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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房猫香,然后把这些可怕的配料用酒精拌和,蒸煮、滤净后放入另一只配制瓶。
这液体的气味可怕极了。它像阴沟里排出的腐烂臭气,若是用扇子把它的臭气同
纯净空气混合到一起,那么其情况恰似置身在炎热的夏日站在巴黎弗尔大街的洗
衣作坊街角上,从商场、圣婴公墓和拥挤不堪的房屋飘来的气味都在那儿汇合起
来。
在这与其说像人,不如说像腐烂的动物尸体一样散发臭气的可怕的基本气味
上,格雷诺耶现在又加上一层新鲜香油的气味:薄荷。薰衣草、松脂精、按叶,
同时他用细腻的花油,如老自草、玫瑰花、橙花和茉莉花的花油的芳香来控制它
们的气味并使之发出宜人的香味。在用酒精和一些醋继续冲淡后,从全部配制物
的基味中就再也闻不出令人作呕的气味了。潜伏着的臭味由于新鲜的配料而消失
殆尽,令人作呕的气味已由花的芳香美化,几乎变得很有趣味,怪哉,腐烂的气
味再也闻不出,一丁点儿也闻不出来了。正相反,一种极为轻松的生命芳香似乎
从这香水里产生了。
格雷诺耶装了两小瓶这种香水,塞上软木塞,收到自己身上。随后他细心地
用水冲洗瓶子、研钵、漏斗和小匙,用苦杏仁油擦净,以便弄去一切气味的痕迹。
他拿了第二只配制瓶,用这只瓶迅速合成另一种香水,即头一种香水的仿制品,
它们作是用新鲜和条香的感分海成的、但这香水不再含有魔幻的液汁成分,而是
完全按传统方式含点商香、龙涎香,少许席猫香和香柏木油。这香水本身不同于
第一种香水,比第一种更加淡,更加纯正,更不具传染性,因为它缺少仿制的人
的气味的成分。可是如果一个普通人使用这种香水,而且把它同自己的气味结合
起来,那么它同格雷诺耶完全为自己制作的香水就再也没法区别了。
他把第二种香水也装到小香水瓶里,随后他脱光衣服,用第一种香水喷洒自
己的衣服。然后他轻轻地搽腋下、脚趾间、下身、胸前、脖子、耳朵和头发,又
穿上衣服,离开工场。
当他踏上街道时,突然感到恐惧起来,因为他知道,这辈子他第一次传播了
人的气味。但他也发觉自己在散发臭气,发出地道的恶臭。他无法想象,别人会
觉得他的气味是无臭的,他不敢径直到酒店里去,因为目内尔和侯爵的总管家正
在等着他。他觉得在人所不知的环境中试验新的人味香水,危险性比较小。边,
那里有制革匠和染匠的工场,他们在那里干着散发出臭气的活计。每当有人迎着
他走来,或是他从有儿童们游戏或老太太们闲坐的门口走过时,他就强迫自己放
慢脚步,在这么浓的人的雾气中带着自己的气味向前走。
他从青年时代已经见惯了他身旁走过的人从不理睬他,他曾一度相信,他们
并非鄙视他,而是因为他们压根儿没有觉察到他的存在。他的周围没有空间,他
没有像他人一样在大气中造成的波,没有在别人脸上投下的影子。只有当他在拥
挤的人群中或是十分突然地在一个街角径直同某人相撞时,人家才会对他瞧上一
眼。与他相撞的人通常是大吃一惊地退回去,凝视着他,约有数秒钟,仿佛看到
了本来不该存在的生物,这种生物,虽然无法否认地就在那儿,但却以某种方式
并不在场。此人随后就向远处望去,马上又把他忘了。
但是现在,在蒙彼利埃的巷子里,格雷诺耶觉察并清楚地看到——而每当他
重又看到这点时,他心里都萌生了强烈的自豪感——他已经对人产生了影响。当
他从弯着身子站在井边的一位妇女身旁走过时,他注意到她把头抬了一会儿,看
看谁在那儿,后来显然是放心了,又把身子对着自己的水桶。一个背向着他站立
的男子,把身子转过来,好奇地瞧了他好长一会儿。与他相遇的儿童们都躲开——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为了给他让路。即使他们从门口一侧跑来,突然碰上了他,
他们也不害怕,而是理所当然地悄悄从他身旁走过,仿佛他们已经预感到他要到
来似的。
通过几次这样随遭遇,他学会了更加准确地估计他的新气味的力量和作用样
式。他更迅速地朝着人走去,更贴剥体间分旁落江甚至租许张开一只手署以例仍
然地输到一个过路人的胳膊。有一次他想赶到一个男子前面,撞到了那人,表面
上像是疏忽似的,立即止住脚步道歉;而那个人,就在昨天还被格雷诺耶的突然
出现吓得如五雷轰顶,这时却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似的,接受他的道歉,甚至微
