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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候,我体会了一种不同于泰雅和望山的美丽。我知道世间万物不可能都有倾国倾城之色,人也好,景也好,最重要的是有不同于别处的特性,那么平凡或者说安谧,也是种美。
远处朝阳染遍了天边的云彩,那是一条金黄的绸缎,是神女遗落在凡间的腰带。白云像层叠的松软棉絮,一直从天边延伸至我们的头顶。我们俯瞰山脚下的农舍,像一个星罗密布的棋局,耕牛行走在阡陌之上,牧童的笛声悠扬。
和煦的暖风把山色吹扬起来,飘飞的蒲公英像纷繁的心绪。我们谁都不想讲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天边,仿佛时光会随着我们的驻足凝望而停转。
我叹息,“我看到泥鳅催你的公文了。”
他侧头看我,小小的蒲公英掠过他的脸颊,“啊,真的是什么都瞒不了娘子。我跟明皇约定在这里碰面,大军已经在东部集结了。”
“在这里?!”我跳了起来。姜卓抚了抚我的头发,“别紧张,只是彩云涧要举行一个篝火晚会,明皇久仰昊天的民风,听闻我携妻在这里忙里偷闲,就来共襄盛举。”
我心里还是不快,“你还真的是大方!干嘛不直接把我送去和国小住几日?你明知道,明知道……!”明知道他曾经是我刻骨铭心的爱人。我心里狠狠地补了一句,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他眼睛中的自信和了然不知源于何处,但他仿佛就是笃定了我是他用笼子关得住的金丝雀儿,飞不出他的手掌心。
姜卓采了一朵叫不上名字的小花,插在我的发髻上,“很美。”他满意地点了点头,“这花真美。”
“姜卓!”我扑上去打他,他开怀大笑,“娘子莫气,为夫只是玩笑,当然是人比花娇啊。娘子,回答为夫一个问题可否?”
我点了点头,“当然。”
“你认为为夫对阿七的感情究竟是怎样的?”
我想了想答道,“相公这个问题好难,但妾还是尽力回答一下。我觉得并不仅仅是你说的敬爱那么简单,那是一种想要那个人守护在你身边,跟你一辈子不分开的占有欲,就像……泥鳅对石头一样。我想不能很单纯地用友情,亲情,爱情的任何一个方面去诠释那种感情,因为它是圣洁的,神秘的,甚至是敏感的。爹爹选了娘之后,你很难过对不对?因为那种专属于你的感觉受到了破坏,当爹再也无法以你们预想的方式存在于你的生命里之后,你只能学着去适应。不是把他当成你的阿七,而仅仅是,别人的阿七,你记忆中的阿七,以及现实中的尚德王。”
姜卓的手紧紧地扣着我的肩膀,目光中的蓝光有宝剑出鞘时的锋芒,“阿宝,你了解,你都了解!既然这样,对于明皇,你为什么无法释怀?我不是圣人,我不可能不介意你们之间满满的过去,但是阿宝,那是属于你的,纵使我剥夺也带不走的东西。你可以把他当皇帝,当师傅,当恩人,就是不许把他当成一个男人!因为你的不敢面对让我心慌,让我觉得你对他仍然念念不忘!”
我略微讶异地张大了嘴,他趁势吻了上来,把我牢牢地按在怀里。虽然他的动作一点儿也不温柔,我心中却有些窃喜,我以为这个山一样的男人永远不知道嫉妒怎么写,可现在看来,他吃醋的功力,不比我这个小女子弱。“我爱你啊。”我翻搅着他的舌头,含糊不清地说。他身上的温度越来越高,一下子把我扑倒在地面上。于是草尖刺疼了我的脸,露水湿了我的衣。
“不……不要在这里……吧……”我有些为难低推拒。
他的眼中蓝色和绿色的光芒交织,倒映在其中的我,衣衫不整,发丝凌乱。他轻唤,“阿宝。”于是我所有的抗拒都转化成了服从,服从他狂热的吻,服从袒露在天地间的赤诚,服从他的引领,服从山风把我的呻吟吹向远方。他激烈得像是猛兽,我享受着那种痛和震颤,冰火交融。他的眼睛是迷境中唯一的影像,是我每一次与他亲密结合时,我眼中最清明的一道光。他仿佛在我身体里的每一个地方,喧嚣着,发泄着,我的整个世界都跌入了他的目光,那儿有世外桃源一样的怡然和舒畅。
果然就算是欢爱,我们也是最默契的搭档。
“七哥!七哥!来人了!”石叔的声音从不远的地方传来,我们还在不餍足的缠绵,丝毫不打算停止。
“七哥!”石叔又叫了几声,刚涌起情潮的我推了推姜卓,“相公,石叔在叫你。”他的脸黑沉着,像是烧过的木炭,浑身僵硬得像钢。我无力地爬起来,去捡丢在一旁的衣服,他从背后抱住了我,我感觉得到他毫不满足的欲望。
“石叔会找过来的,你别闹。”我躲着他的吻,因为石叔的喊声在慢慢地靠近。
他终于放开了我,麻利地帮我穿好衣服,而后随意地套上自己的衣裤,抱着我就向山路上转去。“你这样……你这样石叔不就知道我们刚刚……刚刚……”我大窘,伸手捂着脸。他不以为意地说,“就是要让他知道,他坏了我的好事!”
