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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伸手,拉了拉君显的袖子,“你觉得不应该来拍这些天价文物是吗?”
君 显看向她,又低头,看她的手指拽着自己袖子,他抬手握住她的,低声说:“国外搞艺术品拍卖已经两三百年,佳士得1766年就有,这个行业……对他们而言已 经彻底的金融化。我们从改革开放到现在才富了多少年?我们的有钱人,审美眼光还没跟上——有钱没什么了不起,也许还会被人鄙视,但文化永远不会被人鄙视。 所以有钱人想证明自己不俗,艺术品买卖又能证明自己有品位,又能挣钱……你说是不是一举数得?别人早算好了他们的想法。”
南音恍然大悟,“所以说……艺术品之所以在国内异常火爆,这是天时地利造成的。”
彩青叹了口气说:“担忧别人没有用,咱爸也总说收藏的时期早就过了,好东西不一定要拍回家,可有什么用,现在人不管美的丑的,有人炒作他们就信,什么东西价高,偏受追捧,那些花钱的冤大头还挺高兴,觉得又能显示自己有文化,又能表现自己有财力!”
君显对南音说,“但这些东西的价值都是扭曲的……放在整个历史的文化层面上,真正的精品,就算被老外抢走的,也进了他们的博物馆,外面的这些……”君显冷声说,“不过是些被有意炒高的普通货色。”
这信息量对南音有点大,她第一次上国际拍卖行,古玩专业知识已经够庞大繁杂,她并没有关注过这整个行业的大形式。听了君显的话,更加觉得,自己要学的东西可真多……右手被君显挽着握在手里,她的手臂,被动地搀着他的手臂……
他身上是浅色竖条纹的衬衫,很干净内敛的颜色,不是他平时经常穿的那种法式克夫,要带袖扣的。而是正经男士衬衫,挺精细,她摸了摸那衬衫袖子,料子不错……她猛然想到,如果和阿显在一起,以后自己挽着的手臂,都会穿这种精致而有品的衣物……
忽然又觉得很安全,很幸福,身边的人,能令自己成长,接触到不一样的知识面……她手指不经意地揉着那衬衫衣料,轻柔,里面应该有丝……却发现周围静谧异常,她一抬头,正对上君显带笑的眼,原来他正望着自己……
彩青也望着她在笑,“你玩的挺高兴?”
南音看了看自己的左手,右手还被阿显的左手握着,她低头,右手一使劲,干脆搂上他的手臂,不管不顾地说:“你们聊爱国情怀,民族忧患意识就好,理我干什么?!”
☆、第23章
君显抬起自己的右手;侧头摸了摸她的头发,彩青望着;觉得满满都是宠爱之意;又想,南音最大的优点是头发好,自己弟弟摸着一定手感不错;这事情他应该感谢自己;因为自己选的洗发露一直不错;唉……养大南音,她实在功不可没呀。
“你叹什么气?”君显看着前面问。
彩青很诚实;“我在想一会出去怎么刷你的卡。”君显上学都有奖学金;银行还是蛮有钱的,所以毕业后都不急着找工作,彩青觉得自己和南音购物;刷他的卡不要太理所应当。
南音靠在君显手臂上,脑袋挪了一下说;“三哥才是最有钱的,你总是捡芝麻丢西瓜!”
“小丫头敢背后嚼舌根。”脑袋被推了一下;南音立刻对方星讨好地笑;几个师兄都来了。后面还有陶保。
陶保因为父亲准备继续参加拍卖,觉得对不起南音,人家师兄妹一排又正好坐六个人,又看南音挽着君显和他打招呼,他想到“黯然心碎”,闷闷不乐拖着脚步和父亲去了前面坐。
两点钟,拍卖正式开始。
“今天没什么重要藏品,最好的就是那瓷母,排在18号,大概他们也知道,大家对其他东西都没什么兴趣。”方星嘟囔着。
南 音搂着君显的手臂,却无法集中心思,她不断地想着,自己已经表现的这么明显,阿显应该快要对自己表白了吧?不对……表白他以前也表白过了……但这次还没, 俩人最后一次很亲密是什么时候?她努力也想不起来……只记得最后一次给他打电话,自己要去的地方没有电话线……她那天,抱着电话一直想哭,却怕他难过而一 直忍着,最后憋得说不出话……后来回来,和阿显再打电话,就总也回不去从前那么亲昵了……
“南音。”君显低唤她,“到了!”
