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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歆看着紫薇答应着转身,暗道:紫薇啊,紫薇,这么贴心能干,真让人舍不得呢。
洗澡水还没来,大管家重阳先来了,向她请安,替段世昌传话说有事出门,晚些再来看她。
这里的人,张歆最腻歪最不想见的,就是这个“丈夫”,听说段世昌要来看她,身上立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连忙说:“我这里很好,真有什么需要,会叫人去找你。大爷有正事要忙,回家来自当好好休息。还有,月姨奶奶那边,大小姐好像还有些不好,大爷有空也该多去看看。”
听她这意思,倒像是不想见大爷。是在同大爷怄气?还是什么?重阳悄悄抬眼,隔着帘子,什么也看不见。还是呆会儿把紫薇叫出来问问吧。
晚饭前,段世昌回来,重阳细细报告府中这日发生的事情。前三条里就有周姨奶奶完全清醒过来了,精神心情都不错,洗了浴,指点丫头们插花,写了半篇小楷,收拾了自己的刺绣活,还叫人开箱子找衣料。
子嗣是段世昌心头的大事,也是一块心病。眼下,周玉婕自然是他关心的要点,听说她身体好心情好才能放心。听说她翻找衣料,立刻说:“你明天往瑞云轩祥福记跑一趟,挑质地上好颜色素雅花样新鲜的,叫他们送过来给姨奶奶挑。”
想起上一次见面,她陌生的目光,还得确认一下:“完全明白了?该想起来的,都想起来了?”
“是。听紫薇说,姨奶奶看着还比先前开朗了些,有说有笑的。”
“可曾提起之前的事?可有不满委屈?”段世昌皱了皱眉,是他多心了么?怎么觉得有变化不是好兆头?
“半分不曾提及。按紫薇的说法,姨奶奶一直高高兴兴,既不气恼,也没半点委屈的样子。”
段世昌沉吟着。玉婕是在他眼皮底下长大的,性子温婉柔顺,骨子里却是刚烈,认起死理,没人劝得回。先前闹成那样,差点掉了孩子没了命,除非忘了,不然不会一点不记恨。
“可曾提起月姨奶奶?”
“这个,倒是提了。”重阳小心翼翼地把张歆那番话复述了一遍。
段世昌半天不语。这哪里是忘了?哪里是不恼不怨?分明是连他一起恼上了怨上了,疏远冷落他呢。
段世昌心里倒有些后悔先前的事,玉婕原没真做错什么,只是他心里恼火,有些怨她,便由着月桂挤兑她,只当给她一个警戒,谁知她一句也不辩白,只是眼神变得恍恍惚惚,走路还能摔一跤,更想不到她已经怀了他的孩子。想到那孩子差点就没了,段世昌一阵后怕。她心里有气,就让她散散吧,憋着对孩子也不好。
就算心里有悔,段世昌也不会放下身段去哄。既然玉婕不想他去,他就不去。时候到了,他自会兑现前言,给她该有的名分。如果她能生下个健壮的儿子,就是要月桂搬到外面去住,也使得。
厨房来人问大爷的晚饭摆在哪里。
段世昌不肯纵容玉婕的脾气,也不想刺激她,沉吟片刻:“摆在风院,叫仙儿和兰香过来。”
重阳立刻了解了大爷的打算。就算为了周姨奶奶肚子里的孩子,大爷也不会由着她使小性子。月姨奶奶先前算计周姨奶奶,又拿大小姐做筏子,大爷不追究,也得叫她知道好歹。这大概就是男人的治家之道!便宜了仙儿和兰香。也不知她两个有没有足够的手段抓住这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情况毫无改观呢,始终都只有三位同学捧场。
诚恳地谢谢三位好同学!郁闷地看电视去。
紫薇(下)
一脚都跨进浴桶了,张歆才想起来,她现在是孕妇。孕妇不宜盆浴。反正有紫薇白芍贴身侍候。读书时住学生宿舍,洗澡都在学生浴室,也没少被人看光过。张歆没什么心理负担地指挥紫薇白芍,舒舒服服洗了个人工淋浴。
这种时候,安安静静地,还是让人感觉有点怪异。正好张歆也有很多需要打听,温暖湿润漂浮着水雾的浴室里,彼此坦诚相见,应该会让人比较放松,说实话。
张歆没想带球跑,人生地不熟,无依无靠的,孕中生产坐月子照顾新生儿,可不是能闹着玩的。这里条件很好。等孩子大点,容易养活了,再走吧。这一年多也够她认识这里,做好打算。
张歆开始诱导性问话:“我睡着这几天,家里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事?外头呢?”
