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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女人是所有女人的偶像。一个人,在自己偶像面前,总是力求倾尽全力表现完美。
很累。
她踟蹰犹疑许久,终于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走了进去。
她进去的时候,柳氏正在过第二道茶。
凌兰乖巧的行礼,说话的时候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个淑女,脸上的笑不浓不淡,七分笑三分柔,“母亲。”
柳氏抬了抬衣袖,满意的点了点头。
凌兰舒了口气,第一关过了。
但丝毫不敢放松,接下来是重头戏——敬茶。
正巧,柳氏正在泡茶,倒也不必再另外去端茶来,借花献佛,倒也不错。
其实凌兰方才顿住脚步,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自己须得表演一番泡茶的本事。夏侯夫人早不泡晚不泡,偏偏等到她来敬茶的时候泡茶,这不很明显的要看她会不会泡茶么。凌兰腹诽,果真是个儒雅人,考验儿媳妇的方法都这么高雅。
凌兰撩起裙裾,跪坐在柳氏身旁,柔声说,“母亲,凌兰在王府的时候曾学过泡茶,不如今日就由凌兰来泡,母亲品酌一番?”
柳氏放下手中青花瓷的茶壶,接过婢女递来的手绢擦了手,眼中闪过几许莫名复杂的光芒,随后又恢复了平淡。
凌兰戚戚然:她哪里学过泡茶!当年被宇文瑾轩逼着泡了几次茶,根本上不了台面。
泡茶是个功夫活,不仅讲究技巧,还讲究心态。
但目前都到了这个地步,已经赶鸭子上了架了,也没法再下来。反正夏侯夫人已经摆明是今个会考验自己一番,自己若是装傻不主动去泡,她自然会用其它的法子让自己去泡茶。与其被动,还不如自己主动,这样给夏侯夫人的印象还好一点。
夏侯夫人用的是一套青花瓷的茶具,配着碧绿的茶叶,甚是好看。
要想泡出好茶,首先得选合适的茶具。就如这绿茶,就应该用白瓷、青瓷或青花瓷的茶具来泡,这样泡出来的茶卖相就已经赢得了不少分。
凌兰粗略将面前的茶具瞧了一遍,心里便有了谱。青竹案挨着炉火的地放着一把雕刻狴犴纹的紫砂壶,壶嘴处可见茶锈,想必年代久远,已是珍品。这样看来,估计夏侯夫人喜欢功夫茶,也就是说,凌兰不得不“显摆”一下自己泡功夫茶的本事。
功夫茶之功全在烹茶、冲茶。冲茶第一步要先冶器,起火、掏火、扇炉、洁器、候水、淋杯,不能乱,不能急,考得就是耐心。
凌兰这边尽量不发抖的淋杯,夏侯夫人却笑意盈盈道,“倒是个稳重的孩子。”
凌兰除了笑,什么也不能做。
接下来是纳茶。凌兰细细挑选茶叶,实际上也只是做做样子,想想夏侯家的家世就知这茶叶自然是顶级优质品,又哪里需要挑选什么。
纳茶的空当,也是候汤。凌兰此刻满脑子就一句话“蟹眼已过鱼眼生”,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茶水看,生怕水过了。
夏侯夫人笑道,“汤者茶之司命,见其沸如鱼目,微微有声,是为一沸。铫缘涌如连珠,是为二沸;腾波鼓浪,是为三沸。”说完便不再吭声,只是笑望着凌兰。
凌兰使劲想着这段话在哪听过,似乎这话后面还有一段主要的没说。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宇文瑾轩曾经给她的一本《茶说》,里面似有这么一句。一边用余光瞅着茶壶,一边柔声端庄的笑,“一沸太稚,谓之婴儿沸;三沸太老,谓之百寿汤;若水面浮珠,声若松涛,是为二沸,正好之候也。”说着提铫冲茶,所谓之“高冲低洒”,提铫宜高,这样冲出的茶味才香。
凌兰在心里默默念着宇文瑾轩当年逼着她记下的东西,一边小心翼翼观察着柳氏的神色。
柳氏面上的表情一直是淡淡的,只是眉角处有莫名的笑意。
凌兰略微放松了些,看来自己这马马虎虎的泡茶技术,还能入高人眼。
淋罐、烫杯,小心为之,成功完成,接下来就是最后的洒茶。
洒茶讲究“低、快、匀、尽”,这里极其要求内心的平静缓和,稍有不慎,就功亏一篑。凌兰紧紧抿着唇,将面前的茶壶和茶杯当做自己最喜欢云丝蟾酥。凌兰一直有个毛病,凡是自己喜欢吃的东西,总是放到最后吃,吃的时候也吃的最仔细。有条不紊的杯杯撒匀,最后将茶壶倒过来,覆放在茶垫上。
终于,完成了这项巨大的任务。
凌兰瞬间像被抽尽了全身力气,没有哪一刻,她是如此感激宇文瑾轩……
宇文瑾轩,你是神么?好有先见之明!
