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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省城外有山又有水,是一个出产好水好茶的好地方,是以茶馆林立,走上三、五步就是一个茶馆。
早上起来茶馆上坐着要一壶茶,两个烧饼当一餐饭,赶考前的小茶馆里坐满了这样的书生。这一处茶馆临着码头,地方儿不小,楼上坐满书生,楼上却是雅间。
男装的妙姐儿和朱宣临着楼栏杆坐着,笑眯眯一起往外面看码头来回的货船,都是大船,上面装的一袋一袋的盐,这里是一个大的盐运码头。
妙姐儿脆生生的声音在房间响起来:“表哥,吴盐胜盐,是指这儿吗?”刚才从码头上过来时,可以看到有洒在地上的盐,雪白细腻,不象那种粗粒儿盐。
“也不是,那是指晒制的那种散末盐。”桌上有香茶,瓜子,黑等,这样的天气,还有一盘子黄澄澄的破开的香橙,上面洒了一点儿细盐,为着吃起来更为香甜。
朱宣拈了一块递给妙姐儿,看着她张开嫣红小嘴儿吃了,然后吃吃还要笑话自己:“让别人看到,又会以为表哥和我在分桃。”
“正经书不看,就偏爱看这个。”朱宣说了一句,然后坐下来。带着妙姐儿出来,还是让她男装更为方便。一身红披风的妙姐儿再蒙上面纱,走在朱宣身旁娇娇怯怯,更是吸引人的目光。
沈玉妙手握着自己衣上的盘扣,低声对朱宣笑道:“这分桃的书是从表哥书房里拿到的,而且上面有你的批注。”虽然不在分桃那一段上,却是前面几页上有。
证据确凿无可抵赖的朱宣只能道:“表哥少年时候,比你更爱看这样的书。”妙姐儿这一会儿眼睛又看象外面码头上装卸的货船,自语道:“这种货船从没有坐过,不知道有没有趣。”象是凡事都要尝试一下才好。
朱宣看着那种装货的船,对妙姐儿道:“有一年我出门,路上把钱花光了,就搭这种船回京来,这船便宜但是没有坐头。”
坐这种船回京?沈玉妙看看那船,再看看总是整整洁洁的朱宣,嫣然笑问:“我只是说说罢了,坐这船上可吃什么呢。”
“能吃什么,事先买点儿吃的带上船,一路上啃就是了。”朱宣回想自己少年时到处跑,再看看一出来玩就开心的妙姐儿,微微一笑,那种随着性子跑的好时光一去不回头。岁月蹉跎,自己已经是快四十岁的人,四、五年的时光也是一闪而过。
三十六岁的南平王坐在这江边茶馆里,第一次有岁月蹉跎的感觉。再看看面前鲜嫩活泼的妙姐儿,伸出手臂把她搂入怀里坐在膝上,含笑看着妙姐儿粉嫩的皮肤,低声呢喃说上一句:“我的小媳妇儿。”
夫妻正在缠绵,外面传来楼板响,赶快朱宣松开手,妙姐儿坐回原位,在楼下跑着玩的毅将军上来了,一进来就喊:“母亲,”然后说:“不对。”母亲一身男装,不能喊母亲。
喊什么没有弄明白,干脆就不喊了,走进桌子旁来,把手里的东西给父母亲看:“这是处片,我买的。”就是笋干,妙姐儿也吃了一块,朱宣也吃了一块,都夸着说:“好吃。”毅将军这才又往外走,一面回头道:“楼下新出炉的烧饼,我最喜欢,我等着去,一会儿我拿上来。”朱禄笑嘻嘻跟在后面跟着。
“表哥,你这房子租的好,不过我看着前面一条街上象是也不错。”沈玉妙住下来没有两天,先把古街逛上一圈,下了这样一个结论。
朱宣一听就要笑:“这里附近不是寺庙就是禅林,盖上这样的小房子给来游玩的人住。本来我是租前面那条街上的,那里的老和尚实在可厌,看着我只带着朱禄一个人,刚到时一身衣服都是灰,来不及换衣服,先去给你弄房子。
那和尚看着我们衣服不行,不想租给我,开了一个高价,被朱禄骂了几句,然后再改口说他那里离街上远,一个人住一个人服侍跑不及。须得一个人住着,再一个服侍,还要一个人当厨子来回买办才行。”
朱宣说到这里,沈玉妙也是笑,道:“和尚才是可厌呢,只看人衣服。”朱宣接着笑着往下说:“我们听完了,转身就走。那没眼色的和尚还跟在后面接话,又被朱禄骂了。朱禄这奴才,对那老和尚说,你等着,我们先去雇一头秃驴好来回当买办。”
沈玉妙也格格笑起来,道:“那和尚难道没有听出来,骂得好。”妙眸如星看着朱宣也笑得不行,表哥最淘气,还要来说我。
朱宣想想又要笑,又取了一块沾了吴盐的香橙给妙姐儿,这才接着说完:“我们瞪瞪眼睛就走了,管他听不听得出来。”
