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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的人对她依然还算好,她需要什么只需和管家说,总会及时送来。不过她需要的东西都很单调,无非是布料什么的。
隆冬的时候,管家突然要她搬去‘翠微阁’住,说那里可以晒到太阳,很温暖。
她只是个夜奴,而且她不舍得秋婶,所以不想搬离现在的地方,虽然这里经常晒不到阳光,虽然这里阴暗潮湿,可是,她住的习惯了。
管家说,不要违拗王爷的命令,主子说什么,他们照着做就行。
水瑶的东西被搬到了【翠微阁】,两包衣服,再无其它。两层高的小牌楼,很雅致,但是对她来说太大了,也太冷清了,充足的阳光和温暖的炭火也暖不了一室的清冷。
第二天的时候,王府竟然指派了一个人照顾她生活起居,那个人不是别人,是秋婶。
一个夜奴,这样的待遇,前所未有了。
能再和秋婶在一起她高兴,可是,却不喜欢这样的关系。她还是喜欢以前的样子,是友,是亲人,而不是现在,王爷的一声令下,秋婶成了她的下人。
她住到了更好的地方,吃更好的食物,穿比以前好的衣服,还有人服侍着。一切都很好,好的让人的心总是空空的。她不知道龙寒烈这样做的用意是什么,只是知道,她依然是个夜奴,一个被遗忘在豪华金丝笼里的夜奴。或许,她有可能很快的要离开这笼子了。
翠微阁来客人了,水瑶搬进这里后,第一次有人造访。一袭紫色身影,一脸灿烂天真的笑,一张青春动人的脸。她的身后是两个小丫环。
她,是她,那天在大门口见到的他怀里的珍宝,他宠溺的眼神看着的女子。
这是第三次见她,还有一次是王府花园里,她翩翩起舞,龙寒烈则笑的像春天明媚的阳光。
她像一只精灵,发光,炫目,他则是最好的看客,看着珍宝为他美丽。
水瑶似乎很久没有看到龙寒烈笑过,这个喜欢穿着紫色衣服的女子,让他笑了。
看着他笑,水瑶当时的心情很复杂,一开始的酸涩难受,到最后的释然。
他可以开心的笑,不是很好吗,水瑶想,龙寒烈是有些喜欢瑾儿的吧。不然不会有那样宠溺的眼神,不然不会为她而笑。
水瑶当时的存在没有人注意,她离开也没人看到,只是那一天龙寒烈的笑,印在了她的心头。
此刻的她依旧是一脸心无城府的笑,明艳动人,热情的挽住了水瑶的手,“瑾儿冒然来访,没打扰到姐姐吧。”
水瑶有些佩服自己,此刻竟然还能微笑,她摇摇头,表示她没有打扰她,只是,心里漾起一阵阵的涟漪,不知是什么滋味。
“早就想来看看姐姐呢,可惜腿脚一时好不利索。”瑾儿笑着说,看到水瑶桌上的字画,不由惊道:“这是姐姐画的吗,真好看。”
那是一幅山水画,是极乐山庄的后山,没事的时候她画着消磨时间的。
瑾儿抓住水瑶的手,向她的两个丫环身边走去,丫环的手里托着什么,瑾儿道:“姐姐,第一次见面,也不知道送你什么好,这是王爷赏赐我的衣服,还有一些首饰,借花献佛,送给姐姐,你可不能嫌弃哦。”
秋婶走进来,刚好听到瑾儿的话,倒茶后,看了一眼水瑶,然后笑着道:“看看着衣料,都是上好料子呢,您真是有心了,不过,我家主子好像不太适合这种颜色。”
瑾儿似乎听不出婉拒,吩咐丫环道:“把东西搁下,你们出去吧。”
丫环放下东西退了出去。
瑾儿看着水瑶,有些忐忑的样子问:“姐姐,您不是嫌弃吧?!”
水瑶淡淡一笑,摇了摇头,然后从柜子里拿出自己做一件女装。淡粉色的上好锦缎,上面绣着朵朵桃花。手工精细,样式华丽而不落低俗。比起瑾儿拿来的那些衣服毫不逊色。
她没有王爷赏赐的那些华丽东西,只有自己亲手做的,送给瑾儿算是回礼,不去探究瑾儿的心思,用意。将外衫放在了瑾儿手中,微笑着,让她收下。
瑾儿的小手抚着柔滑的布料,看着上面的朵朵桃花,犹如真的一样,不禁赞叹道:“姐姐做的吗,真好看,姐姐手真巧。”
水瑶微微摇了摇头,她可以写字表达自己的意思,可是她没有,选择了这样的沉默方式。
见也见了,人也做了,水瑶又不会说话,瑾儿自己说了几句,便也告辞了。
秋婶收拾着瑾儿拿来的东西,一脸不屑,嘀咕道:“分明是来炫耀的,奴儿,你不要难过,知道吗?!新来的就是这样,再说了,听丫头们说,来这么久了,王爷都没让她侍寝过,还不知道以后怎么回事呢,现在得意,还早了点呢。”
没侍寝过?有点不可思议。水瑶想着,露出一抹涩涩的笑,何必想太多惹自己心烦呢?
