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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的雾气越来越重,咫尺之间已模糊了彼此的视线,我看不清他的面容,想象不出他此刻的神情。手指,一根根从他炽热的掌心间滑落两侧,摇荡在冰冷的空气中,我转过身,脚步漂浮不稳,却透着不可阻挡的决然,
天色越来越沉,一记闷雷瞬间划过了天际,片刻间照亮了整个树林。浑身上下好象被慢慢抽空一样,越来越轻,几乎没了重量。周围的一切在我眼中迅速涂染模糊,我努力举起重似千斤的脑袋向前望去,朦胧的细雨中,他含笑的双眸闪着光芒,若隐若现……
起伏
那日,我不知道是怎么下的山,只记得自己浑身冰冷的好像一具尸体一样,脑海里混混沌沌的一直在不停的回响着一声声焦急的呼唤。
马车一颠一颠的往前走,我斜倚在车里,整个人空荡荡,好似一副没了心神的皮囊。
几日以来,我几乎不曾开口说话,护驾的队伍停停走走,时不时的有人在车外问上一句:“格格,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我恍若未闻,片刻之后,便继续前行。
一阵轻微的马蹄声从窗边撩过,渐渐远去。我掀起窗帘子的一角儿向外望去,朝云横渡,辘辘车声如水流去,蒲公英的种子好似棉絮一样在空中飘飘洒洒。我望向远处起伏的山丘,天地交接之处,尽是一片无尽的忧郁。
我探出手掌,缕缕清风从指间划过,心下好平,好静,什么都没有想,什么都想不起来,只是眼前如同卷轴般呈现出一张张嬉笑的面孔……心下忽然如同潮水般起伏不宁,我用力捂住心口,深深的吸一口气……
马车停下,车帘子被掀起,膳食连同矮桌一起摆在了眼前。我缓缓拿起一个馒头,掰下一块儿放进嘴里,慢慢咀嚼。
几日以来一直如此,送饭我便吃,送水我便喝,进了客栈我便睡,浑噩度日。我以为就此能够麻痹自己,忘记所有我记得的,却不曾想过,越是这样,那一潮记忆就越是不能平静。
“你们都退下吧。”
“是。”
木泰高大的身影逆光而立,片刻迟疑,迈了进车里。
我垂下眼,一口口的吃着馒头。我吃的很慢,也很细,恍惚间觉得,此刻在唇齿间不停嚼咽的不是这白花花的馒头,而是我的心。
身旁的他闷声不语,只沉沉的叹了口气,摘下车壁上挂着的水囊递到我面前,“你就打算一直这样下去?”
心下一酸,百味聚集,猛的开始抽搐泛涌。我拔下瓶塞,仰起头,狠命的灌了下去,微凉的水流过喉咙,压下了一波波泛涌而上酸涩的浪潮。
车外,晴空万里,阳光明媚。我却如同掉进了冰窟窿,冷的彻骨,冷的绝望。
忽然,木泰一把抢过水囊,狠狠的扔了出去,拳头攥的死白,关节嘎吱嘎吱作响,那起伏的胸脯似乎在倾诉着他此刻的愤怒。我面无一丝表情的抹了抹嘴角儿,拿起一块儿馒头,塞进了嘴里。
“明日就进京城了,你就打算拿这副嘴脸去见皇上?!”我轻轻扫了他一眼,嘴角荡起一抹淡淡的笑,是轻蔑,也是讥诮。
木泰冷冷的看着我,眸子里闪着幽幽的光芒,交杂,错落。心,忽然被慢慢揪起,力道虽然不重,不会痛的刻骨,只会如同叶脉一样蔓延到每一个感官深处。
我望向窗外,不想他察觉到我此刻的异动。车外已经有人在催着起程了,他粗重呼出一口气,说道“答应过你的事,我决不会食言。”
心下猛的一震,不可置信的回过头,那挺拔的背影顿了顿,跳下车,翻身上了马背。车帘子缓缓落下,马车一晃一晃的继续前行。我望向他此刻渐渐远去的背影,那一瞬间,五脏慢慢的拧在了一起,眼眶里一阵湿热。
阳光一点点转淡,空气渐渐暖了,人声在喧嚷沸腾之后,留下了一片夜的宁寂。我们就在距京城不远的一家客栈住下,以待明日清晨回宫。
晚风袭袭浮过脸颊,我立于一扇门前,屋内昏暗的烛光透过纸窗的棱格一缕缕射了出来。那抹身影在烛火的摇拽下变的更加挺拔,高大;那宽阔的臂膀,像极了曾经将我一次次背负于上的结实的肌理,让人觉得依赖,觉得塌实。手举在半空顿了顿,又放了下去,收回脚步,在门外徘徊了一圈儿又一圈儿,思绪在脑海里不停的冲撞。