南音连忙抬头,看到屏幕上,显示出底价20万英镑。
大家纷纷开始举牌,这也没什么好翻译的。场子不大,也可以看到陶庆为的人举牌,大家叫价很激烈。
50万!
70万!
100万!
120万!
150万!
南音第一次经历这种,觉得紧张又刺激,更多的是心疼,每一下她都自动乘十,她觉得如果是别人她也许不会这样紧张,但陶保和她是很近的朋友,想到这是陶保家要付的钱,她很没出息的,觉得非常不舍得。
君显看着自己的衬衫,袖子都要被扯皱了,南音心善,从小如此,他看着那细白的手指,心中不舍,靠近她,低声在耳边说了几句。
南音顿时睁大了眼睛,都能冒出光来,她看着君显,掏出手机,一想又先趴在他耳边说:“你人真好。”
君显装模作样摇头,“我可不喜欢领好人卡。”
南音笑着低头发短信,编辑好了,又靠在君显身边让他看。他看了看,点了点头。
前面,陶保原本如坐针毡,想回头又觉得太明显。旁边的陶庆为看着人举牌,争分夺秒的事情,也没时间安慰他。
“滴滴”陶庆为的手机传来短信的声音,他拿出手机一看,是南音发的。
他按开来,上面写着,“陶叔,既然这件器物曾经上过佳士得,那为什么这一次不同样送到佳士得?”
如醍醐灌顶,一语惊醒梦中人!陶庆为的后背一下冒起冷汗来。
历来,最顶尖的拍品上顶级的拍卖行,因为顶级的拍行代表顶级的客源,如果曾经上过最顶尖的拍行,有什么理由这次不去?
陶庆为一伸手,按住旁边的人,“不要再举牌!”说得斩钉截铁,那人惊讶不已。
旁边人也意外地望着他,陶庆为紧紧捏着电话,这一刻他心中已经有了决断,他也真心认为,这件东西的确应该是存疑的。
他们的退出,令拍卖公司的人都暗暗的惊讶,要知道,陶庆为这几年在拍卖场上,属于风头很劲的人物,通常有他在的时候,很多业内人士就开玩笑说,拍卖能成功了一半!
但现在,他不举牌。另外一些同城的买家一看。兴趣顿时也大减,才叫价到两千万,陶庆为就不再举牌,简直无法想像,这应该是上亿的宝贝,这价位不举牌自然不会是价位超出预期。
现场的气氛顿时诡异起来,大家都觉得,陶庆为一定是收到了什么内。幕,这年头阴谋论最能唬人。但电话竞投还在进行。
有人就想,不知道是不是陶庆为现在聪明了,怕人和他抢,改在了场外竞拍。
但有人打眼,有人就能捡漏,场内的买家犹豫,电话成交依然热火朝天,最后成交价1。8亿人民币,还是场外电话成交。
南音惊讶地不知说什么好,“这么贵?”
君显却意味深长笑了笑,靠在她耳边说:“有时候东西价格太低,或是根本没人举牌,拍卖行觉得没面子,没有达到预期价位,也有可能找他们的人拍下,这样多一道传承的手续,好骗另一个下家。”
南音目瞪口呆,君显这些年主力研究这边的艺术品市场,他说的,一定是没错的。她想了好一会才说:“那是不是说,国外提供的传承证据也不能信?”
