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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呆了一下,然后霍然而惊,难道,这才是他这些日子这么肆意胡闹的原因?他在防备我?不!不会的!到了此时,我竟宁可相信,他是贪色好玩了。
心头怦怦乱跳,耳边姑母的声音仍在继续,“只是,他把慕容澹弄到了明晖宫,里里外外又放了那么多人看守,还全是秦子玉的人,搞得我想除了那个后患都做不到,真是麻烦……不过,想来他也只是贪图新鲜,等过得几日他玩得腻了,应该就有机会了……对了,你还记得上次我给你说的那个药师吗?她说她有一种毒,服了之后,一点异状也发现不了,可惜要多用几次……”
姑母仿佛又说了很多,可是我却再也听不进耳中,只随口应着,心若乱麻,连最后是怎么离宫的都记不清了,只记得,那天,我终究未曾去见他,而且,从此之后,也不曾再劝说责备过他一句……
终于发现,原来,我们之间的关系是那样脆弱,小心翼翼地维系护持还来不及,又怎当得起争执分歧的伤害?那么好吧,就这样吧。你的胡闹,是真的也好,假的也罢,我再不会问。只希望你有一天能放开胸怀,找回自己,或者,找回对我的信任……我相信,应该会有那一天吧?毕竟,我的小淇,曾经那么善良,曾经那样的,信任我。
时光匆匆,转眼三年过去,而我,终于等到了那一天。
三年间,我眼睁睁看着他眼中的孤独阴郁越来越深,越来越沉,终于沉到眼底深处,他脸上笑容却越来越多,越来越让人难辨真伪。而我与他之间的关系,虽然一直尚算融洽,却再不是之前自然而生的和睦,而是被两个人小心翼翼地维持下来的……让人思之既觉欣慰,又觉心酸。特别是日子一天一天临近他十八岁生日时,我都能感到,我们之间仿佛有一根脆弱的弓弦已经绷到了极限,那种不安让我越来越频繁地在半夜惊醒,醒来心口怦怦直跳,总觉,改变,就要来了。只是没想到,那个转折来得如此意外,而结果更是意外之极……
那天,是金锐大破大苑,得胜回朝后不久。先是刑部来人说陛下把大苑王提走,却一直没有送回,问我如何处理。虽然我早知此事,不过看着刑部的人愁眉不展的样子,仍不由感到一阵无奈……没错,是无奈。初时听到这种事,还会有震惊愤怒之感,可三年下来,这样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到现在,也只剩无奈了。有时不禁苦笑着想,若他这样做是为了韬光养晦,也未免太过卖力了些吧?然后就是太后传我进宫,有事相商,至于什么事,我却也能猜到几分。
等见到太后,果然,没说两句话,话题已经转了过去,“你看他今天在朝上朝下的所作所为,先是帮着金锐解围,后又赦了那些大苑逆民之罪,下朝立刻私下召见了金锐……这些分明是在邀买人心!”
我表面上恭恭敬敬地听着,应着,私底下心思已经不知不觉飘了开去……随着陛下年纪渐长,姑母对他渐生忌惮,如今几乎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大概是这几年最高权力握久了,习惯了那种美妙滋味,再不愿放开,而越在意就越怕失去,才会如此吧?她的猜测或许不无道理,可即便陛下是在为收回权力做准备,也并不等于陛下就会对付卢家,毕竟留安德王一人独大更不可行,何况我相信,他不会害我。
没错,我相信,即使有隔阂,即使我们再回不到从前,他依然是我的小淇,即使他不再单纯,心底的那点善良不会消失,即使他不再会对我全心信赖,也不会轻易抛开这么多年的师生之情。可惜,这些姑母她不会明白,也不会相信,这些年来,我也早已放弃了说服她的企图。于是对她说的我只是唯唯称是,并且痛快地答应要去试探一下那人的目的。离开慈宁宫,我就去见了他,然后,就有了那次谈话。
原以为再也打不破的坚冰,就那样简简单单被他一声呼唤打破。“先生”,有多久没听他这么叫过?那一瞬,我心中猛然一震,酸甜苦辣,无数滋味,起伏翻涌。而后来的一切,更像梦境一般……如果不是梦境,我怎会看到他像小时一样,拉着我的袖子对我撒娇?怎会听到他毫无顾忌地对我坦诚一切,又是羞愧又是乖巧地对我认错?
