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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帆一肚子委屈,“他不是没要吗?而且也不能全怪我,老赵坐窗户边上,那里面的烟头全是他扔的。”
赵亮赶紧申辩:“这能怪我吗?我不是看里边全是茶叶渣才……”“行了你们别争了!”薜小婵吼了一句,“咱们倒是一块儿看看老大去。我手上的事可以暂时搁一下,你们呢?”
赵亮赶紧表态:“我没事儿,就看周一帆了。”
虽然预审完了,但手上还有一大堆事,周一帆沉吟着,“好吧,我也去,大不了呆会儿再回来。”
三个人赶到医院的时候,ICU病房门口围满了人,有郑光华,有重案组的兄弟们,也有其他部门的同事,每个人的脸色都无比焦急,有的默默地发呆,有的悄悄议论着。
周一帆抓着老郑问道:“怎么回事儿?怎么大家都在?”老郑一脸紧张:“下午的时候又下病危通知单了,说在在抢救。”
“不会吧,老大怎么还没脱离危险?”薜小婵满心的希望一下子破灭,鼻子一酸,靠在周一帆肩上抽抽噎噎道:“老大不会真有事儿吧?”周一帆拍拍她的背,赵亮低声道:“这儿有我一大学同学,我去打听打听。”
赵亮走了,薜小婵感觉无数异样的目光望向她,和同事说话,他们也爱搭不理的,人群中有人指指点点,还有人低声说:“就是那女的,庞队就是为了救她才……”
薜小婵听得明白,哪受得了这个气,望向那人,厉声道:“你想说什么大声点儿!”周一帆已经撸起袖子目露凶光了,郑光华赶紧过来拉开他们,吼道,“怎么了这是?想让老大躺在病床上也不安吗?”说得两人不言语了,那说话的人也低了头。
这时赵亮回来,把周一帆他们和老郑拉到一边,低声道:“老大情况不妙,从早上起血氧饱和度一直下降……”
郑光华赶紧问:“这是什么意思?”
一向沉稳的赵亮这时候声音也带了哽,“老大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什么?”周一帆和薜小婵惊呆了,薜小婵控制不住地泪流满面,周一帆搂着她的肩膀抱住她安慰着。
公孙策回到家,把榕树盆景安置到阳台上,拿剪刀剪去了发黄的叶子,于是所剩无几了,拿起喷壶给它浇透了水,满心希望它不要这么死去。
在躺椅上坐下,这会儿已经夜幕降临了,城市的灯火依旧,只是心情却落寞。只要一静下来,他眼前就会被庞统的身影包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已成为他生活的一部分。
有的人就象电脑程序,用的时候没觉得什么,一旦删除系统就要死机。
公孙策知道这会儿应当去医院,看看庞统的伤情有没有治疗进展,至少也该打个电话给老郑问一下,可是他突然觉得很累,对自己说歇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才不过一会儿,公孙策突然看见庞统推门进来,奇怪地问道:“你怎么来了?不是在医院吗?”
“这点儿皮外伤算什么,我早好了!”庞统笑笑,拉着公孙策出门,“走,去看多多去!”
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第一次在白天看到秀水公园的全貌,幽静的河边垂柳依依,多多风一般扑过来,庞统弯腰,它就扎进他怀里。
逗了会儿多多,庞统将它放在地上,它撒开四条腿一会儿就跑得没影了。与公孙策坐在河边的长椅上,庞统伸手搂着公孙策的肩,这次公孙策没有挣开,在他怀里的感觉很温暖。
天很蓝,水很清,空气很清新,他的手臂很有力,能够听到庞统心跳的声音,公孙策感觉从来没有过的甜蜜。接下来,庞统俯下身,望入他的眼。
公孙策怔住,庞统垂下眼睛,他的唇越来越近,公孙策没有躲开,而是勇敢地迎上去,他终于吻上他——
21
手机铃声突然打破了这安详的世界,公孙策蓦地惊醒,自己还是靠在躺椅上,不知道不觉睡着了,居然做了一个梦。
公孙策赶紧接听,赵亮的声音听上去很嘶哑,“公孙老师,你来下医院吧。”“老大怎么了?”公孙策的心突然提到了嗓子眼。
“医生说……情况不太好,今天下了两次病危通知单,你过来吧……”
挂了电话,公孙策风一样冲出去,心里千万次地默祈着:庞统,你一定要挺过这一关,一定要活下去,一定……
到医院的时候才发现不对,ICU病房门口守着的几个兄弟不见了,连一个人也没有,气氛格外冷清。公孙策隐隐预感到不妙,赶紧掏出手机给赵亮打电话,手指颤抖得不听使唤。
这时,手机振动,是赵亮的电话:“公孙老师,你来了吗?赶紧过来吧,我们在住院部二楼抢救室——”
“庞统怎么样了?快告诉我!”公孙策六神无主,心慌腿软,赵亮在那头说:“情况不好,你快过来吧!”
