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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快四岁的时候,也是冬夜,大雪,母妃躺在那张华贵柔软的楠木床上,痛苦而绝望的望向门外那条白雪覆盖的鹅卵石小径,一直望着,一动不动的望着。
小小的凌兰趴在床边,揉着母妃的脸,奶声奶气的问郗荷嬅,“母妃,你在看什么呢?”
郗荷嬅死气沉沉的眼珠一动不动,毫不理会自己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的女儿,只是望着那条悠长,似永远没有尽头的小径。
“母妃,”凌兰再唤她,爬到凳子上倒了一杯热乎乎的茶端给郗荷嬅,柔声道,“母妃,好冷,喝点热水好不好?”
郗荷嬅终于舍得将目光收回,定定的看着眼前的小女孩。“兰兰,”她费力抬起右手,轻轻抚摸着她小小发髻,苍白的毫无血色的脸上露出一抹惨淡的笑,宛若一道惨白月光,“母妃就要去别的地方了,兰兰自己照顾自己好不好?”
那时的凌兰根本不懂生离死别,只是觉得母妃说话的时候好难过的样子,但她向来听话,母妃说什么就是什么。她将茶水放到床头的小桌上,伸出小手摸着母妃消瘦的脸,乖巧的应下,“母妃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
郗荷嬅微微点了点头,又将目光望向遥远的,不知尽头的小径。
凌兰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见那路的尽头仿佛一眼望不到有的无底洞,似乎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能将母妃活生生的吸走。她突然感到害怕,飞快的跑到门口将门紧闭。回头却看见昏黄的烛光下,母妃惨淡如水的笑意凝结在唇角,似一场永恒。
父王。
她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词。父王,或许母妃在等着父王。
她又跑到床边,伸手将替母妃已经渐渐冰凉的身体掖好被角,柔声安慰她,“母妃,兰兰去找父王,父王很快就会过来。”
帝都北国的雪比南国的雪要冷得多,干冷干冷的。凌兰的衣着向来单薄,出去的时候,也不知道披上厚厚的裘衣,也不知打伞。只是在猎猎寒风中,迎风狂奔。
一路自云幽别院往裕亲王府跑去,也不知摔了多少次,也不知跑了多远,也不知手脚还有什么感觉,只知道再跑快点,再跑快点,母妃等不及了。
那夜是个圆月,月华如水,将她的小小身影拉得细长。凌兰深一脚浅一脚的在五指深的雪地里跑着,渐渐的,月光不再那么柔和了,耳边的风声也不怎么听得见了,柳絮般的雪花也渐渐成了一片完整的雪幕。她渐渐慢了下来,天似乎在一瞬间黑了下来。她咬着唇紧紧掐住手心,在心里拼命告诉自己:凌兰,坚持住,坚持住……
后来,也不知是走的还是爬的,又走了好远,终于坚持不住了。她趴在雪地里,望着天上那轮圆月,静静地望着,好像时间就此停止了。
这夜只是上弦月,月光也不如那夜清寒,朦胧的很。凌兰用伞支撑着身体,细细喘气,迷蒙着眼望向棠溪,蓦地,弯腰拾起地上枯碎的竹叉,用力扎入手臂上。尖锐的刺痛将几乎冬眠的神识刺得清醒起来,她深深吸了口气,奋力向前跑去。
终于跑出竹林,但偌大的棠溪却瞧不到他的身影。凌兰将手拢在唇边,大声叫他:“夏侯兰泱——夏侯兰泱——”
声随风势,在寂静的夜晚异常的清晰。
正泡在棠溪中闭目养神的夏侯兰泱蓦然惊醒,那声声弱去的呼唤,一丝不差落入他耳中。
这个小东西!
