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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很难窥探,是因为他中了她才气恼,还是因为他错了她才气恼。
“殿下,你今日可是被冲昏头了!”
佑爵的面颊之上,顿时就浮现了清晰的淡红色指印子,他的眼底更见决裂的冷意。“你决不能同时占有两个位置,要么,你是北国的皇后,要么,你是刘眉珺。你若选择前者,我们之间的过往,全都会抛弃。你若是选择后者,就别贪恋如今坐着的位子,你迟早要舍弃这些。”
“你这是要逼我退位吗?”刘皇后一身寒意,她无法做出决断,她喜欢自己的位子,她喜欢身披万丈荣光,她甚至觉得自己注定就是上位者,她如何舍得抛弃当下拥有的一切荣耀?!
他一眼看穿她的不舍,他笑,笑她贪婪,更笑自己偏执可笑。“女人,不能太贪心。”
“就算坐在这个位子上,我依旧对殿下情意深重。”她蹙眉,仿佛不解为何他要她面临这样的抉择,但她再一回迟疑的时候,佑爵的心却更冷了。
“不是早就和我约定好了吗?”
他的笑,在眼底闪烁不明,他仿佛对着的是十来岁的刘眉珺,他们在还不曾懂事的时候,他们曾经约定要成为夫妻,等他长大,他会娶她。
“不是先跟我的约定吗?”他重复着询问,刘皇后突地被往事压地喘不过气来,她眼眸一转,满是迷离泪光。
一直自欺欺人的,除了她刘眉珺,还有他自己,他抓住一些美好的曾经,便沉溺与此,不能自拔。
一句话,揭开了两人的伤疤,因为太用力,甚至连皮一起生生撕扯下来。
痛,两个人当下都有感觉。
“但你却选择要进的,不是东宫,而是后宫。你甚至不愿继续等,你觉得我此生不会再回北国,无法给你希望。你生怕最好的时光在等待中耗尽,你没有半点疑虑就进了宫,而我呢,我在燕国的时候,却一直在想,何时能够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请求父皇,让我娶你。”
他的越是清晰,却也越来越轻松,疼痛哪怕还弥漫着,两人之间的迷雾,却早已散尽。
直到今日,他才彻底卸下了心结。
他,心里再也不会有刘眉珺的位置了。
她,其实早就背叛了他,还有,他们那段不堪一击毫无重量的感情。
如今,她只是想要掌控他。
“你变了,你已经不是我认识的刘眉珺,而我,也变了。”他笑,越是笑得洒脱张扬,越是笑得放肆,却越是让人不难察觉他心中的疼痛。
他的伤口被撕扯开来,如今流出新鲜的血液。但除了疼痛之外,他是轻松的,比任何一回更加轻松。
刘皇后的脸上,再无一分血色,苍白如纸,眼底空洞呆滞,就像是灵魂也不在体内。
“我们之间,绝不会再有任何结果。”
佑爵冷冷道出这一句话,冷淡地走过她,打开门,面无表情地走了出去。他无法纵容自己继续留下这一段不该有的感情,她也无法放下自己最看重的地位,既然如此,就只能各走各路。
他站在穆瑾宁的宫殿门前,听她早已回来,才让他放下心口巨石,他宛若忐忑的孩童,想要叩门,最终手还是落下,眼神一沉,推门而入。
他走入内室,看着她刚从屏风之后走出来,一身素白里衣,长发垂在脑后,青丝之下偶尔还滴下晶莹水滴,宫女见佑爵来了,为穆瑾宁披上粉色外袍,随即识相地退了出去。
她神色自如地手持柔软帕子,轻轻擦拭长发上的湿意,她眼眸一抬,准确地望入佑爵的眼底。
她的眼神,仿佛什么都不知晓的清澈慵懒,却又——让佑爵的心口一沉。他根本不确定,到底她听到了多少,是否连那一句最后的牌,也藏在心里。
“殿下为何这么看着我?”清灵嗓音落在安谧半空,她浅笑倩兮,似乎比任何一天更轻松平和。
“你脖子上的白璧呢?怎么不见了?”