我们,仿佛又回到了从前,不,或许他本就从未变过,只不过是我被迷雾遮住了视线。如今云开雾散,心中多年积郁一朝尽消,让人只觉前所未有的清爽,然后,那些话就如此顺理成章地说了出来……明年还政于君。在心中盘旋了很久的想法终于吐了出来,说出之后,便再不犹豫……姑母的野心越来越大,是时候让她收敛一点了,此时我先答应还政于君,不留退路,先斩后奏,只希望姑母能知难而退,及时收手。而我与他,也不用再这样日日如履薄冰,一切,又能回到从前,那有多好?
于是,就在那一天,我以为,我看到了最美的希望,可惜……
19。情惑(五)
接下来的日子,如此美好,美好的如同虚幻,一切又回到了从前,仿佛时光倒流……
我又重新做回了他的先生,虽然上课地点不同,内容有异,只是又可对他毫无保留地倾囊相授,又可与他毫无顾忌地谈笑相伴,而他脸上重又显出那样简单快乐的笑颜,重又开始偷懒,撒娇……撒娇,想到这里,我总不由微微皱眉,好像,还是有些什么不一样了。
虽然同是撒娇,可是一样的动作表情,由现在的他做起来,总觉与当年不同,再不见当年的娇憨顽皮,却在不经意的一勾唇一回眸,眼波流转间,露出了一丝妩媚。
第一次见他这样,我竟不由心中一跳,一阵呆怔,然后又是一阵恍惚:我的孩子,长大了,可怎么长成了这样,这样一个,一个……是因为,那个人吗?想到这里,心中一痛之后便是从未有过的愤怒,我好好一个单纯明朗的孩子,让他,让他欺负成这样。勉强压下心中激愤,看着对面人恍然无觉的表情,又觉心痛:你为他改变了这许多,却只换得一身伤痕,难道情之一字,果然只能带来伤痛吗?瞬间竟忆起早逝的她,胸口一阵抽痛,不敢再想。转眸看看身边人,心意已定:之前是我不好,没照顾好你,让你被人欺负,受了这么多苦,可从今以后,再也不会!我会护你周全,也会带你重新走回正途,慢慢成熟,终有一日,成为一位真正的英主明君。
没错,我的小淇一定可以做到……正如先帝所言,他是块最好的璞玉,只是需要人悉心雕琢,纵有微瑕,不掩其瑜。不过,那微瑕,再次想到那些,熟悉的无力感又涌上心头,虽然与我和好后他收敛了许多,可却丝毫没有把那个大苑王放出去的意思,恐怕……不过好在他虽贪色,理智未失,否则也不会把慕容澹的异样告之于我,只要他始终能够保持清醒,那便于大局无碍,后世史书上也顶多略书一笔,帝小节略亏罢了。只是,慕容澹,他们份属兄弟,这却是一大污点,不管是真是假,决不能让那些传之后世……所以,澹皇子,虽然是我对不起你,不过,即使不为政局稳定,不为卢家兴亡,只为小淇,你,也要死……想想当年那般出色耀眼的人,如今……说心中全无愧疚,自是假的,只是朝堂争斗本就是不死不休,容不得我心软,而今既然事已自此,或许死亡才是对你最好的结果,不是吗?而且,玄瑾一直对太后视若无物,可以趁机除去,却是再好不过。
压下些微不该有的情绪,那日回去,我就冷静地安排好了一切,然后心思不知不觉间又转回了陛下身上:虽是微瑕,不过若能去掉,自然最好,但陛下已非孩童,若操之过急引得他心生反感便不好了,怎样能在不知不觉间将他引导回来?只是,男子,他怎么会,会……心中思绪却在脑中莫名浮现出今天他那个笑容时骤地一停,接着一阵失神,等到回过神来,只觉少有地心浮气躁,竟是再也做不下去任何事了,在书斋里来回踱了几圈,只觉气闷,终于提声唤人备轿出门。
出门之前,本想是到她的坟上看看,之前无论遇到什么事,只要我坐到她身边,原原本本说给她听,甚至什么也不说,只静静坐着,心情都会慢慢平静下来。这次心情烦躁之下,不由又想去她那里,可刚一出门便反应过来,这种事,怎好说给她听,我可真是昏了头了。不觉好笑,想要回府,撩起轿帘,却见已经身处西市之中,一片热闹繁华,只有不远处一间店铺略显冷清,却是书铺。我心中微微一动,迟疑片刻,到底叫停了轿子。
说要自己走走,打发了下人回去,一个人在西市之上闲逛半晌,眼见日头西垂,终于咬咬牙,钻进了书铺。
书铺老板见我进来,对我点头一笑,我勉强回了一笑,偷眼四望,只见铺中稀稀落落立着几个客人,便没开口,故作悠闲地走到一边,随意翻起了案上的书册。只是手上动作虽然随意,口中却一阵发干,心口更是怦怦、怦怦跳个不休。
等我几乎把这张案上的书翻了一遍,引得书铺老板频频观望时,我才用眼角的余光扫到店中终于只剩了我一个客人。微微吸了口气,我忽而抬起头,张口道,“老板!”声音出口,才发觉细若蚊嘤,饶是如此,脸上已是一片火烫,一颗心也跳得如擂鼓一般,一时不由更觉窘迫,竟呐呐地说不出话来。
那老板见状愣了一下,但很快便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随即是一个会心的笑容。接着他俯下身,从桌案下面翻找片刻,然后捧着一摞书册,颠颠地跑了过来,途中顺手关上了书铺的大门。然后只见他凑过来,挤眉弄眼地悄声道,“爷,您可是要这个?”
