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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绍康听不出孟皖湘这句话是赞美还是讽刺,但是不管是赞美还是讽刺,张绍康都要当作好话听。不仅要当作好话听,而且还要顺着好话说。
张绍康说:“态度不是主要的,关键是效果。我估计深宝公司那边不会这么轻易地就会把钱给我们。刚才我找罗照辉,就是让他跟我一起分析分析,分析一下怎么做才能收回这笔钱。”
“分析出办法来了吗?”孟皖湘问。
“基本上吧。”张绍康说。
“说出来我听听。”孟皖湘说。孟皖湘这样说的时候,已经完全放下手中的活。其实她手上也没有什么正经的活。
“罗照辉答应陪我一起去,”张绍康说,“王逸是我的同事,也是罗照辉的同事,我们俩一起去,两个人的面子总比一个人大。”
“去了之后怎么说?”孟皖湘再问。仿佛她就是老板,或者说她跟老板一样关心这笔钱。
“去了之后先叙旧,”张绍康说,“然后吹捧他,等把他吹晕乎了,再跟他提讨钱的事。”
孟皖湘笑。笑得蛮厉害。
“你笑什么?”张绍康问,“不行吗?”
“试试吧,”孟皖湘说,“估计不行。” 。 想看书来
《跳槽》 十五(2)
“不行?”张绍康问。
“估计不行。”孟皖湘说。孟皖湘把“估计”两个字做了重音处理,强调她也说不准。
“你怎么知道不行?”张绍康问。
孟皖湘停顿了一下,或者说是思考了一下,说:“王逸那个人我打过交道,他不是那种轻易让人捧晕乎的人,再说你跟罗照辉的面子也不会那么大。即便你面子真那么大,换上我,与其给你几十万,还不如把你招安过去算了。”
张绍康愣了一下,想着自己和罗照辉都低估这个孟皖湘了,人家是学历史的,把历史和现实联系在一起,问题看得比他们俩透,就像当初那个小妹妹把他们分析得非常透一样。
“那怎么办?”张绍康问。是真问,不是演戏。或许一开始是想演戏,但是演着演着就假戏成真了。
孟皖湘没有回答张绍康“怎么办”的问题,而是若有思索了一下,嘴巴里冒出一句:“难怪呢。”
“你说什么?”张绍康问。张绍康这样问的原因并不是没听清楚,而是不明白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孟皖湘说。
“你说什么‘难怪呢’?”张绍康追着问。
孟皖湘抿住嘴巴,眼光在房间里面游离了一圈,最后还是落在张绍康的脸上,说:“难怪周舟给你开五千块钱底薪呢。当初我当办公室主任的时候,底薪只有两千五,而且没有跟业务员的提成挂钩这一说。我就是能力比你差,也不会相差一倍多吧。”
“有这事?”张绍康问。
孟皖湘没有回答他有这事还是没这事的问题,而是叹了一口气。
“听说老板以前是你的学生?”张绍康问。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突然问起这个问题。
孟皖湘把散出去的目光又重新聚拢起来,聚集到张绍康的脸上,但聚集得不是很结实,仿佛一有风吹草动,马上就散掉。
“你很在意这个问题?”孟皖湘反问。
张绍康被问住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如果回答是,那么就显得小气,甚至显得有女人气,如果回答不是,那么为什么要问?再说,既然已经跟人家同居了,难道还不“在意”?心里也太没有她了吧。
“随便问问,”张绍康说,“要是不方便就算了。”
“方便,”孟皖湘说,“有什么不方便?是的,我是他的老师。不但是老师,而且还是他的梦中情人。上次你问我,问我当老师的时候有没有被男生暗恋过,我当时回答不知道,其实当初我是不知道,但是后来知道了,后来同学们都大了,都出去工作了,有些还出息了,人一出息了,胆子就大了,就敢说。不但敢说,而且敢做。去年,去年我刚离婚,周舟就找到我,说我是他的梦中情人。他不会骗我,他在深圳当老板了,还回新疆骗我一个半老徐娘干什么?当时我正好不开心,婚姻上的事情不开心,工作上的事情也不开心,于是就稀里糊涂地跟他来到深圳。跟着他坐飞机,跟着他开眼。”
“你不知道他有老婆?”张绍康问。
“知道,”孟皖湘说,“他的一切我都知道。但是知道又怎么样?一个离过婚的女人,摊上一个这么年轻这么帅气的小伙子,还想怎么样?”
