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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个法子……这样,你叫郑县令来,我给他下令,他一定全力去找。”
“好!谢谢景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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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翊把桌上所有案卷收进箱子里之后就在屋里等着,本以为郑有德得是被楚楚连拖带拽跑来的,结果还没见楚楚,就先冲进来一个两人抬的担架,郑有德就跪在担架上,睡衣外面裹着穿得乱七八糟的官服,脑袋上缠着纱布,腿上绑着木板,担架一落地就开始猛磕头。
“下官有罪!下官有罪!下官有罪……”
景翊只当是楚楚一急把什么都跟他说了,才把他活生生吓成这么个模样,赶紧道,“没事儿没事儿……将功补过还来得及,来得及……”
郑有德都快哭了,“来不及了,都烧干净了……”
这句着实把景翊吓得不轻,“什么烧干净了?”
“猪,猪圈,都烧干净了……”
景翊脑子一阵犯晕,看在他狼狈成这样的份儿上,耐着性子问了一句,“为什么烧啊?”
郑有德一边磕头一边货真价实地痛哭流涕,“下官一时糊涂,受那个京城来的卖茶叶的蛊惑,把猪和猪圈都烧了,妄图逃过惩处,实在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啊……”
楚楚一说景翊找他,这套说辞就在心里打好草稿了。
景翊听得一头雾水一脸黑线,倒是把一样听明白了,虽然他俩说的压根是两码子事儿,但郑有德说的事儿是跟萧瑾瑜有关的,“你从头到尾说一边,说实话,我就准你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是是是……”
郑有德从发现尸体,到发现猪尸体,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到烧猪尸体,景翊皱着眉头打断他,“那个卖茶叶的……他让你连猪带圈一块儿烧了,是为了不让我知道?”
“对对对对……此人实在居心叵测,罪大恶极!”
郑有德话音还没落,就听门口传来一个气喘吁吁也气急败坏的声音。
“才不是呢!”
楚楚怀里抱着个黑色的大布包跑进来,气鼓鼓地看着郑有德,“才不是这样呢,他那么说是怕你不肯听,骗你的!那两头猪是吃了有毒的尸体被毒死的,他说了你不信,他怕毒物离厨房太近,不烧干净会害人,才那么骗你让你快点儿把毒物烧干净的!”
景翊微愕,“楚楚……那中毒的尸体,从骨头上是不是看不出来?”
郑有德忙道,“何止从骨头上看不出啊……下官见过那块尸体连皮带肉的模样,也是白花花的,一点儿都不像中毒啊……”
楚楚气得跺脚,“我是仵作,我说了才算!”
中了毒却看不出中毒的尸体,毒性还强到让萧瑾瑜耍着心眼儿骗郑有德立马烧干净才放心,景翊脑子里一下子闪过一个名字,脊背一僵。
他算是彻底明白萧瑾瑜唱的是哪一出了。
他也彻底明白,萧瑾瑜叫他回来不是为了救场,而是为了配戏的。
搞到这份儿上了,他不演都不成了。
景翊默默深吸了口气,“郑有德……那个卖茶叶的不见了,你能带多少人就带多少人,全紫竹县范围内找,务必把他给我找出来。”
郑有德一下子来了精神,“是!下官这就去发官榜,全县通缉,一定尽快把他缉拿归案!”
景翊差点儿给他跪下,“谁让你抓人了……找人,找着了就请回来,找不着你就别回来了,懂了吧?”
“是是是是……”
楚楚忙道,“我也去!”
“你就在县衙里等着,免得他突然回来连口热水都没的喝……你顺便把那一百多具尸体的尸单全理好,等他回来就要结案了。”
楚楚不能不承认景翊说的有理,低下头不吭声了,一低头间看见自己手里抱着的黑布包,才一下子想起来,“景大哥,我把他出门之前看过的那块尸体拿来了,你看看吧!”
郑有德手一软差点儿趴到担架上,景翊差点儿跳上房梁,“不用不用不用……你好好看看就行,你好好看看……我,我出去一趟,找找线索,找找线索……”
“你要是找着他,一定快点儿让他回来!”
