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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不曾——”宫女了半句话而已,已然见到祺贵人站起身子,她绕过圆桌,从长台上取出文房四宝,匆匆写了几句话,将裁好的宣纸折叠的整整齐齐,再度走过来,往宫女的手中一塞,眼眸黯然。
“把这个交给朱太医,天黑了再去。”
“是,主子。”
宫女虽然不知其中到底写的是什么,但还是对自己的主子言听计从,她默默将宣纸揣入怀中,祺贵人见状,才扶着圆桌坐下,神色渐渐平静下来。
她若再深宫之中没有半点人脉,也枉费她耗费不少银两,挤破头想要进宫来,百年来,这些宫里的人,总有可以用银两拉拢的,有时候人心,也并非千金难求。
她此刻心中狐疑的事,也并非毫无依据。
祺贵人端着一盏热茶,沉下眼眸,思前想后,总觉得何处不太对劲。自从那位外族圣女进宫之后,约莫半年时间,却鲜少听到惊动药膳房的御医给她开药,鲜少听闻她生病的消息,更何况——似乎听谁人过,在大食族内,巫女也会学医,像是风寒这等的病,根本不足挂齿。
难道进了宫里,这么快就学会入乡随俗,过起高贵的生活,而不再依靠她过往所学的技艺?!
祺贵人用了晚膳,就目送着身边的宫女离开玉清宫,心不在焉地拨弄着手下的琵琶,她弹了一曲西江月,弹了一半便意兴阑珊,直到门前传来急促慌乱的脚步,她才起身将琵琶放回原处。
“主子,这是朱太医写给你的药方。”贴身宫女推门而入,疾步走到祺贵人的身前,将这一张朱太医写下的药方放在桌上,恭恭敬敬地道。“是趁着庄太医走开的时候,他看了一眼记下来的。”
祺贵人从柜子里的精致木盒之内取出一颗猫眼石戒指,包在白绢之中,一脸宁静地递给宫女,若不是做事可靠的下人,她也不会留下。
“明日是朱太医当值的时候,你把这一包东西送过去。”
“奴婢记得了。”宫女笑着应了声。
“我乏了,你先退下吧。”
祺贵人不冷不热地支开了服侍的宫女,见宫女走开,将门关上,她才将那张药方打开来,摊平在桌上,趁着烛台上的烛光,将每一味药都看个清楚,最终眼光凝结在白术,紫苏几字,却在她的心中刻上了几道刻痕。
她自然不懂医术,但她却也看得清楚,这一张药方,并非是为了治愈风寒那么简单。
一想起那个女人站在景福宫的面前,警告自己别再奢想后位的凌厉眼神之内满是冷意,祺贵人蓦地坐立难安起来。
这个宫里,每一个后妃都不曾怀上皇嗣,但这个女人却有了身子……即便临幸圣女是皇上的意思,她不也该跟她们一样喝下那碗药汤吗?!为何,偏偏她有了身子?为何皇上偏偏对她如此厚待,如此纵容?为何皇上偏偏要这样一个卑微的女人生下皇嗣?
难道……又因为那张相似的面孔,她甚至可以不劳而获得到别人苦心期盼都无法觊觎的巨大荣耀?如今朝中对皇嗣如此看重,哪怕她身份卑微,一旦生下皇嗣,她也可能母凭子贵,登上高位。
到时候——一旦品级高于身为贵人的自己,那个女人如何会让自己过些安生日子?定会以悬殊的身份,一辈子压在她的头上,将她狠狠践踏。在这个宫里,无论过去如何低贱,人人素来只认地位不认人,后妃必须对比自己品级更高的女人言听计从,哪怕对方要求下跪行礼也不过分。
那个女人如今的确还没有任何的品级,但只消皇上回宫,一切就都无法改变了,到时候看在皇嗣的面子上,臣子们也不敢再对她挑剔什么,定会依着皇上一意孤行,哪怕她的身份上不了台面,也会让她享受永世的荣华富贵。
祺贵人想到此处,不禁面色愈发覆上苍凉,她将这一张药方紧紧捏在手里,咬牙切齿地痛恨嫉妒,眸光一灭,她将这一张药方全部撕毁,冷着脸丢在桌上。
她若继续如此纵容,别更高的位子,哪怕是如今贵人的头衔,不准也会被彻底夺走。
“我在奢想景福宫?”她一把拨开内室的珠帘,圆珠在自己指掌之间滑落,带来一阵凉意,祺贵人眼眸幽然,淡淡问了句:“那你呢?”
