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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纳别的人。但自从穆瑾宁回来之后,他身上的改变是自然而然地发生了,并非他刻意而为。
“算了,朕看你也累了。”秦昊尧的嗓音低哑冷沉,说的有几分意兴阑珊,最终只是将唇贴上她的唇角,最终躺在她的身侧。
他若是无度宠爱她,定是对她有害无益,他正因为将她当成自己唯一的妻子,才愿意生生压下心中的**,只为了避免误伤她腹中孩子。
他不愿冒险,贪图一时之快而拿她们的亲骨肉做赌注,一切的忍耐,在往后看来,都是值得的。
“太晚了,睡吧。”
他并非冲动的男人,也能为自己而忍耐苛待自己,即便在这般难以自控的**,秦昊尧终究不是一个只说不做的男人。
他久久不动,只是就这么抱着她,双手扣在她的腰际,像是锁链一样,越来越紧,越来越紧。但她不曾觉得窒息,也不曾觉得难过。
他拥抱着她,过了一整夜。
他们之间,再也没有任何的交谈。
她也不懂,内心涌动的汹涌,到底是什么情愫。她明明很疲倦,但最终还是无法入睡。
这世上所有东西都可以整理,她却不清楚,那段旧情,那段纠葛,是否也可以整理的彻底,整理的干干净净。
自从她回到大圣王朝的这大半年,她很少仔细想过,自己想要的,其实,最幸福的人并不是拥有最好的一切。
她对秦昊尧而言,兴许也不是最美的最年轻的最温柔的女人,他对于自己而言也是同样如此。
人的一生,难免有很多缺憾,人更容易介怀无法紧握在手中的,而忽略了自己身边的。其实,得不到的并不是最好的,
她清楚已经得到,他一直守候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年他却依然渴望她,那才是最好的人生,最知足的幸福。
这样的情缘,这样的命运,是最适合她的,接下来的日子,每一天她都该看着前方,而绝非回头留恋。
她已经整理的很干净了,穆瑾宁这么对自己说,安静地等到天明。跟往日一样,服侍天子起身,细心地为他宽衣,虽然是下人也可代劳的琐事,但她却更想为此而尽妻子的责任。
目送着秦昊尧走出景福宫,去往雍安殿内上早朝,穆瑾宁才暗暗舒出一口气来,离临盘之期越来越近,她的身子似乎越来越沉重,但心却越来越轻松。
这是最好的事。
没隔几日,宫里送来了一件以白狐皮毛制成的厚重柔软披风,没有一根杂毛,远看宛若皑皑白雪,配合一并的貂皮坎肩跟围脖,每一样都是各种精品,紫鹃亲手捧着送到穆瑾宁的身边,秦昊尧鲜少对她嘘寒问暖,但却总是将她记挂在心上,不难看出他对她的万千宠爱。
当她穿上这件皮毛坎肩和白狐披风的那天,阴沉了好几天的天际最终开始飘起了小雪,穆瑾宁站在景福宫的屋檐之下,凝眸望向越来越细越来越密的白雪。
她曾经见过自己的那幅画卷,是宫中画师所画,场景几乎跟如今如出一辙,她见到那画卷的时候,根本不知自己的眼底有着什么,根本看不清自己遥望的视线到底会落到何处,而如今,她的心境兴许不会跟那一年一模一样,因为如今的穆瑾宁,心底满是希望,而并非绝望。
她想活下去,也想爱与被爱,想拥有一个家和归宿,想过相夫教子的生活。
若是再面对此刻的她画一幅画卷的话,她想她的眼神定然不会如此,哪怕在万物萧索的冬日,因为心中的希冀,她的眼底也会有盎然春意,也会有青山绿水,也会有万种风景。
自由,不是在乎自己的身子,而是在于自己的心。
或许过去她曾经很渴望摆脱枷锁和束缚,或许曾经逃避这段沉重的感情,想要让自己重获自由,那是因为她的心里还有更多的牵绊,而如今她却不会了。
哪怕站在雪地之中,皑皑白雪将整个皇宫堆砌掩埋,她也不会再觉得冷,也不会再觉得孤独。
仿佛不知不觉中,她已经跟这一座皇宫,融为一体,彻彻底底地融为一体。
转眼间,又到了年关,一年时光总是短暂,却又在这一年内发生了不少事。除夕夜,亲自吩咐景福宫的宫女准备了一桌酒席,穆瑾宁等候着天子,约莫等了一个时辰,也不见秦昊尧的身影。
“娘娘,皇上待会儿就会来的,奴婢明明已经亲口传话给荣公公了——”
紫鹃看穆瑾宁欲动身离开景福宫,小跑着追上来,还有两个月就是临盆的日子了,如今景福宫内的每个人都吊着心呢,不敢有半点闪失。如今天色已晚,昨日又刚下了一场大雪,虽然今日路上的积雪已经铲的干净,但今天午后又开始飘起小雪,她极力劝服穆瑾宁留守在景福宫内,不再出门。
穆瑾宁默默望了紫鹃一眼,不难在宫女们的眼底看到她们的不安和惧怕,她垂眸望向自己越来越凸显的小腹,如今过去的那些宫装都已然穿不上,唯有新作了几套宽大柔软厚实的冬袍,腰际也没有任何腰线,方能使她行动自如。她并不觉得自己有任何异样,隔三差五就来为她把脉的御医也说过这个孩子脉象稳定,但她最终决定不再踏出景福宫的大门,唯有站在门边观望迷离夜色之中的白色雪花。
时间越过越晚,她越等越久,她自问是一个体贴的妻子,不像是缠人的女子总是非要天子陪伴着她,但今夜是除夕夜,天子再忙碌,又如何会忘记这一夜他们说好了一起度过的?!
