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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户-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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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秀英心下诧异,这丫头说话倒怪,也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把李妈妈叫了来问:“梅香是怎回事?怎地玉姐说她心不在这上头?要把她与她阿婆?”
  
  李妈妈也纳闷儿:“这三个丫头,最伶俐莫如梅香,大姐儿想什么,她总能先想得到。我原还怕她太伶俐了,万事依着大姐儿,惹出祸事来,怎地大姐儿不说她好,倒说她心不在了?”
  
  主仆二人思前想后,万分不解,难道是玉姐见梅香挨着外祖母,故尔不喜她了?这梅香伺候得极好,既有余力,也不必就长在玉姐跟前了不是?也谈不是“背主”、“攀高枝”。不免把梅香叫来一审。梅香哭道:“奴只因姐儿使送茶果与安人,方与安人见面。遇着安人说经书字小,奴与安人读过几回罢了。安人就与奴改了名字,奴、奴……”
  
  梅香实是不喜这一听就是个使女的名儿,然秀英说不必改,玉姐又不在意她这名儿,便把主意打到素姐头上。素姐极好说话一个人,但听梅香叹这名字是原先家中大娘故意取的,便与她改了。
  
  除此而外,梅香实做得不算出格儿。且梅香明白,这家中素姐说话是最不中用的,反不如跟在玉姐跟前。
  
  秀英与李妈妈想而又想,终是把梅香留与玉姐再听用几日,玉姐实在犯拧,再换与素姐不迟。孰料玉姐房中果儿又出错,却说果儿总与玉姐做针线,近来又做鞋,与玉姐换。玉姐拿鞋上脚,往地上一跺,膝盖便是一软,小脸煞白。脱下鞋来,足底白袜洇红了一点,脚叫扎破了。
  
  朵儿急得要哭:“姐儿快坐下。”忙又去取了玉姐旧鞋来。李妈妈闻得朵儿叫声,奔来过来问:“甚事大呼小叫?”玉姐道:“扎了脚,有些儿疼。”果儿脸也白了,忙跪了下来:“我新做了双鞋,姐儿一上脚,就扎了,我、我也不知是为何。”
  
  李妈妈把手往鞋内一摸,捏出一根断针来,劈手往果儿头上便扇:“要作死哩!”朵儿怕得不行,哭道:“实不是我干的。”李妈妈并不肯信:“不是你,能是谁?”
  
  玉姐忍痛道:“拿来我看,做鞋都是用大针,就是做鞋面绣花用细针,也不至跑到鞋底去了。”李妈妈一捻残针:“确是细的。”又把眼神儿狐疑往朵儿身上扫,咕哝一声:“可是作怪。”
  
  叫朵儿拿着鞋子并断针,自家抱了玉姐,押着果儿去见秀英。如此这般一说,把秀英气得不行:“我一时看顾不到,你们就眼里没有大姐儿。”直到惊动了程老太公与林老安人,两人把眼一扫,又把梅香揪出来。
  
  梅香叫起冤来:“我并不曾动这等针线,也不摸这个,怎地拘起我来?我的针一根也不曾少。”
  
  林老安人掀掀眼皮:“她做的鞋扎了姐儿的脚,我只好发卖了她,留你一个总揽着姐儿罢咧。你想得倒好!” 然则又无实据。
  
  果儿亦哭:“实不是我。”
  
  不料这件事儿,竟是苏先生做了回明白人,对程老太公道:“二婢孰是孰非,我固不知,然则梅香丫头却是不好。玉姐习武,朵儿止看、服侍,果儿劝她仔细,唯梅香拍手叫好,总说‘再来一个’。玉姐自好学,梅香竟也欲学,然每小意询问,总是格局甚小,偏爱绕些趣话,若是男子,当是佞臣一流。卖便卖了。”
  
  程老太公闻他如是说,便不再问,只叫林老安人把两个都发卖了:“一个呆,又不似朵儿,万事以玉姐为先,心里真有姐儿,凡事拿到她跟前自家就该搜检一回。一个精,哪是佞臣?倒是要把我姐儿当卖艺的哩!一丝尊重也无,怕不转眼就能卖主。”
  
  林老安人将王妈妈叫来,一气把两个都发卖了:“也不要原价,一个卖到五两上便可,休要我再见到。”
  
  秀英啐王妈妈脸上,骂道:“你弄来的好人哩!还说老实,害我姐儿扎了脚,也不知是哪个做下的。一个就只知讨好卖乖,不把我姐儿放到眼里心里,另一个就摘不清自个儿,做事不仔细,她要拿与姐儿前先摸一摸,哪有这个事哩?”
  
