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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在路上,经过村子里,他们不时地和村里的老人打着招呼,有的老知青说:“这儿是9队,我当年就住这村西头,我隔壁的人家姓李。”黄老师说:“当时,村里的路都是泥路,一下雨,满脚泥泞,还很滑,人容易滑倒。桥都是木桥,走在上面晃晃悠悠,我过桥要扶着桥上的横杆,还害怕掉河里去,村里人挑着满满一担粪,还走得稳稳当当!记得当时有小孩掉河里淹死了,还好,现在都改成水泥桥了。”李爱民说:“我小时候,‘楼上楼上,电灯电话’,还是一个不可及的梦想,现在都实现了,咱们村基本上都是两层楼的楼房。”黄老师说:“生活条件好了,这是好事,现在,住城里比住乡下压力还要大,水呀电呀物业呀,什么都要钱,乡下最起码水和蔬菜不用钱买。”李爱民笑道:“咱们村也通上自来水了,河里的水虽还不是很脏,但也不能直接捧来喝了。”黄老师说:“还是比城里好,城里的小河,一到夏天,河水泛黑,还有臭味。”
他们来到北村的田头,经过怀梅花家旁边时,怀梅花抱着孩子在屋场上,好奇地看着这些陌生的老人,商亮冲她挥了挥手,笑了笑,怀梅花也笑了,悄悄对儿子说:“看到了吗?那是商亮叔叔。”小磊看到了商亮,兴奋地挥动着小手,商亮也朝小磊挥手。李爱民看到商亮和怀梅花家这么熟悉,有点奇怪。
田野里,有的人家在播小麦,有的在削田,用锄头把大块的泥巴削成小块,也有的人家在给田里施肥,老知青们抢着上去干活,把村民手里的家什抢过来,有模有样地抓一把麦种,手一挥,麦子就撒落到田里。有的去抢着施肥,是尿素和复合肥混在一起的,他们抓一把撒在田里,用力不均,施肥就会一摊一摊,旁边有人笑道:“你这样可不行,帮倒忙了!没施到肥的明年小麦长势不好,施肥太重小麦要被烧死的!”那施肥的老知青不服,说:“你会,那你来试试?离开农村四十年了,还能像当年那样熟练吗?”连打了几个喷嚏抓一把有人从尿素袋里抓一把出来,凑到鼻边闻了闻,酸得直掉泪!引起周围人的一片笑声!
鞋上沾满尘土,鼻腔里呼吸到泥土的芳香,身旁站着当年一起干活的村民,老知青们欢欣地笑了,回家的感觉真好!中午,他们分散到农户家里吃饭,邀请他们吃饭的村民,比买彩票还踊跃。下午,他们要回去了,村民们送来了新鲜的蔬菜,商亮跟着李书记,和他们一一握手,老人们依依惜别。村民们自发站在路边送行,有很多人挥手说:“欢迎你们回来,有空再来玩啊!”老知青们推开车窗,挥动着手臂,喊道:“谢谢你们!我们还会来的!” 电子书 分享网站
13、招商引资(一)
13、招商引资
种好梧桐树,引来的不一定是凤凰,也可能是乌鸦;造好了厂房,招来的不一定是财富,也可能是祸害。——题记
送走了黄老师等一批老知青,商亮感慨万千,他们对往事的达观,对插队生活的怀念,使商亮觉得,自己的村官之路,没有走错,青年时代经受的锻炼,一定会受益终身。尽管,一件衣服不可能适合每个人穿,并非每个大学生都适合当村官,但至少这是一条探索之路,是选择之一,就算不当村官,和四十年前的知青一样,就做个普普通通的农民,又有什么不可以?