他猛地跳到岸边,循声跑去。
惨白月光下,那只小东西正面色苍白的呼唤着他。月色朦胧,她失去血色的脸上似有一种致命诱惑。
夏侯兰泱呼吸一窒,疾走两步,伸手将她按入怀里,用力吻上那张苍白至妖娆的唇。
作者有话要说:记得曾看过一个小段子,说是啤酒加酒精有那什么的效果,我本来是想着这章用这个秘方,但忽然想起来古代没有味精,于是就用了香料。
在古代,香料被用来做催情用的东西在一些大门大户很是普遍,所以这里就借用了。
☆、鸳鸯浴(一)
夏侯兰泱方才的药劲还没过去,所以身上特别的热,这让在铺天遮月的大雪中狂奔了许久的凌兰十分的欢喜。
想想你在大雪纷飞的夜晚从外面回到屋里,有一杯热开水递给你时的感觉吧,你一定会明白凌兰伸手探入夏侯兰泱衣襟内的原因的。
夏侯兰泱浑身湿透,棠溪的水也凉,虽在这雪夜并未冷至成冰,但也好不到哪里去。但因为那料味十足的鱼羹,他这会身上火热。
凌兰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干什么,反正就是一个劲的想找点温暖。夏侯兰泱被她缠得没办法,伸手将她抱起,匆匆向竹林深处走去。竹林深处,盈雪绕空,凌兰缩在他怀中,一个劲嚷嚷着冷。
“冷还跑出来?”夏侯兰泱猛地将她放下,微有些动怒。
凌兰哆哆嗦嗦解释,“因为我做错了事呀,我也不知道你怎么了,所以就出来了。”她说这话的时候,面上的表情特别诚恳,一双水亮的眸子不知是因为雪的冷还是月的寒,格外的明亮。夏侯兰泱低头看着她,被棠溪之水压制下去的怒火腾地一下焚燃起来。身上的火热似乎透过层层湿透的衣袍渗透出来,两人之间鼻息相缠间,暖意萦绕。
他伸手将她揽在怀中,蹭在她眉眼间细细的舔舐,鼻息温热的气息迎面扑在凌兰脸上,凌兰瞬间觉得暖和了许多。暖意迎身,却突然鼻子一阵瘙痒。
“阿嚏……”
她十分不好意思的揉着鼻子瞧着夏侯兰泱,但,实在是冷,这也不能怪她。
两人间氤氲的气息全被这一个喷嚏给打没了,夏侯兰泱好气又好笑的揽着她,无奈道,“回去吧,时间长了,手脚就冻坏了。”
凌兰却极为担心他,“你,刚才,怎么回事?”她虽没有经历过那些事,但好歹也十八岁了,多多少少也懂一些——他身上的燥热定是与那些吃了欢和散、巫山云雨的药所引发的燥热一样,但让凌兰疑惑的是,她明明只是给他吃了碗鱼羹,不过是加了很多香料和酒槽,也不至于就出现这种事呀。
夏侯兰泱身上的药劲并没有散去,所以她不说还好,这一说反倒是又让他想起自己身上燥热这件事了。方才在棠溪中全靠棠溪里的毒水以毒攻毒,加以内力控制,才勉强压得下,此刻又被这只小东西有意识无意识挑动得浑身难受。
“香料中,罗勒、茴香都有着催情的作用,一般做菜的时候,都会略微放一些,但您今晚放得委实有点多,又加了那么多的酒,”他深深叹了口气,“小东西,谁能承受得了?”
凌兰被他说的面红耳赤,她并不知道这些。香料做菜,她向来喜欢放多点,味浓。但以前放得再多,也只是一点点,这次不一样,她在放香料的时候,是可着劲子往里面搁,只有更多,没有最多。
在腌渍鱼肉的时候,除了放葱段和酒槽,她又放了姜和高汤,高汤是先煮的,但她又在高汤里放了一大捧香料,又炖煮了好久。其后在煸炒和炖煮的时候,又不知放了多少。为了压制住酒味,她特地往里面放了很多罗勒和孜然。
果真是,没知识,真可怕。
凌兰很不好意思的搓着手,倚在他怀中再次郑重道歉,“我保证明天一定做一道好吃的鱼羹给你赔罪。”
夏侯兰泱却笑了,“小东西,你以为任何人都会被一碗鱼羹收买?”
凌兰无辜的眨眼,“难道不是吗?”
夏侯兰泱低首在她冻得红彤彤的鼻尖上吻了一下,哑着嗓子笑,“只有你这个小吃货才会被一碗鱼羹收买。”
“才不是,”凌兰十分不满他这么说,自己虽然是吃货,但是是一只有节操的吃货,“夏侯子寒用吃的引诱我过去,我都没去。”
夏侯兰泱不禁莞尔,这只小东西,到是个心性坚定的吃货。但是,“你确定就在这里站下去?”
凌兰哭丧着脸,“我也想动啊,可是我手脚麻木的动不了了。”顿了顿,在夏侯兰泱渐渐暗去的目光中,扯着他的衣襟,小声道,“都是我不好,你身上的药劲还没有散去,现在也不能回去,都怪我,我……我,”说到这,声音竟然渐渐小了下去,低着头,颇像功课没有完成的小书生,“我……”
“我”了半天,死活说不出那句话。
夏侯兰泱暗笑不已,这只小东西,究竟是真傻,还是太聪明?但他却不说破,诚心要逗她,故意板着脸问,“你要怎样?这么冷的天,我一时半会是回不去,不如,你现在这林子里等着我?”说罢,还真的有转身离去的打算。
凌兰忙拉着他的手,颇为恼怒,“你一天不捉弄我,会死啊?”
