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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小太监肯定是故意的!
我正在心头暗乐,那小石桥上走过来一队侍卫,领头的人穿着四品武官服饰,卓然如玉,正是晏平。
这真是想瞧乐子就有人搭台子唱戏。
我一个看戏的,当然不介意顺势多添几根柴火了:〃禀玉妃娘娘,当年大陈未曾亡国的时候,草民记得,玉筝郡主属意晏平晏小郎,发誓非君不嫁,怎的这才隔了三年,就琵琶别报了?”
秦玉筝那张明媚鲜妍的脸上仅有的一点血色也褪尽了,就跟见了鬼似的,指着我,连嘴唇都哆嗦了起来:〃你……你到底是谁?〃喘了一口气,又厉声喝道:〃宫闱之中,你也敢血口喷人,污蔑本宫?!”
嗯,污蔑人这种事,我从来干的得心应手!
我斜着肩膀抖了两下,瞧起来是个吓得厉害的模样,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在田秉清惊愕的目光里,朝着秦玉筝磕了两个头,泣道:〃玉妃娘娘,罪臣再也不敢了!您饶了罪臣吧!”
这一招秦玉筝从前常用在我身上,百试百灵,每次总能引来晏平的责骂。我现下就想试试这招好用不!
余光中,晏平大步走了过来,面目僵硬,朝着秦玉筝略弯了弯腰:〃臣参见玉妃娘娘!娘娘不在玉虚宫恭候皇上,在桃林里找别人撒什么火?〃口气里已带了些斥责的味道,这倒难得。
晏平从前几乎不曾对秦玉筝发火的!
我抹了一把不曾存在过的眼泪,朝田秉清伸出了手:〃小田,跪得腿软了,拉我一把!〃都是凤朝闻这王八蛋!不过能瞧到晏平对秦玉筝发火,我想我死了也可以瞑目了。
田秉清将我拉起来,一边拍着我膝上的土,一边小声责备:〃姑娘,陛下有旨,不许你给宫里的娘娘们行礼,你怎么能瞎跪呢?”
我又不是他娘,只有太后好像才不用给宫里的娘娘们行礼吧?
可惜我晚生了几十年,凤朝闻他娘早死了十几年,现如今听说这宫里的太后是大齐先帝的继室,只育有一个公主,等同于一个尊贵的摆设。
〃安逸,你怎么在这里?”
晏平呆呆瞧了我一眼,连眼神都直了,上上下下将我打量了又打量。
我摸摸自己粗糙的脸皮一把,比起秦玉筝那张水嫩的面皮,是差得远了。再穿着女装到处招摇,确实有点讨人嫌!不过现如今我再也不怕他讨厌我了,笑嘻嘻一拱手:〃草民在此赏景,不妨打搅了玉妃娘娘的兴致!晏将军,您老公干?!”
他的脸,一下惨绿了!
我瞧瞧他这般难过的模样,上前两步拍了拍他僵硬的肩,压低了声音用仅彼此能听到的声音小声提醒他:〃晏将军,你与秦玉筝两情相悦,生生被皇帝陛下横刀夺爱,这我都能理解!不过……这般明目张胆的在碧桃林里幽会,传出去总是不妥当吧?”
晏平难过的将我望了又望……被棒打的天各一方的鸳鸯们总是会露出痛楚难当的表情。他大约是难得遇上个知情人,真情流露也实属平常。
……我真是个善解人意而又宽宏大量不记前嫌的好人呐!
被自己这般博大的胸怀感动着,我顺势搭着晏平的肩膀,准备教他一些暗中幽会宫妃的妙策,正好将凤朝闻头顶那片绿云颜色再朝深些染染,却被田秉清拖了过去:〃姑娘,注意点!”
……
我就知道凤朝闻留下他陪我没好事,除了监视我难道还有别的企图吗?
另有一个尖利到不可置信的声音叫道:〃安逸……安逸……你居然还活着?你到底是男是女?”
秦玉筝冲了上来,一把扯住了晏平的袖子,一双眼睛紧盯着我快要喷出火来:〃平哥哥,为什么她还活着?她是女的?她真的是女的吗?”
……所以说,冲动是魔鬼啊是魔鬼!
当着这许多侍卫跟宫人,秦玉筝公然给皇帝陛下戴绿帽子,也不知道凤朝闻听到这消息,会不会有所表示?
我是很期待很乐见其成的!
〃玉妃娘娘!”
〃玉妃娘娘!”
……
四五声呼唤不约而同的在我耳边响起,我暗地里数了数,这声〃玉妃娘娘〃,除了无奈的拖长了调子的晏平,面有不善的田秉清,还有秦玉筝身边那剩下的三个宫人……
可见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秦玉筝公然给皇帝陛下头顶罩绿云是不被允许的!