瑾儿刚走,水瑶正想休息一下,却听到秋婶有些喜悦的声音喊道:“王爷……奴婢给王爷请安!”
水瑶转身,果然看到了龙寒烈,他不知何时进来,无声无息的,冷漠的眼神,不带任何情绪的脸。却俊美无双,玉树临风。
好像,很久很久,没见他,陌生而又熟悉的感觉,他冷漠疏离,眼中无恨无爱。她不知道自己呆愣了多久后才回神,慌忙福身请安。
他摆摆手,淡淡的道:“免了!”
秋婶识趣的退下,屋子里剩下了他和她。
他高大的身躯向她走来,站在了桌旁,看到了她画的山水画,伸手拿起来,端详了一下,黑眸扫向她,“你还记得这里。”
水瑶低头,她怎么会忘记,除非她失忆了。走过去,为他倒了茶水,伸手指了指椅子,请他坐。
龙寒烈一撩衣摆,稳稳坐下,手指轻沿着杯口,沉默许久后问:“你可识得吴道子?!”
水瑶原本平静无波的眼神,被惊慌代替,小脸也变得没了血色,惶然的望着他。
“他救过你?”
救她,算是吧,她点头,不安。不安,席卷着她的心,小手紧张的绞在一起,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你向他讨的的堕胎药?!”他的眸子那样的深沉,有着质问的神色。
原来是这样,紧张一刻间消失,水瑶犹豫了一下,抬起头看着十郎的眼,慢慢地点头。
龙寒烈手指下的茶杯,茶水溅了出来。他也站起身来,盯着水瑶的脸,一字一句的道:“做好夜奴的本份,懂?”
水瑶慢慢福身,是,她一直很本份,以后也会。
他又拿起了那幅画,修长的手将画揉了,勾唇一笑,“这画,画的不怎么样。”
纸团被他挥手扔在了窗外。
水瑶的心寸寸冰冷,疼痛。
他不再犹豫,大步离开。她僵直的站在那里。
原来他离开这些日子是去查她的事。查出的结果,让他该死心了吧,水瑶笑了,笑的心痛。也许不久后她就可以出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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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婶说,王爷不见得很待见瑾儿,回王府这么久,都没同房过。水瑶听这话的时候,竟然自私的感觉心痛减少了些。
可是,其实不是王爷不待见瑾儿,只是,他珍惜着她,因为,龙寒烈要用轿子把瑾儿纳入王府。
这消息,让王府上下也热闹起来,太妃更是高兴的合不上嘴。王爷纳妾,那也是不容马糊的,自然也不会失去了体面,定会风风光光的。
王府上下准备着,瑾儿也暂时被安排住在了王府外的一处宅子。等待着王府准备好的那一天用轿子抬进去,做新娘子。
瑾儿被龙寒烈抱着进王府的那一天,水瑶心里就有这样的意识,只是真到了这天,她看着周围的任何东西都变了颜色,只有灰色。
王府的丫头送来了锦缎和上好的丝线给水瑶。说是王爷的吩咐。要她绣一对鸳鸯枕,因为瑾儿在王爷面前大赞水瑶的手工好,所以王爷便要水瑶绣一套鸳鸯枕。
秋婶愤愤不平,为水瑶心疼,虽然她不知道水瑶的心思,可是,她觉得女人在这个时候,哪有不难受的。自己的男人有了新欢,还要自己做嫁衣,这谁能好受。
水瑶一针一线的绣着,要赶在纳妾前做好,绣那对儿鸳鸯的时候,她的手被针扎破了好几次。
没日没夜的赶了几天,鸳鸯枕套秀好了,负责纳妾事宜的管事嬷嬷说,这纳妾也有讲究的,谁绣的就要谁去给套上,吉利,不然会触王爷霉头。
水瑶盯着那鸳鸯枕套,呆呆出神,每一针线,好像都绣在了她的心上。
嬷嬷催促她,拉着她走,带着她来到了新房,虽然纳妾比不上娶妻那么隆重,可也布置的喜庆。
水瑶傻傻的想起了她成亲的情景,脑袋好乱,好乱,她努力地甩去一脑子的混乱。
沉重的脚步走到床前,动手将枕套套上。脸湿湿的,有温热的液体落在手背上,水瑶伸手摸了摸脸,她怎么流泪了。背对着嬷嬷,将泪擦干净,然后回身,笑了笑,套好了。
