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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魔障怎称之为人?”沈宛反问。“这是一个婆娑世界,婆娑既遗憾,没有遗憾,给你再多幸福也不会体会快乐。”
“哈哈哈!”苍月傲风大笑。“世人皆贪,贫人贪的是柴米油盐,富人贪的是权势,有权者又贪其他,而你……”
“如何?”
“若是真的如是想,又何必如此悲切?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他轻声说着,眼中笑意绚如春阳。
“你体会过这般痛苦?”不知为何,沈宛反问。
苍月傲风久久没有回答沈宛的问题,因为他连自己也在疑惑。“我猜,不曾。”
“猜?”
“本是无根人。没有过去,也不知道未来在哪里,又有何可苦?”
“何谓之根?”
“不可说。八苦中最苦便是放不下。佛曰:放下。却难倒了所有人!”
对视许久,沈宛缓缓笑了起来。“你很像一个人。”
“我知道,你的故人。”
“他也常说像你这般的话。”
“他今何在?”
某种思绪渐渐迷蒙了沈宛的眼,她微微歪头,皱起了纤眉,“幻化成风了……”
许久,当她回过神来,身边已不见了苍月傲风的身影。
离了……
沈宛环视着静如初时的房间,目光最终回到了佛经之上。
佛曰: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
佛曰: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佛曰:前世五百年的回眸才换得今世的擦肩而过。
何必……
无根无未来,他比她活得洒脱自在。
那个少年曾说,说想幻化成风,在轮回中选择洒脱。真的能如此洒脱了吗?上官傲,如果此刻你在我身边?你会告诉我该怎么做吗?
心乱了,世界都乱了……
心疼了,世界也跟着疼痛了起来……
执著在一个悲苦中无法脱身,若是你,切肤之痛,你会如何?那曾经一条鲜活的生命……
曾经相思的深夜,她用手心感受着他的心跳,用心感受,甚至听到了与她一起跳动的心跳。血肉相连的亲密,暂平了思念。那曾经她指腹能触及的生命,曾经手掌相贴的亲近,今又何在?
如果……如果……她不曾大意,那此刻,她是不是已经将他抱在怀中怜惜?
打开衣柜,沈宛捧出一只质地上层的檀木箱子。将箱子放在桌子上,沈宛轻轻将其打开。
一套小小的衣裤、小小的帽子、小小的兜衣、小小的鞋袜,什么都是小小的……事情过了近半年,她第一次打开这个箱子。这原本是替孩子准备的东西。
指腹轻轻抚过质地柔软的衣物,沈宛闭眼,无声地长叹着气。
对面的屋顶上,苍月傲风矗立在那里。满月挂在他身后的天空,照亮了夜间的世界。月光在瓦片上投下了近似圣雪的皎白。他所在的地方,成了不可仰视的光芒。
“这就是你不肯回去的原因。”苍月傲风的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
“她对我好像似曾相识。”苍月傲风笑容不减。
“这个女人的背景太过复杂,你还是少涉及为妙。”宇文逸云说道。原本以为这个二愣子终于开窍注意起女人来了,殊不知一调查才知道,这个女人神秘得很。动用了暗部的力量才终于将沈宛的全部秘密调查清楚,一切。
“江湖和朝堂是分开的。”
“谁知道。”宇文逸云撇嘴。苍月傲风这小子决定了的事情,怕是怎么都改变不了了。只是希望,不要惹出什么事端来才好。他们这群人,好不容易才淡出了世人的视线……
真希望这不是个美丽的灾难……
这个地方依山傍水,山下不远便是碧波万倾的太湖,视线所及即是天下。
小小的棺木,其间平整地放着一整套娃娃的衣帽。
庞大的墓冢,母亲亲手在此埋葬了小小的棺木。
丰厚的陪葬品,孩儿,娘亲能给你的只有这些了。这一个归宿迟来了这么久,你会怪娘亲吗?娘亲终于肯面对了,可是好?