我在犹豫,从来都没有过的感觉,连自己都不知道在犹豫什么,只是心里有些乱,有些怕,怕见他,怕他那双乌黑的眸子里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情绪,让人心痛莫名……
正举步不定间,吱呀一声,门开了。室内的烛光亮顷刻间洒满了一地,木泰高大的身影,逆着烛火,直垂到脚下。猛然间对上他的眸子,在这样的夜里,闪着隐约的光芒。
还没来得及看清他的神情,我便已迅速低下了头。一时间,无数尴尬凝结在周身的空气中,我沮丧的咬着唇瓣,却再没有勇气举起重似千斤的脑袋。
“还没睡?”半晌,他先开口打破了尴尬。我点点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木泰慢慢来到我的面前,我仰起头,静静的注视着他。黑眸一闪一闪,缕缕目光轻柔的落进我的眼底,满满的怜惜,轻轻的敲打在我的心房,一瞬间,隐隐刺痛了我的心。
“明日……就要回宫了……”他顿了顿,没再说下去,语气里有了一丝我难以琢磨的情绪。
“你不想我回去?”我望着那双迷离的眸子,一瞬的失神,迷糊间竟傻傻的问了这么一句。
“不想!”他坚定的没有一丝犹豫。我微微一怔,胸口有些莫名的涌动,不知该如何接下话去,只是静静的望着他的眸子,恍惚间,竟有些醉了。他抬起手,带着丝怜惜,轻撩过我的额头。
“那你带我走吧!”大掌微微一颤,木泰好像被定住一般,愣愣的看着我。我轻轻一笑,转身而去。
“永宁……”我深吸口气,压下那一潮酸痛的心动,偏过头,问道“今日在马车里,你说的话是真的吗?”木泰微微一愣,轻轻点了点头。
“木泰,谢谢你。”说完,我转过身,努力的控制住再回过头去的冲动,快步走进眼前那一片漆黑的夜里。
入秋的深夜,一片空洞的宁寂,偶尔的一丝冷风吹过,我抱紧了双臂。脑海里一次又一次的闪现出那双乌黑的眸子,带着分茫然的疼惜,和无尽的忧虑……
我闭上眼,深吸一口起憋在胸腔里。我怕,怕这寂静的夜晚,怕这乱如麻的心绪,让我没有丝毫反抗的能力,只能跟着一起坠落,沉沦……
婚旨
马车在神武门停下,威严而庄重的宫门伴着沉重的声响缓缓打开。车帘的隙缝中,那一座座轩昂的殿宇,一面面高大的红墙,就这样耸立于清冷的晨光中,车轮在青石路上碾出的声音,犹如我现在的心情,好沉,好重。
瞄了眼木泰侧面紧紧抿起的嘴唇,和无意间不时投递过来的目光,心下不禁有些莫名的感伤。身后的宫门慢慢关闭,我深吸了一口气,从此我的过往都将被这扇大门深深的锁起,再没有什么可回忆,可惋惜的了。只是齐安,希望你能够从此避世漂泊,忘了我们的约定,再不要回来!
回到凝霜阁,众人跪了安,木泰却依然立于院落之中,那凄然落寞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久久不肯离去。直到侍卫提醒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凝霜阁的厅门被慢慢关上,我没有回头,这一刻,为了自己,也为了他……
一度怅然漫在胸口,一脚迈进了这扇宫门,难道从此我便是我,他便是他,再不能无拘束了吗?
梳洗过后,舒惠帮我梳妆打扮。换上了这身久违的格格装,手指慢慢抚过袖筒上金线织就的图腾,如此精致,如此堂皇。本是上好的绸缎,可不知怎的,忽然觉得如此柔软的料子却好像没有那身粗布衣裳来的舒坦,来得贴心。
“格格,您怎么了?”舒惠略带担心的声音唤回了我的思绪,用力甩了甩头,我这都是在想些什么?!如今既然已经回来了,就打算好以后的日子吧,也许这才是最好的结果,也是上苍对齐安的怜悯与恩惠,只是……木泰呢?……
“格格,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回过神,用力敲了敲脑袋,不觉暗自叹了口气,如今齐安已安全逃过劫难,木泰也功成而返,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格格?”
“啊,我没事儿,走吧。”
“您真的没事儿吗?奴婢还是给您喧太医吧。”看着舒惠如此紧张的神情,心下暖暖的,不禁笑嗔道:“放心吧!有你这么惦记着我,我还哪里还敢不舒服呀!”