明明是一个外来之人,理直气壮地站在景福宫的前头,却像是要声张正义似的,就像是——要守护住自己的东西似的。
……
“你去宫外给我把杨念带过来,你在宫外不能久留。还有,帮我把这封信交给名叫琼音的丫头,就是我的意思,让她去一趟公孙木阳大人的府上,把信亲自交给他。”
穆瑾宁自从清晨的时候,就坐在圆桌上写信,等待紫鹃将滋补身子的早膳送来,她神色平静地嘱咐一声,将这封信送到紫鹃的手里。
紫鹃顺从地应了一声,随即走了出去,穆瑾宁目送着紫鹃离开的身影,才暗暗输出一口气来。
三日之前,她刚刚知晓自己有了身子的消息,但这几日她睡得并不安稳,也不知是为腹中的孩儿隐隐担忧,还是为在前方战场上受伤至今不知是否安然无恙的天子担忧,身在宫里,她也清楚到处都有别人的耳目,她的身上没有任何名分保护,的确举步维艰。
这宫里的大多数人,只知道她是跟随天子从江南回来,以为她是天子的新欢,并不知其中隐情,一旦有心之人想要肃清后宫,趁着天子不在的时候将她扫地出门,也不是全然没有机遇。
如今她能够相信的,就唯有公孙木阳一人,他是天子的心腹近臣,亦不会鄙夷看轻她跟她腹中的孩儿,等到他见到她的信,也该知晓一旦宫里有事发生,该如何应对。
到了晌午时分,天开始转阴,不知不觉就开始飘起雨。
穆瑾宁推开门,望着撑着伞拉着杨念越走越近的紫鹃,神色平和,扬唇一笑。
杨念个子虽,走路的脚步却是很快,到了台阶上,更是三步并作两步地走,紫鹃拉着他,想要将伞全部撑在他的身上,不让他被雨水打湿,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挣脱出来,跑在雨里也毫不在乎,只为了更快地接近穆瑾宁。
她的手掌覆上杨念身上的翠绿外衣,眸光变得柔软,手心下的微微湿意,让她不无愧疚自责,她轻柔握住他的手,拉着他一道走入偏殿。“都怪娘亲,下雨天还要让你进宫来……快进来把外衣脱了。”
“娘亲,好些天没下雨了,前天我还跟雪儿姑姑打赌,近日定会下一场大雨,结果我赢了。”有时候,杨念也会显露出六七岁孩子的童真无邪,正如此刻,他任由穆瑾宁取来白绢为他擦拭脸上手上的雨水,笑个不停。
哪怕她没了过去,也终究被孩子的天真笑脸所打动,很多时候……他们是心灵相通的。
穆瑾宁垂着眉眼,轻轻抚摩着杨念的手,一脸温柔,唇畔的笑意愈来愈深,如今,她想要相信,上苍终究还是仁慈的,还是要给她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像是她这样的人……也有可能得到幸福。
……。
第262章 崇宁摔下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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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完了晚膳,穆瑾宁陪着杨念在长廊走了一段路,杨念突地兴起,说起琼音教会他的一套拳脚功夫,噼里啪啦耍了一整套,穆瑾宁看着,满目是笑,看他倒是学的有模有样,不禁为他击掌。
杨念的双眼在黑暗之处依旧闪闪发光,他耍了一套拳法,此刻手脚发热,面颊红扑扑的,见娘亲为自己击掌,更是喜笑颜开,来了兴致:“娘亲,琼音姑姑说我的骨格不弱,若是勤练的话,又能保护自己,还能保护别人,一举两得,多好啊——”
“你就不怕受伤?娘亲只是担心你。”穆瑾宁弯唇一笑,粉唇轻启,专注看他的眼眸之内尽是柔和光彩,掏出丝帕为他擦拭满头大汗,如今正是六月初,天气格外暖和,稍稍一动弹,便是沁出汗来,杨念生来就会流很多汗,仿佛这也是她曾经知晓的。
哪怕离开三年多,她跟这个孩子此生的缘分,怕是永远都解不开了。
