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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有十来人。
像迅速蔓延的病毒一般,一传十,十传百,短短两日内,长安东市的流言如同当初的天花瘟疫一般飞快扩散开来。
无辜丫鬟惨死,仗义侠士报仇,地主离奇自缢,太子公报私仇……
整个东市都在流传着太子的传闻,从东市再传到整个长安城。
传闻这东西,可信可不信,长安的百姓们只当听了个乐儿,听过便算了,直到有一天,长安城的百姓们无意中发现泾阳县子李素穿着浅绯色官服,一脸委屈地从刑部大堂都出来,神情沮丧地往城外走。
有好事者四处一打听,原来竟是刑部官员召李素问讯,据说要追究冯家家主自缢之案,泾阳县子已被卷入案中逃不了干系。
再跟这两日的传闻一验证,百姓们顿时全然相信了东市传出来的流言,原来流言竟是真的,东宫太子果然公报私仇……
不能不信,事实与流言实在太契合了,这年头连油锅里捞个铜钱都能被当成神仙下凡,更何况是众目睽睽之下的事实。
酝酿短短数日后,流言终于爆发出了巨大的影响力,整个长安城都在四处流传,无论酒楼,客栈,商铺甚至是官衙,都在说着同一件事。
沸沸扬扬的流言终于引起了朝臣的注意。
长安城东市,一名老者带着两名随从,慢悠悠走进一家酒楼。
热情的店伙计端上酒菜,老者端杯浅啜了一口,身后便传来窃窃私语声。
老者神情微动,不自觉地倾过身子听。
“哎,你听说了吗?泾阳县冯家啊……儿子虐杀丫鬟啊……老子死得不明不白,却说是自缢……都是东宫太子殿下……造孽呀,大唐有这么一位太子,将来承继大统后,唉……”
“真的假的?”
“怎会有假?有人亲眼看见泾阳县子从刑部大堂走出来,冯家案子已攀扯到他身上,眼看要被问罪了……”
老者静静地啜饮,将旁人的议论一字不落听进耳中,神情渐渐浮上愠怒之色,布满皱纹的脸上泛起几许潮红。
待到邻桌的酒客转移了话题,老者终于发出一声怒哼,起身狠狠拂袖而去。
此老者不是别人,却是尚书省侍中魏徵。
很多事又很正义的老头,李世民想玩只鸟都得躲着他,而且怕他发现,竟生生把鸟给捂死。
听到传闻的不仅是魏徵,御史台的十数名御史们也纷纷出现在长安城每一个人声鼎沸的地方,静静听着人群里的每一道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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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素的亲手策划,王直的倾力执行,手下闲汉们的卖力演出,终于挑起了长安城的民间舆论,并且爆发出不可置信的威力。
作为事件的始作俑者,长安城被他闹得沸沸扬扬之时,李素却蹲在太平村王家的院子外,笑得很开心。
开心的源头来自于王家院子里发生的热闹。
身材魁梧的王桩被他的婆姨周氏压在身下,双臂夸张地高高反扭成一个奇怪的角度,王桩脸被摁在地上,满脸通红地挣扎。
“臭婆娘,反了你了!放老子起来,老子马上写休书,这婆姨老子不要了!”
周氏膝盖顶着王桩的背,两手仍扭着他的胳膊,冷笑道:“写休书?行,我先问你,休书的‘休’字怎么写?你现在给我划拉出来,只要你写得出这个字,从此以后我绝不碰你一根毫毛!”
说完周氏很痛快地放开王桩的一只手,让他在地上划拉。
王桩仿佛受到了莫大的侮辱,涨红着脸,非常争气地……在地上开始划拉。
“‘休’字……应该这样,再勾一下,不对……应该右边划一笔,也不对……”
划拉半天,王桩终于真怒了,奋力挣扎起来,悲愤吼道:“太欺负人了!老子跟你拼了!”
砰!
技不如人,王桩再次被周氏压在身下,姿势很羞耻。
“哈哈哈哈……”院子外蹲了半天的李素终于忍不住狂笑起来。
院子里夫妻二人愕然望去,王桩看见李素如同见到了救星:“李素,救我!”
