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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花没有办法,把剩下的猪肉全部腌了腊肉——好歹比光卖猪肉价格高不是。
毛掌柜又回来了一趟,将张槐家的香肠全部买走了,也很痛快地为正在制作的香肠付了定金,预定了明年来提货。
郑家买肉、灌香肠,折腾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想不让人留心都难。
第一百六十二章 人心
首先就是花婆子。
她意外地得了梅子这个好儿媳,那是走路都打飘。梅子人好,家里也殷实,送去的那些彩礼其实都是为了掩人耳目,到时候梅子出嫁还是要带过来的,她能不高兴么!
如今就剩下小儿子的亲事还没着落。
虽然上次提到菊花被李长明和李长亮兄弟俩警告了一番,可是她见郑家轰轰烈烈地灌香肠卖,那架势跟发了大财似的——竟然能把全村的猪肉都买下来,那得要多少银子?她就忍不住又心思活络起来,想着用个啥法子,让小儿子娶了这菊花才好,那不是啥香肠都清楚了?
花婆子苦思了好久,也想不到一个周全的主意。她也不敢跟两儿子商量,只能自个日夜琢磨着。
她每天皱眉苦思这件事,人倒显得安静起来,很是让李长明兄弟奇
不说花婆子大力开动脑筋,想点子沾郑家便宜,再说那另一个留心郑家的人是村长的三叔李明堂。
他自从为了买地基的事跟郑家争了嘴之后,就很是看郑家不顺眼,可是这郑家偏偏日子越过越红火,这个冬天怕是赚了不少钱。
他心里难免就嘀咕起来,难道郑家那风水真的好?
自家后来选的地也是靠山的,不晓得有没有郑家的风水好。
他见郑家把全村杀的猪都买去了,心里十分嫉妒,气恼地想,不是都说他家人心怀宽么?咋不见他们把这灌香肠的法子告诉大伙哩?
这日,他吃过晌午饭,背着手晃悠到李耕田家的院子里,跟大哥坐在枣树下的石凳上晒太阳,一边闲聊。
聊了一会就见李耕田满脸通红、略带酒气地进了院子。
李明堂就笑问道:“耕田这是到哪家喝杀猪汤了?”
过年的时候,村里人杀猪,往往会很客气地叫李耕田去吃饭,不过他一般都不会去就是了。
今儿是周矮子家杀猪特地请了他去吃饭,顺便商量明年在小青山盖房子的事,所以他也没推辞。
见三叔问他,便搬了只小板凳在一旁坐下——他嫌石凳太冷——伸直了腿靠在石桌上,把脸迎向太阳,舒服地长出了口气,笑道:“周矮子家。
李明堂心中一动,问道:“周矮子也把猪肉也卖给郑家了?”
李耕田笑道:“自然是卖给郑家了。他家可是多出了两文钱一斤哩。不卖把他,难不成要卖给集上?这大过年的,集上的猪肉也多不好卖哩。”
李明堂撇撇嘴道:“不是都说郑长河为人如何好、心胸如何宽么?咋不见他把这灌香肠的法子跟大伙说哩?连辣白菜的法子也瞒着,就想着自己发财。他心里鬼的很,那橡子果儿是长在山上的,那山可是村里的,所以他不敢不把橡子果的事跟大伙说。这香肠不关大伙的事,他不就瞒下了?也就你们被他糊弄住了,整天夸他家好。”
李耕田的爹李明瑞不悦地望着三弟,沉着脸说道:“老三你说的这是啥话?那山是村里的没错,橡子树不是长了多少年了么,谁又没挡着你去捡?往年没东西吃的时候也有人吃它,不过吃了屙不下来屎,还胀肚子;有东西吃的时候,大伙就根本不理它,你见谁捡了回来喂猪的?人家长河告诉你法子还告诉错了不成。灌香肠那是他的本事,干啥要跟你说?你见谁家挣钱叫上旁人了?”
李明堂听了大哥一番言语无话可说,只是心里还很不服气,嘴里也不知咕哝些啥话。
李耕田斜了一眼三叔,轻笑道:“三叔,瞧着郑家发财确实让人眼气不过,长河为人还是不错的,他不是把猪肉的价提高了么?灌香肠的法子不跟大伙说,咱也不能说人家不对。要是做啥事都捎上旁人,那城里的那些铺子、酒楼还开个屁呀!”