黄老师在闲聊时曾说,真正有出息的人,往往不是读书成绩最优秀的,现在当厂长的当领导的,读书时成绩并不出色,正因为一般,所以他们在其它方面寻找出路,反而有更大的发展空间。这句话给了商亮很大的启发,他在大学里的成绩就属于中游水平,尽管担任了文学社的社长,但综合成绩并不理想,古人说:“百无一用是书生”,果然找工作也不顺利,选择应聘村官,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想法,真正到江湾来了,他才感觉农村的好处,人际关系的简单,农民的淳朴,使自己可以把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尽自己所能,多为村民的利益着想。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心地是善良的,你只要真心对他们好,他们都能感受到,无论是村干部或村民,都会把你当自己人看待。
江湾村的厂房用地,选在村委会的东南方向,在小河拐角处的一片荒地上,面积大约30亩。那儿地势较低,夏秋季节下大雨的话,很容易受淹,因此,好多人家的地都荒着,只有二三家种了点芹菜,现在每家的口粮田不用交税,所以,荒着尽管没有收成,但也不会倒贴。村里以集体名义征用,给被征用田地的农户,每亩每年补贴粮食款600元,到每年期满后结付。村里征地用于建造工厂,对全体村民有利,不同于其它企业或房地产公司来征地,所以补偿较少,只有区区几百元,但村民并无意见,说起来,几百元也是多得的,地本来就荒着。
李书记是厂房建设小组的组长,商亮负责采购材料,负责施工的泥工和木工,都是江湾本村人,泥工头姓徐,木工头就是金福男,他的父亲金木匠死在村卫生室时,他来闹过事的。商亮根据泥工和木工开出的采购单,到镇上的建材店和货栈购买建筑所需的一切材料,因为商亮是代表江湾村的,有的建材店的老板,暗示可以多开发票金额,多余部分归商亮所有。商亮知道这是回扣,但他谢绝了,要求店里按实际金额开票,不要多写一分钱。
江湾村的厂房建设,经过了花桥镇土管办和建房办的批准,手续合法,避免了违章建筑带来的后遗症。李书记请本村工匠施工,一是本村人干活放心,不会拆烂糊,二是让村里的工匠有活做,赚点工钱,也是一种照顾。为了节约成本和增快进度,一万平米的厂房,砌的是空心墙,屋顶用的是铝合金管和塑钢瓦。一个月不到,两排厂房就建设好了,粉刷一新,看上去很宽敞响亮。付掉材料费和人工钱,68万集资款,所剩无几。
光有厂房,没有租掉,是不产生效益的。李爱民带商亮来找张永明,因为张永明曾许诺,只要村里造好厂房,招商的事,包在他身上。塑料制品厂虽然在村委会的隔壁,但商亮一次也没进去过。这是人家的私营企业,除了有时觉得从塑料厂里飘出的气味令人难受外,商亮对这家工厂并不关心。何况,这家工厂的老板是李书记的阿舅,没什么让人不放心的。
张永明一米七的个头,剃的板头,很胖,他凸起的腹部,不亚于怀孕六七个月的孕妇。他看到李爱民和商亮走进办公室,连忙招呼说:“姐夫,您怎么亲自过来了?有事给我打个电话,我去您那儿啊。”李爱民说:“你上次跟我承诺的事,到底有没有谱?有没有人来村里租厂房?”张永明笑道:“为这事啊?没问题!我看到厂房造起来了,正想约我几位哥们过来,跟村里把合同签了。”李爱民见厂房刚造好就能租掉,心头一喜,说:“那他们什么时候来?”张永明看了看桌上的台历,说:“现在是十一月下旬,还有一个多月就07年元旦,我保证叫他们在年前把厂房租下来,把设备搞好,元旦后就能开工,姐夫,您就放心吧!”
李爱民说:“跟他们说说,用工的事,要优先考虑咱们江湾村的人。”张永明犹豫地说:“这个嘛,姐夫,现在还不好说,我尽量争取吧。”李爱民说:“咱们村里有闲散劳动力,就近上班,对大家都方便,他们来开厂,去外头招工,不是多此一举吗?”张永明笑道:“这是人家的事,我不好作主,不过,我听他们说过,他们需要的是熟练工,村里的人,人家恐怕看不上。”商亮插话说:“可以先培训再上岗啊。”张永明瞧了眼商亮,说:“培训?你来培训?工厂不是学校,工厂要的是效益最大化,不是职业培训!”李爱民喝止道:“永明,小商是村干部,你说话客气点!”
张永明嘿嘿一笑,说:“他算什么村干部?我知道他的来历,不就是个大学生吗?姐夫,您要小心这个外地人!他来村里给您当助理,不过是找不到工作,在这儿落个脚,我听姐说,他还对春燕纠缠不清,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商亮,我可告诉你,你最好离春燕远点!你要是敢对我外甥女动歪脑筋,小心我对你不客气!”商亮辩解道:“您误会我了,我是诚心诚意来农村学习的,我和春燕只是普通朋友,并不像您想象的那样!”李爱民生气道:“永明,你胡扯什么?小商是什么人,我很清楚!他跟春燕的交往,是我同意的!”张永明说道:“姐夫,现在的小青年,别看外表一副好人样,实际心里鬼得很,您可不要上了他的当!”
