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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们做小辈的罪过。”
王夫人见贾环仍旧哭着叩头,知道此刻宝玉是不中用的,连声喝道:“琏儿!琏儿!扶你环兄弟起来!”
贾琏不敢不应,连忙进来,惊道:“环儿,你如何磕伤了头?快快起来。”于是上前拉他,“你也是太实心眼儿了,真正是个孩子。”
估摸着这个效果也是足够了,况且磕到后来不仅仅是额头疼,而且整个脑袋嗡嗡的响着,话都听不真了。想到不能和自己的身体作对,贾环就坡下驴起来了。仍旧是抽抽噎噎的道:“惊到老太太,总归是环儿的不是。人说孝为百行先,环儿为老太太、太太等,就是死了也是应该的。”
听贾环这话不对头,加上没长辈发话,贾琏夫妇不敢插嘴。
“你个傻孩子,我虽然老了,也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想你当初念书那么忙,还特意为替祖母抄经为哥哥祈福。祖母岂会不欢喜你?为的是我不争气的老太婆病了,等你好久不见,怕若是死了就见不着你了,这才急了。孰料我儿先去看了夫子,好孩子,你莫怪我糊涂。” 贾母见邢、王夫人无言以对,遂强自压着心里的反感,向贾环露出个笑脸,又令宝玉道,“宝玉代我陪个不是罢,别的不说,你兄弟当日为你抄经,也受得起你一拜的。”
果然是好老太太,且莫说忍气向孙子低头,轻轻几句话,先说了自己病重,贾环不去请安的过失,还消解了当初嫡母恶意让庶子学佛经的行为——生怕往后有人拿这当压制庶子的事说嘴,且给宝玉一个善待弟弟的表现机会。
贾环见宝玉真想过来作揖,又哭着想下跪,贾母大手一挥:“只管受他的礼,不然,别叫我祖母了。”
可惜了,贾环本想拿着那抄经的事当做嫡母、祖母不慈的典范呢。问题是贾环既然拉开脸面了,哪里肯让人?
于是接着跪下抽着鼻子道:“老太太的话,孙子原不敢违背的。只是论身份,哥哥嫡出,孙子庶出,论年龄,哥哥大些,孙子小些。为老太太、太太尽孝本是分内之事,尊敬哥哥也是应该做的,如何敢受二哥哥的礼?外头人听到了,还以为孙子如何张狂呢!老太太就当疼孙子了吧。”
你不张狂,你不张狂都一口气说下来连插嘴的机会都不给长辈?王夫人气得发抖,也不敢喝他,反劝他道:“好孩子,亏得是你那次抄经,你宝哥哥才好的那么快,让他与你磕一个头罢。”示意贾琏上前扶贾环。
贾环哪里肯动,只向贾母道:“那次抄经,虽则老太太、太太、并孙子都为了宝哥哥好,孙儿也得了不少实惠。”
于是用袖子抹了抹满脸的鲜血鼻涕眼泪,露出欢乐的笑容,“头一样,赚得太太好多点心果子吃,又有不要钱的笔墨用,再者,因为抄了好久,孙子字写得好,得了先生好些好话,还有,孙儿记性可以,那佛经倒记了大半,昨天跟师父去广通寺,好些大师都夸孙子学得好佛法,极有慧根,说要是孙子不欢喜考功名,可跟他们做弟子的,却不是赚了个铁饭碗?往后设若家里有像爷爷那般需替身出家的,孙子请求亲自去做替身。佛书上说,一人出家,七祖升天,岂不是大大的孝顺?也赎了孙子不知礼不懂事的过错。”
该说的不该说的贾环已经说了,还能怎么办?王熙凤估摸着贾母、王夫人不好回话,只好笑着道:“果然是小儿家家的,同宝兄弟一样,就是馋嘴猫儿。回头我那里有西洋来的好果脯,拿来给宝兄弟们吃。”
“别忘了多给环儿些,说的可怜见的。只一样,出家这话再不许提的,不然,不是我贾家儿孙了。往后里好生念书是正经,缺什么,只管问凤丫头要。”贾母笑着向众人道,“小儿家最容易移情转性,看不得佛经的,我老太婆果然老糊涂了。差点误了儿孙教导的大事。”
若说此事是王夫人主使,那压制庶子的罪过可大可小,整个王家、贾家的门风都可能受到质疑——事莫大乎子嗣,你家女儿/媳妇在子孙教育上出这么大的错,与直接捏死庶子有什么差别?在联想到贾家好几代几乎没有庶子——目前有的这个,他家主母教他当和尚呢,养的庶女嫁出去统统不认娘家,王家嫁出去的女儿没有庶出子(除了一个想出家的),真够强悍的啊。
老太太用自己糊涂加以掩饰,外人也说不出别的什么来。为了整个家族的名声,贾母只好主动替王夫人顶缸。
“老太太待孙儿再好不过了,怎么会糊涂。环儿什么都听听老太太、太太的。”
“我平日里就说,环哥儿和宝玉都是一样极孝顺的,也不枉老太太、太太们一样的疼爱。”王熙凤道,“只一样,环儿啊,你就是性子太牛,也太死心眼儿了。瞧你把老太太都哭得心疼,可不是原是孝心,倒成了不孝?”