“七哥……七嫂……你们……”石叔诧异地望着我们,憨厚的脸一红,说话更加支吾,“村里来了……来了一个顶漂亮的男人……说一定要见你们……我我我……没想到……真是对不起啊!”说完,他就不停地鞠躬,然后转身往山下跑。姜卓的脸色不再那么难看,尾随着他下了山。
村门口挤满了人,但那么多人,似乎都只变成了一片模糊不清的黑影。站在人群中的那个人,虽然只给了我们一个背影,却已经把绝世的风姿演绎。他挥一挥衣袖,整片天空的云彩,仿佛都从他的袖口飘了出来,如梦如幻。有的人生来,就可以把耀眼占尽,哪怕他不是特意如此。
“七哥,你们去哪儿了,可算是回来了!”石婶热情地迎了上来,我却只想把头埋在姜卓的怀里,不想见人。
“与我娘子去山间走了走,没想到来了贵客。”姜卓几步走到来人的面前,那股淡雅的清香马上包围了我们。
那声音温柔如水,轻软似风,“七兄,愚弟前来赴约,不知是否赶上了好时候。”我看不见他此时的表情,只能把头贴在姜卓起伏的胸膛上,为什么我总觉得那声音脆弱得就像随时都会破裂的冰湖?姜卓的胸膛震动了几下,笑道,“可不正是好时候?如此良辰美景,当与兄弟共赏。”
我不敢看聂明烨,不敢细想。他们只是君王之间的会师,我的离愁别绪源于我即将奔赴战场的丈夫,别无其他。
晚上,村民们在溪边升起篝火,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围坐在一起,唱着歌,闲话家常,好不热闹。火焰把我们的脸烤热,燃烧着愉悦的气氛,火光简直能把整个夜空照亮。我依偎在姜卓的身边,听他跟石叔说起他儿时听来的山歌。聂明烨坐在石叔的旁边,微笑着与身边的人交谈。他为人一向随和,到哪里都讨人喜欢,更不要说,他俊美的容貌,温雅的气质,总是能吸引众多姑娘爱慕的眼光。只是他偶尔侧头的时候,会与我的目光对上,此时,我总是匆匆地移走目光。
忽然,围坐在一起的几个青年把一个俊朗的男子推了起来,那个男子一个站不稳,就向我身旁的姑娘跌去。那姑娘惊叫着跳了起来,“荣哥,你要做什么?”
那个姑娘我认识,是村长的女儿,是彩云涧最美的一朵云彩。
姜卓捏了捏我的鼻子,示意我有好戏看了。
“丽儿,我,我我……我喜欢你!”阿荣低着头,支支吾吾地说。
丽儿美丽的脸立刻红得像是天边的火烧云,娇羞地说,“哪有这样冒冒失失就说的?”
一边的青年们开始起哄,“唱歌唱歌!唱一曲漂亮的山歌,就能把彩云涧最美丽的姑娘娶回家!”
阿荣憨厚地看了伙伴们一眼,清了清嗓子,刚要唱,丽儿忽然摇了摇头,嗓音空灵婉转,就像是山间的百灵鸟儿,“不能唱山歌,你所有的山歌我都听过了。要唱一首我从来没有听过的……情歌。”
“啊?”阿荣傻了眼。在丽儿身边的姑娘们都叫了起来,“我们丽儿说了,不听山歌听情歌!荣哥,你今天要是拿不出一首像样的情歌出来,丽儿可不会点头哦。”
阿荣抓了抓头,急了起来,“可是,可是我不会啊!丽儿,我找帮手行不行?”
