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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挑选了一个艳阳天放生了戈砾,这只好吃好睡的懒家伙也不知离开人照料还能不能存活。
“主子放心吧,无论如何戈砾都是万兽之王。”素玛搀扶着我粗笨的身子,安慰道。
“但愿吧。”我始终担心它强不到猎物怎么办?如果可以,真想走的时候给它打包些食物背在身上。
刚与素玛走近凤凰楼,一阵强烈的擂鼓声响彻皇宫。
“这是怎么回事?”我不解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素玛打发了身边的小太监去一探究竟。
不多时,小太监匆匆跑回来说:“禀告主子,是睿亲王率领着凯旋大军提前回京了。”
原来是多尔衮班师回朝了。
“还有朝鲜大世子与二世子也同行抵达皇宫。”小太监补充道。
“谁?!”一个惊雷电击了我全身的神经末梢。
“朝鲜昭显长世子与二世子。”小太监不敢怠慢,恭敬而清晰地又重复了一遍。
李溰啊李溰!你又出现干什么?!盛京到朝鲜的距离难道这么容易逾越吗?!
我一整天都过得精神恍惚,特殊的不安心始终缠绕不去。
因为庆功宴,皇太极回来时已经接近凌晨。我面对他尽力掩饰不安,故作清闲地说:“听说今日多尔衮回京了。”
“嗯。”皇太极没表情应了一声,随即转了话题问:“送走了戈砾可有心里不舒服啊?”
“当然不舍得它,可是也不能继续禁锢它了。”我三心二意地答着,为皇太极除去外袍,准备漱洗用品。
皇太极接过我递上的抹面巾时双眉微挑,显出怀疑神色。
每次见到他这表情,我都莫名紧张,他难道就不能少睿智点儿吗?非把人看穿不可吗?
“有话就说。”他按照老习惯放下湿巾后,边喝茶边吐出关键的四个字。
“说什么?没什么要说的啊?”我继续装傻充愣。
皇太极轻笑一下,体谅地道:“不必介意朝鲜来的人,他们不过是李倧送来的人质罢了。”
人质?!是啊!李溰除了能来充当质子之外,还能做什么?
皇太极以为我是在后怕上次被朝鲜绑架的事情,可是真正为什么,只有我自己最清楚。如此多剪不断,理还乱的事情,除了深埋心底,我还能怎么办?
“难道朝鲜的世子要住在宫中吗?”这个才是我最关心的问题。
“暂时赐住他们鉴丰斋,待我看清楚李倧的‘忠心’再做下一步打算。”皇太极执掌惯了别人的命运,甚至别国的命运,面对如此问题时总是表现的云淡风轻。
看来继韩烨杰之后,皇宫内又要软禁朝鲜质子了。还好上次李溰进入盛京时一直都蒙着面,否则能认出他的人就要车载斗量了。毕竟叶布舒,邡步,恪蒙都与他有过直面接触。想来他当初不以真面目示人,也许防患的就是会有如此命运。
“又胡思乱想什么呢?”皇太极走过来,自身后圈住我柔声问道。
微醺的酒气传来,我转身直视他严肃地问:“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瞒了很多事情没有告诉你,你会——”
他伸出手指止住我要说的话,包容地说:“我从来不会逼迫你服从我的命令,不是吗?”
我望着他点点头。
他又继续说道:“那么我更加不会强迫你剖开心灵,揭开伤疤给我看。只要你安全的守在我身边,其他的我都可以不去计较。”
我感动地完全说不出话,只想紧紧地抓住他,永不放手。
因为介意李溰的突然出现,我变得深居简出,如非迫不得已,我根本不会离开关雎宫。气温日亦升高,我突然的足不出户也并没有引来怀疑。
“主子,睿亲王大福晋与新纳的侧福晋入宫请安,此刻正在皇后宫里行礼呢,过一会儿子就来给主子您请安。”媛茧伶俐地禀告道,她是素玛新挑选的侍奉丫头。平日里给素玛打打下手,很快接手了以前娜吉的工作。
我离开卧榻,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旗服,吩咐素玛准备茶点。邬聿敏隔三差五地往宫里跑,避谁也避不了她得到访。
几天前便听说多尔衮此次带回京一位朝鲜福晋,据说是朝鲜金林郡公李开音之女,绝对的皇亲国戚。如今正是机会一睹庐山真面目。
“吾叶俄格切,最近身子可安好?”邬聿敏人未现,声先出。
我望着阳光反射下从门口迈入的两个窈窕身影,光线过亮,一时晃眼看不真切。
“邬聿敏给吾叶俄格切请安,吾叶俄格切吉祥。”
“给宸妃娘娘请安。”邬聿敏带着身后压低脑袋的女子一同行礼,那朝鲜女子的声音几乎细不可闻。
“都起了吧,赐座。”我早就对宫内的繁文缛节见怪不怪了。
邬聿敏神情充满阳光,看来多尔衮带了个朝鲜女人回家并没有波及到她的情绪。再望向始终不曾抬起头的侧福晋,莫名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啊!”腹中宝宝似乎了解我的心思一样,把握时机地踢动了一下,我借故捂住腹部轻喊一声。
“主子!”
