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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黑子放下老娘的尸身,对菊花道:“还是我去吧。我山上水里摸惯了的,比他年轻人老成。也容易认路些。”
菊花点点头道:“那刘叔小心些。”
张大栓心急在上面救火的槐子,不想原地傻等,便和刘黑子一起去了东面,板栗、小井儿也一定要跟着去。只得也带上他们俩。
他们几个顺着一道地下暗河走了好长一段路,在一面山壁前止步——前面已经没有路了。
张大栓见了,忙急急地转头道:“这边不通,赶紧走。早些找到出路,上去好让你爹放心。也不晓得他这会儿急成啥样哩!”
因刘黑子高举着火把,板栗人小眼尖,早看见崖壁下方。那道暗河流入地下,旁边有一丛灌木,后边黑乎乎的,像是一个洞口,忙对爷爷说了。
刘黑子和张大栓上前,用带来的一根扁担往洞里扫了扫,里面果然是空的,而板栗和小井儿蹲下身子。在清浅的河底发现有好几只冬眠的乌龟。
他心中一动,按娘说给自己的方向一琢磨,对张大栓道:“爷爷。这地方怕是通往桃花谷那边的山洞,那儿可是有许多乌龟的。”又指给他看那水里的乌龟。
张大栓听了一想,果然不错,高兴地说道:“那咱们赶紧去叫大伙儿过来,从那边就能出去了。”
刘黑子忙道:“先甭急,让我过去瞧瞧。不然的话,要是这里面走不通,那不是让大伙白跑一趟么。”
张大栓听他说得有理,便嘱咐他小心些,上前帮着扒开灌木。刘黑子小心翼翼地举着火把就进去了。
这边一大二小三个人眼看着他走入一条狭长的通道,穿过去后,不见了人影,不禁大喜,想着这出路算是找对了。
板栗骨碌转了下眼睛,对张大栓道:“爷爷。咱们回去先不跟人说这儿有条路通桃花谷,这个秘密先留着,往后说不定能派上用场。先看看那边有没有出路,真没有的话再过来重新找,装作才找到。”
张大栓愕然问道:“能有啥用处?”
板栗耐心地对他道:“就说这一回,要是咱们家里有一条地道,那咱们还会差点没命么?我记得老宅子那边,外婆家跟我们家原先都有地下储藏室的,可咱家如今连个地窖也没有,怪道这回这么狼狈。”
张大栓听了连说有理,夸孙子聪明机灵,等刘黑子转头后,爷孙俩急忙告诉了他这个打算。
刘黑子点点头道:“是该留一手。张家越来越富了,该多准备几条路。咱们总是太实诚了,这回才被人钻了空子。先不要说,我估摸那边肯定有出路。想必太太晓得了,也不会怪咱们隐瞒的。”
张大栓一个劲地点头道:“就是。咱们有这样一个地方,有事也不怕了。”
又问他通道那边是个啥情形。
刘黑子道:“那边又是一个洞,老长,我走了一段不见头,就转回来了。小少爷说的没错,那方向还真是往桃花谷去的。”
几人商量定了,又互相统一了口风,特别叮嘱实诚的小井儿千万不要说漏了嘴,然后才往回去。
回去后,严师傅那一拨人已经回来了,正跟菊花说那边仿佛有出路,因为他们走到一个地方,能看到上面透下来的红光,似乎是外面的大火映照的。
众人都欢喜起来,再听张大栓和刘黑子说这边不通,便不再留心,一窝蜂地收拾东西,跟着严师傅往西边去了,恨不得一步回到地面。
七弯八绕的,菊花一边扶着葡萄的胳膊小心地走着,一边打量四周,不禁咋舌:这下面真大呀,整个地下几乎是空的,怪道上面一烧,地下水就流失了。
她也跟板栗似的,不住在心里转着别样念头,真不愧是母子。
走了一盏茶的工夫,转了几个弯,还隔着老远,就见前面红光跳跃,光影斑驳,映照得地面各样怪石突兀显现。大家顺着那光线一看,原来是从洞顶上方漏下来的。
******谢谢亲们的鼓励和支持,因这文快结束了才变一更的,大多数文都是这样。也是原野想休息,实在是身体吃不消了。望见谅!******
第五百四十一章 真相
众人大喜,纷纷说这儿肯定能通向地面,七嘴八舌地议论了几句,早到了近前,不禁傻眼:这要如何上去?
