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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楚上前一步:“这位公子,您的银票带来了吗?”
啪,一张八千两地银票被拍在桌子上,小丫头声线提高:“既然敢买,当然知道你的规矩,没带银票我还来丢什么人!”
哇!又是一片哗然,大家纷纷凑到桌子边上围观那张银票。这辈子恐怕也就见这么一回,可要好好观瞻观瞻。更有甚者扯着脖子大喊:“老婆,快来看财神爷!快来看八千两!”
这下子,树荫下面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讨论得极其热烈。子朗却只是笑着,依然慵懒地躺着,等大家观赏够了,这才说了一句:“荆楚大哥,请帮我收着。”
小太爷皱了皱眉:“怎么?你连看都不看一眼?你不怕是假的?”
子朗笑笑:“小太爷如此气度,怎会作假?”
“好!”小太爷啪地抖开扇子:“牛爷,就请您在这扇子面上给我画上一幅,若是画得不妥毁了我这扇子,您可要双倍赔偿!”
138:小包子气贯长虹
子朗唇角牵出一记淡笑:“若是不妥,赔你便是。”他心里清楚,这位自称小太爷的小姑娘大有来头,不过他若没那点自信,怎会要出这么高的价格?子朗懒洋洋起身,慢吞吞从荆楚背着的褡裢中拿出文房四宝。“等等!”小太爷小手一挥,一把夺过子朗手中的笔,赞道“点青螺!好笔好笔!”
子朗又拿出一盒墨锭,“落纸如漆、万载存真的廷墨!”小太爷再次赞叹。
等子朗把砚台拿出的时候,小太爷忍不住又开始炫耀自己见识广博:“抚之如柔肤,叩之似金声的龙尾石砚!”
她倒底还是个小孩子!子朗笑了笑,正要研墨作画,人群外突然传来一阵狗叫,接着一条狗冲向人群,见到挡路的裤管毫不留情地下口就咬,这种破坏方式正是夜光杯独家专属。人群马上闪开一条路,夜光杯跑到子朗跟前,叼着子朗的衣摆就往回拖,显得十分着急。
这时,邻居大娘急切的声音远远传来:“牛八,快!你快回家,你媳妇儿要生了!”
子朗一听,手中的点青螺跌落案上,拔腿就走。荆楚利落地把东西收拾好,对那小太爷说:“我家爷今儿个怕是画不成了,银票先还你。”
“不必!”小太爷小手一推,“我有的是时间,难道还等不来一幅画吗?小太爷哪有这样小气?”她脸上还是那笑嘻嘻的样子,扬声说道:“谁去请个接生的婆子,小太爷打赏十两纹银!”
呼啦啦,人群风一样散去,都涌向同一个方向…………接生婆的家,大家生怕跑慢了拿不到那十两银子啊。
子朗心急如焚,他从没行动得这样快过,也从没这样惊慌过。春儿不是还有一个月才生吗,怎么现在就要生了?他一路小跑回到家中,早已没了平日淡定泰然的模样。他推开柴扉穿过院子打开房门。全部动作一气呵成。
春儿捂着肚子倒在地上,额头上都是细密的汗珠,发丝早已被汗湿透,一张小脸疼得惨白,闭着眼紧皱着眉头呻吟着。乌龙守在她身边,一见子朗进来便着急地汪汪直叫。
“春儿!”子朗扶她坐起。“子朗,我受不了啦。”春儿直哭,手紧紧抓着子朗的胳膊,像是抓着唯一的救命稻草。
邻居大娘跟了进来:“牛八啊。你家媳妇也真是地。好好地非要扎个风筝绑狗身上。那狗不让绑她就去追。结果不小心摔了一跤。看这样子是要早产。你看着她。我得赶紧去烧水。”
对春儿往小狗身上绑风筝地事儿。子朗哭笑不得。看春儿那样难受。又万般心疼。他俯身把春儿从地上抱起。放在床榻之上。帮她盖上薄被。
“子朗。我怎么觉得……全身骨头像是要裂开了啊。”春儿死死地抓着子朗地手。不停地抽泣。只觉得那痛楚宛如要把自己全身拆开来一般。她咬牙强忍着。汗珠和泪水一起没入发丝。瞬间消失不见。她抚摸着肚子哭着说:“小包子。你快点儿出来吧。娘真地受不住了。”
“春儿受苦了。别怕。相公在这儿。”子朗一颗心纠紧。把春儿搂在怀里。心疼地吻着她地额头。不住地轻声安慰。“春儿。相公答应你。等你生完孩子养好了身子。相公给你扎个风筝。小老虎风筝!”
春儿眼睛费力地睁开:“子朗……你……你说什么?”