凌兰捧起一杯,举至夏侯夫人面前,恭恭敬敬说,“母亲,请用茶。”
夏侯夫人接过茶杯,清啜慢饮,细细品味。
凌兰早已瘫坐在了地上,想想自己以后每天都要与这样的高雅之人相处,想死的心都有了。好想回长安,好想大哥他们回长安的时候,跟着回去。
天不怕地不怕的瑞应郡主,此刻,深深的,怕了夏侯夫人。
柳氏观察着凌兰的神色,淡淡道,“泡茶最忌讳心急,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倒是个稳重的性子。”
凌兰扯着嘴陪着笑,“母亲过奖了,凌兰这点小心思,不及母亲一分。”
但柳氏的面上依旧无一丝笑意,甚至是满意的神色都没有,一直是冷冰冰的样子。她自身侧的紫楠木桌上拿起一个花纹繁复的匣子,交到凌兰手里,“这是夏侯家历代主母的祖传玉镯,”凌兰伸手,她却未松手,而是问姚氏,“老夫人身旁的丫鬟婆子可安排好了?”
凌兰顿然僵在当场。
姬氏在一旁笑道,“少夫人已经安排了。”
柳氏这才松了手,微闭了眼,手中拨弄着佛珠。
凌兰笑得脸僵硬,“凌兰年幼,自小又无母亲教导,不懂作为一家主母该如何做,若是哪里错了,还请母亲责骂。”
柳氏并不睁眼,懒洋洋笑了几声,“商家不比官家。商家主母不仅要处理好内院事物,也要学会管理账务。当年我初来的时候也是万事不懂,老夫人便手把手的教我,吃了不少苦,总算是学会怎样当好夏侯家的主母。你出身比我高贵,想必裕亲王教导的也要好些。”
凌兰觉得十分委屈,嫁人为媳妇,又不是当丫鬟,为什么要这么折磨人?有话明着说不好么,干嘛要拐弯抹角的说?不就是顾忌着凌兰的郡主身份,怕以后说了什么重话,裕亲王府看不过么!
自己这处境,还真是一个难。
“母亲,”凌兰屈膝跪在她身边,柔声说,“我既已嫁为夏侯家妇,便不再只是裕亲王府郡主。成婚之时,圣旨上也已经言明,以后无瑞应郡主和郡马,只有夏侯公子和夏侯少夫人。日后凌兰要有什么做得不对的,母亲该骂则骂,该打责打。”
柳氏仍旧面无表情,只是伸手扶起凌兰,“兰泱已经跟我说了,这婚事是他自己求娶的,既然兰泱喜欢你,我这个当娘的自也没什么说的。该怎么做,你自己心里有数就成。”
“媳妇省得。”
“是个乖孩子,比菀静强多了。”夏侯夫人见凌兰性子温婉,不免想起自己那整天只知道闯祸的女儿。
凌兰莞尔,“听说妹妹性子像个男孩子?”
话音刚落,门外便响起一道清亮中带着不满的声音,“谁说我是男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这里选的泡茶是功夫茶。
我不大懂泡茶,所以其间有什么问题的,亲们,不要考究啊……
“蟹眼已过鱼眼生,飕飕欲作松风鸣”是苏轼的诗句,说的就是泡茶的火候。
☆、此时一别
丫鬟们忙打起帘子,随之进来的是一位与凌兰年纪相仿的女孩子。大冬天的,穿一身宝蓝的曳地长裙,外套同色窄袖对襟梅纹白狐毛边袄,一袭缎子似的长发只用流云带绑了,衣上并无饰品。这一身行头,倒不像是大胤首富夏侯家的千金,像极了行走江湖的那些个飒爽女子。
凌兰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女孩子。
一人一马,仗剑天涯,那是凌兰自小的梦呐……
这世上一定有那么一个人,在你不知道的地方,过着你想过却不能过的生活!
夏侯菀静美目四下流转,一眼便瞧见挨着她娘坐的那位与她年龄相差无几,却华贵逼人的女子。不用猜,也知道这便是从赐婚圣旨传到家里后,就一直被她娘挂在嘴边的那位瑞应郡主——她的嫂嫂。
夏侯菀静也不见礼,也不说话,就一直盯着凌兰打量。
夏侯夫人无奈摇头,嗔责她,“都这么大了,还冒冒失失的,见了你大嫂,也不知道行礼。”虽说是在责备,但话语间却是满满的疼爱。
听得凌兰一阵一阵的肝疼!