哪怕他当真忘记了今天是什么日子,身边的那些下人也会提醒他,可是为何他依旧不曾来景福宫?!
穆瑾宁正襟危坐,守着这一桌自己在前几日就清点挑选菜色的酒席,这一年来的陪伴,她已经记得好几道天子喜欢的菜色,吩咐景福宫的厨子做的这些菜肴,虽然称不上是山珍海味,但定是很合天子胃口的。
半个时辰过去了,紫鹃询问是否要将这些热菜去热一遍,穆瑾宁微点螓首,却不曾开口说话。
半个时辰又过去了,热过一遍的菜肴,已经再无一道氤氲白气,冷冰的令人看着没有任何食欲,有的鲜美汤汁,甚至在碗底开始结了冻。
“娘娘,一更天了。”
琼音的眼神不禁黯然几分,走到穆瑾宁的身后,低低说了句,一整个时辰主子坐在酒席旁沉默不语,而天子迟迟不来,整个景福宫内不无沉闷的气氛。
今夜,是除夕夜。
“还要热菜吗?娘娘?”紫鹃迟疑了许久,见穆瑾宁也不曾开口,这一桌主子精心准备的酒菜,要是天子不来,却实在是可惜了。可惜的更是主子对天子的心意,除夕夜原本就该夫妻家人一道过的日子,皇后的唯一要求不过是跟皇帝一道用晚膳,天子难道当真如此疏忽?!
“不用了,放着吧。”
她在烛火下,紧紧闭上双眸,看似平心静气,但十指的指甲已然陷入柔软的掌心。
“再去热一热吧,要是皇上来了,也不必再等,直接就能吃了。”下一瞬,眸光一沉,穆瑾宁却改了主意,她将面容转向紫鹃,柔声嘱咐。
这个时辰已经不早,但她执意要等着天子来,才肯用晚膳,若是在除夕他都忙碌到这个时候,为国事操劳忧心,她也不该自私地填饱肚皮,而丝毫不为天子考虑。他们是夫妻,更应该互相体谅,互相理解,互相迁就。
若是秦昊尧无法前来跟她相见,也会差遣荣公公到景福宫说一声,为何会让她独自等待整整两个时辰之久?!穆瑾宁转念一想,更觉此事不太寻常,不免更加担忧不安。
打开外堂的大门,她安然地望向漆黑的夜色,路边的白雪泛着光,寒风迎面扑来,她不禁呼吸一滞。
“琼音,你去问问皇上被何事耽搁了。”
她的嗓音清冷,丢下这一句话,琼音得了命令,急忙点头答应,取了把伞就想走出景福宫去。
穆瑾宁正想回头,蓦地眼底汇入一片火光,像是很多个火把上的光点聚拢着浮动着,她定下神来细细观望,惊觉正是在雍安殿的方向,喧嚣在耳畔响起,一片打斗声音,虽然隔得很远,但正因为如今四处安谧无声,她才听得格外仔细。
怔然凝望着那一片火光,耳畔的声音越来越清晰,穆瑾宁突地心中一沉,仿佛谁用力将她柔软的心钉上了钉板,顿时伤痕累累,鲜血淋漓。
心中的那股力量,鼓动她奋不顾身地走下台阶,疾步匆匆地朝着雍安殿的方向走去,血色尽失,身影摇晃,跌跌撞撞的走到庭院角落,仿佛不过走了百步,体内的力气全部用磬,双脚一软,“咚”的一声,重重的跌在石板上。堆着厚厚一层白雪的石板依旧坚硬,娇嫩的双膝隔着厚实的冬衣也依旧撞得渗出鲜血,她却浑然不觉得疼。
“娘娘——您要去哪儿啊?”