白芍活泼热闹,爱说话,想逗她开心,巴不得她问,鸡毛蒜皮的事都拿来讲给她听。她口齿爽脆,语言伶俐,诙谐有趣,好像听过一次的苏州评弹,悦耳好听。
紫薇就没这么容易上当。她手上不停地为张歆浇水按摩擦拭,偶然说个一句两句,轻柔平顺,却总能把白芍从一些敏感话题引开。
这些话题包括这段府的男主人,月姨奶奶,大小姐,大爷新抬进府的两个歌伎,下人间微妙的平衡,她们原先住的常府,甚至这位周姨奶奶自己的身世情感。基本上,在这个府第里生存需要知道的人事关系,历史资料,在紫薇看来都是不好谈论的。
察觉到张歆不出口的那一丝不满,紫薇的话慢慢多起来,从太太小姐间新近流行的衣服样子,到最近闹得纷纷扬扬的盗窃案,从京里成谜的传闻,到最近一次红妓评选结果。
张歆本想按照孔老夫子“修身养性,齐家治国”的顺序,从内而外,先了解“自己”和这个家的情况,然后再研究这个社会。拜紫薇避重就轻之赐,倒是先弄清了大背景。
现在是明朝嘉靖年间,她们住在扬州城。从紫薇没想卡或者没卡住,白芍漏出来的几句话里得知,段府的男主人与盐帮关系密切,很可能是个盐商。
张歆对历史仅仅知道一点皮毛,主要还是野史传说。印象中明朝是个朝廷积弱,四境不宁,宦官当权,臣子不好当,儒家思想发展昌盛,资本主义经济萌芽出现的朝代。除了太祖成祖,上吊的崇祯,她知道的皇帝只有正德嘉靖万历,这三位在有关明朝的戏剧传说中出现的比较频率高。她知道嘉靖不是前任皇帝的儿子,过继来的,没登基就和大臣闹得很不愉快,后来为了长生不老,差点被宫女勒死。张居正,严嵩,戚继光,海瑞的事迹都发生在这个朝代。嘉靖年间,除了海上的倭寇,南方好像还算太平。
明朝的扬州城,好像后世的上海。明朝扬州盐商,经济实力或许可比后来的华尔街金融大鄂。
天时,地利,都得了,就看能不能人和。
给张歆洗完,紫薇白芍两个全身都湿透了。看看还剩些热水,张歆叫黄芪再去多催些,让紫薇白芍也好好洗洗。等她们洗完,黄芪银翘两个若愿意,也趁机一道洗了。
年轻女子多是好洁的。开春不久,天气尚冷,能舒舒服服洗个热水澡的机会可不易得。黄芪银翘连忙欢欢喜喜去催水,帮紫薇白芍拿东西,再给自己预备换洗衣服。
张歆穿好衣服,被刘嬷嬷接着,拉到软榻前坐下。刘嬷嬷一阵忙乎,她手里多了一个暖呼呼的手炉,身上搭了一条毯子,榻边多了两盆燃烧的银炭。
张歆懒懒地歪着,有点好笑:“哪里就这么娇气了?”
“小心无大错。你现在是双身子,先前又受伤流血,养了多少天才好些,再受凉生病,可怎么得了?”刘嬷嬷取了梳妆盒来放在手边,这才打开裹着头发的大毛巾,细细替她擦干。
张歆浑身的毛孔都舒张开,舒服地叹了口气,几乎要睡过去,想起难得紫薇不在跟前,正好问刘嬷嬷:“嬷嬷,你说,紫薇是对我更忠心些,还是对大爷更忠心些?”
刘嬷嬷手上一顿,不易察觉地叹了口气。看她清醒以后,笑语晏晏,还当她真忘了,却忘了这孩子的心思最细最重。紫薇,哎!也不知该不该继续让她留在表小姐身边。
“紫薇九岁到的咱们家,十一岁开始伺候你。你让她跟着认字读书学女红,不打不骂,连高声都没有过,每回得点好东西,总忘不了给她一份。这样的主子,紫薇要是还不知足,可真是不知好歹了。紫薇对表小姐,自然是忠心耿耿。只是,一旦到了大爷跟前,只怕在紫薇心里,表小姐就是第二位的了。”
“你的意思是说?紫薇对大爷——”有意?暗恋?
“紫薇可不像红蔷,敢踩着主子往上爬!”刘嬷嬷啐了一口:“贱蹄子,死得倒痛快!便宜她了!”