从上午出来坐到中午,看了小半天,朱宣觉得晋王贩私盐也挺能的,他出京以前是查过晋王这里的官盐产量,码头上的货流量,只看这半天就觉得不止,这么多盐想来是“私”字当头了。
江风有清风,走出茶馆,沈玉妙先把披风裹紧了,看着一头是汗的毅将军还恋恋不舍不想走,拉着毅将军小手哄着儿子离开:“不是天天都出来,回去睡一会儿去,再出来玩吧。”
坐上马车,还是朱宣赶着马车,穿过古街来到自己住的地方,刚到门口马车还没有进去就听到一阵乱响声痛骂声,然后就是女人的撕打声音。
马车里一起探出来两个小脑袋,一个是妙姐儿一个是毅将军,朱宣沉着脸在妙姐儿头上敲一下,低声责备道:“有什么好看的。”一有热闹看,母子两个人就是坐在房里,也一起奔出来,这一会儿马车帘内探出来两个小脑袋也不稀奇。
赶着马车进去,沈玉妙这才觉得没有缩回来的头上有点儿疼,揉着头上被敲的地方再次夸奖朱宣:“表哥,你这房子找的可真是好。”
这里临山不远处就是码头,船行方便,青山禅林晨钟依依,却是一条小老婆街。住进来不过两天里,听到四、五场打闹。
朱宣一手抱着一个把母子两个人抱下马车来,毅将军是不高兴回来才懒得下马车,要是以前,车未停稳,人就蹦下来了。这一会儿下了地,看着后面跟着回来的朱禄手里的风车,又来了精神,拉着朱禄在院子里玩只是不进去。
沈玉妙被朱宣携着往房里走,一面嘀咕儿子:“要让他每天坐下来看会儿书才行,这样玩上几个月,以后回去要花上一段时间收心才是。”然后对着朱宣笑嘻嘻:“表哥你是现成的先生,从明儿开始,你教儿子吧,我自己出去玩。”
偌大的美梦一下子就粉碎了,朱宣板着脸:“明儿开始,你也在家里坐半天,你也玩得心散着呢。”
然后坐下来,听着隔壁声音越发动静大了,有女人扯着嗓子在骂:“把那个死男人给我抓回来,背着老娘在外面养小老婆,想当初他不过是个穷私盐贩子,一次只能背着半口袋盐回来卖,现在生意这么大了,没有老娘他能有今天。”
然后是女人的哭喊救命声:“杀人了,杀人了呀。”一个扯着嗓子是破锣嗓子,一个高喊:“救命,”却还是娇滴滴的。
朱宣自己听得入神,却马上冲着妙姐儿沉下脸训斥:“进房里去,不许往外面去。”沈玉妙嘟着嘴进到房里去,眼巴巴看着朱宣走到廊下负手在听。
一赌气索性走到房里去,却看到锦榻上摆着两封信。隔壁闹了一会儿才闹完,象是有人来劝,然后两个女人一起哭,一个哭着还是喊:“救命,”一个哭着骂:“当初没有老娘,你还是人吗?”
闹腾了足有半个时辰,朱宣听完了微微一笑,这条街上这两天里朱禄打听得清楚,大多都是盐商,难怪那只看衣衫的老和尚不愿意把房子租给尘满衣衫的朱宣主仆,有的人愿意来租这儿,这儿风景好。
听得差不多了这才走进房里来,沉着脸进来教训妙姐儿:“就爱听这样的热闹。还有一桩事情表哥没有跟你算账呢,让你随后来,谁让你支使几个大胆的奴才教训跟你的人。要是出了事情可怎么办,有事情不是有表哥在,谁让你自作主张。。。。。。”
手里拿着信的沈玉妙装垂头状,其实在看信,就是半路上教训那些跟的人这件事情,表哥一知道就发脾气,两天里训了四次,上午不骂下午要骂,晚上想起来再接着骂一回。
然后教训就升级,朱宣一想起来气就不打一处来,幸亏是两个小喽罗,要是再反过来把你们一锅端了,这必竟不是在自己的封地上,凡事要随意一些。
各处封地上官员有京里派来的,有封地之主的心腹,也有当地势力,可以说是盘根纠结错综复杂,朱宣后来不止一次后怕,还好朱寿咆哮的那个县官不是晋王心腹,如果是,只怕朱寿早就没命了。
再想想妙姐儿这么大胆,在路上私自教训跟的人,朱宣第一次心都要跳出来,以后再想起来就是一顿没完没了的教训,然后接着升级:“跪着去,总是不听话,自己擅自就做这样大胆的事情。跪一个时辰去。”
就象前两次妙姐儿成功转移朱宣的注意力,这一次又成功了,手里拿着两封信给朱宣看,很是讨好:“表哥,有你的信哦。”
朱宣拿在手里时,其实一封已经打开了,却是边境上来的。正是朱宣心心念念的信:“吐蕃太师于上个月已经易人。。。。。。”正在发脾气的朱宣有了一丝笑意,然后是妙姐儿坐到怀里来,搂着朱宣脖子,开始娇嗲:“表哥,双木郡主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奸细?”