笑了一会儿.拍拍格雷诺耶的肩膀。他离开巷子,走上圣皮埃尔大教堂前面的广
场。拥在响着,教堂大门两侧挤满了人。一个婚礼仪式才结束。大家都想瞧瞧新
娘。格雷诺耶跑过去,混在人群里。他挤着,挤进了人群,他想挤到人群中最拥
挤的地方,让人们身子贴着身子围住他,目的在于让他们嗅嗅自己的气味。他在
人群中间张开胳膊,叉开两腿,扯开领子,让气味可以毫无阻碍地从他身上流出。
他察觉,别人一点也没发觉,的的确确什么也没发觉,挤在他周围站着的所有男
人、女人和小孩是那么容易上当受骗,把他用猫屎、干酪和醋摔在一起的臭气当
作与他们一样的气味吸进去,并把他,格雷诺耶,他们中间的坏蛋、当作人群中
的一个人加以接受,他感到无比的高兴!他在膝盖部位觉察到有个小孩。一个小
姑娘.她像个楔子一样站在成年人中间。他把她举起来,假装关心爱护的样子,
把她放在一只胳膊上,以便仔细地瞧着她。孩子的母亲不仅容许这么做,而且还
对他表示感谢,小姑娘高兴得欢呼起来,格雷诺耶就这样假正经地在自己胸前抱
着一个陌生小孩,在人群中大约站了一刻钟。正当参加婚礼的队伍在震耳欲聋的
钟声和人们H往他们头上撤下雨点般的硬币——欢呼声炮陪伴下走过时,格雷诺
耶的心里也发出另一种欢呼,一种阴险的欢呼,一种邪恶的胜利感,它像色欲发
作一样使他颤抖和人迷,他费了很大力气,才克制住对所有的人喷射出毒液和对
他们呼喊:他不怕他们;几乎也不恨他们;而是怀着全部热情轻视他们,因为他
们又臭又笨。因为他们受了他的骗。因为他们什么也不是,而他就是一切!他把
小孩抱得更紧,仿佛要嘲弄人们似的,他吸足气,同其他人齐声喊叫:“新娘万
岁!新娘万寿无疆五美丽的新娘新郎万岁!”
当婚礼队伍走远,人群开始散开时,他就把小孩还给了她的母亲,然后走进
教堂,以便从激动中恢复过来,歇息歇息。大教堂的空气中充满了香烟味,这些
香烟从祭坛两侧的两只香炉里升起,呈寒冷的烟雾,像个闷人的罩子一样,盖在
刚才在这儿坐过的人的柔和气味之上。格雷诺耶蹲在圣坛下的一条长凳上。
突然,他感到极大的满足。这不是当时在山洞里独自欢乐时所感到的醉心的
满足,而是意识到自己力量所产生的一种冷静和清醒的满足。他如今知道了他能
胜任什么。他使用极小的辅助手段,主要依靠自己的天才,仿制出人的香味,并
且做得如此巧妙,以致连小孩都会受他蒙骗。他现在钦洛他还能做更多的争论知
道旮己可以改表这种香味。他会设计出一种不仅是人的.而且是超人的芳香,一
种天使的芳香,炒得难以用文字形容,充满活力,谁闻到这香味就会人迷,必定
会从心底里爱上他,格雷诺耶,这香味的载体。
的确,如果他们对他的香味入了迷,他们就会爱他,不仅只承认他是他们的
同类,而是爱他爱得发狂,爱到可以牺牲自己,高兴得颤抖起来,幸福得喊叫号
哭,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嗅到他,格雷诺耶,他们就会跪下来,如同跪在
上帝冷冷的香烟之下!他要成为现实世界中和凌驾于现实的人之上的全能的芳香
上帝,如同他在幻想中已经做过的一样。他知道,他完全能做到这点。因为人们
可以在伟大、恐怖和美丽之前闭起眼睛,对于优美旋律或迷惑人的话可以充耳不
闻,但是他们不能摆脱气味。因为气味是呼吸的兄弟,它随着呼吸进入人们体内,
如果他们要生存,就无法抵御它。气味深入到人们中间,径直到达心脏,在那里
把爱慕和鄙视、厌恶和兴致、爱和恨区别开来。谁掌握了气味,谁就掌握了人们
的心。
格雷诺耶心情非常轻松地坐在圣皮埃尔大教堂里的长凳上,微微笑着。当他
决定要控制人们时,他没有精神快感的情绪,眼睛里没有狂人的目光,脸上没有
疯子怪脸的表情。他没有丧失理智。他的思想十分清晰和明朗,以致他询问自己
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同时他微笑着,心满意足。他的外表像任何幸福的人那么
纯洁。
他肃穆安静地坐了好一会儿,深深吸人饱含焚香烟雾的空气。他的脸上又掠
过开心的微笑:这上帝闻的气味多么可怜吁!这上帝自身散发出的香气,造得是
多么拙劣呀!从香炉里袅袅上升的香烟、并不是真正的禅香。它是一拙劣的代用
品,是用根木、栓皮粉和硝石拌合假冒的。上帝在散发臭气!上帝是个散发臭气
的小可怜虫!这个上帝受骗了,或者他本人就是个骗子,和格雷诺耶没有什么两
样——只不过还要坏得多!