子朗理着春儿地头发。柔声说:“小老虎风筝。春儿最喜欢地小老虎风筝。和当初我给你扎地一样。”
春儿的眼泪扑簌而下,一时之间竟忘了疼痛:“子朗……我真傻……我真傻……”
子朗抚摸着她的背,盼望能减轻她的痛楚,声音里充满了宠溺:“春儿。是我不好。一直都没告诉你。”
春儿扁起嘴:“我知道,你太懒了。呜呜呜,就让我疼死吧,要不是这样还懒得说呢。”
这时,接生的婆子来了,她自称是经验丰富无敌万能的神接手。她一进门立刻把子朗赶了出去,只允许好心的邻居大娘给她打下手。她还信誓旦旦说道:“老娘接生,只管放心。”
子朗怎么能放心?他一直在院子里焦急地踱来踱去,心里面不住地担心着:春儿疼吗?熬得住吗?屋子里传出接生婆大声引导春儿的声音,夹杂着春儿声嘶力竭的大喊:“子朗!子朗!”好几次子朗都想破门而入,最终被荆楚拦了下来。
折腾了一个多时辰,屋里传出“哇…………”地一声婴儿啼哭,然后是接生婆地大喊:“牛八,恭喜啊,是个男孩儿!”
子朗松了一口气,疾步进了屋,先看春儿怎么样了。只见自己的小妻子疲惫地软在床上,微微掀起眼帘,似乎连睁眼都是那样费力。子朗拉住春儿的手,眼神中带着无限爱怜。
“子朗,”春儿哑着嗓子唤了一声,然后小声说:“我羡慕母猪,你说它们一生就是十几只,怎么一点儿都不费劲儿呢?”
子朗被春儿逗得直笑,目光这才转向她地枕头旁,大红的锦被里包着个粉雕玉琢的小婴儿,大概是恼火被子蹭了他的脸,他皱着眉伸出粉红的小舌头舔个不停。子朗笑着俯下身去,帮小家伙把被子掖好,然后亲亲小婴儿的小脸蛋:“乖儿子,我是你爹。”小包子突然咧开嘴笑了,子朗疑惑地看看春儿:“他真的能听懂?”
春儿道:“凑巧吧,你看他笑得一点儿诚意都没有。”
子朗道:“会不会是听着我是你爹四个字耳熟?”
春儿摇头:“不会吧,我看他是故意笑得温柔。”
子朗摇摇头,哪个当娘的人会这样品评自己的儿子?也只有春儿能干得出来呢。他小心翼翼地抱起小包子,动作有些笨拙,却带着满心地欢喜,他用手拍拍小包子的小屁股,“砰”,那小子毫不客气地放了个屁。
春儿哈哈笑出声,暂时忘记了身体的不适,她问:“子朗,你的手没震坏吧?”
子朗低头看了看自己那只手:“呃……我儿子真是气贯长虹。”
两个人开心地说笑着,虽然春儿浑身不舒服,可她更愿意和子朗一起享受此时的幸福。子朗按照接生婆说的,给小包子喂了些糖水,和春儿一起好奇地欣赏儿子努着小嘴的可爱模样。春儿得出了最新结论:“其实这就是个小动物,瞧,他就知道吃。”子朗笑笑,把小包子放在床上,拿来干爽的帕子给春儿擦着额上的汗,还隔着被子给春儿按摩着双腿。
小包子大概是觉得受了冷落,这小家伙干脆打了个哈欠开始呼呼大睡。春儿嘻嘻笑着看着自己地儿子,说道:“子朗,他的脸还没我巴掌大呢。嘿嘿,他长得真像我。”
子朗笑轻声笑笑:“其实,还是跟我比较像。”
“才不是,”春儿噘起嘴:“他只有一点和你像,那就是能睡!”
139:山人和居士
小包子降临人世的第一个夜晚终于熬过去,这一夜子朗几乎没睡,这小家伙一会儿尿一会儿拉,饿了还要吃东西,他实在舍不得让疲惫的春儿照顾孩子,朱子朗再懒,也要把疼老婆放在第一位。
第二天一早,春儿有了奶水,小包子呼哧呼哧吃得跟小猪似的,还发出满足的嗯嗯声,看得子朗和春儿直笑。吃完奶,这小家伙又开始睡大觉,春儿观察着自己的儿子,奇怪地说:“子朗,你说怎么一下子就变出个小人儿来?真是有趣。”
子朗一本正经点点头:“要经常采花,会变得更多。”
春儿哈哈笑着捶他,这时,院子里的两只狗狂叫起来,只听外面传来李春华的声音:“牛八哥,我们给嫂子的鸡蛋放在门口啦,你家狗太厉害,我们就不进去啦。”
荆楚出去开门,几个女孩子早就跑远了,门旁放着几个竹篮,都是些送给春儿补身子的东西。春儿和子朗一阵唏嘘,千叶镇虽是个小地方,可这里的百姓都很有人情味儿,这种朴实和淳厚和莫少离的奸诈比起来,不知要珍贵多少倍。
一会儿,狗又叫了起来,看来是又有人来了。子朗走出院子,只见柴扉外站着笑嘻嘻的小太爷,清晨的阳光倾泻在她身上,英姿飒爽而又意气风发。
她晃晃悠悠地踱进院子,摇着那柄价值不菲的小扇子左顾右盼,笑着对子朗说:“八爷,据我判断,你这人颇有些恃才傲物,不像是能住这种地方的人啊。”
子朗笑笑:“睡觉的时候也就是一人长的地方,住在哪儿又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小太爷扇子一合,眼睛紧盯着子朗:“我昨天来的时候可都听见了,你家娘子生孩子的时候喊得不是牛八而是子朗!”她凑得近了些,故意压低了声音:“莫非。你就是杀人越狱的逃犯朱子朗?!里面躺着的是他怀孕失踪的娘子碧螺春?!”