朱宣在妙姐儿脸上亲一口,开始拆第二封信,这是京里来的,一面笑道:“她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成了表哥的奸细。”
京里的来信让朱宣哭笑不得,前面是好消息:户部侍郎受伤严重,太医看过半年不能理事,是以命户部秦大人暂代此职。这位秦大人却是妙姐儿相中的。朱宣随便听一听道:“就听你的吧,看你挑的人对不对。”反正年年批钱很难,插手六部事务的朱宣随便妙姐儿玩一回去。
后面一条消息才是让朱宣啼笑皆非的消息:皇上已命御史周大人,御史钱大人一同前往晋王封地上,协同管理盐务,按行程算,应该是已经到任。
南平王被皇上当了一次诱饵,原来真正派往晋王封地上另有其人。沈玉妙很是安慰的对朱宣道:“表哥,晚上我自己煮菜,陪着表哥好好坐一坐。”朱宣哼了一声,再往地上看一看,那意思是,你还是跪着去最好。
沈玉妙装作看不见,再接着继续:“今天咱们好好再玩一会儿,明天我就开始每天看书去,总要陪着儿子。”
朱宣这才不生气了,把信放下来,轻轻吁一口气,听着妙姐儿不无担心:“表哥,你不观风了,咱们不是要回去了吧。”真是不愿意回去,这里水好山好风景好,又正在收拾房子,而且这省城的官员有两个官员是女眷们求过自己才放出来的,只是沈玉妙和朱宣为了清静,觉得还是这样隐居的好。
“不回去,”盐务是有人在查,还有那些绿林好汉呢。朱宣往后面歪在榻上,想起来那位自称“替天行道”的郝大道离京时对自己说过一句话:“请王爷亲自去看一下就知道了。”
朱宣逗弄一下妙姐儿道:“你是想回去还是不想回去呢?”沈玉妙当然回答:“等我玩好了就回去。”信件公文不都是有人在传送。心中依然是会悲悯穷人的沈王妃就没有算过这些传送马匹的费用是多少。
再看一眼小桌子上的信件,朱宣心里有几分得意,那位双木郡主不想如此可人儿,这事情办得不坏。
当晚,妙姐儿自己煮羹汤,煮了几个菜,陪着朱宣和儿子坐在榻上往窗外看山丘青景,一个人独占父母亲的毅将军还是乐陶陶,对母亲道:“这个菜我最爱吃,端慧也爱吃。”然后再把哥哥弟弟妹妹一直想一遍,想完了还是自己乐陶陶:“我替他们多吃几口。”
朱宣伸出手去在妙姐儿往窗外沉思的小脑袋上拍一拍:“表哥在你面前,你想孩子。倒酒来,你也倒一杯陪着表哥。”然后眼睛在妙姐儿的细腰上扫一眼,低声笑道:“这是风景好,又幽静,倒是一个。。。。。。好地方。”
是一个怀孩子的好地方,只要隔壁不再有那些大妇来捉小老婆的声音。妙姐儿偏这一会儿提这个,往两边看一看笑道:“两边都有动人之声音呢。”一天上演两次,估计再边两天就不会有了,这条街上也只有这十几家,还有几家没有人住呢。
“你这淘气的孩子,”朱宣笑一声,再接着哄妙姐儿:“表哥还有好几块好玉佩呢,等着你来慢慢的要。”那个时候留着这些首饰就为哄妙姐儿,果然是一一都用上了。妙姐儿一有身孕,就是一句:“佩玉壁,听悦声。第一个表哥不许发脾气。”
晚上睡下来,毅将军突发其想,要睡在父母亲中间,朱宣酒有七分,母亲在这样的事情上百依百从,抱着毅将军睡在中间。
睡着以前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