“一定,一定……”
景翊从衙门出来就直奔了吴郡王府,吴郡王府的院门还铺躺在地上,景翊还是从墙头无声无息地掠了进去,鬼影一样地闪进小楼,找到萧玦的房间。
萧玦在清浅的睡梦中突然觉得身子腾空了起来,仅剩的半截有知觉的身子清楚地感觉到被人抱在怀里,耳边冷风呼呼而过,刮得他久不见天日的皮肤一阵阵发疼。萧玦惊愕之下睁开眼睛,周围景物因为前行速度太快儿一片模糊,只能看清那个把他连人带被子一块儿抱出来的人。
“景翊……”
“你还记得我就成。”
萧玦被忽上忽下的快速移动晃得一阵阵头晕,虽然紧裹着被子,还是被冷风呛得咳起来,“你……咳咳……咳咳……你干什么……咳咳……”
“找个能说话的地方,跟你谈点儿事儿。”
景翊脚下速度又快了些,一阵急速向上,等到他停下来的时候,萧玦已经面无人色,挨在他怀里咳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看着抱在手上的这个虚弱得像初生婴儿一样的人,想起几年前那个单手三招就能夺下吴江佩刀的少年将军,景翊心里也泛起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就地坐下,小心地放他躺到自己腿上,给他把被子裹紧,隔着被子轻抚他的胸口帮他顺气。
萧玦稍稍喘过气来,就冷厉地瞪向景翊,“把手拿开……”
景翊拿开了抚在他胸口的右手,却报复地用左手胡乱揉了几下他的脑袋,把他齐整的头发揉了个乱七八糟,轻勾嘴角看着气得直翻白眼的萧玦,“这就生气了啊?不是你气安王爷的时候了?”
萧玦整张脸僵了一下,惨白的嘴唇抿成一条线,拧头看向另一边,才注意到周围全然陌生的环境,“这是……这是什么地方?”
“凤凰山的山顶啊,离你家这么近都没上来过?”
萧玦转过脸来重新瞪住景翊,“到来这儿干什么……”
“想跟你商量件事儿,你家说话不大方便。”
萧玦冷然一笑,满目嫌恶地看着自己被包裹得严严实实,躺得像死人一样直挺挺的身子,“有你这样商量事的吗……”
“事儿有点儿急,你先将就将就吧,大不了下回让你把我抱出来……”景翊无视掉萧玦狠狠对他翻的白眼,“我先问你,你知不知道安王爷派了人盯着你?”
“盯我的人还少吗……”
“也就是说你知道……”景翊轻皱眉头,“那你年三十晚上跟绣娘搞的那一出,就是为了引他来见你?”
萧玦合上眼睛没吭声。
“你引他来,再气他走,就是不想让他掺合你的事儿?”
听出景翊声音里的一丝埋怨,萧玦皱着眉头睁开眼睛,“你是真傻还是装愣……三年前他为什么出事……要不是我跟他走得太近,那些贱人怎么会用他作饵……明明跟他八竿子打不着,还差点儿害得他……”话说到一半,萧玦猛然醒过神来,目光一利,“他是不是出事了……”
景翊苦笑着没答,萧玦的手从裹紧的被子里挣了出来,努力却无力地揪着景翊的衣襟,“你说……”
景翊轻而易举地把他冰冷的手抓了下来,塞回被子里,才道,“不算出事儿……我要是没会错意,他这会儿应该是为你杀人去了。”
☆、59四喜丸子(十八)
萧玦一愣;“杀人……杀什么人?”
景翊眉梢微挑,“你为什么气走他,你自己还不知道吗?”
“田坤?”
轮到景翊发愣了,“田坤?不是秦业吗?”
“秦业是谁……”
“田坤是谁?”
一时间两人四目相对,默默无语……
“田坤……我府上管家……”萧玦有气无力地咳了几声,深深皱起眉头;“跟我好些年了,我离京就只带了他一个人……出了京才知道;他是京里派来看守我的……”
景翊一惊,“他也是皇城探事司的人?”
萧玦吃力地摇摇头;“皇城探事司的人隐于市井之中,只管秘密探事,一旦暴露身份就只有死路一条……他从出京第一天就明明白白跟我说;他是来看管我的,让我老实点儿……”
景翊拧起眉头,声音微沉,“你知道皇上派了探事司的人来吧?”