有娘的孩子就是好。要是自己见了长嫂,还是身份地位远远高于自己的长嫂不行礼,估计她老爹早就家法处置了。
夏侯菀静却一点也不愧疚,笑嘻嘻的揽着夏侯夫人的手臂撒娇,“娘,你这才有了儿媳妇就不要女儿了?哎,伤心呐。”
柳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拍着她的手臂,却是向凌兰解释道,“她自小被我和她父亲宠坏了,这么大了还一点都不懂事,凌兰不要见怪。”
凌兰摇头,“菀静妹妹懂事多了,不像我,自小顽劣,大了也是不懂事的孩子。”
夏侯菀静“嘿嘿”笑着跳到凌兰身边,挽着她的胳膊嬉笑,“大嫂可是第一个夸我的哦。”说罢眨了眨眼,故意装小孩子,“这么懂事的妹妹,嫂嫂不给点奖励吗?”
凌兰微怔,蓦地笑开,这孩子够坦诚。退下手腕上的一只昆仑山青玉镯,亲自带到夏侯菀静手上,很是不好意思道,“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这只镯子,是当年我三哥云游江湖回王府后送给我的,我一直带在身上,今日就送给妹妹吧。”
夏侯菀静且喜且忧,这镯子她很是喜欢,青翠欲滴,看着就心欢。可是这镯子是凌兰哥哥送给凌兰的,她拿走似乎有点……
夏侯菀静犹豫的望向夏侯夫人。
夏侯夫人轻叩手中青花瓷杯,恍若没有看见夏侯菀静的目光般,自顾自喝茶。
“嫂子……”夏侯菀静开始对凌兰撒娇。
凌兰浑身直起鸡皮疙瘩,抖着嗓子笑,“菀妹要是喜欢就带着吧,既然哥哥已经将礼物送给了我,那就是我的了。我送给妹妹,哥哥就算是知道了,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再说,平时哥哥送我的礼物够多,岂会独独记住这一个?”
夏侯菀静这才乐呵呵的将镯子带到手腕上,又逆着光瞧了会,才心满意足的抱住凌兰大呼嫂嫂就是我的贵人呀。
凌兰被她抱得呼吸困难,满脸笑意牵强不已。
柳氏慢悠悠喝完一杯茶,才温声问夏侯菀静,“长安亲家的客人可安排好了?”
夏侯菀静这才松开凌兰,敛去一脸的玩笑,严肃起来。她这样不笑的样子,甚是端庄大方,“事情已经办妥,顾侯爷今下午离开杭州,返回长安。”
夏侯夫人有些抱歉向凌兰说,“蜀中商号出了大事,兰泱着急前去,送别顾侯爷的事……”
凌兰强忍着心里汹涌而至的委屈和难过,仍旧笑着摇头,表示无妨,“大哥是明事理的人,不会在这些小事上过多在意,娘不必放在心上。”
夏侯菀静在一旁帮腔,“娘,你说这些话,还不如让嫂嫂去见见顾侯爷呢。”
“是,是,你看我都忘了。”夏侯夫人歉意的笑,掩过一丝尴尬,“只顾着叙话,倒是忘了让你去见见娘家人。这一分别,就得等到明年你归宁时才能再见了。”
凌兰巴不得马上离开这个地方,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笑着的,可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让她感到压抑。在裕亲王府的时候,虽然众人看她不惯,可也没有谁敢明着给她难堪。这里不一样,她一人远嫁江南,离家千里之遥,孤苦无依,身边又一群人明里暗里对她使着各种绊子。
新婚之夜,夫君远离。
若非她是御封“瑞应郡主”,怕早就被众人当笑话看了。
眼下,大哥一走,夏侯兰泱不在,夏侯夫人对她又是看起来不是很满意,二房和三房心怀鬼胎,她的日子,定然不会好过。
可是,她却不能离开。
作为新嫁娘,必须得在第一日给婆婆亲手做一顿饭,才合了规矩。
再委屈,再难过,都得一个人扛着。
她再怎么身份高贵,在这天高皇帝远的杭州,也不过就是一个异地远嫁而来的孤女,没有谁会真心帮她。如果自己不能帮自己,那只有被别人害死的下场。
所幸,她所求不多,有着自己的小天地,顺心的挨过这一生就好。
“娘,凌兰还是午时给娘做了饭再去见哥哥吧。”
夏侯夫人不着痕迹的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