李素笑得直不起腰,喘着粗气连连摆手:“别,你们继续,我只是路过……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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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晚上有事,今天间歇性一更。。。(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六章 魏徵上疏
婆姨面前怂到这个地步,王桩也很不容易。
被周氏压在身下原本没什么,王桩可能已经习惯了,然而当着好兄弟李素的面被压打,王桩暂时还没调适好心态,面子挂不住了。于是在李素的狂笑声中,王桩恼羞成怒。
“臭婆娘,我要休了你,这次真休了你!休书叫李素帮我写!”
李素哈哈大笑:“不行,‘休’字我也不会写……”
关键时刻拆台,兄弟做不成了……
倒是周氏颇通人情,见李素在院子外面看热闹,周氏一惊,接着脸刷地一下红了,急忙放开王桩,见王桩衣裳凌乱,还上前帮他整理了一番,朝李素羞怯一笑,匆匆跑回了房里。
李素仍蹲在王家院子外面笑,笑得喘不过气来。
王桩悻悻哼道:“这婆姨不能要了,明就休了她,让她滚回娘家去……”
李素很不厚道地笑道:“休书谁写?”
王桩狠狠瞪他一眼:“你写!”
“不,我怕挨揍。”
王桩重重叹气,蹲在地上抱着头忏悔:“当初应该多读点书的,至少要学会写休书……”
学渣的忏悔很真诚,李素踮起脚朝屋里看了一眼,不由好奇道:“咋又挨揍了?你如今已是家里的顶梁柱,上次不是说过你婆姨不敢再揍你了么?”
王桩没精打采地道:“上次挣的钱用马车拖回家后,我婆姨就说过不再揍我了,那时开始每日把我侍侯得周周到到,谁知今日又对我动手……”
说到这里,王桩露出深深的愤世嫉俗之色,恶狠狠地道:“女人都是骗子!”
李素心中燃起浓浓的八卦小火苗,拉着他蹲在路边,一副促膝长谈的架势。
“说说,咋回事?”
王桩瞪了他一眼:“还不都怪你,我现在是香水作坊管事,经常进城跟长孙家查货,往往三五日都住在长安城里不着家,我婆姨不乐意了……”
“所以就揍你一顿?”
“不,这是小事,男人挣钱不着家是天经地义的事,被揍是因为今早我从长安城回来,我婆姨发现我身上有香味,以为我在长安城里不知跟哪个狐媚子厮混,于是二话不说把我揍了一顿……”
李素目瞪口呆:“这理由……我竟无法反驳。”
王桩嘴角一瘪,快哭出来了:“……我是造香水的,身上哪能没有香味?这顿打挨的太冤了,不讲道理嘛。”
“你没跟你婆姨解释?”
王桩闷声闷气道:“回到家后,她闻到香味便动手了,来不及解释,刚刚揍完我以后,我又忽然不想解释了。”
说完王桩抬起头,幽怨地瞪了李素一眼:“……都怪你。”
李素沉默许久,想忍又忍不住,终于还是开口叹道:“能认识你这种怂得一楞一楞的朋友,我真是三生有幸……写休书不?我帮你写。”
“揍都揍完了,还休个甚,下次再说……”王桩揉了揉脖子,碰到痛处,倒吸一口凉气。
王桩的手指在地上无意识地画圈圈,李素嫌弃地撇了撇嘴,上前踢了他一脚,不满道:“你能干净点不?地上那么脏,用手指练书法啊?”
“不碍事……”王桩憨厚一笑,朝手指吐了口口水,然后在自己衣服上蹭了几下:“看,这不就干净了。”
李素脸色发青,差点恶心得吐了出来:“你离我远点,再远点!”
王桩悻悻一哼:“臭讲究!”
…………
“李素,这几日我都在长安城里,如今长安城流言四起,都在说冯家案子的事,里面连东宫太子都牵扯进来了……”王桩露出忧虑之色,道:“这样会不会闹太大了?人家是太子殿下啊,怎么跟他斗?”