琼音跟紫鹃面色大白,朝着穆瑾宁奔跑过来,慌乱中眼看着穆瑾宁跌了一跤,心都吊到嗓子眼了,不禁大声呼喊,一左一右扶着穆瑾宁起身,为她轻轻拍落华服上的白雪,上下统统检查一遍,若不是冬日的棉袄里里外外穿了好几层,跌落在雪地上才不曾摔的厉害,只是双膝上破了皮,出了血。那一刻两个婢女当真是吓坏了,生怕皇后腹中的皇嗣再有个变数,毕竟这个孩子已经快八个月大了,若是再出了个好歹,她们拿性命赔偿也不够。
穆瑾宁紧紧蹙着眉头,寒风凛冽,她站在景福宫前面的空地之上,环顾四周,她突然发觉自己宛若木然站在一个罕无人迹的白色荒漠,周遭的那些火光,那些人声,那些脚步,都愈发地不真实起来。
一阵不祥的预感袭击了她,像是被暗中捅了一刀般绝望愤恨,穆瑾宁不禁牙关发冷,一把抓住琼音的手臂,她的力道愈发地大,眼底闷着一层水雾,心中仿佛在淌血。
“快去找皇上!”
她的嗓音都在发颤,琼音见主子面色死白,血色尽失,紧紧扣住自己手臂的指节格外用力,恨不能将她的右臂卸下般不遗余力。每一个字,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坚决,仿佛发生了什么大事,但琼音不敢再想,急忙点点头,朝着那片火光大步跑去。
紫鹃留在原地,试图劝服双膝受伤的穆瑾宁回景福宫敷药歇息,只是穆瑾宁却全然不顾,依旧站在那儿守望,仿佛在等待什么。
“那是皇上!”紫鹃看穆瑾宁如此决绝坚定,无法说服她离开,唯有跟她一道等候,虽然她也不知道主子到底在等待什么人。
雪停下了,但寒风越来越猛烈,在雪地里站了会儿就已然手脚麻木。
琼音跑开了一盏茶的功夫,如今紫鹃听到夜色之中的脚步声,顺着那灯笼的光芒望过去,却又眼尖地见着琼音沿路返回,再看走在琼音前头的男人,正是天子,紫鹃喜出望外,不禁扬声笑道:“娘娘您看,皇上来了——”
穆瑾宁紧紧抿着泛白的唇,她眼神直直望着从夜色之中走来的人,秦昊尧的身后跟了好几个侍卫和侍从,琼音也脚步仓促地跟在后头。
她的目光落在秦昊尧的身上,他越走越近,她才能彻底看清他,看他安然无恙,她才能暗暗舒出一口气来,胸口的千斤巨石已然落下,唯独她依旧麻木,整个人似乎都冻僵了,连心也是。
看穆瑾宁迟迟沉默不语,秦昊尧走到她的身前,趁着荣公公手里提着的灯笼的光芒打量她的身子,见到她双膝上的斑斑血迹,不禁黑眸转为冷沉犀利,面色愈发铁青。
“这怎么回事?”这几个字,严厉得仿佛冷箭,从幽深冰冷的黑眸之中射出,听得人心头发寒。
空地上站着的所有人,都察觉到天子的敌意杀气以及浓烈的愤怒,他将皇后视为珍宝,哪里能容忍她受任何一丁点的伤害?!更别提她如今怀胎八月,要是她跟孩子有半点差池,景福宫所有下人死不足惜。
穆瑾宁拧着眉头,面色掠过一阵苍白,她将眸光移开他的身上,她此刻根本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唯独方才的巨大惧意和恐慌,已然让她失去了自己。
“不关他们的事。”她的嗓音之内满是冷淡,秦昊尧握住穆瑾宁的柔荑,却只触到一片冰凉,他不禁心中纠痛,更不知到底她在这么冷的夜里,在这样的冰天雪地里站了多久,几乎整个人都冻僵了。
秦昊尧偏过俊脸,朝着身后的荣公公说了声,面无表情,宛若千年寒冰。“去叫御医来。”
“皇上,你没事吧。”她的眸光清冷,轻轻问了句。
“宫里潜入了几名刺客,已经全部被逮住了,这不解决了他们朕就来看你了吗?好了,外面风大,进去再说。”他又缓缓说道,注视着她的眸光,灼亮得如同火炬,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