“他老婆知道吗?”张绍康问。
孟皖湘把目光又聚集在张绍康的脸上,说:“知道我曾经是他的老师,但不知道是他梦中情人。”
“现在呢?”张绍康问。
“现在什么?”孟皖湘不明白。
“现在他跟你还……”张绍康说不出口。
“现在我不是跟你了吗?现在我不是不当办公室主任了吗?”
《跳槽》 十五(3)
“但你不是还在他公司做?”
“不在他公司做在哪里做?”孟皖湘问,“你以为我还是十年之前呀?你以为这里还是新疆建设兵团呀?凭我这个年纪,凭师范专科历史专业毕业,在深圳能找到第二份工作吗?说实话,他现在能给我这份工作,就算是对得起我了,还想怎么样?”
张绍康没有说出还想怎么样,事实上他也确实不想怎么样,只是觉得这个孟皖湘蛮可怜的,甚至觉得他自己也是蛮可怜的,再一想,打工的哪个不可怜?
“你的意思是不是说当初老板招我来的时候,就想到了深宝公司这层关系?”张绍康问。
孟皖湘再次抿起了嘴,抿得蛮紧,然后摇摇头,摇得蛮坚决。
“不知道。”孟皖湘说。
是啊,她怎么知道。再说即便她知道,这时候也不会说。
“如果我办不成这件事情,你估计会怎么样?”张绍康又问。
孟皖湘嘴巴松动了一下,先吸了一口气,准确地说是半口气,因为她吸气的嘴巴开得非常小。这样吸了半口气之后,说:“至少不会再给你这么高的工资了。”
“他想毁约?”张绍康问。问得有点义愤填膺。
孟皖湘扑哧一下笑起来,这简直是一种鄙视的笑,因为笑着,她还撇了一下嘴角,是那种不屑一顾地一撇。
“什么叫毁约?”孟皖湘问,“毁什么约?你们签约了吗?签订什么约了?”
“那……那他总不能说话不算话吧?”张绍康说。
“什么叫说话不算话?”孟皖湘问,“上不封顶下保底的原则不变,但是保底数往下‘调整’一点可以吧?比如调整到三千元,行不行?”
张绍康马上就在大脑中打了几个滚,说:“可以,反正上不封顶。”
孟皖湘笑,还是那样撇了一下嘴角的笑,而且嘴角撇得幅度比刚才还要更大一些。
“什么叫上不封顶?”孟皖湘问,“你知道整个公司业务人员的平均收入到底是多少?你能看到公司的帐吗?你知道公司一共有几本帐吗?”
“那……那总有一个大概数吧?这是能算出来的。”张绍康说。
孟皖湘还想笑,还想像刚才那样笑,但是忍住了。
“是能算出来,”孟皖湘说,“但是,帐完全是老板掌握的,即便是公开计算,也有不同的算法。上个月他是把他自己的业务收入算成是‘业务员’的收入,所以平均数就高了,非常的高,高到五千多块了。如果这个月你真的能从深宝公司那边把钱讨回来,哪怕只讨回来一部分,那么,这个月老板仍然可以把平均数还算成五千多,甚至六千多,反正像这样跟业务员平均收入挂钩的就只有你一个,但是,如果你没有讨回来,而且也没有能讨回来的希望,那么他只要把他自己的业务提成剔出来,业务员的提成平均数就只有两三千了。你总不能一定要求老板把他自己当成一个真正的业务员吧?”
张绍康感到脊梁上有一丝冷风,飕飕地往上涌。
“不会吧,”张绍康说,“如果这样,我也不是傻子,不管老板怎么算,只要从五千算到两三千,我心里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是你今天不说,我到时候也能悟出是怎么回事。”
“这我相信,”孟皖湘说,“但是悟出来又能怎么样?打官司?跟谁打官司?凭什么打官司?你的选择只能有两个,一是认了,二是跳槽。往哪跳?你跳槽了又怎么样?老板照样可以请一个办公室主任来,而且工资只给两千五,你信不信?”
“信,”张绍康说,“但是……”
张绍康嘴角抽了一下,想说什么,但是没有说出口。
虽然他,没有说出来,但孟皖湘还是知道他想说是么。孟皖湘说:“你是想说便宜没好货,是吧?你是想说如果还遇上大盖帽这样的事情,别人未必能搞掂是吧?”