李素苦笑道:“不是我想跟他斗,而是我只能选择跟他斗,前日刑部官员把我叫进刑部大堂问话,冯家案子闹大了,杀一个郑小楼怕是满足不了他的味口。”
“你的意思是,太子殿下授意刑部把你攀扯出来?”
“对,刑部官员问的话很不客气,就差直接问是不是我把冯家家主逼死了……”李素叹道:“我若再无动作,恐怕再过几日,刑部的差役便会直接上门拿我下狱了,冯家的命案十有八九要算到我头上,那时侯郑小楼便只算是帮凶了。”
王桩奇怪地道:“陛下不是对你恩宠有加么?太子殿下敢跟陛下对着干?”
“陛下的恩宠是有范围的,不可能什么事都袒护我,况且这事摆在明面上的是刑部查案,与太子无关,铁证如山之下刑部拿我入狱,陛下能说什么?”
“这事根本不是你做的,哪里来的‘铁证如山’?”王桩怒道。
李素拍了拍他的肩,笑道:“小瓜怂,你还年轻,不懂世道艰险,刑部说有铁证,便一定会有铁证,没有也得有。”
王桩沉默。
许久,王桩抬起头:“我知道老二在帮你做事,有啥我能帮到忙的地方么?”
“有。”
王桩站直了身子,兴奋地道:“说,我能帮你做点啥。”
李素正色道:“去把你家婆姨惹怒,然后当我面再揍你一次,最近我压力比较大,需要一个好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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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的流言仍在扩散。
王直养了百十号闲汉,平日管着他们吃喝,却从来不吩咐他们做事,时间久了,闲汉们多少有了几分羞耻心,这次王直挑出十来个称得上心腹亲信的闲汉去散播流言,这十个人卯足了力气,包括吴八斤在内,十个人没日没夜毁人不倦,忙活了几天后,终于刷到了长安头条。
流言的威力是巨大的,有心算无心之下,东宫太子一夜之间成了长安的火爆话题,李承乾猝不及防被猛地推到了风口浪尖。
对付李素的想法不是处心积虑,对太子李承乾来说,李素只是一个暂时得到父皇恩宠的小人物,而且从来没有走进过大唐朝堂的权力中心,这次冯家命案,李承乾只是顺手而为,捎带借此机会把李素收拾了。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长安城里竟莫名其妙冒出针对他的流言,流言来势汹汹,如今已闹到长安人尽皆知的地步。
太子不仁不义,太子公报私仇,太子心胸狭窄……所有流言大抵便是这些内容,总之,李承乾的太子形象一落千丈。
李承乾快疯了,流言太恶毒,该死的是,这些流言居然把他真正的心思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仿佛冥冥中有一双眼睛冷冷看着他的所作所为所思。
民间说什么并不重要,麻烦的是人们在扩散流言时,御史台无数名御史静静坐在人群里,一字不落地将流言记了下来,一件小小的命案,终于闹上了朝堂。
流言散播后的第五日,尚书省侍中魏徵上疏参劾太子李承乾,历数太子十过,其中包括用度奢靡,掳掠良妇,纵欲恣欢,残暴不仁,奏疏里,魏徵将李承乾曾经犯过的错全部翻了一遍旧帐,最严重的一条便是指使刑部构陷直臣。
“……郑声淫乐,好之不离左右;兵凶战危,习之以为戏乐。既怀残忍,遂行杀害。”
魏徵的劾疏里,这句话说得可谓十分严重,几乎把太子骂成一个丧德失节的昏庸少主,朝堂之上掀起不小的波澜。
李世民看完奏疏后神情很是不悦。
令人奇怪的是,不悦的对象不是冲着李承乾,而是冲着魏徵。
没办法,这老头太讨厌了,什么事被他逮着都要管一管,李世民自认识魏徵以来,对他动过的杀念不下十次,因为魏徵不但比唐僧还罗嗦,而且管得还很宽,看什么都不顺眼,典型的仇富屌丝形象,陛下这里不对,那里不对,在魏徵面前,李世民这辈子活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