李爱民说:“别扯这些没影的事,你现在先帮我把厂房出租的事,落实好,其他的,我心中有数!”张永明说:“好,改天我请他们过来,和您具体谈一下。”李爱民说:“你现在厂里的情况怎么样?”张永明说:“比前一阵好多了,现在生产包装袋、垃圾袋和保鲜袋,销量还行,就是利润太薄了。”李爱民说:“能够薄利多销,也不错了,别想一口吃成胖子。”张永明说:“春燕的服装店经营得不错,她告诉我,国庆七天,她赚了三万块的净利润,比我开厂还好了。”李爱民笑道:“不是天天生意这么好的,淡季的时候,一天只卖掉几十块的货,还不够付房租。”张永明说:“姐夫,她挣的钱,交给您保管吗?”李爱民笑道:“她挣的,让她自己花,我不管的。”张永明看了看商亮,说:“姐夫,您还是替她保管比较好,她性格单纯,不懂事,要是被人骗了,不是便宜了外人?”李爱民笑道:“春燕呀,她机灵着呢,我不用替她瞎操心。”
尽管,村里支持农户种植大棚蔬菜,并可帮助办理贷款,但借银行的钱也要还的,由于以前村里没有人搞过大棚蔬菜,村民们没有把握,都不敢冒这个险,所以到十二月份了,还是没有一家种植反季节蔬菜,他们在地头种的还是寻常的冬令蔬菜,有青菜、萝卜、白菜、菠菜、雪里红等,这些蔬菜的售价比较便宜,也就是挣点零用钱和过年的开销钱。商亮知道,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村里需要有人带头做试验,村民们想挣钱,但是对风险的承受能力不强,他们期望别人先种,如果看到确实能赚钱,他们也就跟着种。
商亮决定自己带个头,他坚信大棚蔬菜是有市场的,但苦于没有地也没有钱,怎么办?商亮想到了怀梅花,她家的清贫,一直牵挂着商亮的心,他决心要帮助她摆脱困境。一天下班后,他在小店里买了半斤糖果,骑着自行车前往北村。
怀梅花每次看见商亮,心里既是喜悦又是歉疚,商亮就像是自己家的亲戚,不时地来看望,这个比自己小一岁的青年,他是多么善良,他给了我很多帮助,可我现在无力偿还,既欠了他钱,又欠了他人情,真不知如何报答他的一片好心?但自己内心又时时盼着他来,他能给人带来安慰,他还陪小磊玩,给小磊带来礼物和快乐,他就像上天派来的一个使者,做着好事,却不求回报。怀梅花觉得,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是那么奇妙,自己就因为和商亮同坐一辆公交车,两个人从此相识,成为亲情一般的朋友。
看到商亮又拿来一袋糖果,怀梅花不好意思地说:“你每次来,都带东西给小磊,老是让你破费,我怎么过意得去?”商亮把糖果放到小磊的手中,说:“小磊,来,吃糖。”怀梅花说:“小磊还小,多吃糖要蛀牙的。”商亮抱歉地说:“哦,对不起,我不知道吃糖对孩子不好,上次听你说,你给小磊断奶了,我就想,要多给小磊买点零食。”怀梅花说:“没事,你这次买的是花生奶糖,吃在嘴里容易化,下次不要给他买东西了,你来看望咱们娘俩,我就非常高兴了。”
商亮笑道:“小磊叫过我爸爸,我这个当干爸的,怎么能空着手来呢?”怀梅花脸一红,笑道:“你真愿意当小磊的干爸爸?你还没结婚,不怕别人说闲话?”商亮笑道:“人正不怕影子歪,怕什么闲话?”怀梅花开心地笑道:“小磊要真有你这么个干爸爸,我做梦也会笑的。”商亮笑着说:“小磊从小就没爸爸,这对他的成长是不利的,我有空就多来看看他,他愿意叫我什么都行。”商亮从怀梅花手里抱过小磊,亲了几下小磊的脸,小磊稚嫩地说:“谢谢叔叔!”商亮笑道:“小磊,你好乖。”
怀梅花说:“你先坐坐,我去烧晚饭。”商亮笑道:“先别忙,我今天来,是有事和你商量。”怀梅花一呆,笑着说:“找我商量?什么事?”商亮说:“现在国家扶持三农,村里想让大伙搞大棚蔬菜,可就是没人报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