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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在甲板上席地而坐,有孕在身我自是不能如凌飏那般畅快豪饮,手里端着一碗酒仍是面向船头去看远处的茫茫无边的海景,是以最后——
我醒着他已面带桃花,两眼迷茫。
“潼潼!”他把脑袋抵在我的肩膀上,带些顽皮的样子一遍遍的唤我的名字。
“什么?”拗不过他,我只能应了一声。
“呵——”确乎是恶作剧得逞一般,凌飏心满意足的笑了,就势翻了个身滚到甲板上,把头枕在我腿上,笑靥如花的仰面看着我。
他的笑素来明媚无邪,让人看不出凡垢,尤其是刻意为之的时候,虽然你明知那不过一副迷惑世人的皮相,却是怎么也无法说服自己打心底里去排斥。
这样想着,我心中无奈,目光不禁有些游离。
“潼潼!”凌飏又唤了我一声,突然抬手抚上我的面颊。
海上吹了一天的风,我的脸孔也略微有些僵硬,但可能是喝了酒的缘故,他的掌心却是干燥温热,肌肤相触间冷热交汇的触感让我猛的一惊,下意识的往一侧扭头避开。
凌飏探到半空的手指僵硬的滞住,片刻之后却是无所谓的笑着颓然坠落。
“在你心里,我,再加上整个苍月城近百万人的性命才勉强能跟韦大公子打一个平手。”他道,不能说是失落,也不能说是责难,只能说是略带感慨的一声叹息,然后便是重新调整了一个姿势毫无防备的仰面朝天去看云层后面缓缓坠落的繁星。
情之为物,在学会去爱的同时首先教会人的两个字是“自私”。
虽然凌飏并没有质问我什么,可他的话我无力反驳,也不想反驳,只能默认。
沉默片刻没有听到我的回音,凌飏又重新收回目光来看我,换了一副吊儿郎当的语气调侃道,“你爱他?”
虽然我与韦北辰之间从未面对面的提过这个字,但他所给我的和我愿意给他的都远胜于这个字,所以,我不想否认。
“是!”我点头。
“会爱多久?”凌飏不以为然的撇撇嘴,但又可能是料准了这个问题不易回答,想了想又道,“要不这么说吧,如果他不是为你想了那么多,若干年后你会不会也像对待骆无殇那样把他忘掉?”
我与骆无殇之间是错过的太多以至最终无法回头,我与韦北辰——
绝不是那样的结局。
“不会!”我摇头,不假思索的否认。
许是我说这话的语气太过刚硬,凌飏目光一滞,有些迷茫。
我看着他的眼睛淡然一笑,重新选择了静默不语。
两段感情,一段将我打压的遍体鳞伤,一段将我折磨的精疲力竭,我已经没有心力再去重新爱上一个人了,所以——
我要韦北辰活着!我一定要让他醒过来!
这些话,我没有对凌飏说。
“爱?”凌飏也不再追问,闭上眼却是语带嘲讽的突然嗤笑一声,“若不是我曾在我娘面前立誓此生不会爱上任何女子,我真的很想试一试。潼潼,告诉我,爱一个人的感觉究竟是什么样的?”
我心下轻微一颤,低头看着他孩子般温顺的睡颜,忽而想到那日桃花树下他白衣翩然与我说过的那些的话——
他说,“他爱过一个女子,但同样也负了一个女子!”
是啊!凌末白,他爱过一个女子,但同样也负过一个女子,所以他的儿子要为他的痴情与薄情同时埋单!