他望着她光洁的脖颈,唯独那里不见无双白璧的影子,被温热清水熨烫出浅粉色的娇嫩肌肤,宛若桃花一般散发着迷人光泽。当下看不到的时候,他的眼神沉敛去往日的自负骄傲,仿佛深受重击。
“方才沐浴,就取下来了。”她眼神一瞥,依旧淡然从容,只是唇畔的笑容升腾地很慢。
他只能点了点头,低声附和,唯独心中还有一抹不知从何处而来的难过。
垂眸,将腰带束上,她在彼此的沉默之中安静坐着,端起茶壶给他斟茶,自然察觉的到佑爵的视线,自始至终落在她的身上。
她将茶杯递到他的面前,正想抽手离开,佑爵却蓦地伸出手抓住了她,他眼神一闪,穆瑾宁凝眸看他,两人四目相接。
她太平静……更显得他按耐不住。
“殿下的心里,有什么事吗?”她噙着浅浅淡淡的笑容看他,仿佛没有一分起伏,哪怕被他抓住手臂,身子往前倾着,两人的面容几乎要触碰到,她的眼底之内也不曾有张皇失措。
她仿佛什么都不知道。
她仿佛依旧蒙在鼓里。
“没事。”佑爵释怀一笑,别眼泪,他在穆瑾宁的脸上,一分黯然都不曾捕捉,他这才放下心中介怀。
穆瑾宁将手腕缓缓抽离出来,眼眸一暗再暗,她猜测的没错,佑爵当真还想继续隐瞒她。
她别开视线,只听得佑爵滔滔不绝,满是溢美之词。“方才尝过你的手艺了,色香味俱全,你还当真是贤惠——”
“还合殿下的胃口吗?”她转动了手腕之中的茶杯,噙着笑意看他,柔声询问。
“你若是能常常做,本殿就大饱口福了。只是本殿不舍的你的手变粗呐——”他将她的柔荑包覆在手掌之内,满目不舍怜惜。
穆瑾宁的心中,却碰撞着异样的惆怅,她依旧不改笑靥,宛若无事人,唯独她却不知佑爵到底是将她放在何等的位子。
她比任何人都更清楚,不该轻易信任人,但无人可信的地步,才是真正的可悲。
“穆瑾宁,多谢你来帮我。”他沉默了许久,将她的柔荑拉到自己的胸膛上,如果没有穆瑾宁,他或许依旧优柔寡断,沉溺其中,不能自拔。
几年前,她救了他的命。
几年后,她救了他的心。
“殿下,谁都帮不了你,你想利用我来帮助你,其实你心里清楚,能帮你放下的人,不是我,而是你自己。”
她眸光一转,一抹烈焰流光转瞬即逝,唇边的笑意无声绽放,宛若花开一般娇美可人。
如果佑爵如今斩断了那段情缘,握住利刃的人,也只是他自己而已。
闻到此处,他默默怔了怔,侧过脸细细观望着她眼底的神色,似乎觉得异样,她却已然站起身来,坐在镜子前涂抹伤药。
那一道细的伤疤,因为伤在脸上,比伤在别处更明显。若是在别处可用衣裳遮挡,但脸却是要无时不刻示人的地方。
但因为她过分坦然,而鲜少再让人觉得那个伤疤上面有文章可做。
“对了,我让御医暗中找了一瓶玉露膏来,擦上个把月,就看不出任何疤痕了,待会儿会有人送来的。”
穆瑾宁不曾停下手掌的动作,只是佑爵“暗中”两个字,却让她眼波一沉,心中并不好受。
她的苦,自然是要白白受得。
指腹留在面颊上的那道伤痕,她的眼底,再无任何光彩,冷然的宛若身处冰窖。
……
第163章 秦王得知崇宁下落
》
“多谢殿下关心。”
粉唇之中溢出这一句话,她神色自若,眉头舒展,并不显露内心的愁绪。
佑爵起身,笑着走到她的身后,视线落于梳妆台上的白璧,他突然想要告知她无双白璧的特别用处,一手扶住她光洁的肩头,神色一柔。
“这块玉的名字叫做无双,天下无双的意思。”
穆瑾宁顺着他的目光,一道落在白璧之上,饱满的光泽仿佛是吸取了日月精华,通透细腻的光泽宛若羊脂,月牙形的样貌,巧别致,无双这个名字,的确配得上。
“在浅容皇后的眼中,殿下当然便是天下无双。”
她淡淡一笑,的轻描淡写,这世间有很多伟大的娘亲,将女子看的比什么都重,原本就是情理之中。
佑爵短暂沉默了,其实自己母后的意思,并不只是单指自己的儿子天下无双,白璧是留给他心仪的女子的,当然是指那女子天下无双,更祝福他们的感情天下无双。