萧玦微微点头,“我知道田坤不是皇上的人……”
萧玦把手挣出被子,把裹在身上的被子往下拉了拉,剥开单薄的衣襟,露出瘦骨嶙峋的胸膛,“看见这些疤了吧……”
几道明显暗于肤色的伤疤横在萧玦惨白的胸口上,景翊皱皱眉头,点点头。
萧玦凄然苦笑,“身上还有的是……都是刚出京的那些日子被他用马鞭打的……”
景翊错愕地看着那些伤疤,萧玦原先是个带兵打仗,后来入狱又受了不少苦,身上有几道伤疤绝对不是什么惹人怀疑的事儿,就算是萧瑾瑜留意到了,也必然不会多想。
一阵山风吹过萧玦袒|露的胸膛,惹起一阵剧烈的咳嗽,景翊忙帮他裹好被子,把他发抖的身子往自己怀里揽了揽,带着点儿歉意道,“不好意思,这回的事对王爷的侍卫也得保密,只能带你到这儿来。”
萧玦微微摇头,咳嗽缓下来之后声音虚弱得几乎要淹没在山风里了,“我知道的也不多……他打我不管因由,说什么做什么都能被他挑刺……本以为他是要找理由让我死,但每次我快撑不住的时候他都会找大夫及时救我……后来我感觉他只是想折磨我,就装作被他折腾得崩溃了……每天说点儿疯话,盯着棋盘不动……他就没再打过我,到紫竹县后,还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一个叫绣娘的女人伺候我……”
景翊苦笑,“我告诉你从哪儿弄来的,这绣娘原来就是你府上的侍婢,恐怕你原先都没正眼看过人家吧?”
萧玦一脸茫然。
“想不起来不要紧……你那天把王爷气走,是怕他发现田坤的事儿,给他惹麻烦?”
“嗯……”萧玦浅浅苦笑,“他第一次来的时候把我彻底吓傻了,什么话都不敢说……后来想到他肯定派人在附近守着我,怕他看出点儿什么……索性让他以为我真的疯了……我能看出来,我骂他那个还没过门的小娘子的时候……他真气坏了……我还以为办成了……”
景翊哭笑不得,“他确实被你气得不轻,可惜他那脑子是分成两半用的,一半气糊了,另一半还能灵光得很……不过你这回装得确实很像,他还真没怀疑到这事儿上来。”
萧玦既迷茫又着急,“那他要杀的那个……到底是什么人……”
“秦业,就是一直给你治病的那个大夫,也是绣娘的亲爹。”
萧玦迷茫不减,“为什么杀他……”
“前些日子就在这座山的一个山洞里发现一百多具被肢解了的尸体,我要是没猜错的话,王爷发现这些人就是秦业杀的……好巧不巧的是,皇城探事司派来盯着你的那个人以前被你救过命,发现为你看病的大夫在不停杀人的时候不敢上报,怕给你招祸,探事司的人又不能报官,他就拿安王府近年办的案子编成话本,在楚水镇的一个茶馆里讲六扇门的事,想引安王府的人来帮你……结果安王爷来之前他就被秦业杀了。”景翊看着这个喘气都喘得吃力的人,苦笑,“你想想,一个竭心尽力给你看病看了一两年的人突然把监视你的密探给杀了,再算上你三年前的案底,这事儿要是这么传到京里,你全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萧玦错愕地盯着景翊,“那……他就一个人去了?”
“他一个人出去一天一夜,一个标记都没给侍卫留,给我传书就写了俩字,让我速回,这些还都是我猜出来的……事关皇城探事司,谁沾上都是一辈子的麻烦,他恐怕是觉得他比我们惹得起这些麻烦……”景翊轻叹,“不过最重要的还是他一直觉得欠了你的。”
看着萧玦目瞪口呆的模样,景翊苦笑,“你觉得是你害的他,他可一直觉得是他害的你……他那会儿一听说你出事儿就想明白这里面的道道了,还病得爬不起来呢就急着去给你翻案,他一直怪自己当时不够谨慎,把你给害了……他就怕这事儿万一真跟你有什么关系,再让你受罪,所以他得在秦业被抓之前单独把话问清楚,然后杀人灭口……你要是再在他眼皮子底下出点儿什么事儿,他这辈子心里是不会安生了。”
萧玦身子微微发颤,“跟他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我听说他出事的时候就已经猜到是个局了……”
景翊一愣,“那你还不管不顾地往京城跑?”
“他老是想着把谁都照顾得好好的,就是没空照顾自己……以前他生病的时候都是我把药端给他,他才想得起来吃……病得那么厉害,我能放心吗……”萧玦近乎乞求地看着景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