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一举两得,父子一拍即合。
然而,事情并未如两家想象中那么顺利。
长安城里莫名传出了流言,皇家和高家成了流言的主角,提起的还是过往一桩并不光彩的,带着浓郁血腥味的往事。
玄武门之变,高士廉确实率领囚犯杀了人,杀得还不少,芳林门足足五千守备将士一个不剩全杀了,没留一个活口。
可是当年那种皇子夺嫡生死攸关的时刻,谁敢拿起兵器谁便是秦王殿下的敌人,杀敌算罪过吗?
报应?
高履行冷笑几声,若有报应早该报了,何必再等十多年?世人愚昧,可笑可怜。
屋外梆子声敲了四下,已是子时,一阵带着寒意的微风吹进屋内,案上的烛光急促摇摆起来,看着屋内随着烛光而晃悠不已的影子,高履行心中忽然生出一股不安的感觉。
***************************************************************
申国公府大门外,高家的部曲家将们执刀按剑,如临大敌。
长安城自立国以来便实行宵禁,入夜以后全长安一百零八坊的坊门全数关闭,城里无论官员还是百姓都只能在自家庭院范围内活动,出了自家大门便算是犯了夜,被巡夜的武侯拿住后,轻则抽十记鞭子,重则锁拿入狱,流放千里还是蹲几个月的大牢,全看判案官员的心情了。
宵禁是个好政策,至少对统治者来说是个好政策,这个政策最大的好处在于,它将全城的官员和百姓都隔离在一个又一个的市坊里,市坊如同牢笼,想造反,想革命,只能在笼子里干嚎几声口号,一柱香时辰不到,朝廷调来的大军便能将他灭得干干净净。
今晚城内仍旧是宵禁,刚到掌灯时分,坊官便关了坊门,各坊的街道上空空荡荡,除了巡夜的武侯,连条犯夜的狗都找不到。
夜深,坊官巡街,梆子敲了四下,子时正。
距离朱雀大街申国公府不远的一条窄巷里忽然有了动静。
窄巷两边有下水道,没错,下水道早在秦朝时便有了,现代人能想到的东西,大部分其实古代人也能想得到。
一身黑衣的郑小楼从下水道里站起身,抖落了一下身上的脏水和泥土。
宵禁之前,郑小楼便预先趴在窄巷旁的下水道沟里,身上盖了一块长木板。架在沟道上方,只留下狭小的空间呼吸,城里即将入夜,谁也没发觉这点小小的异常。
郑小楼像只捕食的狮子,很有耐心地在沟道里等了两个时辰,直到子时正,他才从沟道里起身。
李素托付的重任扛在郑小楼的肩上,所以每一个细节都绝不能大意。郑小楼很谨慎,每一个动作仿佛都经过了深思熟虑。不露半点痕迹。
此处离高家还有一段距离,大约百多丈,郑小楼借着夜色掩护,像一只身轻如燕的灵猫,悄无声息地避开了好几队巡夜的武侯。猫着腰一路潜行。
百多丈的距离,郑小楼足足花费了半个时辰,终于潜行到高家府邸的南侧围墙外。
看着高耸的围墙,郑小楼撇了撇嘴,观察片刻后,身子忽然一缩,运足一口气腾空跃起,倒也没有飞檐走壁那么夸张。只是弹跳力竭之时轻轻在墙上一蹬,借力往上窜了尺许,双手稳稳攀住墙头,接着身子凌空一翻,无声无息地潜入了高府。
**************************************************************
一名高家的部曲醉醺醺地走近草丛。满嘴喷着酒气,哼着不知名的小调。
昨夜东阳公主府出现鬼火。听说还死了一名金吾卫将士,坊间流言瞬间达到沸腾的顶点。数日前的报应之说终于找到了最有力的验证,高家惊疑的同时,也做好了万一的准备。所有部曲家将全部派出去巡夜。