夏侯兰泱挑眉,想了会,摇头,“不会。”
“那你干嘛还要我说啊——”
夏侯兰泱叹了口气,“我会睡不着。”
凌兰:“……”
他们回到别院的时候,一众人都正站在门口等着,一见两人回来,忙递毛巾的递毛巾,捧暖炉的捧暖炉,递上热茶的递热茶。所有人都默不作声做着自己该做的事。
“准备热水。”凌兰小心扶着夏侯兰泱,自己虽然也手脚不利索,却比起夏侯兰泱好了点。她觉得很奇怪,本来在竹林的时候他还好着,谁知出了竹林他就靠在她身上,怎么说都不愿意自己走,一个劲的喊着冷。她一边扶着他往了房内走去,一边吩咐道,“白薇,你去厨房找些酸梅和橘子,拿到兰汤池那里。梦菡,去卧房里拿厚的衣袍来。”
夏侯兰泱忍着笑,靠在她身上任由她扶着。这小东西,到有点临危不乱的镇定。
暖水,热气腾腾,凌兰走进去的第一个感觉就是好想赶紧泡在水里暖暖,但夏侯兰泱却靠在她身上,也不知究竟是凌兰扶着他,还是他抱着凌兰。
等下人将东西送过来,又一个个退出去,凌兰才将他的衣袍褪去,满脸通红的拿着浸泡着热水的毛巾替他擦拭身体。
她这副表情可爱得紧,夏侯兰泱定力虽好,可也被她这活像受气小媳妇般的委屈模样逗笑了。伸手揽过凌兰,二人双双跌入那奢侈巨大的池子里。
不知是水的蒸汽还是他身上原本就热,原本玉色的肌肤上,此刻泛着妖冶的红,将夏侯兰泱衬得异常妖娆。
凌兰愤愤的将毛巾丢给他,自己挣扎着要爬上去,却被夏侯兰泱按入怀里,笑道,“你刚才说的什么?这会就反悔了?”
“哼——”凌兰气得说话也颠三倒四起来,“你又骗我,你明明没事。你还让我扶着你回来,你又不是不会走。”
夏侯兰泱一边替她脱掉已经被泡湿的衣服,一边很无辜的说道,“我只是说自己一时脚麻,并没说我走不成路了。”
凌兰特别恼火他这副云淡风轻,无关己身的模样,狠狠踩了他一脚,不解气,又准备去咬他,却被夏侯兰泱用吻封口,还顾得在喘息的空当笑她,“小东西,你就这么喜欢咬人?”
凌兰伸手去捶他,气得粗粗喘息起来。夏侯兰泱忙抱着她坐在池子边的暖玉阶上,轻轻拍着背,无奈道,“又为何气恼?”
凌兰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在裕亲王府,再怎么被欺负,她好歹也能反击,可是自从来到江南,来到这杭州,就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欺负,还连连不能还手。
凌兰只觉得很委屈,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早知这般委屈,当初就不要嫁!但当初当初,当初如何由得她选择。天家女儿,自出生不就是和亲和赐婚的命运么?如今这样的局面,她又有什么资格去悲伤和委屈?
凌兰渐渐情绪平静下来,揉着夏侯兰泱的肩膀,淡淡道,“当初,当初。当初你若是不求婚该多好。即便是求婚,你可以求尚帝女,甚至可以求尚任何一位亲王之女,她们哪一个不比我好?”
她这话不是第一次说,夏侯兰泱亦不是第一次听。若说上次是闺怨,那这次呢,可算是死心?
凌兰望着眼前的男子,这位自己曾幻想过会相携到老,这个自己在一个时辰前还觉得“一眼万年,若早知会爱上,她宁愿第一眼,就是万年”的男子,却在这一刻十分累。
夏侯兰泱伸指按在她唇上,寸寸流连,神色淡然,连语气也没什么起伏波澜,“你后悔这婚事?”
“我不知道。”凌兰半仰着脸,眼睛睁的大大的,“我一直渴望的东西很简单,有着自己小小的幸福就好,我不想当什么夏侯家主母,不想面对这一切。我躲了这么多年,其实过得很好,我不想去争什么。”
夏侯兰泱揽在她腰间的手臂蓦地一紧,凌兰吃痛,惊呼出声,皱着眉望着他。
“既不悔,就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