秦玉筝咬着嘴唇,哆哆嗦嗦,不情不愿放开了晏平的袖子,眼圈一下就红了,瞧着我就跟杀父夺夫的仇人一样!
在她这样接近指控的眼神之下,我都怀疑自己是凤朝闻了,做出了棒打鸳鸯的无情残事,才能遭受这样怨毒的眼神。
我朝后大大退了一步,摆着手立时与晏平撇清关系:〃玉筝郡主,你误会了,我可没跟你抢你的平哥哥……我都明白的,你的平哥哥只能是你一个人的,任何人都休想染指!”
晏平身后跟着的一众侍卫们脸色都变得极为古怪,瞧着秦玉筝跟晏平的眼神别提多热络了!
……我承认我是故意的!
其实不念旧恶不计前嫌宽宏大量神马的都是浮云啊浮云……我爹说:〃受了委屈一定要讨回来!别人踢你一脚,最次你也要打一掌相抵了!当然如果形势对你有利,最好再上去多踩两脚!这样,下次他就不敢欺负你了!”
我是坚决彻底的执行了我爹的悉心教诲!
秦玉筝哭着跑远了……
玉妃娘娘的随从小碎步追了上去。
我颇为同情的瞧着晏平那凄楚中带有忧郁,曾经迷醉了大陈一干贵族女子,也包括在下一颗心的男子,当年,他何曾将谁挂记在心上啊?总是云淡风清的模样,我曾经以为他不会为了任何女子而动心……
如今他为了秦玉筝情根深重,命运啊,何其捉弄人!
不过,这命运捉弄的并不是我,我倒不介意命运再多捉弄他们两人几次,也好让我有机会多看几出棒打鸳鸯宫妃欲出墙的热闹好戏。
咬一口龙爪的后果
7
皇帝陛下的龙床宽大舒服,可同时供四五个人睡觉。
凤朝闻又是个极度挑剔的人,他虽然在吃食上可以简慢,那也不过是多年军旅生涯留下的后遗症罢了。一个能同将士们甘苦与共的太子爷,总比一个居高临下的太子爷更容易让属下们心甘情愿尽忠。
但他有个要不得的毛病,在寝具上高标准严要求,铺的一定要厚实绵软,盖的一定要轻滑保暖,能在他的龙塌上睡午觉,睡到口水横流,简直是我的福气。
只是,睡到好梦正酣的时候被皇帝陛下戳着脸颊欺负醒,可不是什么美妙的经历。
我尚未睡醒,梦中的美味都不曾吃到口里,这时候只觉得打搅我睡眠的家伙着实可恶,倒忘了有可能是皇帝陛下这一可怕的事实,一巴掌抡过去,狠狠吓唬:〃小黄,再闹就不给晚饭吃!”
其实后者也是个皇帝,不过是个亡国帝而已,所以我敢理直气壮的拍巴掌。
看,我的天性里其实欺软怕硬的成份很严重吧?!
耳边响起磨牙的声音:〃安逸,你说不给谁晚饭吃?”
我彻底的清醒了,睁开眼睛就瞧见凤朝闻迫过来的凤眸;一个激淋便爬了起来:〃陛下英明!当然是不给我自己吃晚饭了!〃这殿里的点心盘子向来没有空着的时候……
凤朝闻又靠得近了些,脸上隐隐带着铁青之色:〃你都是与那个大陈亡国帝同食同寝的吗?”
我对他这般没来由的怒火颇感莫名其妙,一句话不经大脑冲口而出:〃我与陛下您还不是照样同食同寝?!〃所不同的是,我们之间做出的事情与小黄没有发生过,这有什么好值得生气的?
我与小黄同食同寝了好多年,也没见谁来过问一句。
〃照样?〃他唇边绽出一个冷笑,毫不客气一口咬在了我的耳朵上,我〃啊啊啊啊……〃大声惨叫。
他到底在生哪门子闲气啊?
虽然耳朵不疼,可那种被咬的感觉可不妙得很!
据说遇上歹徒有两种法子。一个是与之展开殊死搏斗,一个是大声尖叫引来众人围观吓走歹徒。我本来就是凤朝闻手下败将,殊死搏斗铁定输,唯有选择后者了。
我虽然不要脸面,但相信皇帝陛下一定是个极其要脸面的人。
果然,他住了口,一把捂住了我的嘴,我眼睛滴溜溜在殿内转了一圈,有幸欣赏了满殿宫人脸上惊愕到呆傻的精彩表情,瞪着眼睛表示:你若再敢咬我就敢叫!