红蔷?这名字和紫薇就是一对,也是她的丫头?勾引姓段的,被这位姨奶奶弄死了?!张歆头疼了。
发觉她情绪不对,刘嬷嬷忙说:“别提那贱人了,不值得为她不痛快!你照看她生的丫头,不短吃不短穿,半点没亏着她。红蔷要是明白,也该感激你。”
那个英儿不是她女儿,是红蔷的,以后不用她管了。张歆松了口气,一想到“自己”害得人小姑娘没了妈,又觉得不是味儿。
“紫薇本分,就是死心眼。她虽是常府买的丫头,却是大爷去办的。那年闹灾,逃荒的人不知多少,一条街上乌鸦鸦地站的都是人,等人挑,等人买。能被人买去,就有一口饭吃,家人得了卖身钱,也能多活几天。红蔷紫薇那样的小丫头,要不是被大爷早一步买回来,弄不好就被卖进勾栏院,一辈子就完了。那丫头,一直记得大爷的恩。在她眼里,表小姐是主子,大爷除了也是主子,还是她的恩人。另外——”刘嬷嬷看看左右没人,压低声音:“我听说红蔷死后,大爷说要帮红蔷和紫薇找亲人呢。只怕她听说了,心里感念着。”
她的心腹丫头,他来施恩。存心挖墙脚不是?姓段的做事真不地道!张歆可没想到段世昌和这身子本该是夫妻一体,只想着段世昌是她最主要的对手和敌人,如果紫薇在她和段世昌之间选择对段世昌忠心,就不能用了。不但不能用,还不能留在身边做对方的眼线。可惜了一个好女孩,好人才!
刘嬷嬷不知道她的理由,却明白她的结论,叹息道:“要说紫薇这丫头,真是不错!细心又能干,嘴又严。在你身边这么些年,里里外外都是臂膀。真打发了,你身边可就没有真得力的了。”
先前瞧着刘嬷嬷对紫薇明嘲暗讽,还以为她讨厌这个丫头,没想到对她评价还很高。张歆想了想,笑着说:“我看白芍就不错。紫薇在,很多事用不着她。等紫薇不在了,她也能顶上。”
刘嬷嬷却没这么乐观:“你别瞧着白芍是我带给你的,就在我跟前夸她。打她一落地,我就认得她。这孩子机灵乖巧,讨人喜欢,在这府里就认你一个主子。论忠心,比紫薇强,比本事,拍马难及。紫薇从小受过苦,晓得人情冷暖,世事险恶。白芍虽然落地是奴籍,自家也跟小姐一样宠着,进府里当差,大小姐和你看着我和她爷爷的面子,也宠着她。没事陪着你,逗逗你开心还行,真让她办事,靠不住!”
原来,她身边四个丫头还不一样。紫薇和银翘是买来的。白芍和黄芪是常家三代四代的家生子,名字也不是进来当丫头以后改的,而是出生后请当时常府主人常老爷赐的。白和黄都是真姓。两人的祖辈父辈都在常家的生意铺子当差。常家旧例,家生子落地是奴籍,忠心肯干的,到了差不多退休荣养的时候,能得自由身和一笔养老金。常府家生子多,主人少,内宅用不了很多人。能挑进府在太太小姐们身边伺候的,都是几代的老人家里出来,忠心耿耿,品貌还得是上等。这么挑出来的女孩儿,跟在太太小姐们身边长几年见识,不满二十岁就给议婚,主人还会送一套体面的嫁妆。虽然婚姻的对象主要还是常家下人和商铺伙计,候选人也有些好的,女方还能挑拣,嫁过去后,男家也不敢看轻。
她身边原来还有个苏叶,打从她到常府就服侍她,已经二十多岁,早定了亲,就遣她嫁了,没带过段府来。银翘是过来后,她亲自从人伢子手上挑的。
张歆原来有个担心,怕自己到时候脚底抹油跑路了,连累身边的丫头无辜受苦。原来白芍黄芪是来镀金的,有背景,倒不用太担心段世昌发难。紫薇她会尽快调开。银翘,尽量少让她到跟前来吧。
本事
发现穿越到这个身体,她居然会听会说扬州话了,张歆又惊又喜。
在心里默想一遍,自己从前学的会的,大半都还记得,却没多少能在这里用得上,还是挖掘一下这次穿越让她继承了多少本事吧。
待刘嬷嬷为她挽好头发,张歆站起身,慢慢四下走动,尽量不着痕迹地打量起这宽敞的居室。
架上有两本佛经。张歆拿起来翻翻,读着好像也能明白,看着前页,约摸知道后页讲什么。这身子原本的主人信佛,却也不是特虔诚特有研究的那种。
瞧见窗前书案上的文房四宝,张歆丢下佛经踱过去,从镇纸底下拿起一小摞写着字的纸。娟秀的簪花小楷,抄的就是方才那本佛经的一段。
张歆想了想,拿过一张空白纸,手指在十来只毛笔上滑过,捡了不大不小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