德.拉塔亚德一埃斯皮纳斯俱爵对新的香水欣喜若狂。他说,就连他这个致
命气体的发现者也不无惊讶地看到,一种如此次要的和挥发性的东西,例如一种
香水,根据它是否产生于与土壤结合的或是与土壤分离的来源,对于一个人的一
般情况竟产生了何等明显的影响。几小时前脸色苍白并几乎昏迷地躺在这里的格
雷诺耶。他说,现在看上去像他那年龄的任何一个健康人那么充满活力,真的可
以说,他——尽管带有一个像他这样阶层和缺乏教养的人所有的一切局限——几
乎获得了像大人物一样的气质。他,塔亚德一埃斯皮纳斯,无论如何将在他即将
出版的关于致命气体理论的专著的营养学一章中对这件事加以阐述。但是他认为
当前首先得用这芳香配制出香水。
格雷诺职交给他两小瓶用花制成断修统给香水,衔条用它们来喷洒e己的身
子。他对其效果非常满意。他承认,他在被像铅一样重的可怕的紫罗兰香压了多
年之后,此时他仿佛觉得自己长出了花的翅膀;如果他没搞错的话,他的膝盖可
怕的疼痛和两耳嗡嗡的响声都已减轻;总的说来,他觉得自己轻松愉快,变得身
强力壮,年轻了好几岁。他朝格雷诺耶走去,拥抱他,称他为“我的气体兄弟”,
并且补充说,这不是社交上的称呼,而是“考虑到致命气体理论”的单纯精神上
的称呼。所有人在这致命气体理论之前——并且只在这致命气体理论之前——一
律平等;他也打算——他说着,同时和格雷诺耶松开,而且影g常友好地,丝毫
没有厌恶情绪地,几乎是像与自己同样身份的人松开——在不久的将来建立一个
国际性的超阶级的共济会分会,该会的宗旨是要完全除去致命的气体,争取在最
近用纯洁的活力气体来代替,他现在就许诺将吸收格雷诺耶为第一个皈依该分会
的人。然后他叫人把用花配制的香水配方写在纸条上,把纸条放在身上.并送给
格雷诺耶五十金路易。
德·拉塔亚德一埃斯皮纳斯在他第一次报告后的整整一周,再次让他的被保
护人在大学礼堂里露面。人群拥挤不甩。蒙彼利埃全城的人.不仅科学工作者、
而且社会上的人,其中有许多女士都来了,他们想观看这个传奇性的穴居人。尽
管塔亚德的反对者,主要是“大学植物园友社”的代表和“农业促进协会”会
员,把他们的追随者都动员起来了,这次活动仍取得了卓越的成绩。为了便于观
众回忆格雷诺耶在一周前的情况,塔亚德一埃斯皮纳斯让人传阅描绘这个穴居人
的丑陋和褴褛不堪的画片。随后他叫人把新的格雷诺耶带进来——身穿漂亮的天
鹅绒蓝色外衣和绸衬衫,涂了胭脂,拍上粉,理了发。他笔挺地迈着优美的步伐,
腰部摆动得像个绅士,这种走路的方式和他完全不靠别人帮助向大家致意,一会
儿朝这儿一会儿朝那儿深深鞠躬,微微笑着登上讲台的风度,使所有怀疑者和批
评者都哑口无言。就连大学植物园的朋友们也难堪地沉默着。这种变化太明显了,
看来在这儿发生的奇迹太令人倾倒了:一周前,那里蹲着一头历经磨难的野蛮的
动物,现在则的的确确站立着一个体态健美的文明人。大厅里洋溢着近乎庄严肃
穆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