她是什么人?又为什么故意说出这番话?子朗不动声色,只是笑着反问:“小太爷觉得呢?”
小太爷笑道:“牛八就是牛八,小翠就是小翠,和朱子朗碧螺春有什么关系?”她嘻嘻笑着又摇开扇子:“你要是有本事杀人,劫几个大户弄点银子多容易,还用得着在这小地方卖画?”
子朗笑笑:“说地也是。高见高见。”
小太爷大概是习惯了跳到桌子上坐着。这小院里没桌子。她四下里瞧了瞧。干脆一跃坐在鸡窝顶上。笑着说:“八爷。我一会儿可就要回去了。”
子朗心下了然。朗声说道:“荆楚大哥。帮我把桌子抬出来。我这就给小太爷画扇子!”
墨调好。笔走龙蛇。浓淡相宜地远山。恰到好处地留白。还有近处地一枝桃花。既有悠远地意境。又有雅致地娇艳。小太爷看得呆住。不由说道:“八爷。您这运笔和技法和醉溪居士如出一辙。莫非您就是……”
子朗淡然一笑。提笔在落款处写下四个大字:卧榻山人。
“你不是醉溪居士?!“小太爷声线不由得提高了许多。
子朗道:“我只是卧榻山人。”
这时候,屋里一声大喊:“拿进来给我看看,朱子朗。那放风筝地事还没给我解释清楚呢,你要是醉溪居士我绝饶不了你!”
小太爷哈哈大笑:“喊错了,是牛八哥!”
子朗轻声笑笑,用印章蘸了印泥盖上,小太爷又忍不住了:“八爷,您这印章也太简陋了吧?”
子朗道:“这里没有好石材,只好先将就一下。”
屋子里又在喊:“怎么还不拿进来啊!”
嗖,一只绣花鞋飞出窗外,正砸在鸡窝上方。小太爷居然没能闪开,砰地一声正中后心。她讶异之下说道:“小翠嫂子这一手,都快赶上暗器了,真是霸道!”
她跳下鸡窝,拿起扇子说:“嫂子,小太爷急着走,这画您也就不必看了,回头让牛八哥画些给你看好了。”说罢,她冲着子朗一抱拳:“卧榻山人的画。比那醉溪居士的更胜一筹。在小太爷的手上拿着更有面子!八爷,醉溪的画值五千两。可您这画不止值八千两,小太爷从不占人便宜,回头我叫马家姐姐把银票送来。”
子朗也冲她一抱拳:“八千两足够了,无需再补。小太爷豪气干云,牛八谢过!”
小太爷笑了笑,这时,门外有几个随从打扮的人小心翼翼地提醒:“公……小太爷,咱们该启程了。”
小太爷扬声说道:“留下四个,要是莫少离那狗贼敢来千叶镇寻牛八哥的晦气,都给我咔嚓了!”
“是!”
子朗道:“不必了,有我荆楚大哥在,别人动不得我半分。”
小太爷哈哈大笑:“我说留下就留下,给我小翠嫂子和小外甥差遣着玩儿。”
只听春儿的声音又从里面传出:“你们骗人,你们成心不让我看!磨蹭这么久了都没走,想气死谁呀!”
小太爷吐了吐舌头,飞身上马,大喊着:“走喽!”滚滚尘埃扬起,那一骑英姿渐行渐远。侍卫的头领一扬手,全都紧跟在她身后,子朗笑了笑,这个自称小太爷地丫头比男子还要豪爽,巾帼不让须眉啊!
春儿在屋里又喊:“小太爷给我留下的人呢?”“在!”门口几位大哥响亮地应答。
“去河边给我钓鱼,我要喝新鲜鱼汤。”
“是,夫人!”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