李明瑞点点头,说道:“是这个理。做人不能不知足。唉!你活了一把年纪还不晓得‘斗米仇,升米恩,这话么?他把处理橡子果的法子跟大伙说了,这灌香肠的法子没跟你说,人家就不是好人了?长河要是啥也不说,你又能对他咋样?”
李明堂听了只好叹了口气,闷闷不乐!
只是人心都是难测的,李耕田虽然跟三叔说得冠冕堂皇,其实他心里也是有些酸的,不过他好歹比旁人多些见识,自是不会说郑家无情——没那个道理呀。
等他家也杀了猪,青木便和张槐上门来买猪肉。
等称了重量,付了银子后,青木便在小凳子上坐了下来,一边对李耕田笑道:“李叔,想跟你说个事哩。”
李耕田忙笑道:“说吧有啥事要叔帮忙的,尽管开口。瞧你家干得红红火火的,啥难事吧?”他一边招呼张槐也坐下。
青木微笑道:“我就要跟叔说这事哩。咱家灌这香肠吧,本来是准备要跟大伙说的,可是眼下这香肠刚在清辉县开始卖,人家要的也不多,所以就没折腾了。直接把猪肉价提高两文一斤,也算是对大家的补偿。等明年大伙喂的猪多了,这香肠也卖出名了,那时我想开个作坊,专门做这香肠,村里家家都有份。”
李耕田睁大了眼睛,惊喜地问道:“青木,你是说真的?”
青木微笑道:“自然是真的。这一斤猪肉也就能晒出六七两香肠,还要费许多工夫、作料,我们忙一场,虽然也能赚些钱,也是不容易的。所以,这作坊没开起来之前,就没跟大伙说这法子,主要还是怕人多嘴杂,被人传了出去。”
李耕田心里豁然开朗,顿时明白了郑家的用意。他不禁为自己的小心思惭愧,居然都不知替旁人想想,光看人赚钱眼红。
他很是诚恳地对青木说道:“我晓得你的意思了,这香肠折腾一场,一斤也就赚那么些钱,要是跟大伙说了,把这法子泄露出去了,那才亏大了哩。你们把猪肉价提高,等于是白分钱给大伙了。唉!村里人不懂,光瞧你家赚钱眼红,哪里能想到这些。你放心,我会跟大伙解释的。”
张槐这时插话道:“主要是清辉县那边要的香肠不多,不然这作坊今年就能开了。等清辉县那边做大了,这作坊就能顺势建起来了。其实,咱主要还是在等长雨哩,只要他在清辉干出样子来了,咱这香肠、辣白菜、橡子面粉、菊花茶,都不愁卖了,光靠陈家的酒楼是不成的。”
青木也点头道:“所以我才来跟李叔说,让李叔跟大伙解释。咱家是不可能单独发财的——不是得靠大伙喂猪才有肉灌香肠么;长雨也是不可能单独发财的——他得靠咱村出产的这些东西才有的卖;李叔更是责任重大——这村里还要靠叔领着才能多种树、多养鱼、多种竹种花,往后才能越来越好哩。”
李耕田几乎要老泪纵横了,他忽然觉得自己真的老了——眼界、心胸都比不上面前的这两个娃儿——这一番筹划是何等的周密,前景又是何等的光明!
他静默了一会,平息了下有些激动的心情,对青木和张槐道:“你俩想的真好,叔也不说啥面子情上的话了。你们只管放心的去干,村里人要有啥想法的话,我来开导他们。明年种树、养鱼、种花、种菜,咱一桩一桩的来。就算最近一两年卖的不多,那就先准备着。最起码那橡子树不提前种是不成的。
青木笑道:“就是这个话。看明年那橡树苗出得咋样,要是好的话,明年春就能栽不少。”
三人又讨论了一番明年的规划,青木和张槐才挑着肉离去。
等两人走了,李明瑞才若有所思地问儿子道:“咋样?”
