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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他淡淡一笑,并不曾戳穿她,他很清楚,他们吵不起来。尖牙利嘴的三小姐,到了他的面前,就只是拔掉了爪牙的小姜而已。而他,家中的教养和涵养,让他绝不会为难自己的女人,定不会让她受任何委屈。
因为经历过那一夜之后,他确定了自己的心,他不要让她流泪,他更喜欢她的笑容,没有任何杂质,灿烂的宛若星光,足以驱散他内心深处的阴霾和灰暗。
她的出现,让他见到了未来的希望,路口的光明。
她转念一想,自己虽然有些气不过他半年都不来看她,却暗中说通了姜老爷害的自己生气伤心,才会想着要刁难他,推迟成亲日子,毕竟她也想其他的姑娘一样,被人宠着呵护着疼爱着。其实说实话,她已经等了他两年半,他要她明天就嫁给他她也会点头的啦!她突然后悔自己在出嫁前,还要故作高姿态,早知如此,就答应下个月初八不就得了?!心头,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可是如今再反悔,实在是丢人。
她突然娇嗔一声,小拳头捶向他的胸膛,赌气说道:“不过你可不能拖着拖着就忘记啦——”
张少锦被她惹笑了,沉声道,答应了她看似矛盾的担忧。“好,何时你说成亲,我们就成亲。”
她踮起脚尖,依靠在他的怀中,察觉的到他身上的体温,红唇旁的笑容更深更甜了。
……
半年后。
江南三月。
没人料到姜家三小姐会做出比三年前逃婚更加离经叛道的事来。
跟张家少爷成亲之后,居然就将悦来酒家的生意,全部交给夫婿打点,一个月只来酒家一两回,要想吃到她做的菜色,还要提前预定,害的酒家门口常常排着长龙人流——
还美名其曰,要不是夫君劝服她,一个月两回她还不肯,她还不想下厨咧!她只想做菜给自己的丈夫吃,至于外人,你有钱也不一定买的着,想买还要趁早咧!
“老爷,你说三小姐这么做是不是为了报复您啊——”账房先生孙叔看着姜老爷不得不提前亲自培养几个**岁的外孙孙女下厨的功课,再也无法过以前的安逸日子,天天忙的满头大汗,他重重叹了口气,才这么问道。
姜老爷顿时眼红脖子粗,怒气冲冲地转向说着风凉话的账房先生:“报复?你说那个死丫头是为了报复我才这么做?”
“三小姐出嫁的时候,您不是当真没给她任何嫁妆嘛?三小姐会不会是咽不下去这口气才跟你作对?甚至把酒家都给张家经营了?也不肯日日下厨了——”孙叔点点头,说的当真像是有这么回事。
“臭丫头,脑子真是坏了!张家那么有钱,女婿都说不要了,她还介意嫁妆做什么?”姜老爷一听,脸色一沉,重重地将手中的青菜一丢,更是气得胡子都飞起来了。
“老爷你说是这么说,还真是抠门……哪有人家嫁女儿不给嫁妆的?”
账房先生无奈地摇摇头,一语道破天机,从厨房走了出去,唯有留下一个涨红了脸的六旬老头。
养女儿真是亏大了。
真是他这辈子做过最亏的生意了!
嫁出去的女儿,还不如泼出去的水啊!