  王妈妈心下大乐,这两个丫头,买时她赚了小二十两,程家养了这数月,又长大了些儿,模样儿也好,摸着了门路,一个还好再卖十两,两个可再赚上十两。当下也不计较秀英啐她,只拿好话来说:“再与娘子寻两个好的。”
  
  秀英道:“可不敢劳动妈妈了,我姐儿挨一遭扎就够了。”
  
  王妈妈领了两人回去,一个扇了几巴掌,拷问起来。两个大口叫冤,王妈妈冷笑,指着梅香道:“小妇养的道我不知道哩,你那心眼子多哩,哪个你都要讨好,哪个你都要压着,原在你家时,最好掐尖占先,如今又犯老毛病儿了罢?我原看你是个伶俐的,不曾想蠢成这般!你还道人看不出来哩?!”
  
  又骂果儿:“呆死你算了!你脑子叫狗啃了哩,拿东西与姐儿使,不先搜检了?”
  
  王妈妈拿了两个丫头要转卖,不合叫余家打听到了消息,余二姐便央母亲,兑了钱,将两个买了来,细问程家内宅之事。
                      
作者有话要说:= =为毛会有同学认为这两只会离婚捏?




☆、诡计

  
  却说这余二姐一颗心,总往程谦身上打转,合家叫她气得没了脾气。余太公已定个计来,要赚这程谦来做女婿,口上念着“儿女都是债”,细细思量,自已止有一子,有一个女婿来相帮,也不算差。想来程家也无力与自家一争,又多赔些银钱,拿捏着人家命脉,连程谦头前的闺女都想好了出路,余太公觉得自家办事也不算太欺负人。
  
  只想不到,这余二姐真是前世冤孽,直如疯魔一般,竟是等也等不得。初时隔数日程谦便要叫余家父子拐到家中说话,她还能偷看几眼,以解心中相思。私下里做着针线,心口也有慰藉。不想程谦也不是个傻子,一次两次,总觉有人窥视。再则余二姐悄躲起来看得入神,身上环珮可不就会轻响?
  
  程谦初时不觉,时日一长,便也醒过味儿来了。他平素上街,也多有大姑娘小媳妇儿偷看两眼、红一红脸,也不以为意。然则一入余家就叫这般看,未免觉得不妥,巧了余大郎正要与县、府两处公子有事,程谦顺水推舟便只引余大郎往外头作戏耍子。
  
  余二姐便有些按捺不住,她家富足,自使着四个丫头,粗使丫头更多,尽不缺伺候人,分拨一、二出去打探消息。得知程家赶了使女出来,便央母亲买下。她母亲见她这般模样,把一口气咽回肚里,使人买了果儿并梅香回来,自先审上一审。
  
  人是王妈妈领了来的,把两个又一套夸:“果儿针线极好,话也不多,尽是本份。梅香却是个百般伶俐,眼都会说话。只因程家姐儿年方五岁,与她们差得略大了,那家倒好要与姐儿一般大,打小儿养作心腹,初时说大几岁先看着,合得来便使,不想实是差得太大,玩不作一处,现他家姐儿那里,止一个五岁丫头,还说要买个小些儿的哩。”
  
  余家老妈妈半信不信:“若真好,怎会卖了出来?便是与姐儿不合,家下哪处用不得人?”
  
  王妈妈道:“哎呀呀,这真是大户人家说的话哩。乡下人家,合用便用,不合用,哪里还要她?!她家一个萝卜一个坑儿,多出这两个人,哪有那些闲钱去养?”
  
  余家老妈妈本就是打量着出这几两银子,把人买了来问些话儿,问完话儿,随意往哪处一丢,洒扫总是做得的。余家新搬了来,也在缺人手使,并未添全。便问价钱几何。王妈妈道:“这两个,原主人家买时,一个十两哩,白养这两个月,也不算衣食钱,只要原价。安人要买,好歹多赏老身几个跑腿儿钱。两个统共便给二十五两罢哩。”
  
  余二姐背后一拽她娘的衣裳,余妈妈一皱眉:“领这妈妈去兑银子。”自把果儿与梅香问话:“你们两个叫个什么名儿?”果儿自报了名字,梅香道:“婢子在主人家,名叫蕊儿,她原叫二妮,主人改了她名叫果儿。因她与姐儿做鞋,里头遗了跟断针,扎了姐儿的脚,娘子把我两个皆卖将出来。奴亦不知何处不妥。”
  
  余二姐道:“她犯错,该卖她,怎地你也一同卖出来了?”
  