凌飏醉了,一夕之间说了很多他清醒时永远都不可能说出口的胡话。
我不想去追究他这样的人是否真的会有神志不清的时候,但那却是第一次我真正看到这个男人的心——
去那一身言笑晏晏叱咤风云的伪装,他的人生中较之常人更多出一些身不由己的无奈。
我一直以为他是不屑于去把真心交付一个女子的,却原来——
一个所谓的誓言要他断情绝爱,我突然有些理解一个所谓强者站在王者之巅的寂寞了。
【77】永夜未央
那日醉酒之后的话酒醒之后凌飏就再不曾与我提过,我也当做什么都不曾发生,转身就忘了。
因为顺风顺水,从圣屿国回到中土我们只用了六天时间。
登岸之后凌飏先派人往回传了信,我们一行随后也就起程折返大郓城。
在我们离开的这一个月里,与夜澜那边的战事因为后来钟孝庭亲往督战,再加上有凌飏从苍月城就近调派过去的人手做支援,所以进展的很顺利。
我与凌飏回京之后南野朝中动荡暗涌的局势也慢慢平复下来,一切逐渐转入正轨。
虽然我自认没有皇祖母当年那种手段和气魄,但好在朝堂之侧有钟、颜两家的支持辅佐,并没有因为我这一介女流当政而动了天下的根基。
不过更多的时候,关上房门都是凌飏在出谋划策的替我拿主意,日次我便按部就班的上朝理事而已,而我——
亦是很乐于享受这种简单单调的生活,只安心等着肚子里的孩子出世。
只是相较于我,凌飏对这个孩子期待似乎更甚。
私底下,不管是人前人后他都是将我宠上了天,不同于骆无殇那种内敛含蓄的纵容,他喜欢把一切都摆在明面上,做出最高调的姿态——
形影不离,嘘寒问暖,提早几个月就把从各处搜罗来的婴孩衣服堆满了整整三间屋子,甚至常常只为了备我一桌膳就带着一众御厨在御膳房折腾整夜。
五月我寿诞那日,他带我往城外的普陀苑烧香还神,傍晚回来的时候却看见燃着我名字图案的焰火从南山脚下一路排到宫门口。
那一晚大郓城灯火绚烂彻夜不息,恍如白昼。
于是,他对我的好,天下皆知;
而我,只能一笑置之!
日子平稳安乐的走到七月末,赶在身上寒毒发作之前我提前临盆诞下南野的嫡长公主,并遵从凌飏的意愿取名风桃。
然则在接下来那个让我提心吊胆的八月里,那个如影随形的噩梦却是没有如约而至,一直到过了九月都不见动静。
十月金秋,我产后的身子已经完全复原,迎来的——
恰是北越夜帝的寿诞。
“凌飏,我等的机会来了!”这日晚膳后,凌飏随我一同往偏殿探望小公主,踟蹰多日我也终于还是开口。
“嗯!”彼时凌飏正抓着一把彩色的风车趴在摇篮边上手忙脚乱的逗孩子,闻言他也似是无暇他顾,头也没回的应了一声。
两个月大的孩子还不懂得咿呀学语,玩的高兴了就挥舞着一双小手脚咯咯地笑。
虽然我无意打破这一室静谧的和谐,但韦北辰于我始终是一个心结。
我相信凌飏是听到了我的话,但此时他只选择沉默。
孩子的笑声吵的我心烦意乱,张了张嘴又没能说出话来,恼怒之余就甩袖进了里屋。
“潼潼!”凌飏在背后唤了一声,我没理会他,片刻之后就听他传了奶娘进来把孩子抱走,然后也跟了进来。
“我又不是外头有了女人,跟自个儿闺女倒是这般小家子气。”示意侍女把茶碗放下,凌飏笑嘻嘻的走过来坐到我旁边的椅子上,转而换了副一本正经的表情道,“潼潼你的事我何时怠慢过,主意我都帮你拿好了。”
夜帝这个人,不可小觑,但见凌飏一副泰然处之的神态,我心下狐疑就试着问他道,“你有办法了?”
“以夜帝的为人,肯不肯单独见你都是两说,你想要拿他的东西,当然是要先备下一块能让他感兴趣的敲门砖了。”凌飏这一次倒是没与我卖关子,随手从袖子里抽出一份折子递给我,“这份礼单是我替你备下的,你带着它过去,定然万无一失。”
凌飏颇为自得,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其实我倒也不是信不过他,只是觉得在这件事上能利用的余地确实很小。
狐疑的盯着他送到我面前的礼单看了两眼,我接过折子展开,但是很意外的,里面竟是不见只言片语,只裱了一小片绘着半壁江山城池图样的软羊皮。
“漓江城?”凌飏竟然堂而皇之要我拿漓江城以北的五座城池做寿礼,主动奉予夜帝?
众所周知,这五座城池是当年皇祖母大军压境从夜帝手中夺得,以致后来成了他的心病。
我现在若是以此作为突破口的确是多了胜算,可圈城划地却是犯了为人君者的大忌讳,乃丧权辱国之兆,怕只怕不等事成就会在南野国中引起骚乱。
而且夜帝的态度还未为可知,若是以后再要动起手来,是会动摇军心的。
我心中大骇,不可思议的提高了音调抬眸看他,“你的意思是要我用漓江城与他交换真龙之血?”