咬着牙匆匆赶过去,果然,局里的人都在,黑压压的挤满了楼道。王局长也来了,眉头紧锁,沉默不语,每个人表情那样僵硬,公孙策一把拉住赵亮,“怎么了?快说啊!”
赵亮看着他,表情有些古怪,说不出的忧郁和无奈,最后只嗫嚅道:“刚才医生说他心脏停止跳动了,不过还没有放弃抢救。”
“什么?”公孙策大惊,还没来得及问,抢救室的门开了,主治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王局长迎上去:“医生,怎么样?”
医生摇摇头,“抢救了40多分钟,心跳还是没有恢复,我们尽力了……庞队……牺牲了。”
现场一片沉静,半分钟之后响起了低低的议论声,还有压抑的抽泣和哽咽,公孙策却独自沉浸入回忆里——
40分钟以前,正是他梦到庞统的时刻,他来是向他告别的吗?
相识不过一个多月,公孙策一直以为从生到死的距离会很长,有几十年漫长的岁月,现在才知道缘来缘去竟是如此短暂,短暂到弹指一挥间。
他与他曾经争过、吵过、相聚过、相知过,最后却还是永远地分离。
有的人曾经近在咫尺,一错身的工夫便是天涯。
“公孙老师,公孙老师!”赵亮摇着他的手臂,公孙策蓦然惊醒,“什么事?”
“庞伯父已经派人去接了,一会儿就到,王局长说你素来处事冷静,也知道庞统和你关系很好,所以让你过去陪陪,只是你脸色好苍白,能行吗?”
“行。”公孙策一口答应了,这会儿,能为庞统做的事他都会义不容辞。
公孙策已经得知,请老人家过来时说的是庞统执行任务出了意外,正在抢救。局里派最好的车把老爷子直接送到宾馆,公孙策先到一步候着。
把老爷子接到房间,陪老爷子来的还有两个省局的领导,两人官腔打得字正腔圆,轻描淡写、源源不断地送出安慰和关怀,公孙策一直沉默不语,也许这两人负责的就是处理后事,这样的事对他们来说已经屡见不鲜了。但他们体会不到任何的悲伤与心痛,因为事不关已。
老爷子似乎也感觉到了,让两位早点回去休息,自己在这边等消息就好,其实是礼貌地下了逐客令。两位原本就是走过场的,听到这话,客套了一阵就礼貌地告辞了。
屋里安静下来,公孙策忐忑不安,不知道怎么面对老爷子,只好起身泡了杯茶送过来:“伯父,您喝点水。”
老爷子抬眼,一双眼睛精芒四射,望定公孙策:“我知道你不会骗我,说实话,统儿是不是——”
“伯父,庞队现在还在抢救,情况,不明。”公孙策狠狠压下泛上来的酸楚,强自镇定地说道。
“如果是等消息,为什么不让我去医院?”老爷子掏出烟,点了一支,“我也是公安战线上退下来的,这里边的事我都清楚。从统儿报警校开始……我就知道……”
烟雾袅袅,老爷子声音带了哽,“这孩子,太认真,凡事认死理,非要一条道走到黑。他15岁那年,晚自习回家,遇到几个小流氓调戏女孩子,他一个人对人家三个,被打得鼻青脸肿,幸好有人及时报警。从那以后,他就决定当警察……”
公孙策默默地听着,这些是他不曾知道的,如果一个人年少时的经历会左右他一生的话,那么庞统选择的就是与黑暗争斗。这是一条多么险恶的路,就连他自己也倒在了路的尽头,他终于完成了使命,虽然是用鲜血写下了一个句号。
“他高考的时候右手受伤,影响了答题,只能考个二本,他没让我找关系,自己去读了……”
公孙策想起自己曾经嘲笑过庞统学历太低,这会儿真恨自己浅薄。
“这孩子工作也勤奋,一个又一个大案交到他手上,就是拼了命也得破案,根本没时间考虑别的,成天扎在刑侦大队里……”
“公孙,你得告诉我,这次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知道你从来不说假话的。”老爷子的语气很平静。公孙策强压下堵在喉口的酸楚,深深吸气,“庞统他……与凶手正面冲突,受了重伤……”
老爷子的脸颊抽搐了一下,似乎在忍受一种突如其来的疼痛,期待的眼神望着公孙策,“后来呢?”