“吾叶俄格切您没事吧?”
……
众人的反应之中,我明确看清楚了朝鲜新福晋的面容。这次换我目瞪口呆,嘡目结舌了。李静炫正睁着一双深藏某种情绪的大眼睛盯住我。
怎么会是她,为何偏偏是李静炫?她不是表现得对李溰至死不渝吗?为何,怎么就会委身多尔衮了呢?究竟还有多少匪夷所思的事情?
“主子,要不要宣御医进来瞧瞧。”素玛的声音令我回神,抓紧时间整理情绪。
“不用,没什么大碍。”我说话的同时,眼神始终离不开李静炫。她却再次低下头,不愿与我对视。
“吾叶俄格切还是宣御医瞧瞧吧,防患于未然。”邬聿敏插嘴道。
“不需要弄得草木皆兵。——侧福晋可适应盛京王府的环境?”我的全副心思都在李静炫身上。
她弱声回道:“多谢宸妃娘娘关心,大福晋待人亲切,王府上下一派和睦,又岂会不适应。”
“适应就好。”我已是无话可说,问号满天飞。
邬聿敏与李静炫并没有逗留多久便离开了皇宫,走的时候李静炫异样的目光令我不寒而栗。原以为在朝鲜发生的一切都过去了,没想过‘战场’会转移来盛京。接下去究竟会发生什么我完全没有把握。
伴随着五月的来临,皇太极增添了两位皇子,纳喇氏与伊尔根觉罗氏先后顺利地产下了六阿哥与七阿哥。皇太极下旨改变皇子嗣的称呼为‘阿哥’,已封亲王的皇子排除在外。
降生的小生命无疑给皇宫带来了难得的喜悦,酒席宴会自是少不了。我拖着八个月大的肚子,略显臃肿的身体,感觉自己就快在闷热的天气中崩溃了。也许是怀孕期造成荷尔蒙分泌的紊乱,我对凡事都没有耐心,总是情绪波动过大。
皇太极越来越繁忙,指派阿济哥再次出征明皮岛,平息朝鲜文臣谏书反叛,整顿旗务,迎接蒙古使节来访等等等等,他似是有些分身乏术了。有时只能匆匆露一面便返回御书房继续批改奏折。
尽管我担忧他劳累过度,可是整个清朝的重担如果他不扛,谁又能代替呢?而我除了在他面前尽量掩饰身体的不适之外,其他什么也做不了。
哲哲最近突然变得很愉悦,经常宣和硕亲王们的正侧福晋进宫赐宴,听戏。我与李静炫见面的机会也逐渐多了起来。她几乎除了行礼之外,根本不会与我交谈,甚至连眼神都吝啬于投注在我身上。
五月初十五,哲哲为六阿哥高塞筹备满月酒,邬聿敏带着李静炫再一次入宫。这一次完全不同于以往,李静炫用尽暗示的目光注视着我。我不太明白她的用意,也并没有机会与她单独说话。
酒席进行了不到一半,我已感觉腰酸到麻木。哲哲留意到了我的不适,放我先回自己宫中休息。我退出清宁宫的时候,李静炫却也跟了出来。
“宸妃娘娘请留步,能否允许李静炫单独与您说几句话?”她眼神焦虑,似乎是遇到了什么天大的麻烦。
我带她回到关雎宫,屏退素玛之后,道:“有什么话请说吧。”我相信李静炫若是无事,定不会来登我这个‘三宝殿’。
李静炫面对着我突然跪下,无论我怎么拉扯她,她就是不肯起身。她用充满辛酸的声音说:“求你救救世子哥哥吧!”