沈宛身着白衣,久久立在墓冢之前。陪在她身边的依旧只有欧阳屈一个人。
整个墓冢用大理石铸造而成,石壁各处都刻着佛经,石碑两处的石壁上两遍各刻了两个字:“求得”、“放下”。石碑上“爱儿恨离之墓”让所见之人无限叹息。
“一痕沙”布施天下七日,此后每年初一十五开济贫民。“愿以此功德,庄严佛净土,上报四重恩,下济三途苦,若有见闻者,悉发菩提心,尽此一报身,同生极乐国。”
“姑姑,起风了,我们回去吧。”天色不早,欧阳屈催促沈宛回去。
“屈儿。”
“……”欧阳屈顺着沈宛的目光,看向石碑。
“他是你弟弟,记住。”如果世界上只有一个人可以与她一同怀念恨离,那也就不会寂寞了吧?
“我永远不会忘了弟弟的。”恨离,沈恨离……
二十三年九月,康熙帝初次南巡启銮。
皇銮按照原定的行程向南进发,但是康熙带着李德全和纳兰性德只身先行南下。
他风尘仆仆而来,他的女人竟没有刻意等候他。康熙心中没有由来的一阵失望。
“不是说身子一直不爽,怎还到处乱跑?”康熙问副管事,小小掌事定也是跟着主子走了的。
“姑娘去了灵缘寺。”
灵缘寺……“可是在城南太湖中的半岛东山?”立在康熙身后的纳兰性德问。
“是的。”
“你知道?”出了“一痕沙”,康熙问。
“微臣……去过……”纳兰性德如是说。
“去过最好。朕不想浪费时间在这里等,你陪朕一同去灵缘寺接宛儿回来吧。”
太湖中的半岛东山,又名洞庭山。这里山水秀丽,鸟语花香,吴越文化遗存极为丰厚,佛教在这里香火鼎盛、源远流长。在众多的寺庙中,灵缘古寺又被誉为东山诸寺庙之首。
“谁家排场如此之大。”行走在山阶上,康熙目光所及是对面山峦一处气势宏大的墓冢。“你来过此处,可知?”
“……”纳兰性德凝视着远处的墓冢。“此人无姓无根,微臣只知他名恨离。”
“有意思。”康熙并为停下脚步,此刻他只想快些见到心爱之人。
欧阳屈坐在禅房之外,见着康熙远远走来便站了起来。
小子,又长高了。见到他这个天子,不仅没有一丝惶恐,更是示意他噤声。
自敞开的房门望进,阔别了一年有余的女子正背对着他而坐。她似乎更清瘦了。康熙微微皱起眉头。即使此刻很想将沈宛搂入怀中,但他还是静立在门口不愿打搅她。
她问白发苍苍的寺僧禅者,“世间为何如此多的苦恼?”
禅者只是笑曰,“只因不识自我。”
“我只不明,人为何而活?若失了最重要的东西,是觉生无可恋又如何?”
“世间万苦,何以参解不透,寻根便是。”
“何处又是根源?”
“不可说。”
又是不可说……苍月傲风的脸不自觉地显在沈宛心中。是啊,不可说。若是说的再多,自己参不透,想不通,不皆是枉然吗?
“菩提并无树;明镜亦无台。世本无一物;何处染尘埃。即是如此,施主为何又总是参想不透。若是参不透,施主日日来此,只是徒增悲苦罢了。”
“连佛都不肯渡我吗?”沈宛苦笑。
“一切法门,明心为要。一切行门,静心为要。明心之要,无如念佛。忆佛念佛,现前当来,必定见佛。不假方便,自得心开,净心之要,无如念佛。施主未曾想过断尘,知再多佛理又能如何?众生皆哭,真正能渡你的,不是佛,是你自己。”
“……”沈宛沉默许久。“多谢大师,信女明日再来。”
“阿弥陀佛……”
起身,转身,沈宛的目光对上了那双另她心悸不已的眼眸。
“何时来的?”她自然地走向他。
“早上。”康熙望着她的眼神充满了心疼。在握住她的手的那一瞬间,他不自觉地收紧。“见你不在,便寻了来。”他沉默了一下。两人并肩往来时路走去。“日日来此?”
“嗯。”其实……其实她只是想每日远远望孩儿一眼罢了。不敢靠近,怕破了不再流泪的誓言,所以只能远远看一眼。
康熙大手一揽,将沈宛纳入自己的臂弯中。孩子的事情,他只能任由她一个人承受,甚至连亲口一声安慰都不能做到。
今再次见到她,他想象过许多的重逢画面,却从来不曾想到现在这种。她心中究竟是藏了多少沉重?竟需要日日来此……
第六十八章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家里附近出了很严重的车祸,真的好恐怖!