菊花等人正四处打量想法子,大黄忽然“汪汪”地狂叫起来,扑向一块大石后面,严师傅大喝道:“谁在那?”和朱师傅敏捷地窜了过去。
王忠忙竖起手中的斧头,大声嚷道:“有坏人?大伙儿靠近来。”一边将女人小娃儿往一块拢,招呼黄麦青麦等人护在四周。
张大栓等几个男人急忙放下手中的担子,都抄起家伙凝神戒备,却见严师傅和朱师傅从那大石后揪出一个瑟瑟发抖的少年来。
看打扮和面相,这是一个农家少年,十三四岁的年纪,消瘦的脸面,五官平平,只有一双眼睛还算明亮,却在火光的映照下流露出惊慌和恐惧的神色。
他双腿已经断了,软软地拖在地上,被朱师傅攥着一条胳膊拖到众人近前,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留下深浅不一的血痕,半截身子都被血浸透了。他扫视面前这群人,忽地发现人群中的菊花,就死死地盯住不放了。
朱师傅将这人交给王忠看着,说让东家审问,他则和严师傅带着大黄继续四处察看,防止还有藏匿的陌生人。
张大栓虽然为人善良,此时也没好脸色——大半夜的,从他家山上落进这溶洞,偏偏上面才被人放了一场大火,这个还能是好人?
“你是哪个庄子上的?到我家园子里干啥来了?”他瞅着这少年怒气冲冲地问道。
那少年听了身子一抖,却不说话,只是恶狠狠地盯着菊花。
王忠见了很生气,他也认定这人就是放火的人,忍不住踢了他一脚道:“说不说?不说老子扒了你的皮。”
板栗见他只管盯着娘看,问道:“你盯着我娘干啥?”
张大栓一见果然如此,气得一把揪住他乱发,骂道:“坏胚子。毛还没长齐的狗崽子,就干这伤天害理的事。那外边的火是不是你放的?说!”
那少年本就带了伤,又被王忠踢了一脚,张大栓又揪住他的头发。顿时疼得龇牙咧嘴,却强笑道:“张家人跟猪一样蠢。这还用问么,那火自然是你爷爷我放的了。这是报应。你儿媳妇干了坏事,就要遭报应,你们家就该断子绝孙。这会儿你们就算没被火烧死,也会活活饿死的,老天不会放过你们的。掉进这洞里还想活着出去。做梦吧!”
他声音尖利,神色狰狞,眼中带着恨意,尽量作得意嚣张的模样,可发抖的身子透露了此刻心情的紧张。
众人都惊呆了,倒不是怕了他,只是他说的也太令人惊悚了——太太啥时候干了坏事了?
菊花一把拉住要暴走的张大栓和何氏,又挡住要上前的葡萄和板栗。先仔细辨认了这少年一番,确定自己不认得他。她将自己来到这个时空干过的事情一一过滤,然后冷冷地问道:“你是那几个人贩子的儿子。还是那个车夫的儿子,还是下塘集那个专门接应人贩子的牛贩子的儿子?”
那少年张大嘴巴,不可置信地看着菊花,那神情明白告诉人:菊花猜对了。
菊花也不问他到底是谁的儿子,事实上她猜十有**是牛贩子金四贵的儿子。当时金四贵一家被下入大牢后,因为之前在下塘集遭人暴打,都没能挨过去,死在了牢中,他两个儿子就四处流浪、不知所踪。
她也不是没警惕过,只是槐子让人找了一阵没找着。也就丢开了。如今想来实在是失策,害得人家家破人亡,不管理由是什么,都要防止其后代上门复仇。
只是,事情真的这么简单么?
不等她进一步盘问,众人都愤怒地爆发了:原以为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仇恨。谁知是这件事。这件事谁不清楚,谁不恨拐卖小娃儿的人贩子?于是喝骂唾弃不绝。
何氏仰头跺脚哭喊道:“造孽哟!这还有天理么?老子拐卖人,儿子杀人放火,一家子做这些没人性的事,倒骂人家干坏事……”
一堆人中间,尤以葡萄反应最大,她只觉得血往头上涌,气得头晕眼花、手抖脚颤,哆嗦了一会,忽然尖叫一声扑上去,一手揪住那少年胸前的衣襟,使劲地摇晃着,一手用力地捶打他,哭喊道:“你们家人不是人,都不是人……”
声音尖利高亢,都变调了,神色疯狂,状如疯魔。
无怪她发疯,当年为了她,菊花受伤差点被人掳走,这就不说了,如今又因为这件事,被人家烧了张家橡园。虽然他们是逃了出来,可是死了多少人,这还不知道哩。
不管咋说,她奶奶已经死了,先前从山洞里出去的那些汉子和两个媳妇也肯定是活不成了,还有那些在树林里种木耳的雇工不知逃出去没有……
天哪,她觉得自己没法活了!