皇帝陛下的凤目闪了闪,我觉得那是在心虚胆怯,只觉敌人有兵溃迹像,形势对我方极为有利,不怕死的在捂着我嘴的龙爪子上乘胜追击咬了一口。
我是个不怕疼,不知轻重的人,这一口咬下去完全没有留余力,等我尝到了龙血的味道,凤朝闻的脸已经扭曲的不成样子了。
当然,皇帝陛下是不会像我这样作腔拿调叫几声哼哼,而是对着那些惊掉了下巴的宫人们挥挥手:〃你们都下去吧!”
走在最后一个的田秉清颇为忧心的朝皇帝陛下还被我咬在口里的龙爪子瞧了好几眼,我与小田交情不错,瞧在他面上松开了口,向他打包票:〃放心放心,我会替皇帝陛下包扎的!”
昨晚被他折腾得腰骨都快要断掉的时候就想咬一口了!
这一口真是解恨呐!
当然,如果能无视凤朝闻俊脸上散发的森森寒气,这次咬人简直是个美妙得值得时时回忆的事件。
可惜,如果知道咬了皇帝陛下的龙爪子以后,等于给我自己找了个大麻烦,说什么我都不会咬的。
等我将凤朝闻的手包扎停当,脑袋终于完全清醒了,对着被包成了粽子的龙爪子,头次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如今我可还是待罪的阶下之囚啊!
这等冒犯的事不是我做的不是我做的吧?
凤朝闻讽笑道:〃安逸,你是不是正在想着为自己找理由啊?”
铁血皇帝笑起来也让人毛骨悚然。
我傻呆呆盯着他在我面前伸长了腿,如刀削刻的深邃五官带着天生的凛然决断,一言定罪:〃不用再找借口想理由,满殿宫人都瞧到了你冒犯圣颜,你就等着被凌迟吧!”
凌迟,据说就是把人身上的肉片成像涮暖锅那样薄的片片,要片够九百九十九片,才能断气的一种高技能高风险的刑法。我一度怀疑行这种刑法的都是御膳房刀工特别好的大厨……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就是砧板上的一块牛肉,或者羊肉……凤朝闻怎么能理解待宰羔羊的痛苦呢?他这半辈子无而不利,从来都是高昂着头……
我深深的低下了自己罪恶的头颅,单纯为自己拥有这么好的牙口,一咬之下皇帝陛下就见血了而羞愧不已……不是陛下您皮太厚而是我的牙口太好啊!
纵然皇帝陛下您皮厚如城墙,我也能咬得您哭爹喊娘皮破手伤!
我痛心疾首的跪在他面前忏悔:〃陛下您英明神武,宽宏大量,就不要跟罪臣计较了……罪臣只是一时睡糊涂了……真的只是睡糊涂了……”
他拿另一只尚好的龙爪子在我头顶上摸了两下,意谓不明的低笑了一声:〃这颗脑袋就暂时寄存在你那儿吧!〃扬声对着外面喊:〃传膳!”
我大松了一口气。
门外田秉清肯定贴着殿门在听壁角,答应的干干脆脆,殿门吱呀一声打开,四凉四热八个菜摆上了桌,比昨天可丰盛多了。
我眼睁睁看着皇帝陛下两步走到了桌旁,施施然坐下,我却依然只能跪在地下,伸长了脖子朝桌上瞧去,一阵肉香味惹的我口水直流……桌上居然还有红烧肉。
他打量一下自己的手,冷冷瞟我一眼:〃还不快过来?!”
我如蒙大赦,一溜烟爬起来朝着饭桌扑过去,还未曾提起银筷子,他已经将自己被我咬伤的右手直直伸到了我眼前,轻声咳嗽了一声。
他身后立着的小宫女连忙弯腰上前替他布菜,刚提起筷子,却被他狠狠一句话吓得几乎大哭:〃混帐,谁让你动手了?”
田秉清朝我抛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带着一众宫人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这死太监,居然敢擅离职守!
凤朝闻淡淡道:〃饿了……”
饿了您请吃啊!我实在很想这样吼一声,可是迎着他寒嗖嗖的目光,只得勉强扯出一个讨好的笑容,躬着身子上前去,认命的替他布菜喂饭。
人家坐着我站着,人家吃着我看着……还有能比我目前更为凄惨的人吗?
我胡思乱想,边将眼神便停在了凤朝闻身上。
其实大齐男子高大俊美,眼前这位尤其如此,肩宽腿长腰细,既使安静坐着也有一种凛人的气势,与我弯腰站着一般高。五官深邃,目似朗星,假如忽略到他瞧着我像瞧着砧板上的肉一样的眼神,此刻吃相斯文,偏又能力卓越,可谓完美。
凤朝闻这会倒不再挑刺,乖乖吃着我喂到口里的饭,眼看着他有了七八分饱,我正挟了一块红烧肉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