杨念任由穆瑾宁为他擦拭满脸的汗珠,他却模糊地嘟囔一句,“娘亲,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穆瑾宁闻言,却哑然失笑,俯下身子,拉过杨念,将他圈在自己的怀中,心中百转千回,迟迟难以平复自己的心境。跟杨念相处的日子越长,见面的次数越频繁,就不难发觉杨念如此少年老成,眼前的男孩才七岁而已,分明还是不曾长大的孩子,在她或是其他人的眼底,杨念如何不是一个孩子?可是他却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安慰自己,他竟然宛若反过来照顾自己的男子汉一般,言谈如此老练。
“我以后会有比琼音姑姑更好的身手,这世上没有任何人敢欺负娘亲。”杨念安静地依靠在她的肩膀上,小手贴着她的宫装,渐渐平息了急促的呼吸,这一句温热的话语,便是从这个孩子的口中说出来的。
穆瑾宁怔了怔,她放开了双手,深深地凝视着杨念,低低问道。“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娘亲,我知道义父也娶了别人,娘亲不要不开心,念儿一直会陪着娘……”孩子或许依旧有些懵懂,还不领会后宫之事,但这两年隐约依旧知晓了,义父的身边,并非只有一个娘亲,还有其他的一开始根本不认识的女人。虽说义父对娘亲也很好,但此事看在孩子的眼底,他却耿耿于怀。杨念说的格外认真,紧紧抱着穆瑾宁的身子,下一番话,却是说的近乎咬紧牙关:“若是她们有谁让娘亲受委屈,念儿不会放过她们,义父也不会放过她们的。”
“这些话从哪里听来的?”穆瑾宁唇畔的笑容依旧不曾褪去,她眼神温暖,宛若四五月的阳光,她轻轻揉着杨念的黑发,神色格外温柔。
“琼音姑姑说过,练武者,不能善恶不分,更不能恃强凌弱,但要是有人耍坏,有人作恶,一定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杨念趴在穆瑾宁的肩头,一手遮挡着,字字清晰,跟她说着不曾说过的悄悄话。
穆瑾宁不以为然,她已经知道琼音是忠于自己的护卫,身为武者自然比其他人更加坚强,手上握着利器的时候,并不能任性妄为地伤害别人,但同样没有任何理由,忍受被别人伤害的痛苦。她轻哼一声,神情平和:“还真是像极了她会说的话。”
兴许琼音说的没错,防人之心不可无,害人之心不可有。
如今,她就正是在处这个关键时刻。
“琼音姑姑没读过书,也不会写字,不过这两年我教她写了一些字……”见杨念站起身来,穆瑾宁轻轻拉住他的手,如今雨已经停了,她正要送杨念出宫,或许让他在宫外生活也不是坏的决定。听身边的男孩这么说,她笑着点头,话锋一转,低声问道。
“你跟他们相处的好吗?”
“雪儿姑姑能记得我最爱吃的米一道菜和点心,琼音姑姑可以陪我一道扎半个时辰的马步,赵嬷嬷虽然不太长笑但跟奶奶一样,外祖父每回教我丹青都很有耐性,我画的不好他也从不说我——”
从杨念的话中,她不难想出杨念在宫外的生活,他们在这些年来早已成为真正的一家人,穆瑾宁缓缓走在长廊,眼眸之内闪过一道黯然的光影,紧握着杨念的手,两人的身影拖得长长的,直到她走到长廊口,才停下脚步,身后的紫鹃疾步跟了上来。
“把念儿送出去,交到嬷嬷手边,地上路滑,你们不必急着赶路。”
仔细嘱咐了一遍,见紫鹃牵着杨念的手渐渐走入自己的视线,穆瑾宁不再走前一步,微笑着看着杨念回过头来,格外心安。
她独自走回原路,长廊上只剩下自己一人的身影,屋檐上滑落的雨珠,点点滴滴,悬在高处的宫灯是各种花色,统一花样,哪怕如今已经是黑夜,还是不难照亮了她前方的路。
穆瑾宁走完这一段长廊,缓步踏上台阶,正要再往前走些才到偏殿,那黑暗的角落,一双极细的手猛地伸了出来,抓住她的脖子。这速度太快了,谁也来不及反应,她已经被扯向了无人察觉的暗处,此人也用了不小的力道,将她狠狠地撞在微凉的墙面上。
后脑被撞得生疼,她不禁眯起眼眸,掩藏不悦的凌厉眼光,几乎咬紧牙关望向这个躲在暗处的人。
还不等她看清此人的面目,对方已然一个巴掌,狠狠刮在她的脸上,她不敢置信,在来人还想打第二回的时候,她却咬牙紧紧扼住那人的手腕,此人虽然蒙着面又是逆着光躲在暗处,无法看清这人的面目,唯独此刻才察觉手腕很纤细,来人是用尽全力想要羞辱她,但穆瑾宁也不曾甘于忍耐这些委屈。
正如杨念说过的,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