李耕田叹了口气道:“我是不如他们了。这两娃儿怕是要大出息了。照他们这样说的,可不是一家一户发财的问题,只怕咱一个村都要兴旺了。”
李明瑞点点头道:“你也不要叹气,青木这娃儿说得不错,谁也不能自个发财。他是个有眼光的,晓得离开了长雨和你的帮扶那是不成的。你在这里边的用处大着哩。”
李耕田用微凉的手摩挲着脸颊,苦笑道:“我哪里是觉得自个没用处,我是感叹他们小小年纪想得这么周到。连长雨念了这么久的书,当初跟我说要做生意的时候,也只是想着咋赚钱,根本就没像青木和槐子这样,把大伙都算计进去了,一环套一环,谁都能得到好处。”
李明瑞靠在火桶上,手里也抱了个小火坛子,烘一会,又两手合拢互相搓搓,他抬头望望外边阴沉沉的天,默默无语。
好一会,他才对儿子说道:“你瞧这天,这么冷,灌香肠也不是个轻省的活计。按青木说的,要费心拌作料、切肉、灌肠,完了每天还要拿进拿出的晒,一斤肉也只能晒出六七两香肠。人家就是赚点钱,那也是辛苦钱。可笑你三叔他们,一斤肉白给两文钱还不知足·还要唠叨。”
李耕田听了十分的羞愧,暗想自己也是嫉妒过的,只不过面子头上说的好听,旁人不晓得罢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李长雨
李明瑞似乎看出他的心思,语重心长地对他说道:“耕田啊,明年真要是把香肠作坊和酱菜的作坊建起来,你可要用心了。到时候未必就人人欢喜——牵扯到钱,大家的想法就多了。你可不能有一分的私心,不然这村还不如往常穷来的好。”
李耕田忙道:“爹,你放心。我咋也不能糊涂的。咱家长风是秀才,长雨也是跟这些生意直接打交道的,管好了,只有沾光的,没有吃亏的。”
李明瑞点点头,说道:“你要是心不摆正,就更不能管你三叔那样的人了。我瞧跟他一样想法的这村里怕有不少。”
跟李明堂一样想法的人自然是不少,不过都找不到理由来说罢了。
接下来李耕田也找了些老人,把郑家做事的艰辛、一斤肉白让两文钱的大方掰扯给他们听了,大家这才心里好受了些。
关于作坊的事他倒是没说——还没影的事,说出来不是找事么。
腊月十五这日,大雪纷飞,李长雨从清辉县赶了回来。
他回来后丢下包裹,连口水也没喝就想出门。
他娘方氏要打荷包蛋给他吃,他连连摆手说等晚上再说吧,转身就匆匆来到村学堂等青木和张槐下学,好跟他们商量一些事情。
做了几个月的生意,他身上明显脱去了那层稚气和书生气息,变得沉稳了许多。也许是为了方便,也许是跟读书生涯告别,他换下了长衫,穿上了短褐,带着风霜的面色,让他看上去像长大了好几岁。
他坐在周夫子的屋里。望着大院中厚厚的积雪,觉得身上有些冷,可是他却懒得烤火。只把手插入棉衣的袖中,陷入了沉思。
回想着这几个月的艰辛生活,他虽然没有被消磨掉斗志。却不再意气风发,转而内敛起来。
这变化自然是源于生活的磨练。
他的生意其实是成功的。甚至可以说很好,每个月赚二十几两银子,这对于做小本生意的人来说,是一笔不小的收入了。
可是,他的目标不止于此,要是一直这么做下去,他到哪一天才能实现自己的目标哩?
隔壁学堂里忽然哄闹起来。原来是夫子宣布下学了。那些村娃子跟出笼的鸟儿似的,奔向外边的白雪世界,立即在那一片银白的画卷上添加了生动的身影。
李长雨急忙站起身奔出屋子,来到院子里,冲着正要往院外走的青木和张槐叫道:“青木,槐子!”
那两人听见他叫,同时停下了脚步,转头向后一看,意外地叫道:“长雨?你啥时候回来的?”
长雨正要迎上前,抬眼见周夫子捧着两本书往屋里来。他便停下了脚步,恭恭敬敬地弯腰对夫子行了个礼,嘴里叫道:“周先生!”
周夫子含笑看着他,问道:“刚回来?”
李长雨忙答道:“是。我来找青木和槐子说话。”
周夫子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暗暗点头,对他道:“去吧。”
李长雨这才转身朝青木和张槐走过去。
青木看着满面风霜的李长雨,微笑着问道:“咋不忙你的生意,回来了?”
张槐对着他的胳膊就是一拳,笑道:“他是回来显摆来了,这两月赚了不少银子吧?上回来家也没跟咱好好说道说道,急急忙忙地就走了。这回哩?准备啥时候走?”
李长雨苦笑道:“我刚回来,你就问我啥时候走,多叫我伤心。唉!我是跟你们商量事来了——这么下去不成哩,也不晓得到哪年月才能出头。我那会儿还跟我爹吹牛,要干出个样子哩。可是照眼下这个情况看,也只能挣点小钱娶媳妇罢了。”
青木和张槐听了,对视了一眼,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