我只一抬眼,便见打首一本书封面上就是一对男女衣衫半解神态亲密地依偎在一起。瞬间我只觉脸上腾一下着起了火,立时垂下眼,强自镇定道,“不,不是这种,是,是……”
到底说不下去了,还好那老板实在是善解人意,立时一脸了然,马上从一摞中抽出一本,递了过来。我一眼扫去,别的没看清,封面上那龙阳两字倒是清晰入目。我松了口气的同时,也不觉暗叫惭愧,何时我的心思这么容易就被人猜透了?这还好是在此处,若是在朝堂之上,我已不知死了几次了。一愣神间老板已翻开了书页,絮絮道,“不是我说,画工这么细的……”
可我却根本没听到他又说什么,因为我已彻底被眼前所见的东西震惊了……只见打开的一页书上只有一幅图,是两个男子赤诚相对,以一种完全不可能的姿势纠缠在一起,画工倒真是挺细的,简直是,纤毫毕现。轰地一下仿佛全身的血都在脑中炸开,我呆呆伫立半晌,才猛然回神,然后蹬蹬蹬连退几步,才结结巴巴道,“不,不不……我不是,不是要这样的……不用如此,如此……我是说,不用图……”我就这样彻底语无伦次了。
老板又是一愣,然后猛地一拍脑门道,“对对对,看我糊涂的,公子一看便是风雅斯文之人,自不会喜好这样粗鄙之物……”说着,又抽出□,“我这儿有新来的话本,是江上客所作,江上客公子应该知道,那文字诗词都是极好的……”
果然这一次的封面正常了,只有几个大字“落红尽”,打开来,也都是刻得整整齐齐的小字,略翻了翻,终于呼出口气……这次差不多了。
从书铺出来只走了两步,倒是四下看了好几遍,生恐遇到熟人,虽然明知这里活动的主要都是平民,但犹豫一下,还是雇了顶轿子。放下轿帘这才踏实了,然后不觉苦笑:我不过是为了更好教导陛下,才不得不了解一些事情,以求理解陛下的想法,何至心虚如此?
话虽这么说,之后我袖着那本书,仍是像做贼一样溜进了府中。不知是不是心虚之故,一路上见到婢女下人对我打招呼,都觉与往日不同,这个话语中仿佛含着深意,那个眼神中似乎带着暧昧。于是,我几乎是仓皇地逃回了书斋。然后还没喘上一口气,一个清脆的童音响了起来,接着一个小小的身影猛地向我扑了过来,然后,只听啪嗒一声,什么东西自我袖中掉了出来。
一瞬间我脑袋嗡地一下,全身都僵了,心中只剩了一个念头……完了……果然只见宝儿小小的身体立刻转向,扑向了地上的书,一把抓了起来,还欢叫着,“爹爹藏的什么好东西?”
一霎那我的心提到嗓子眼,连伸手去夺都忘了,眼巴巴看着宝儿兴高采烈地翻了起来,然后,只见他翻了两下就蹙起了眉,然后……抬手,扔给了我,还不屑地道,“什么烂东西,全是字!”
我一把抓住书,随即才反应过来,心情骤然放松之下,身上顿时一软,差点没能接住紧接着压上来的重量。
直到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