刘婶也怒了,见那少年用手挡住葡萄的捶打,也冲过去抓住他头发,扭住他胳膊,她虽说是女人,但常年干活的,那劲儿也大,这一抓,顿时让那少年动弹不得,眼露愤恨交加的神色。
她嘶声道:“狗东西,还不服?你骂谁是坏人?你爹娘就是天底下最坏的人,拐卖咱闺女,活该下地狱,阎王爷就该把他们丢进油锅里炸,让他们来世做猪做狗,永世不得翻身。”
小井儿一听这人是拐卖姐姐的人贩子的儿子,也暴怒地上前揍他;刘黑子反而愣住了,失魂落魄地站在那,搂着娘冰冷的尸身,觉得心底发寒。
山洞里哭喊声、叫骂声一片,和着嗡嗡回音,混乱不堪。
这少年任凭人打骂,嘴里却倔强地叫道:“我不管。我就晓得是她害得我没了爹娘没了奶奶,害得我没了饭吃,没点心吃,我就是要烧她家的园子。”
这话招得人更生气了,葡萄也不打了,她气晕了,一头撞在他胸口跟他拼命。
菊花示意王忠等人上前阻住他们,又让小喜和樱桃拉住葡萄,说自己有话问。
小喜和樱桃架着痛哭的葡萄走到旁边,一个劲地劝慰她;王忠也将小井儿和刘婶等人拉开,一圈人虎视眈眈地看着那半死不活的少年,若不是太太要问他话,立马就要剁了他。
菊花也不废话,直接对他说道:“蠢得跟猪一样,被人家指使出来干这事,连命都快没了,还嘴硬。让我猜猜看,你是被人追赶着掉下来的哩,还是发现被人使唤了,逃跑的时候不小心掉下来的哩?左不过这几种可能。你哥哥哩?”
那少年恨恨地盯着菊花,忽然尖叫道:“老子乐意。老子就是要烧了你家。你害我没了爹娘和奶奶,我……老子就要烧了张家。”
众人大怒,菊花却抢着说道:“哼!可惜的很,我们一家人都活得好好的。明儿外面还会传你们金家专门干杀人放火、拐卖小儿的勾当,儿子老子都是一路货,金家活该断子绝孙。你们不过就放了一把火,官府却要把四面起火都算到你们头上。你哥哥哩?说不定这会儿已经被抓住了……”
那少年不知菊花是诳他,只不明白她为何知道这些,气得胸口剧烈起伏,瞪着菊花不语。
他哪晓得菊花根本就是猜的:这样年纪的少年,又是这副冲动的性子,就算想要报复,也顶多是放一把火出一口心头怨气罢了,哪会周密地、算无遗策地四面同时放火,居然还做的滴水不漏,没让任何人发觉,要说这中间没有蹊跷,都是巧合,菊花只能承认自己点儿太背了。
板栗见那少年故意用话气他娘,上前蹲下道:“我娘害得你没了爹娘?你不知你爹娘拐卖了多少小娃儿么?”他指着哭泣的葡萄,“我葡萄姑姑当时都被塞进马车了,他们还想拐卖我跟我妹妹,我们那会儿还不到一岁哩。依你说,我们就应该被你爹娘卖了,卖的钱好让你买点心吃,是不是?”
这少年自然知道自己爹娘不是好人,但那又咋地,那也是他爹娘哩!帮他买点心、买油炸果子的爹娘,心疼他的爹娘。他只顾发泄自己一腔怨气,哪里会听旁人的话,要是他能听进这些,也不会来放火了。
他见板栗很认真地问他这个问题,好像确认这点很重要,那严肃的神态一点也不像个小娃儿,没来由的就很恼怒,刚要如先前一样嚣张地放话刺激他,抬眼就看见一个小女娃也蹲在自己面前。
她七八岁的样子,头发微乱,小脸紧绷,脸上还沾了些灰尘,一双狭长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他。那漆黑的眼眸里映照着火把的光芒,光波流转,既没愤怒也没悲伤,看不透在想什么。挺直圆润的鼻梁下,唇线清晰,勾出一张小巧的嘴巴,此刻却紧抿着,越显得小女娃面无表情。
他就看呆住了:这就是他妹妹么?这样的女娃儿,要是被卖了,如今会在哪?
正恍惚地想着,就听她轻声问道:“你们一块来放火的有几人?”
那声音软软的、嫩嫩的,好听极了,如同邻家小妹问他吃过了没有,倒不像在审问他……感谢亲们投出宝贵的粉红票******
第五百四十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