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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表明就含笑瞧着梅子奔过来,眼里的宠溺和温盛的满满的,视线像是牵着梅子,一直扯到眼前。
梅子先是欢喜地望望李长明,见他神色还好,一如既往地对自己温柔地笑,便也扑扇着大眼睛幸福地笑着,又低头去瞧鱼篓子,不禁“嗳哟”了一声,兴奋地笑道:“这么多黄鳝哩,留着明天栽秧吃吧!”
李长明笑道:“晚上烧一碗吃也不要紧,有这么多哩。”
梅子听了高兴地点头,她乐呵呵地一转身,忽地想起什么似的对菊花道:“菊花,快拿个小筲箕来,我分几条黄鳝把你。这么大,几条就能烧好大一碗哩。
菊花和李长明听了都笑起来,李长明说道:“我刚才就要分些把菊花,她不要哩,说她家鱼塘有鱼。她这是帮咱节省。”
菊花笑道:“也不是帮你们节省。要是我家没有这鱼塘,我肯定就不跟你们客气了·说不定还会找你们要哩——往常我就找三顺哥要过。如今家里有鱼塘了,吃鱼也容易些。倒是长明哥弄些鱼不容易,你家又要栽秧了,还是留了添碗菜吧。”
梅子听了眨巴几下大眼睛,并不多说客气话,点点头道:“也是,你那鱼塘里可是有不少鱼。你如今也不稀罕这些了。你们这是干啥哩?费这大劲把路弄得都是石子,一点也不平坦·踩上去硌脚,多难受。”
她指着小路疑惑地问道。
李长明便细细地跟她说了这路的好处,叉说了在路边种树的规划,听得梅子眼睛越来越亮,扯住李长明的胳膊一叠声地叫道:“长明哥,咱们也铺一条路到河边,也栽些树。你明儿就跟长亮一起挖。嗳哟!要赶快哩。菊花,你们一下午就铺了两条?我上午瞧见还没有这路哩!”
菊花点头道:“这也容易的很·先挖一条浅浅的沟槽出来,再从河滩上挑些石子铺上,用碾子压结实就成了。我哥跟槐子哥也就干了半下午,就铺了这两条路出来。”
李长明见梅子如此兴头,便拍拍她的手,目测了一下距离·对梅子道:“咱们要是也往这边铺的话,路就远了。还是就在咱门前的河边铺上块大石头,你就在那洗衣裳,路也通到那里去吧。我回头把那河边收拾一番,挖出台阶,往后你洗衣裳不用跑到这边来了。”
梅子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就是想跟菊花趁着洗衣裳的时候说说话。嗯,挖到这边是远了些,就在那边铺吧。”
李长明点点头,说等栽完秧就跟长亮一起挖。
这时·花婆子手里挽了个篮子·里面装了些饼子,从李长明家出来,对梅子说道:“梅几(子),我回家煮饭了。”
她一边走一边好奇地打量青木和张槐·心道这是在忙啥哩?忽地瞧见菊花,心里一热,就盯着不放了。
菊花想起小石头的话,见这婆娘盯着她看,心下恼怒,便微微侧转身,背着李长明和梅子冷冷地瞪了她一眼。
那寒冰似的目光瞪得花婆子心里一颤,慌忙移开眼光,心道这女娃儿真烈,要是长亮真的娶了她,自己这日子怕是难熬了——她肯定比梅子难说话。算了,还是甭折腾了。
这么一比,她觉得梅子待她其实是很不错的,虽然她如今干活比往常多,不过吃的也好,梅子该分给她的一样不少。
要是长亮娶了菊花,怕是自己就没这好运气了——这女娃儿好讨厌自己的样子哩。
要是菊花晓得她这想法,怕是要气得哭笑不得。
花婆子转头见李长明手里拎着鱼篓子,刚想凑上去瞧,就听梅子清脆的声音响起:“娘,你赶紧家去煮饭喂猪吧,那猪栏记得要清哦。这黄鳝我晚上烧两碗,让长明送一碗过去把你们,剩下的要留着明儿栽秧吃,就不分把你了。”
李长明对她说道:“娘,你明儿不要煮饭了,就到这边来吃。”他爹和长亮明儿要来帮忙栽秧,他娘一人在家,所以,他让娘费事煮饭了,也一起过来吃。
花婆子听了急忙点头道:“嗳!娘晓得了。明儿我早些过来帮忙。”
梅子听了忙道:“也不要你帮啥忙,你把猪、鸡都喂好,衣裳洗完再过来,晓得么?”
花婆子转身就走,一边大声道:“晓得!”