张绍康嘴角又抽动了一下,但是仍然忍住了,没有说。
“你放心,”孟皖湘说,“少了谁都行。再说,你注意了没有,现在没有什么大盖帽上门了。”
张绍康愣了一下,想,是啊,是好长时间没有大盖帽来骚扰了。
“物极必反,”孟皖湘说,“正因为以前大盖帽太多了,引起各方面的反感和投诉,加上现如今提倡执政为民,所以全面整顿了,今后如果还有大盖帽来,可以立即打110报警。”
张绍康听了蛮解气,觉得早就该这样了。但是,解气归解气,解气完了之后马上又担心起来。大盖帽不来骚扰了,那么是不是意味着我这个办公室主任不是“老板”了?既然不是“老板”了,那么我在公司还能显得那么重要吗?
《跳槽》 十六(1)
第二天早上上班,再见到老板的时候,张绍康努力表现出热情,但是表现得不是很自然,仿佛越想热情就越是热情不了,搞得最后嘴巴都有点哆嗦了。幸好老板忙,根本没有把跟他打招呼的事情当作一回事。
张绍康坐到自己的办公桌上,没有像往常那样先给自己洗茶杯泡茶,也没有打开电脑,而是找出一大堆文件一样的材料来,在认真阅读,至少看上去像在认真阅读。一边阅读,一边拿笔在上面做记号,并且时不时地还皱眉头,像是做重大思考。在这样阅读和思考的过程中,眼睛的余光观察到老板出去了,并且是跟孟皖湘一起出去的。老板今天上午要带孟皖湘一起出去张绍康是知道的,听孟皖湘说他们要去走访一个重要的客户,这个客户接到了深圳地铁车站的装饰工程。这是一个大工程,如果这个大工程的设计任务能被荣达公司接到,又够他们忙一阵子了。忙好,忙就表示有事情做,而有事情做就有钱赚,不仅有钱赚,对打工的来说也意味着安全。因为在大家都忙的时候,老板一般是不会想起来裁减人员的,不但不会想起来裁减人员,而且也显得比平常更宽容,比如哪个人出了一点小的差错,老板也不会发火,更不会炒人,而是与大家一起想办法,努力弥补过错,把损失减少到最小。
尽管张绍康明明知道老板是带孟皖湘走访客户,但是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这样走出去,心里还是有点酸。
这个时候老板跟孟皖湘一起出去真的是见客户吗?张绍康想。是真的去见客户,还是其他什么事情?比如偷情?老板跟孟皖湘现在还偷情吗?或者不是偷情,而是老板跟孟皖湘说话,说什么话?会不会说到我?说到让我去深宝公司讨要那几十万设计费的事情?孟皖湘知道这件事情吗?是昨天晚上我告诉她了她才知道,还是她事先就已经知道了?如果是事先已经知道了,那么她是怎么知道的?肯定是老板告诉她的。而如果是老板告诉她的,那么她跟老板之间肯定还有关系,不但有关系,而且还可能是老板的内线。如果是老板的内线,那么我昨天晚上说的那么多话会不会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不会这么复杂吧?张绍康又想。老板的老婆比孟皖湘年轻,比孟皖湘漂亮,而且比孟皖湘学历高,好象也比孟皖湘有见识,并且看样子就比孟皖湘有活力,难道老板还真的跟孟皖湘保持这种关系?有这个必要吗?假如老板真的跟孟皖湘保持这种关系,那么孟皖湘又怎么能跟我同居呢?老板知道孟皖湘跟我同居吗?如果知道,会怎么想?会不会因为这件事情把我炒掉?
“嘀咛咛……”
张绍康被吓了一跳,仿佛正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突然被人家猛喝了一声。
张绍康强迫自己镇静了一下,接电话。
“您好,荣达设计公司。”
“哎哟,是荣达设计公司呀,我这里有一个好大好大的装饰工程项目哎,请问你们愿不愿意做呀?”
电话里面传来一阵娇滴滴的声音,而且不是大陆娇滴滴,是台湾娇滴滴,台湾娇滴滴比大陆娇滴滴还要娇滴滴。
“他妈的,罗照辉!”张绍康说。
罗照辉在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