听我这么说,舒惠才放松了神经,说道“格格说笑了,既然格格没事儿,奴婢就放心了。格格,快些走吧,别让皇上和老佛爷等着急了。”
我点点头,整了整装,外面的太阳已经升起,照的四处皆是一片勃勃的生机,我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这一刻,便是一个崭新的开始。
慈宁宫内
“皇阿玛吉祥,老佛爷吉祥,宁儿给皇阿玛,老佛爷请安。”我颤颤微微的蹲下身子,满室玲琅满目的瓷雕玉器,华贵富丽的装饰,都让我觉得那样的熟悉,又那样的陌生……
“我的孩子,快起来,到哀家这儿来。”我应声儿起身,走了过去。老佛爷拉着我坐到她的旁边,一脸心疼的端详了好一阵子。
“才多少日子,就清瘦了这么多,这一路吃了不少苦吧?”
苦?思绪不禁飘回到了那些时日,懵懵的只记得自己在拼命的跑,拼命的藏,哪里还有时间去想苦不苦的。想到这儿,我摇了摇头,说道“宁儿到是没有什么,只是这些日子劳皇阿玛和老佛爷一直挂念,是宁儿的不是了。”我说着,还作势的用帕子抹了抹眼睛。
“朕喧了太医,一会儿给你好好诊察一翻,不然老佛爷可是放心不下。”皇阿玛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笑嗔到。
“那是必然的,快去给格格端碗莲子羹来。”老佛爷笑的一脸慈祥,拉着我的手久久不肯放开,贴心的家常说了一遍又一遍。我端着温雅的笑容,努力控制自己的嘴角儿不要抽筋。
“皇上吉祥,老佛爷吉祥,格格吉祥,臣给皇上,老佛爷,格格请安。”正说话间,从外面走进来一个人跪在了正厅的中央。我抬头一看,却是木泰,心不由的一紧。
“木泰,你这次救驾有功,着实当赏,说吧,你想要朕赏你些什么?”皇阿玛收了折扇放到一旁,端起茶杯,吹了吹。
“皇上言重了,这本是臣的职责所在,岂敢问赏。”我看他低下头去,心里这个着急。笨哦,还不赶紧趁机会要他个千八万两银子,然后辞职回家,过舒坦日子去!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行,他要是走了,那以后我想出宫或是有麻烦的时候找谁去呢?
思绪正矛盾的不可开交呢,就听皇阿玛说道“格格如今平安归来,你是功不可没,就别在谦虚推辞了。从今天起,你恢复官职俸禄,另外……”皇阿玛慢慢喝了口茶,抬起眼皮扫了一眼木泰,端出了一个不威不怒,却有这隐隐压力的笑容,说道“朕赐你一道婚旨,将二格格指婚于你,如何?”
‘当啷’我手上一软,将羹碗打翻在地。猛的回过头,却正好撞上木泰惊恐万分眸子,久久说不出话来。
“木泰?”皇阿玛把弄着茶杯的盖子,声音不紧不慢。
“皇上,格格乃金枝玉叶,臣不过一介武夫,哪里配的上格格!”
“依朕看,你胆识过人,心细如尘,比那些个八旗子弟都要强上许多嘛!再说你娶了格格以后便是驸马了,难道你想在骁机营里呆一辈子不成?”
在骁机营里呆一辈子?是暗喻,还是威胁?我慢慢转过头,望向皇阿玛那幽深莫测的眸子,只觉被一块大石压在胸口,一时间不能呼吸。木泰抬起头,眼底擒着抹决然的倔强,双手一拱,说道“皇上,微臣出身低微,岂敢高攀。”
皇阿玛闻言,脸色骤然一变,将茶杯摔在几桌上,冷哼一声“你这是在拒绝朕吗?”
“臣,不敢……”
“不敢最好!”皇阿玛拿起扇子,唰的一声展开,眼底有了些许怒色。正在这时,一个小太监从外面走进来请了安。
“什么事儿?”
“回皇上话,晚宴已经备好了,蒙古使者也都在殿外候见呢。”
“知道了。”皇阿玛折扇一收,起身走到木泰身侧,说道“放眼朝野,哪个人的身份不是朕给的?木泰,朕希望你能好好想想清楚。永宁?”
“啊?”一旁的老佛爷拍了我两下,我急忙回过神儿来。
“收拾收拾,跟朕一起去见蒙古使者。”说完,辞了老佛爷,便大步走了出去。
我恍恍惚惚的走到木泰面前,望向那双如潭水般的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