丽儿含羞瞅他一眼,看来也不是真想为难他,就轻轻点了点头。阿荣马上跑到他的智囊团里,急切地寻找能够唱出不同凡响的情歌的帮手。可他的智囊团似乎都没有好主意,一个个不是耸肩就是摇头,还颇有看好戏的架势。
姑娘们催的急,小伙儿们却很沉得住气,这可急坏了老实憨厚的阿荣。我仰头看了姜卓一眼,姜卓笑着点了点头,我便站了起来,向阿荣走去。
“我来帮你。”我双手背在身后,冲阿荣点了点头。阿荣兴奋地一拍手,连声道谢。“说好哦,要你们配合。阿荣的终身幸福,你们这些做兄弟的,总不能真的袖手旁观吧?”我看向坐在一旁的几个青年,他们互看了一眼,纷纷点头。
璀璨的星幕下,清澈的小溪旁,阵阵的虫鸣中,小伙子们一字排开,一人腰间系了一个鼓,我和阿荣站在他们的前面,对面是被姑娘们簇拥着的丽儿,其它人还是坐在篝火边,看向我们。
我冲身后的众人点了下头,他们纷纷齐声哼了起来,一边哼,一边击打着腰上的鼓。其实我有点害怕忘记歌词,还有点怯场,但接触到姜卓鼓励的目光,还是放开嗓子唱了起来,“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美得无处藏……人在身旁,如沐春光,宁死也无憾……”这些年轻的小伙子,不愧是唱山歌起家的,他们的和声和鼓声恰如其分地配合着我的歌声,“国色天香,任由纠缠,哪怕人生短。你情我愿,你来我往,何等有幸配成双。”
我张开双手,感觉夜晚的风迎面扑来的快意,越唱越是起劲,“啊,待我拱手河山讨你欢,万众齐声高歌千古传。你看远山含笑水流长,生生世世,海枯石烂。啊,今朝有你今朝醉啊,爱不释手你的美呀,莫等闲白了发才后悔。啊,今朝有你今朝醉啊,爱不释手你的美呀,让我抱得美人归。”
唱到后面,悟性极高的年轻人们已经汇合成了一股,把阿荣和丽儿围在中间,齐声地唱了起来。欢快的气氛感染了坐在篝火旁边的人,人们纷纷站了起来,围着篝火形成一个大圈圈,手牵着手跳起了舞。夫妻,情人,都陶醉地唱着“今朝有你今朝醉啊,爱不释手你的美呀”。我被丽儿身边的姑娘们拉着跳舞,虽然动作笨拙,但在她们的带领下,渐渐悟出了歌舞的快乐和率性,融入了她们。
没过一会儿,姑娘们便把我推到了姜卓的身边,我从来没在他的面前唱过歌,也不知道好听不好听,就低着头局促地站在他的面前。“啊,待我拱手河山讨你欢,万众齐声高歌千古传……爱不释手你的美呀,让我抱得美人归……”姜卓拉着我的手,与身边的人一起大声地唱。我也是第一次听他唱歌,低沉浑厚,饱含深情的嗓音,让我惊叹不已。拱手河山,是歌是誓?是真是假?他的眼睛和表情都不像在唱歌。
他在周围宏大的合唱声中,伏在我的耳边低声说,“歌如我意,字字贴心。阿宝,这首歌叫什么名字?”
“爱不释手。”我低着头说,耳根都红了。
他大笑了起来,“好个爱不释手!你不知道你刚才唱歌跳舞的时候,满天的繁星都被你比了下去。真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美得无处藏。”
我羞红了脸,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扑进他怀里。
晚会持续了很久,人群才渐渐地散去,有一种甜蜜的味道弥漫在一双双人儿之间。石叔和石婶更是等不及散会,早早地携手离去。彩云涧渡过了欢快幸福的一晚,或高亢或婉转的歌声还不时地回荡在村庄里。在退散的人群里面,我没有找到聂明烨。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中用到的背景乐,不喜欢可以无视。(按那个暂停键就好了。)
田园(五)
深更,我枕在他的手臂里,看着窗外的夜空。离别在即,他故意只字不提。我一点都不怀疑,当有一日我从梦中醒来,他已经驾马离去。他明白我的不舍,也有自己的顾忌,我有种强烈的预感,他不会当面跟我说再见。
再见,是欲断不断的叹息。这两个字承载着太多的变数,骄傲如他,自负如他,也并没有多大的把握。
他睡得很沉,我伸手摸了摸他的鼻子,心中忽然有些烦躁,如何也不能入睡。
“卓?”我轻轻叫了他一声,他没有应我,想必是陷入了梦里。我掀开被子下床,向屋外走去。
村子里很安静,只有叫不出名字的虫子在一声声地催人入眠。村头柳树的枝叶,在黑夜里像是女子垂下的丝发,轻风拂过,飘逸恣然。夜幕上的星星像被人随意泼洒在天空的银豆子,毫无规律地排列着,延伸向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