开膛破肚……我经过的时候不小心看见了一眼,结果吐得半死,一整天吃不下饭,希望今天晚上别做恶梦才好。
是夜。再见,康熙并没有忙着与沈宛互诉思念,而仅仅是搂着她,两人久久沉默着。沈宛靠在康熙肩上,享受着心灵难得的平静。
若是有一天面对他也不能再心平气和了,该怎么办?
“宛儿,太冷吗?”时值九月,秋风稍起。沈宛冰冷的体温让他忧心。
“不冷。”孩子没有了之后,她的体温就一直很低。
虽听她这么说,可康熙还是脱下外衣披在沈宛身上。江南的月,上次看已是近六年前的事情了。
“此次南下,可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沈宛轻声问。
“宛儿,今儿咱们不谈这些好吗?”心中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他爱她,宠着她,可是却也觉得自己欠她的东西越来越多。
他付出了,她同样也给予了。可是这份爱为何今天看来那么不对等?他欠她,欠了好多,欠了一生一世。
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宛儿。你怨朕吗?”
“怨过。”
沈宛的话让康熙浑身一震。
“可是,就是离不开。”
“我欠你的。”他的脸上净是苦涩。
“玄烨。”沈宛看向皓月。竟是清冷的夜,此刻有他的怀抱可以依靠,心中的清苦竟神迹般地退了许多。原来,只消他一个怀抱,她就可以咽下世间万苦。
“嗯?”
“恨离。我们的孩子,名叫沈恨离,不要忘记了,好吗?”
“……”康熙松开环抱着她的手,抬高她的下巴。“为何不哭?”他在她身边。
沈宛仅是微笑着摇头。
他在她眼中看不见一丝泪光,冷若清秋。
“玄烨,我不是故意把他弄丢的。我想要他,可是……”她别开脸,转而空洞地看向一处。“我要不起他……”
“咱们还年轻,孩子随时可以再要。”康熙安慰她。
沈宛摇头,转身依偎进他怀里,像只猫咪一般呢喃着。“不要孩子了,不要了。我有玄烨就够了,我只要玄烨……”
在孝庄的睨视下狠狠地摔了一跤,她已经清楚自己有多不自量力了。她能留住他多久?一晌贪欢也罢,她只想在这一刻留住他。
她少有的撒娇举动,逗笑了康熙。“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像个孩子一样。”
“你是说我变老了吗?”
“……”康熙的眼角抽动了一下。女人的联想能力真好。“我只是想说,你很可爱。我的宛儿,怎么会变老。你看看我,也快是一个老头子了。”
三十出头,他人生的巅峰才刚刚开始。“玄烨,若是哪一天你不要我了,会不会一声不吭地离开?”
“不会。”
那应该会知会她一声的吧?也好。至少她不会像个傻瓜一般再在这里傻等。
“你这个女人!”这么多空闲的时间,原来都是在胡思乱想这些东西!“你听着!我只说一遍!”康熙掰正沈宛的脸,让她正视自己。“我,爱新觉罗玄烨,此生只爱沈宛一人,如若背弃,必遭天堑。用我大清的江山起誓!”
沈宛没有阻止他的动作。她像个孩子一般笑着。就算只是谎言,这也足够了……他是真的爱她,她知道。只是,她爱不起,他要不起……
“你最好给我好好记住,若下次再说像刚才那样的混帐话,我就……”康熙发狠地说。
“如何?”
“就将你吻晕过去!”话音未落,他单手将她扯紧怀中,炙热的唇也随之落下。
沈恨离……康熙在心里念着这个陌生的名字,处理起政务来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皇上?”李德全出声提醒主子,煞是疑惑。这一份奏章,皇上已经看了将近半个时辰了。
“容若。”康熙干脆放下手头所有的事情。“你可知恨离?”
纳兰性德一愣,随即点头。
“朕这两天一直在疑惑,为何宛儿要为孩子起这样的名字。”他皱起眉头。“恨离……朕不懂……”这个名字,恨离。她告诉他孩子是她不小心没有的,可是为何要恨?他说过,想要孩子他们可以随时再有。
孩子没有了,她伤心,这他知道,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他也痛不欲生。可是,时过境迁,她依旧耿耿于怀,甚至要靠佛性安抚自己,这又是为何?单纯的失去,会如此吗?
“派人去江宁把曹寅给朕找来。”康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