“李溰?”我脑袋直接反应出的名字。
“眼下能救世子哥哥的就只有你了,他真的再也受不住酷刑了。”李静炫的两行清泪明了滑落。
“酷刑?你什么意思?”我完全不懂她的话。
“大清意图攻克大明皮岛,三番征伐均未果。皮岛的守备图是当年朝鲜与大明一起布置的,世子哥哥便是那个真正布阵之人,全部皮岛的防御图介是出自世子哥哥之手。大清皇上要拿布阵图,自然是从世子哥哥身上下手。世子哥哥居然已经被折磨的骈体鳞伤了。求你救救他吧。”豆大的泪珠沿着李静炫的脸颊滑落。她在祈求,我却感觉突然被人扔进了外太空。
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发生,难道这也是皇太极的旨意吗?用酷刑折磨李溰吗?就是为了布阵图?若真是皇太极的旨意,我又能做什么呢?李溰你真是糊涂,为什么要踏进盛京?
李静炫见我完全没了反应,居然瞬间站了起来,转为愤怒地对我说:“你难道真的如此忘恩负义,要眼睁睁地看着世子哥哥死了你才安心吗?你忘了当初是谁尽力维护你了?又是谁不舍得牺牲你?你现在身怀皇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难道就连为世子哥哥说句话都不肯吗?如果没有当初世子哥哥的顾虑周全,怎么会有今日风光无限,活生生的宸妃娘娘?!”
我望着怒火中烧的李静炫,无奈地说:“别怪我爱莫能助,若不是李溰冒然进入盛京,什么都不会发生。”
“冒然进入?!大清皇帝给过朝鲜选择的权力吗?世子哥哥是被逼迫进入盛京的!若非如此我也根本无须嫁给——”李静炫激动地全身颤抖着,居然说不下去了。
我与李静炫僵持着,与自己僵持着。李溰的事,我究竟能不能管?!我心中的天平倾倒的一方要求我不能见死不救,可是腹中的孩子却让我明白决不能在此时旁生枝节,宫中太多双伺机而动的眼睛盯住我。宝宝的命运本来就如履薄冰,我又怎么敢冒险出声为李溰求情呢?!如果真得要救他,皇太极面前又要如何解释呢?
“主子,宴会快结束了,侧福晋也该回席了。”素玛提醒的声音自紧闭的门外传来。
我深吸进一口气,下了艰难的决定,对李静炫说:“记住你自己目前的身份,你是睿亲王府的侧福晋。不该你关心的事情,超出你能力范围的事情,统统不要管。否则引火自焚了还浑然不知。”这番话我其实更是说给自己听的。
朝鲜虽然战败,但对大清投降只是不得已而为之,如此水火不容之下,谁去碰翻板,谁便会落船入水。
“你要明哲保身,可是我李静炫绝对不会对世子哥哥的生死置之不理,否则我也不会追到盛京来。谢谢宸妃娘娘的忠告,不过别把我和你混为一谈!”李静炫说完决绝而去。
她发狠说出的讽刺言语让我感觉自己的心上被人豁开了一个口子,血溟溟流出。曾几何时,我也不会如此冷血。难道真得是我变质了吗?我终于也变成了一个只会考虑自己的小人了吗?!
正文 底线
李静炫的话变成了毒药,让我完全陷入病态。李溰的影子与心魔重合。“眼下能救世子哥哥的就只有你了,他真的再也受不住酷刑了。”
酷刑?——会是皮肉之苦与精神折磨的双重虐待吗?皇太极难道会置李溰于死地吗?应该不会吧?毕竟他是朝鲜大世子啊!将来要继承皇位的太子。尽量安抚着自己,但是心中的不安却像黑洞一样无限的扩大着,笼罩周身。因为我更了解皇太极,他是不会在乎一个战败国王子的性命的。尽管我天天面对着皇太极,可是反复思量之中却始终开不了口为李溰说出一句求饶的话。怕那轻易出口的一句话会粉碎苦撑至今难得的平静。
我是下定了决心不管不问,每天试图找事情忙碌来阻止无边无际的胡思乱想。其实孩子只有不到两个月就要出生了,而我还能做的事情简直少得可怜。除了帮素玛做些小衣服之外,只能听着哲哲她们讨论‘妇人之道’。
然而,当李静炫再次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突然明白就算我不找事,事情却始终不会忘记‘惠顾’我。素玛退出偏厅掩门前,焦虑的眼神表露无遗。我的眉心在打结,李静炫却镇定地可怕,似乎此来成竹在胸。“宸妃娘娘近来可好?”口气轻松得似乎无欲无求。“客气的话就免了吧。”我语气中似乎有种无可奈何。并非惧怕李静炫,而是惧怕那种总还是要发生的感觉。
她走近我身侧冷清地笑了,道:“上次说过的事情,宸妃娘娘拒绝地干脆,李静炫也自知一个亲王的侧福晋自是不配劳动娘娘的大驾。可是——”她自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