“二嫂子教训的是。环儿往后再不敢了。”
于是众人和乐如初,欢欢喜喜的说了会子话。贾环见贾母的确劳心劳力极了,道,“老祖宗既是累了,孙儿先下去好了。明日与老祖宗请安。”
贾母看他脑门上血糊糊的,哪肯这般放他走,道:“我可怜的儿,你素来生的单薄,先医医额头罢,不然,化了脓可怎生是好?玻璃,给环儿打水过来洗脸,莫要伤口上打湿了。”呼琥珀过来,“前儿给环小子做了新衣服,拿了给环小子换来。”又问王夫人“可曾请了太医?”
你单薄的孙子不是在他亲娘身后站的吗?又什么时候有了给我的新衣服?贾环心里撇嘴,面上欢喜道:“谢老祖宗的赏,只环儿身上脏,等回去洗干净了再领。环儿向来皮粗肉厚的,不怕摔打,老祖宗不用操心。等老祖宗身体一好,孙儿一高兴,头上立刻就好了,不然,就是孙儿全须全尾蹦蹦跳跳的,心里也是替老祖宗痛。”
说着,再磕一个头,扮个鬼脸,爬起来一溜烟儿跑了。主子来不及发话,屋内外的大丫头、媳妇子不敢上前阻拦,贾母院外守门的小厮看他满脸血泪哭丧着脸出来,以为他吃了里面的排头,暗自摇头:“如今上头待三爷,益发失了体面了。”
贾环怀着打了胜仗的快乐心情,作出伤感的模样,戴着他满脸的军功章慢慢走回赵姨娘的小院。
长寿等得着急,听到贾环的声音道:“环哥儿,你可算回来了。”看了他的形象,吓了一跳,到口的话也忘了:“哪里来的一头血包?他们又做什么了。”叫呆住了的吉祥儿“还不赶紧去要水?”
坐在椅子上灌了一盅茶,贾环才缓过神来,感到腿软脚麻脑袋疼,觉出汗湿的里衣凉的冰人:“今日亏得我磕得这一头血包,不然,几乎送了命去。”
第22章 原因&后续
长寿问他所为何事,贾环于是告诉他我去了老太太那里,众人如何行状,老太太如何问,三姐姐如何说我,老太太如何责备我,“因老太太怪我不敬祖母、嫡母,大不孝,我吓着了,只好豁着这张脸不要,这才省了许多麻烦。”
“你真真是胡闹!虽说圣朝以孝治天下,真正孝顺的能有几个?汉唐人难道没说过?‘举秀才,不识书;举孝廉,父别居’,”长寿又痛又急,发飙了,瞪他一眼道,“你别说那是古时候的事,就是现在,多少不孝养爹妈的做了大官?为了这看不见摸不着的名声,平白把自己撞得鼻青脸肿,人家怕是心里乐着呢,难道肯多疼你一点?”
“乐?气乐的罢?你是没看到,当时他们脸上好看极了——偏不能挑出我的错来,还要温言哄我。”贾环出了多少年受得恶气,畅快很多,跟长寿讲他们当时如何如何无奈,且向他解释道:“寿哥儿,你说那些家里不孝顺的官宦是有,为的是其父母尊长不肯首告,他们才能逍遥自在。如今祖母亲口定了我不孝的罪名,满府上下,谁肯说一句公道话?不出三日,我就是京城不孝庶子的榜样了。我受了许多委屈,原不向人说的,只指望往后自谋出路。可表哥想想,科考也罢,生意也罢,坏了名声,哪里有半点活路?”