青木和张槐停住了干活,和菊花一起张口结舌地望着梅子。
大家面色古怪,李长明却不以为意,他也不像一开始那样觉得尴
梅子又没有不孝顺,瞧,都分开了,煎饼子还经常送给老屋那边一份。她这直脾气把自己老娘吃得死死的,纠正了她那些好吃懒做的毛病,这是好事,又不是啥丢人的事,再说,自己娘的脾性,村里谁不晓得,也没啥好遮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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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三章 月光下的晚餐
菊花愣了一会神,好笑地问梅子道:“你一下午也没出来家干啥哩?”
她其实是想知道,梅子扯着花婆子在家干啥。
梅子笑道:“跟我娘在翻地哩。栽了一垄茄子,又给辣椒黄瓜扯草,忙了一下午杂事。唉,菊花,我辣椒种少了哩。想多种些,又没地方种了,也没辣椒秧子了。”
菊花听说她拽着花婆子做苦力,忍不住无声地笑了,听她说起辣椒秧子,忙道:“我原先也是嫌少,所以后来又撒了些辣椒种,不过这回又多了。多的准备扯了扔掉哩,你想要就来扯些吧。还有菜瓜秧子,扁豆秧子,都有多的。
你没地方种,就种在院墙根下,院子外边也都能种些,谁还来找你收税不成。就是要防止鸡鸭祸害。”
梅子听了欢喜地说道:“说的也是。我过两天有空了就来找你。我要回家煮饭了,你不回去煮饭么?”
菊花微笑道:“我娘在烧晚饭哩!”
梅子点点头,羡慕地想,没出嫁就是有福气。不过她扯着李长明边走边开心地想道,长明哥样样事都护着自己,就是烧饭也要帮忙的,自己出嫁了也一样福气不小。
等这小两口进了院门,青木和张槐同时笑了起来。
菊花也忍俊不禁,她纳闷地问张槐道:“梅子没搬过来的时候,在那边也是这样?”
张槐瞅了她一眼,含笑道:“我又不常在家,也是不太清楚的。不过—”他顿了一下,忍笑道:“早晚的时候,都能听见梅子的声音。”
他抬头瞧了瞧李长明家的院子,见没人出来,便对着青木和菊花逼着嗓子学楮子的声音:“娘——快点,洗了碗好喂猪哩!娘——起来了!”
菊花听他学得怪声怪气的,瞪了他一眼·诧异地问道:“喊她洗碗喂猪也就罢了,咋起床也要喊哩?李老大就不晓得叫媳妇起床?”
张槐道:“李老大肯定叫过,咋叫的咱就不晓得了。不过,他叫了几十年·这婆娘却总是在他们父子几个下地后,才慢腾腾地起来烧饭做事。自从梅子嫁过来后,大清早在院子里拉长声音一叫娘,四周的人家都听得清清楚楚,花婆子敢不起来么?说实话,我早上也是不想起来的,梅子在那边院子一叫娘·我在床上也睡不住了,就赶紧起来了。她搬到这边来后,没人叫花婆子了,我还不习惯哩!”
青木听了“哈哈”地笑出声来,连菊花也低头闷笑。
好一会,她才蹲在地上一边捡起那些有锋刃的小石头扔到一旁,一边撇撇嘴道:“家里不就这么些事么,这婆娘一直要人盯着催着才干活·也真是好本事。”
张槐急忙道:“你可别冤枉了她—她最近可是改好了不少哩,那些事都会主动做了。梅子开始是这么叫,后来开春了·就变成叫她早起打猪草——说是多逮了一头猪,怕橡子果儿不够吃,要少掺些。打猪草回来还要扫院子、喂猪,翻地种菜啥的也是常跟着梅子一起干。反正,梅子整天把她安排的团团转,不过梅子自己也是忙得团团转就是了,要不她哪能这么听话。”
青木和菊花又笑个不停。
青木道:“这叫一物降一物。花婆子碰见梅子算是没辙。我刚才瞧见她看那黄鳝是想要些回去的,可是梅子先说煮好了会送一碗把她,又说剩下的要留着栽秧添菜,愣是让她放不出一个屁来。”
张槐摇摇头道:“她也就眼馋·想梅子烧好了送点把她吃罢了,她是不敢要的。你是不晓得,上回因她偷吃了梅子留给长明哥的煎饼,狗蛋娘把她收拾的多狠,听我娘说,骂得她都哭了哩。她这么听梅子的话·除了梅子根本不听她掰扯这一点外,也是因为她有些怕狗蛋娘。”
菊花想起狗蛋娘拉下脸来的样子,怕是真的不好看,想想又笑了起来。
说笑间,已经把两条道都碾结实了,青木一边擦汗一边道:“成了。明儿再削些柳枝插上就好了。”
张槐用布巾抹着脸道:“不能在村里的柳树上削了——上回削太多了哩。明儿找远些,到条子塘那边的山脚下削些吧。”
菊花见他俩浑身汗透了,催促道:“你俩赶紧收拾了,我先回去让娘烧一锅热水,你们好洗个澡,把这身湿衣裳换了,不然容易受凉哩。”
张槐低头将菊花扔到一旁的尖石头拢到竹筐里,把道旁清理干净,一边不在意地说道:“我就不在这吃晚饭了,正好回去洗澡,省得没衣裳换。”
菊花愣了一下,随即看着他轻声道:“让我哥找身衣裳你换就是了。不吃饭就回去,饿着肚子也不好。”
张槐听了有些愣神,一时间如在梦境,望着菊花半晌也没说出话来,菊花却对着小清河大声唤道:“鸭嘞嘞······鸭嘞嘞······”
随着她的呼唤,几只鸭子从河里爬上来,摇摇晃晃地直奔过来,一边还“嘎嘎”地叫着,难无
青木看着呆愣的张槐,使劲地拐了他一下:“还不走?”