很显然,这位醉醺醺巡夜的部曲很没有敬业精神,一边巡夜一边喝酒,而且喝得不少。
走近草丛边,部曲将下摆一掀,扯下犊鼻裤便打算放水泄洪,不知名的小调哼得正高兴,却猛地戛然而止,接着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整个人仿佛被黑洞吸走了一般凭空消失不见,片刻后,一具七孔流血的尸首从草丛边缘横飞而出,重重落在地上,发出噗地一声闷响。
声响不大,但今晚高家上下保持着高度的戒备,细微的声响仍旧惊动了巡夜的部曲家将们。
一队部曲举着火把,朝发出声响的地方跑去,见一人仰面横躺在枯黄的草地上,两眼圆睁,空洞地望着夜空,嘴里,眼里,耳朵和鼻孔缓缓流淌着鲜血,再试探一下他的鼻息,分明已断了气。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一股寒意自脚底迅速升腾而上。
“快……鸣锣示警!死人了!”为首一名部曲颤声道。
刺耳的锣声当当当敲响,在清冷静谧的夜色里回荡不休,听来犹为惊骇悚然。
高家被锣声惊得全乱了套,一阵阵匆忙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赶来,片刻间,死去的那名部曲尸身周围便站了密密麻麻一大圈人。
众人默默看着那具七孔流血的尸首,不曾瞑目的眼中露出极度的惊恐,不知临死前看到怎样一幅惊骇的画面。
“搜!把这附近彻底搜个清楚,大家莫信什么妖魔鬼怪,此必是贼人布下的疑阵,大家皆是上过杀阵的汉子,莫被这点小小伎俩迷了眼!”为首一名部曲狠狠一挥手,做出最正确的决断。
部曲皆是军士出身,非常具有服从性,人群飞快散开,迅速在这块偏僻的花园的每一个角落仔细搜查起来。
草丛旁边是一片小树林,时值隆冬,树林里的叶子全落了,只剩一片枯瘦的枝干在寒风中瑟瑟摇摆。
忽然,一声极度惊骇的惨叫声从树林传来,众人心下一紧,急忙朝树林跑去。
一名部曲连滚带爬从树林里跑出来,在火把昏黄微弱的光芒下,他的脸孔扭曲成一个怪异而丑陋的形状,很难想象一个正常人的眼鼻嘴各个器官能错位到如此地步。
“咋了?咋回事?”
跑出来的部曲指着树林,声音抖得变了调,哆哆嗦嗦道:“林中有……有……”
话没说完,部曲忽然两眼翻白,在众人惊骇的目光注视下,他的嘴里,眼里,鼻孔里缓缓流下鲜血,喉头的气管似乎被喷涌出来的鲜血呛住了气管,双手掐住自己的脖子试图让呼吸顺畅一些,艰难地呼吸了几下后,双手忽然无力地垂下,整个人软软倒地。
再试他的鼻息,和刚才那个在草丛里死去的部曲一样,已然气绝。
众人呆怔片刻,来不及做出反应,接着大家便看到漆黑的树林深处,数十团惨绿的鬼火排成整齐的队列,仿佛沙场的军阵一般严丝合缝,慢悠悠却慑人心魂地朝大家悬飘过来。
异象并不止这些鬼火。
都是上过战场见过血的杀才,每个人手里多少都攒着几条性命,人群里自然也有不怕死不信邪的。
几名部曲见此情景,眼中不由冒出一股戾气,手中横刀一紧,十来个人眨眼间组成一个小巧的方型阵,大家拿出沙场杀敌的架势,缓缓朝那些绿幽幽的鬼火接近。
就在这时,树林四周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脚步声很整齐,众人皆是经历过战场的军士,很快便听出脚步声不对劲。
太整齐了,分明是军阵接敌之时缓缓朝前推进的脚步声,只有统一的指挥,统一的行动,一举手一投足都仿若一人,才能发出如此整齐的脚步声。
然而,声音近在耳边,人呢?