公孙策咬着唇,实在不忍骗老人家,“他……牺牲了,不过连环凶杀案的凶手也抓住了。”老爷子往沙发上一靠深深垂下头,似乎被抽走了所有的力量。
公孙策只看得见他花白的头发在轻颤,眼睛里也涌进一波又一波的热泪,然而此刻他只能狠狠地咽回去,因为他还得劝慰老爷子。
半晌,老爷子方抬头对公孙策道:“你先回去吧,我一个人呆着就好,放心吧,我没事。”
离开宾馆,公孙策直接到了局里,案子已近收尾,剩下一堆事千头万绪。这会儿已经深夜了,但还有脚步匆匆的队友进进出出地忙碌着。
公孙策来到自己办公室,掏钥匙开了门,又转身望向对面办公室。门关着,安安静静地,根本没有人来过。
公孙策从小婵的抽屉里拿了钥匙,走过去开了门,灯光穿透黑暗,办公桌有人清理过了,烟灰缸里没有一根烟头,上面端端正正地放着笔记本。连茶杯也洗得干干净净地放在电脑旁边,座位却是空的。
瞬间,公孙策思绪如潮,那一次次斗嘴就是发生在这里——“哟,不是偷了哪家的东西把自己鞋忘人家家里了吧?”
“嘁”。
——“不过也是,给你介绍对象的大妈们都排着队呢,就算变成熊猫也有姑娘哭着喊着要。”
“哎,公孙策,你吃味啊!” “吃味?我吃什么味儿?”
“你看没人给你介绍是吧?好,下次遇到大妈们我一定隆重推荐你。”
“我的事就不劳你费心了!”
公孙策下意识地在办公桌后坐下,翻开笔记本,遒劲的字体把每一天案件的进展都记录得清清楚楚,最后一页夹着一张照片,公孙策拿起它,原来是自己抱着多多玩的时候偷拍的。
根本没看镜头,因为是夜景,照片的颗粒也显得有点儿粗,但自己脸上的笑容很真实。公孙策记起来,拍这张照片的时候庞统曾说过,“几时咱们仨拍张全家福就好了。”
公孙策这才发现,自己和庞统居然没有一张合影。时间的隧道不断地坍塌,走过去就没有办法回头,若早知道如此,是不是会珍惜曾在一起的每分每秒?
后悔换不来时光倒流,更无法弥补心中的遗憾,或许爱正是因为残缺才变得珍贵?因为遥不可及才更加美好?
公孙策默默地坐了一整夜,直到天色微明才回办公室睡了一会儿。
人声把公孙策吵醒,睁眼一看,赵亮、周一帆、薜小婵都来了,赶紧起来。薜小婵问道:“公孙老师怎么来这么早啊?不是在陪庞老伯吗?”
公孙策道:“伯父知道了,他很平静,让我先回来。”
这时郑光华也进来,把赵亮叫了出去。二十多分钟他才回来,回来后脸色阴沉,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双手扶着额头。
薜小婵看着不对,过去捅捅他,“哎,你怎么回事儿啊?”
这时郑光华又进来,表情严肃,“赵亮,这是命令,必须执行!”
“不!”赵亮站起来,狠狠瞪回去,“我不同意,谁也不能勉强我!”说着大步走出去。
“哎,你回来——这小子,还反了你!”郑光华赶紧冲出去。
周一帆看着他们的背影,摇摇头,薜小婵赶紧问他,“怎么回事儿啊?”
周一帆小声道:“让老赵解剖老大呢,他不同意。不过也是,这也太残忍了。”
“啊?”薜小婵也惊呆了,“这这这——”
周一帆赶紧拍拍她的背,“你没事儿吧?老赵也够难的了,本来老大的事儿大家心里都憋得厉害,这会儿还下这种命令,不是为难他吗?”
“为什么非他不可啊?”
“谁让他是NO1?”周一帆挑眉,“省局法医里的头牌,不是他还信得过谁?关键这份鉴定报告十分重要,是定罪的有力佐证。”
公孙策起身,往解剖室那边走过去。
早上的阳光从窗子里射进来,却化解不了解剖室的冰寒。
不锈钢的解剖台,无影灯,还有解剖器材都在阴影里静默着。老郑正苦口婆心地开导着赵亮,而这小子就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