但这一次,他还是没有对她出口。
“本殿看了半天的奏折,觉得好累,你看着本殿睡一会儿吧。”
他临时改了主意,走到偌大的圆床边,直挺挺往下倒去,宛若大字人形躺在圆床上,双手枕在脑后,仿佛当真疲惫极了,扬声道。
穆瑾宁走到他的面前,为他脱下鞋袜,盖上红色锦被,他眼看着她,从脑后抽出右手,笑着握住她的柔荑,轻声道。
“陪着我。”
他完这一句,就闭上眼去,惬意安睡,她任由他紧握着手,仿佛那是他最后的稻草,最终的支柱。
“其实今天很累了,真的。”
他的唇边溢出这一句话,脸上没有任何神色,穆瑾宁侧过脸来看他,轻声细语。“国事太多,让殿下疲于应付?不过欲速则不达,殿下正在学习如何处理国事朝政,但凡事都该循序渐进,不可一蹴而就。”
她的嗓音清冷,称不上世间最动听,但此刻落在他的耳畔,却宛若潺潺溪流,在心中涌动,让他越来越安心。
“并不是因为国务繁忙,而是了结了多年来的心事,觉得轻松,又觉得疲倦……。”他重重叹了一口气,又将她的手拉近了几分,以她的手掌贴在他的脸庞。
“看得出来,殿下很矛盾。”穆瑾宁一语中的,她的唇边卷起一抹浅的就像是敷衍的笑容,在他耳畔低语。
他无法否认他的心迹复杂:“矛盾……但明天还会是新的一天,我没时间停留在一个地方太久。”
穆瑾宁不再多言,她在来到北国的第一天开始,也以为未来的每一日,都是崭新的。
但她却无法笃定,是否只是走入一段相似的际遇之中。
她不知坐了多久,只记得连放在床沿的书册都翻过了两本,直到右臂麻木地使得她蹙眉,他还沉沉睡着。
她淡淡睇着他的睡脸,他的睡相依旧称不上得体,甚至胸口的腰带早已松开,衣襟敞开,露出蜜色胸膛,那一道疤痕虽已淡浅,依稀可看出细长的痕迹,斜斜划过,没入胸前。
她垂下长睫,静静不知想着什么,最终抬起眉眼,望向那窗外的夜色,最终也没有再叫醒他。
……
“公主,不好了——”
碧轩宫内,一名宫女面色死白,急急忙忙跑入语阳公主的内室,扬声唤道,一个踉跄,直直跌倒在她的面前。
“什么事这么慌张?”
语阳公主还未用完早膳,见贴身宫女如此失态,不免也蹙着眉头,冷声问道。
“秦王把赵太医也捉起来了。”
喘着气,宫女从地上爬起来,话音刚落,语阳公主也面色一沉,陡然就站起身来。
“什么时候的事了?”
“好像是昨晚。”
宫女这么,见语阳公主眼神一暗再暗,不等片刻,她随即走向门口,此刻她也顾不得自己走路形态,急匆匆地去往秦王的寝宫。
“语阳公主到了,爷。”
王镭在正在翻阅手边军情册子的秦昊尧耳边低语一句,秦昊尧眼都不抬,仿佛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下颚一点,算是答应了。
语阳公主被王镭带到宫殿之内,她面色依旧沉着,只是见秦昊尧如此忙碌,她虽然心中也有一抹不舍心疼划过,但最终还是双膝一软,跪在秦昊尧的面前。
双膝生生撞到地面的清脆声响,在秦昊尧的耳畔格外响亮,他猛地抬起头来,俊脸生冷,黑眸之中满是寒意。
如今已经是初冬,语阳虽然保住了双腿,但双膝是格外脆弱的地方,受不得一丝寒气,而殿堂之中地面冰冷,也不曾垫着一个软垫,她就这么生生跪了下去,他喉结滑动,侧过脸,朝着身边的太监低声道。
“赐坐。”
他们是亲兄妹,何时需要语阳公主对他行这么大的礼?哪怕他日他顺利登基,他也可以免去她这辈子所有的繁文缛节,把她柔弱的身子放在首位,难道他的这些心意,她还不懂还不明了?!
“兄长,语阳有一事请求你,东宫的恩怨,不要牵扯上赵尚。”
虽然被太监扶着起身,语阳公主却还是不曾坐下,她眼神满是恳切迫切,如今的时局情势,容不得她遮遮掩掩,她索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