四周皆举着明晃晃的火把,多少有些光亮,可放眼望去,却不见任何人影。
不见人,却有如此整齐的脚步,莫非……
部曲们握着刀剑的手不由有些发软,面面相觑之下,发现彼此的脸色和死人一样又青又白。
“阴兵过境!”一名部曲失神地喃喃自语。
“当年芳林门死去的……阴兵?”极度惊骇之下,另一名部曲脱口而出。
第二百六十三章 联姻作罢
朝会的气氛很诡异,亦在李世民的意料之中。
朝臣们目光各异,盯得人浑身不自在。
东阳公主府出事,高家出事,而且出的还是这种灵异鬼怪之事,再加上前几日长安到处流传着的报应之说,李世民只觉得如芒在背,却只能努力保持镇定平静。
闹鬼若只是闹鬼,至多算是闲闻轶事,聊博一笑,然而闹鬼若不止是闹鬼,事情就严重了。真正诛心的,却是这个关于报应的说法。
东阳和高家出了事,别人的目光只会注意到他李世民身上。
玄武门之变难免再次被人提起,高士廉在芳林门大杀特杀,五千余将士成了铺垫高家功勋的垫脚石,时隔二十年,高家遭了报应,一夜之间连死五人,家主高士廉犯病,长子高履行失心疯。
高家遭报应了,他李世民呢?当年的芳林门外,高士廉只算是辅攻,玄武门才是正面战场,芳林门死了五千余将士,玄武门死得更多,他李世民会不会也有报应?
这个疑问令李世民坐立不安,他比谁都清楚自己的过往,这一生他很风光,从李家起兵反隋开始,到登基称帝成为万邦朝敬的天可汗,他的一生里永远只有荣耀和功绩,处处充满了闪光点。
只是十一年前,他做了一件最不光彩的事,这件事不仅成了他一生最大的污点,也成大唐贞观年里所有臣民的阴霾。
这件事,无论如何揭不过去的。
弑兄,杀弟,逼父皇退位,那一天里,不仁不义不孝的事。几乎全被他做尽了。
高家杀了五千人便遭此恶报,他李世民呢?报应何时临头?
朝会上气氛凝重且诡异,君臣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一丝不苟地禀奏国事,李世民也有条不紊地将一桩桩国事拿出来与朝臣商议。大部分赞同的话便通过,存在严重争议的便搁置,一桩桩国事就这样被轻松而快速地处理掉。
君臣都揣着明白装糊涂,昨夜高家的事如同被全体遗忘了一般,只字不提,几位性情梗直的御史好几次跃跃欲试想站出班说点什么,然而看到李世民那张阴沉如寒铁般的脸,终于没敢迈出那一步。
大唐皇帝陛下的胸襟无疑是宽广的。但也要看是什么事,拿这种明显揭陛下疮疤的事在朝堂上说,显然是作死,而且是花样作大死。
朝会无风无浪地结束,朝臣们三三两两安静地走出殿门,忽有宦官过来拦住长孙无忌,陛下甘露殿召见。
长孙无忌急忙跟随宦官前往甘露殿,殿门外整了整衣冠,脱下鞋子走进大殿内。
李世民坐在殿内,疲惫的神情还带着几分惶惶不安。见长孙无忌进殿,也没有任何表示,指了指身旁的矮桌。示意他坐下。
李世民与长孙无忌的关系可谓鱼水情深,不仅是多年的袍泽感情,里面还包含了更多东西,比如姻亲,比如利益,不管好事还是坏事,基本都是李世民和长孙无忌商量着一块办的,包括十一年前的玄武门之变,所以李世民唯有在长孙无忌面前才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他留给世人太多闪耀的光辉了,留给长孙无忌的。几乎全是人性的阴暗面。
幸好长孙无忌也不是那么光明,有时候他甚至比李世民更阴暗。
君臣二人太熟了。根本没有任何客套寒暄,见长孙无忌坐下,李世民劈头便道:“辅机,高家和东阳府上之变,你如何看?”
长孙无忌捋了捋长须,摇头道:“东阳公主府前夜闹鬼,臣原本以为是有心人的谋算,谋算此事的目的很多,比如陇右,山东那些门阀世家不满陛下,故而炮制此事抹黑陛下,令万民与陛下离心失德,又比如番邦异国的国君们对陛下近年频频用兵感到害怕忧虑,故而授意在长安的使节暗行此事,转移陛下和朝臣的注意……”
长孙无忌顿了顿,接着苦笑道:“臣原本是这么以为的,但是昨夜高家也出了事,并且除了鬼火,还有人听见了阴兵的脚步声,臣现在可真琢磨不透了,若真是出于有心人的谋算,这鬼火和阴兵……未免太匪夷所思了。”
李世民的脸色愈发难看:“辅机的意思朕明白了,难道说……果真是应了十一年前的报应?”
长孙无忌拧眉沉思,许久不得其过,只好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