……。
佑爵卷第1章为谁动心
北国凌阳殿。
一听说皇上回来了,不顾身子虚弱,丁柔疾步来到皇帝的寝宫,宫人为她推开正门,她不曾迟疑,迈步走入门槛之内,环顾外堂却没有天子人影,她便一步步走入内室去。
这一名女子,身着北国后宫之中的紫色缎面长裙,露出光洁稍显纤弱的双肩和胸前肌肤,纤细腰际以黑色腰带束起,长裙曳地。北国的宫装,将女子最美丽之处,暴露无遗,只是她身上的这一件宫装,华丽尊贵有余,却不曾显出她跟其他后妃相比拥有任何过人之处。
她身子清瘦,也不若寻常的北国女子高挑健美,袒露在外的削瘦肩膀,并不丰盈的胸口,以这一套华服遮掩,更是只显出她的瘦弱,仿佛只消一阵风,就能将她吹跑一样。
黑发高高挽着端庄复杂的发式,一支碧玉簪缀着几颗明珠,在一旁隐约摇曳,此女的长相,面目清丽婉约,眉眼之间是一片平和温柔,人如其名,当真是像是清水一般柔美之人。
她的姿色属中上,温雅清丽之姿,让人看着只觉三月清风拂面的平静,不妖不浪,不妩不魅,甚至像是她身上散发出来的,也是书卷的清香一般。
她,就像是一本诗书,而不像是一个女人。
对佑爵而言,这是他第一眼看到她,心中就有的念头。
她当然是一个美人,却并非倾国倾城,沉鱼落雁之美,五官精致,模样倒也称得上是秀色可餐,不过身段却比不上他宠幸的任何一个后妃,肩太窄,腰过细,胸太平,一眼看过去便是弱不禁风的身影。唯独她的肌肤白皙,白的像是雪一样,这在北国倒是少见,北国的女子大多是蜜色肌肤,并不以肤白为美,也有年少就涉猎马术,肌肤经过日晒,就更是健康,她这般的白皙女子,倒更像是关在家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病弱女子,因此,北国人都说她体弱多病,脆弱不堪,其实倒也言过其实,不过是以貌取人。
她叫丁柔,是丁家独女,丁家在北国是最大的名门望族,而其女也因为温柔娴淑,知书达理,得体聪慧,而入宫为妃。早年前,她不过是四妃之一,名为柔妃,在宫中风评很好,因人善良,从不与人交恶。丁家的身家背景,给她铸造了比别人更加强大的靠山,倒也鲜少有人为难她。
但在佑爵眼中,则不只是如此而已,北国后宫约莫几十妃嫔,虽然算不上是三千佳丽,却也充斥着明争暗斗。而丁柔的善良,在他看来,不过是软弱和毫无野心罢了。
他登基数年之后,建立了后宫,阅美无数,比起他还是北国太子身上就扣着的天下风流第一人的头衔,似乎收敛稳重许多。皇帝的后宫,本该如此,后妃百花争艳,而天子则是需要她们费心取悦讨好的男人,唯有如此,她们才能得势,得权,得风头,得宠爱。
这是所有后妃都深谙于心的道理,只要想在后宫生存下来的女人,无不煞费苦心,若没有惊艳美貌,便有傲人身段,这些都没有的话,总也有一技之长,乐理,对弈,唱曲,跳舞,令人赏心悦目。
至于眼前的丁柔?!
他的脑海之中,一片空白。
想不起来。
她进宫也有三五年了,但他不记得她在自己的面前,展露过任何过人才艺,除了雅致面容,清新气质还有……这动听温柔的嗓音之外,他想不出来她还有任何让他为之侧目的本事。
她是如青兰一样优雅从容,端丽唯美的女子,说她是天仙下凡也不过分,但她出入在后宫里,却是格格不入。
他并不觉得她何时取悦过自己,不,或许该说从未在她的身上,看到过她想要让他多看一眼自己或者多到她的玲珑宫一趟的心思,她没有做出这样的努力,也没有希望看到这样结果的企图心和自尊心。
登基后的第四年,他面临的决定,是要在二十来位妃嫔之中,挑选一位掌管后宫,成为后妃之首。
后宫顿时热闹了一阵子,他最宠爱的两人,一个是艳丽妖娆的丽妃,一位是八面玲珑长相娇美的燕贵人,每个人都以为佑爵会在这两人之中挑选一人,而那年年初为皇帝生下三皇子的丽妃,则是更得众人吹捧丰盈,恨不能等册封那日,就要去丽妃娘娘那儿恭喜她了。
不过,佑爵当真是让人猜不透的一国之君。
像是鬼迷心窍一般,一年也不过宠幸几回见数面而已在后宫毫无作为的柔妃,却被册封为皇后娘娘。
若去追问丁柔,为何她被皇上器重宠信,能够在众位后妃之中脱颖而出,一人当先,坐上后位,她定也不会知晓其中的缘由。
若不是浑浑噩噩地生活,就是她当真不关心,不在意。
丁家虽然是个很强硬的靠山,但佑爵会只因为丁家之故而将自己册封为后吗?!她虽然在平日里不显山露水,却也并非愚钝之人,知晓天子自有自己的用意,绝不会那么单纯的决定而已。
她不是没有自知之明的女人,也知晓能在后宫之中得到皇帝宠爱的并非只有容貌即可,后宫妃嫔几十名,有哪个是丑陋或者姿色平庸之人么?!当然没有,她们都是美丽的女人,各有各的美。否则,何必每三年就举行选秀仪式,从约莫百人之中挑选几人入宫为后妃?!能挑选出来的,当然是有本事的女人,其实这些后妃,除了身家强硬安枕无忧的几人之外,谁不是在选秀几关之中就要煞费苦心,用尽心机,唯有踏着别人的身体,才能让自己站的更高,更显眼,唯有绞尽脑汁,千方百计,想方设法,才能让天子注意到自己的存在,而并非泯然众人矣。
厮杀,抢夺,陷害,城府,争斗,并非是在后宫才发生的,而是在选秀的那些天,就已经暗潮汹涌,可怕至极了。
她当然是幸运的,依靠与生俱来的高贵身份,不必去担那些多余的心思。
天子对她的观感?!