  梅香道:“娘子气性大,总是奴命苦。”
  
  余家老妈妈横余二姐一眼,唤来丫头将余二姐“扶”去做针线,又将果儿与梅香分开来审。果儿不敢撒谎,只供:“做了双鞋,头先做的针线从无关碍,委实不晓得今番怎会出了这等事。”又问她梅香如何。果儿也只说:“她从来聪明,与姐儿处得亲密,却不知为何也要卖出来。”
  
  余家老妈妈忽地问道:“那蕊儿原名是什么?”果儿道:“她叫个梅香。”
  
  余老妈妈便放她走了。又来审梅香,头一句便是:“你原名叫什么?”梅香面上含羞道:“叫个梅香,是家里大娘给取的。”
  
  又问:“谁与你改的?”
  
  梅香道:“是原主人家里安人与改的。”
  
  再问:“那家姐儿可聪明不?”
  
  梅香道:“小孩子家,倒瞧不大出来。”
  
  余老妈妈一笑,便要将她再卖。余二姐不肯答应,原来她见果儿不肯说话,梅香口齿俐伶,要留下来多问些程家故事。取了私房钱,使自己乳母把梅香勾来养活了。次后凡往程宅跑腿等事,都是用的梅香——因她门路熟,又年纪小,不引人注目。
  
  岂知梅香年纪虽小,心眼却多,已过十岁,这年月,十三、四岁便有出嫁,她已晓一些男女之事,余二姐心里口上不离程谦,还有甚不懂的?拿了余二姐针线,便往捧砚等,口上抹蜜,又把余二姐与的赏钱分了些儿与捧砚。捧砚故是程家买来,然与程谦相处日久,倒是偏向程谦些儿,悄悄拿来与程谦。
  
  大凡男子,无论老幼,遇有个年轻女子示好,纵是不受,心头也该得意。程谦又有些与众不同,十分不喜:“丢还回去!”原来他从来未曾见这女子,自家又是赘婿,余家二姐待字闺中,怎么看怎么是桩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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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捧砚十分为难,然他又是程家仆役,只得连着梅香与的好处,一同退还梅香:“姑爷不收哩,你原是程家婢,现做这等事,不好哩。”梅香啐道:“好个大哥哥,先时收我好处时怎地不说?待办成,又来充好人哩。”
  
  抱了东西,也不退与梅香,自家藏了起来,却回说事已办成。余二姐夸她有用,又与她好处,又令她送信。直至秋天,又做鞋与程谦穿。哪知这东西全没到程谦手中,还道程谦已明她心意。她这回却不敢与父母说了,私相授受,实不是件好事,也恐父母知道了,对程谦不满。又疑惑:“他怎地不回我个字儿?”
  
  却又按不下心中悸动,又写了诗来与程谦。梅香欺上瞒下已是顺手,待听得要程谦回信,她也着慌了,瞒下容易,回信却难,不拘是物件儿还是字迹,若是随手弄来的不好,恐入不了余二姐的眼,翻出老账来,她也不得好儿。
  
  已成骑虎之势,索性将信递往秀英手里,气气这凶婆娘也好。事情闹将出来,余家比程家有钱有势,程家只好吃这闷亏,介时程谦也无退路,余二姐得偿所愿,她就是功臣。至于秀英无夫、玉姐无父,却不在她心中了。
  
  也是合该有事,秀英这一胎比上一胎更受家中看重,约束得她更紧,又因上一胎生了个女儿,唯恐再生出一个女儿来,她比上一次更焦心,只因长辈目光殷殷,她才强忍这几个月,早要忍不住了。偏家中因她最近安静,渐放下心来,余二姐一封满是思慕之词的信,便入了秀英之手。
  
  秀英打小也是延师教习,程老太公待她,与待玉姐是一般尽心,虽先生不如苏先生有名,该会的还是都会。一看便懂,骂道:“怪道纪家嫂子那般说,原来是真有这么个小妖精!贱人!八百辈子没见过汉子,甚样的都要亲近!都说无商不奸,养个闺女也这般奸滑!与我雇了轿儿来,我打上他家门去!”
  
  家中人如何敢拦她?一道扎煞着手,一道飞奔去请老安人。秀英心中正躁,不合跌了一跤,不多时便见了红。小喜是秀英侍婢,捧砚是程谦书僮,两个平素也眉来眼去一回,见此情状,抓了门上个人,与他两把钱,叫他说与捧砚去。
  
  捧砚听了如是说,忙回与程谦。程谦心中未尝不盼这个孩子,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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