是个黑了心的狗东西,就知道欺负小孩子。听得沐生说后来出现了三个男人,像是什么赌场的打手,便道:“刘阿三这样儿的,吃喝嫖赌哪样不沾?必是欠了赌场的钱,被人家追债呢。这叫恶人自有恶人磨!”
金沐生和佟福禄都点点头,最后提了一提两人是如何逃走,如何回来的。金秀玉不住点头,赞他们聪明,好汉不吃眼前亏。
只是想到一桩,两人都没去学馆,王秀才一定疑惑,只是他二人伤成这般,一顿罚是免不了的,罢了,还是自个儿去替他二人求个假吧。
她这么想着,便将药酒往金沐生手上一塞,吩咐他给佟福禄搽上。
“我去学馆里,替你俩向先生请个假,省的回头他罚你们。”
佟福禄立马跟金沐生使了个眼色,那意思是,瞧你姐,多够意思,多义气。金沐生挑挑眉,耷拉下眼皮,自家也觉得姐姐是个宝。
金秀玉没看见两人的眉来眼去,径自出了堂屋,路过厨房的时候,跟金老六道:“爹,我都问清楚了,就是那刘阿三寻他们晦气,打了一架,错不在他们身上。我现去学馆替他们跟先生求个假,你可别回头又教训他们!”
金老六懒懒撇了一眼,道:“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我还省得闹心。”
金秀玉知道自家老爹其实最是爱护小辈,便笑了一笑,出了院门。
金林氏侯着女儿出了门,才对丈夫碎碎念道:“你瞧这丫头,越来越不像话。这沐生打架,怎能由着他?这时候不管教,往后大了,也跟那刘阿三似的,可怎么得了!”
说着,便拍着身上的柴屑,站起来yu望堂屋去。
金老六不耐烦道:“你只管烧你的火,豆儿做事有分寸,瞎操什么心!”
“你这说的什么话,沐生可是你儿子,你能不管教?”
“沐生是个什么样的,我这做老子的能不清楚?你到跟前只会唠叨些没用的,倒招你儿子厌烦,何苦来呢?”
金林氏脸上顿显不满,嘟囔道:“我这做娘的教儿子,怎么就是惹人厌烦了?”
金老六只拿眼睛冷冷看着她,金林氏虽是抱怨着,却没敢真出了厨房,只是往前走也不对,往后退也尴尬,倒是左右为难起来。
正在这时,院门乒乒乓乓响起,恰好为她解了围,提起裙摆便跑去开门了。
“呀!是少爷小姐来了!”
金林氏惊喜地叫起来,金老六在厨房听见,不由无奈地摇摇头。
说来也好笑,做女儿的金秀玉只管人家叫阿平阿喜,当弟妹似的对待;做母亲的金林氏倒是每次都恭恭敬敬地称呼少爷小姐,好不谦卑。这大约是抱着不同心思的缘故了,一个坦荡荡,一个有所图。
敲门的确实是李婉婷和李越之,不过这次的情形倒跟前几次都不同。
前几回来的时候,总是三辆马车,浩浩荡荡,一下车,便是一院子奴才,好家伙,弄得金家每回都比过年还热闹。
这回倒奇了,人只有他们兄妹两个,身后就空荡荡一辆马车,除了一个车夫再无其他人,车上也是一片静悄悄。
李婉婷见金林氏一开门就大声嚷嚷,恨不得扑上去捂住她的嘴。
“别叫别叫!快噤声!”
她扇着手,急的跳脚。
金林氏吓得忙闭了嘴,讷讷不知所以。
李婉婷小胸脯一起一伏,嘟着小嘴恨恨地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