她还在柔妃的位置的时候,就知晓这个妃子位置,更像是施舍而已,毕竟身为丁家独女,若是随意赏赐一个贵人或是更低贱卑微的位置,实在是让丁家脸面无光。不过即便知晓此事,她却也不难过,更不伤心。
无趣。
她能想到的,便是这一个词汇。
这几年来,天子定是觉得她是个无趣的女人,才鲜少去她那儿。
当然了,如今她或许不再是了。
她的身上,有了不大不小的改变。
她从一个无趣的妃子,变成了一个无趣的皇后。
曳地裙摆跟地面上铺着的厚实华丽地毯摩挲着,发出轻微的窸窸窣窣的声响,跨入内室的门槛,她的眸光,直视前方,终于在内室看到了天子的身影。
他以金冠束发,金冠上镶嵌着一颗拇指大小的明珠,在暗处熠熠生辉,着一袭宽大红袍,衣领处露出素白里衣的领口,他生性不喜束缚,今夜更是如此,腰带也早已解开,不以为意地丢在地上,而佑爵的人则坐在圆桌旁的位子上,华服之下,露出一双金纹黑靴。
丁柔走近两步,眼神一如既往的平静,越走越近,出人意外的是,桌上不曾点着哪怕一只蜡烛,屋外早已漆黑一片,她唯有靠着外堂的些许光亮,才能看清他的身影。
但今夜,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她并不询问,到底他出宫的这阵子,所为何事,去了何地,见了何人……身为天子,他多半时候都在宫里,若是有几日不在宫里,也无人知晓他的踪迹,但他离开皇宫的时候,并不频繁,时间也不长,身为皇帝的身份和责任,他似乎不曾忘却。
有人暗中揣摩,佑爵在宫外也有令他流连忘返的民间女子,才会隐瞒众人,暗自出宫去——
不过,她并不在意,身为大家闺秀,贵族之女,她当真对那些流言蜚语,被口口相传说的绘声绘色的传闻谣言,没有任何的兴趣。就像是,她入宫的这几年,从来不问天子最近常去那座宫里过夜,最近频繁宠幸的又是哪位后妃,常常召见的又是哪位皇子公主……
礼数,涵养,似乎从出生的那一天起,她就秉持到了如今,哪怕后宫的再喧闹再火热,她也宛若不会动摇一下身子般坚持。
但也因为如此,她跟天子佑爵之间,更像是相敬如宾的主客,甚至称不上是虚情假意的夫妻。
不过,佑爵一回宫,她还是立马就赶来了,若是身为四妃之一,她还不必硬着头皮来见他,但她如今是皇后,就该为所有妃嫔立一个贤妻的表率,不管宫中出了大事小事,她就该第一个出现。
在暗处,她看不清佑爵此刻的神情,却也依稀可见他的面容轮廓,佑爵当然是个俊秀的男人,五官端正,轮廓分明,斜长入鬓的浓眉,双眉之间有一点红痣,双目狭长,眼底幽暗深邃,常常挂着亲切笑容上扬的唇角,加上一国之君的尊贵身份,不可否认,他当然是个出众的男人。不过,远在多年前,北国就盛传这位东宫太子生性风流,喜爱美人,沾花惹草已经是习以为常,甚至连身边有姿色的宫女也不放过,若不是他登基之后治国有方,将寒冷贫瘠的北国渐渐变得富强,兴许还是北国百年来史上最受争议的国君。
身为女子,其实……以丁柔的处境来讲,至少他不是冷漠残忍的恶劣男人,至于风流,这世上多少男人不是如此?!是男人的本性而已。有权有势者,谁不爱美色?!
在他的身侧站定身子,丁柔的唇畔浮现出一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