张槐忽地红了脸,急忙应道:“嗳!”一边跟青木收拾扁担竹筐,又推着石碾子往院子门口滚来。
待青木和张槐洗完澡,换了一身干爽的衣裳,坐到院子里,天上已经是一轮圆月爬上来,斜挂碧空了,漫天的星斗也预示着明儿又是一个好天气;青蛙也开始了它们难听的乐队演奏;细细的晚风从院墙外边吹进来,柔柔的,不凉也不热。
杨氏从厨房探头出来,对着青木问了一声,说要不就在院子里吃吧。
青木便起身搬出小四方桌,杨氏和菊花就把饭摆到了院子里,在如水的月光下吃起了晚饭。
银辉满地,照得院子里几丛翠竹、几棵小桃树清影朦胧。在这样的月色下,人说话也不自觉地轻柔起来,只听得筷子跟碗撞击的清脆声音。
大黑狗在桌子周围流连不去,菊花对它叱道:“不是装了饭把你?老是在这旋干啥?”
杨丘笑道:“这狗鼻子最灵了,怕是闻到桌上的肉香,嫌弃自个的饭不好哩。你没倒些汤把它?”
菊花气道:“可不能惯了它·要是吃刁了嘴,往后咋办?每回的肉骨头不都是让它吃了么!”
张槐见她跟狗正儿八经地掰扯,忍不住笑了起来,亏得在月光下·并不明显,为了掩饰,他对青木道:“你这小桌子不错,我上回就想说哩。夏天把它端出来,在外面吃饭正好。”
青木道:“这桌子简单的很,又不费料,你找根木头·让李木匠帮你也做个就是了。”
杨氏忙道:“对,你也做一个吧,端出来吃饭好的很,能用好些年哩。来,槐子,吃这个肉烧蘑菇。今儿累了一天,晚上可要好好地歇歇。”
张槐忙伸手接住杨氏搛来的菜,一边说道:“嗳!婶子·让我自己搛吧。也没觉得多累,咱农家的娃子,干这点活算啥哩。”
菊花瞧着他的侧脸·被月色映得光滑柔和,眼睛里也闪耀着月光。忽地他转头瞧着自己,微微一笑,不似这月光一般冷清,倒像日光一般温暖。
她也轻轻的笑了,一如这晚风,划过人的脸颊,留下柔柔的触感。
张槐只觉得心儿温柔地颤动,当头皎洁的月亮,这温馨亲密的氛围·让这个十几岁的少年,感觉人生是如此的美好。可是,他只是淡淡地体会着这份温馨,并不欣喜若狂,仿佛那样的激动情绪不适合此情此景,会惊飞了这温馨·打破这美好。
青木见娘亲这么疼爱这小子,不禁有些吃味。
忽地他好笑地想道,妹妹真的要嫁给张槐,她和爹娘就会多一个关心的人;自己跟刘云岚定亲了,心里也是牵挂她的,不晓得她累不累,她弟弟有没有变得听话一些。那妹妹有没有觉得她哥哥多关注了一个人,而像他刚才这样吃味哩?
应该是有的。
自己一直只照顾妹妹一个人,现在多了一个人,她心里肯定是有想法的。不过,她不可能为了这点,不让哥哥娶媳妇,所以才不表现出来的,还亲自帮自己去相看媳妇。
他微笑着鄙视了一番自己的小心眼,冲着槐子说道:“这几天好好地歇歇,养足了精神就要割麦子哩。你吃好了么?来,这汤咱俩分了
他捞起砂锅,将里面的鸡蛋汤倒入张槐的碗里,剩了些又倒入自己的碗中。
张槐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他端起碗,对着菊花和杨氏问道:“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