“究竟是亲骨肉,你又不曾起什么坏心,他们就如此狠毒。”长寿当然相信荣府上下做得出这样的事体来。贾环若是得了不孝的名声,又没得有势力的亲友,不得做官,没人肯与他做生意,到时候分家也分不着多少东西,真正是死路一条了。
“无非是知道我和夫子一起回来,怕我更得先生青眼,往后生祸害呗。”贾环并不知道赵姨娘早间的事,只以为这一件才引得他们动怒。这倒是冤枉贾母等了。她们妇道人家,身居内宅,哪里知道这个田夫子和前一个王夫子有何不同?况且贾府本不是书香门第,只怕贾政都不很了解田江海或船云先生在士林里的地位。
“这还是好的,我怕的是有人往老爷那里吹些风,言我对老太太不敬,大义之下,我又是庶子,老爷少不了动家法的。或是把打人的板子轮实在点,或是事后医药不及,我一口气咽下去。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我只有和阎王讨公道去了。”不是贾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贾母态度未知,倒是王夫人,为了宝玉,绝对舍得下黑手捏死他。
长寿想想也是怕人,俯身抱住他道:“幸好你回来了,只可惜受了这许多罪。”滚烫的泪珠大滴大滴的落到他脖子上。
表哥到底是个孩子,贾环暗道,拍拍他的背安慰道:“以前的已是过去了,寿哥儿你就莫想了。只我就这么白吃了亏不成——往后他们不理我就罢了,再想着坏我名声,我只在宗祠撞个血窟窿,再绕着帝都跑一圈然后到广通寺做和尚。大家都赚不成!”
长寿正张口想问,听到脚步声响,知道是吉祥儿回来了,连忙松开他站直。叫吉祥儿拧了帕子,亲与他擦脸:“虽说是不得已,你也撞得轻些儿。倒好像疼的不是你。”
“那会子哪顾得了那么多?寿哥儿,你轻点。” 贾环疼得龇牙咧嘴,拿出今儿得的东西道,“你瞧瞧欢喜哪个,我们一人一个。”
“我看着都好,只我要他什么用?倒不如你往后出门时戴着,以后做了举人老爷,与人出去喝酒,难不成还这么万事不讲究?”表弟愿意与自己分享,长寿自然欢喜。
“我瞧那两个人,就不是一般人家的公子。夫子都不耐烦应酬他们,我戴出去,岂不是找不自在?”这东西是好,贾环还真没想过要戴的,硬要长寿挑一个,“从小到大得你多少东西,一个破石头算什么?”
长寿看坠子小些,就捏在手里捂一会,又还回来,道“你且替我拿着,将到家里,少不了让我阿娘卖了换田去。”
贾环知道这东西值钱不少,胡乱当了,倒是亏大了,于是和自己那玉佩一起用毛巾包了,收起来:“提到举人,我倒是看你……”看到长寿与他使眼色,遂打住了。
原来是贾母那边的小丫头送衣服过来,贾环站起来谢了贾母的赏。待到小丫头走了,对吉祥儿道:“去琏二嫂子那里,求她寻点药膏子过来。”贾母王夫人气得要死,肯定懒得管他的,此刻去问王熙凤,她倒是不好不给的。
不一刻,丰儿同捧着许多物什的吉祥儿一起过来了,指着一个玻璃罐子道:“这是二奶奶才说的糖,说与三爷做零嘴,这是旋转马,藩国进贡的,二爷、三爷、兰哥儿一人一个,这是西洋的好药膏子,用洗净了的簪子挑起来涂抹。二奶奶道,三爷想要什么吃的用的,只管与主管的丫头娘子要,不应承的,告给二奶奶,二奶奶自有道理。三爷只别委屈了自个儿。”
贾环含笑谢了凤姐儿,与丰儿道辛苦,道:“今儿凤姐姐忙,改日亲去给二嫂子磕头。”
丰儿道要与二奶奶回话,坐下略用了一口茶就走了。
这边他们如何上药闲话且不提,那边贾母本来上了年纪,身体不爽快,又遇着林府传来的坏消息,本是不自在的多,好容易众人逗得她乐一些,却被贾环哭着闹了一场——偏又向人说不得,岂不气死?贾环撒泼发浑后,如无其事的跑了,自己向众人道:“我还真养了个孝顺的好孙子。你们且回去忙你们的。”
邢夫人道:“那媳妇儿们先退下,老太太好清清静静的歇一会子。”王夫人等也头发昏,就嘱咐了鸳鸯几句回去了。
王夫人回去自然只有生闷气的份儿,贾琏夫妇倒是议论了几句。见众丫头只有平儿丰儿在面前,贾琏于是笑着向王熙凤道:“我往日里原只当环儿是个话少的,今日倒是有几分服了他。”
“我吓得一身冷汗,你倒是有兴致说嘴。”王熙凤那手指点了点他。
“与我们什么相干?”贾琏道,“宝玉虽然素日里与我们亲近些,你看环儿也不是无能的。要我说,咱们犯不着助着他,更犯不着踩着他。平白惹他记恨做什么?”
“谁踩着他了?我要你教。”王熙凤用茶盖子扶了扶沫子,道“只我既管着家里,那起子下人看菜下碟,我岂会不知道的?只太太、老太太也知道,从不发话,环哥儿也不与人讲,我何苦出面得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