“你忘了,漓江城本来就是归北越所有,你送出去最多也只能算是物归原主。”我心中疑虑重重,凌飏却是不以为然的笑道,“现在我们与夜澜那边的战事一直未消,你以稳固与北越之间的邦交为由,自然不会有人反对,并且——”
他说着刻意顿了一顿,继而眯着眼睛神秘一笑,“我有种预感,十有八九夜帝也是不会受了你这份大礼的。”
从圣屿国回来我就已经鲜有机会见他这般狡黠的笑过,心口不由一紧,脱口问道,“为什么?”
“不为什么,你试上一试自然可见分晓!”
凌飏话到这里就死守着再不肯多言,他的脾气我自然心知肚明,也就没再追问,转而去着手准备之后的北越之行。
自当年的漓江城一役之后两国之间的关系就一直维系在一个若即若离的临界点,既然我有意要化干戈为玉帛,朝臣自然不会反对。
不过为了揣摩夜帝的态度,动身之前我先遣了礼官带着凌飏准备的那份礼单送去,十日之后我与凌飏的銮驾也顺利抵达北越的帝都。
北越的帝都是百年前翻修重建的一座新城,原来叫做锦都,是夜帝继位之后将其更名永夜城,应了他霸道无双的姓氏。
该是事先得了夜帝的密令,进城安排凌飏他们往驿馆休息之后,那随行的礼官就直接引了我往城北的一处行宫去与夜帝会面。
我过去的时候夜帝还没有到,宫人将我引进一座偏殿,奉上茶水就退了出去。
我一人闲暇无聊,就四下里将这偏殿打量一遍。
据说这座行宫是从当年的九皇子府邸的基础上改建而来,说是当年夜帝登基的前夕,还曾偕同他后来的皇后一起在这宫中宴请过孝康皇帝。
而值得一提的是夜帝在位将近五十年,其间却只在他继位的当天立下这一位皇后,封号“夜妃”。
没有人知道他这位皇后的身份来历,只知道夜帝对她用情甚笃。
据说当年夜帝登基之时,也是他帝后二人一同上的祭天台,又一同登上朝堂受的百官朝拜。
但也许是应了红颜薄命这句话,只在夜帝继位的数天之后,夜妃就因病亡故,香消玉殒。
后来这几十年间,夜帝身后虽然已经儿女成群,但在他的后宫之中,不仅后位始终空悬,他也再没有给过任何一个女人名分。
在世人的记忆里,夜帝身边的女人永远只有一个——
就是那个陪着他君临天下,并且被一同铭记的,没有名字的“夜妃”。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我父皇虽与母后情深,后来也还是有了许如梦,相对而言,夜帝生命中所谓的这个“唯一”却更容易让人刻骨铭心。
这一刻我突然有些明白男人的心境了,有些时候他们对爱或许远比女人来的执着,强烈,只是作为男人,他们不能如女子这般肆意的任性,多担了责任而已。
为了那个无法逾越的身份,孝康皇帝用他的一生孤旅埋葬了内心的那份感情,成就了两个人冰清玉洁的一生。
凌飏的父亲一生都固守着为人夫,为人父的本分,他的未能忘情,就是在百年之后还为她留下了一个十年之约。
而夜帝之于夜妃,他却是用最强烈的方式,在普天之下镌刻了一个血色的“唯一”。
我心中略有感慨,行走间就觉得这座色彩单调冷漠的宫殿也跟着温暖了不少。
正殿的里面就是卧房,我不好擅入,就转身进了另一侧的书房。
因为是跟寝殿连在一起,这书房的摆设很简单,厚重的黄色幔帐挑起来,里面的构造一目了然——
一张宽大的书案,两个摆得满满当当的大书架,三五盆长青的盆景随意的安置在房间的各个角落,增了些生气。
我举步绕到案后,这张案台是以黑色的大理石镶嵌的桌面,面上很干净,只文房四宝一套,一打素白的宣纸压在当中,左手边是一卷裱制的非常考究的画卷。
夜帝应该是经常过来,彼时砚台里的墨尚带着些湿气。
我四下看了看,也不觉得有什么特别,闲暇无聊就信手将那画卷展开。
那画面比一般的画卷要宽出一些,呈横向,画面的主旨简单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