纳妾的一切事宜都准备好了,王府一片喜庆。绿色的轿子从王府后门抬着新人进来。
虽然不能走前门,虽然,只能是绿色的轿子,可是丝毫不显得冷清。吹吹打打很是热闹。
这一切,都是别人的精彩,而水瑶,只觉得想睡觉,或许是赶着做鸳鸯枕套没休息好,她倒在自己的床上沉沉的睡了。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直到有人推她,唤她的名字,她才勉强醒来。此时天色已黑。就着烛火,她看到了秋婶怜惜的眼神,脸上竟然有泪。
水瑶一怔,秋婶,为什么哭,不要哭。水瑶忙伸手为秋婶擦去眼泪,她努力的让自己微笑,用微笑告诉秋婶她很好,只是太累了,才睡着了,没事的。
秋婶一脸的为难和同情,低声道:“奴儿,王爷……王爷让你今夜去侍候着。”
这才是秋婶为她落泪的原因吧。今夜?不是他纳妾的日子吗?还要她服侍吗?水瑶起身,不解的望着秋婶。
秋婶摇了摇头,叹息道:“要你去守夜,王爷的心,怎么这么狠呢!”
水瑶的心重重地抽搐,狠狠地刺痛着,守夜,他的纳妾夜,让她去守。
要她看着他们洞房,看着他们亲热,看着他们恩恩爱爱,看着他们在床上缠绵。脑海中想起了和龙寒烈的那一次,他灌满她的身体,问她,我娶妻纳妾,会这样吻别的女人,抚别的女人,爱别的女人,你也希望吗?
她点头,她当时的答案是点头。水瑶突然一把抱住了秋婶,紧紧地抱着,心揪成了一团,好想抓住什么。心里哭着喊,秋婶,我好痛,抱抱我,我好痛。
秋婶心疼的抱住水瑶哭,拍着她的背,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她此刻觉得,也许水瑶并没有平日看着的那样没心没肺的什么也不在乎。只是将最直接的感觉埋藏在心里,她的心里有王爷,肯定有。
秋婶哽着声音道:“奴儿,要不我去求求管家,让管家求王爷,换个人去。”
水瑶重重的喘气着,那种尖锐而沉重的痛,慢慢地消失,她冷静了下来。松开秋婶,怔怔的呆愣着。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管家催促声。
秋婶起身摸了摸眼泪,看了一眼水瑶,走了出去。水瑶听着门外传来了秋婶苦苦的哀求声,还有管家无奈的声音。
水瑶下床,整理衣衫,走到铜镜前,看着自己苍白的脸,好像失去灵魂一般。她揉了揉脸,顿了一下后转身向外走去。
秋婶还在和管家哀求着。其实他们都知道,王爷的命令,在这王府就是圣旨。
外面竟然飘着鹅毛大雪,真是个好兆头,瑞雪兆丰年不是吗?
秋婶看她出来不再说话,管家也有些为难的看着水瑶,水瑶突然笑了笑,做了个请的手势。
管家愣了一下,随即道:“走吧!”
管家走在前面,水瑶跟在后面,向新房走去。管家给她说,今夜要注意的事,要做的事,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来到目的地,她看着贴着喜字的门,仿佛那门是她通往地狱的门,她在门前站了许久,直到管家说:“进去吧。”
她回神,抬脚走了进去。身体微微颤抖,瑾儿一身喜庆的大红衣服坐在铜镜前,笑颜如花。
她是夜奴,而瑾儿是妾。
瑾儿回头看到了水瑶,一脸懊恼的道:“奴儿姐姐,帮我弄一下头发好吗?后面的那些我够不到!”
水瑶一步一步地走上前,伸手为瑾儿拆去了一头烦琐的发式。奴不用任何形式,只需要供主人需索。妾,比奴高一筹,又纳妾仪式,有了身份。
只是不用揭盖头,不用挽同心结,只需要穿着红嫁衣,散开一头如墨的发,等着新郎回来。
水瑶为瑾儿解开发,瑾儿才露出了欣喜的表情,美丽的好像盛开的花。
“瑾儿!”
一道低沉而好听的男性声音在水瑶身后响起,她的背脊一僵,低头退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