君显低声说:“……也不是绝对,但这件有些奇怪,应该不是正常藏家拍到的。”
“为什么?”南音低声刨根问底。
君 显看着她,原本觉得应该回家再说,又不想她心里装着疑问,靠近她耳边,轻声说,“开始竞拍的时候,5条线只有2。3条有人在拍,我注意了他们的号码,后来 都退出了……我观察,到中间那一段,陶叔停拍好久之后,才又加进来两条线……最后一直是这两个线在竞拍,一定是觉得场内的价太低,他们不想这东西成交。”
南音趴向他耳朵,低声说:“那也是钱呀,怎么会放着成交不成交?”
“——资本家把牛奶为什么倒进大海里?”君显摇头,伸手搂上她,靠在她耳边继续说,“宁可不成交,也不能做出过低的成交价,这样一是会拉低同年代器物的价值,容易得罪同行,其次,不利于以后传承有序,宁可成交上亿,下一手,万一遇上土豪,又可以只高不低。”
南音的思绪转的飞快,觉得三观被重塑,陶保躲过一劫的喜悦,瞬间都冲淡了。
君显手搭在她肩膀上,慢慢等着她想。
主 要拍品成交,拍卖会很快也结束了。成交价同步到国内各大新闻,但对本地富豪而言,比起拍品成交,有心人更关心,像陶庆为这样的藏家为什么会忽然放弃竞拍。 第一天和他见面那个山西人,和他也算是老熟人,俩人爱好不同,很少拍一样的东西,那人这次来,是参加苏富比的一个拍卖会,来这里只是顺路看看。
晚上,他特意约陶庆为吃饭,和他打听成交的情况,“老陶,咱俩也是好朋友,你跟我说句真话,为什么这东西你不拍了?”
“这次差点打眼!”陶庆为吸了口雪茄,意气风发,心里也有些得意,说道:“……这东西既然曾经上过佳士得,在那边拍过一次,这次要重拍,你说为什么不上那边儿去?”
那人愣了一下,还没想明白,“为什么不上那边去?”
“你 呀你……”陶庆为用夹雪茄的那只手点了点他,笑着说,“佳士得和所有拍卖行最大的不同在哪里?”他转身望去窗外,看着远处说,“佳士得和苏富比,是少有变 相保真的拍卖行,你也知道,全世界艺术品交易都不保真,但佳士得这种老牌大拍卖行不同……拍出去的东西如果发现是赝品,五年之内,买家都可以去找他们,他 们管退,交易会自动取消!”
“但是所有其他的拍卖行,就不提供任何担保,拍到了赝品。也只能自己承担风险……”
陶庆为望着窗外吸了口雪茄,脸上有种世故的狡黠,也有种欣慰的释然,“你说是不是除非那卖家脑子有病,谁都知道顶级的东西要送到顶级的拍卖行,因为顶级的拍卖行才有顶级的客源。他放弃曾经上拍过的大拍卖行而选这里,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佳士得不收!——因为这东西存疑?”那人终于开窍了。
陶庆为笑着点头。
那人一下站了起来,“佳士得的鉴定团队可是顶尖的,如果真是从这角度看,那今天这东西还真是不能拍。”他走过去,“你手底下,还有这样的专家?以后可得多照顾照顾老弟。”
陶庆为客气道:“哪里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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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小路,只能勉强并排行驶两辆车,没有路灯,这条路的限速却是50,车开的很快,两边都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树林。
英国这样的小路很多,隐藏在树林后的大屋更多。
小路忽然蜿蜒而下,车一转过去,看到了远处的灯火通明,一座庄园,一座独一无二的庄园,被围在灯火之中。
这条路,走到后半段,是私人所有。
顺着这条私人的小路一直开下去,巨大描金的铁门,打开来,再开一阵,才能看到一栋四层高城堡式的大屋。
车在正门口停下,有人立刻恭敬地打开车门,男人从车上下来,透着一楼白色的格子窗,可以看到孤独璀璨的一室灯火。
“先生已经在书房等您。”
他点点头,整了整衣服向内走去。
刚一进屋,一个年轻男人从楼上走下来,瘦高的个子,看到他就说:“怎么还得自己人拍回来,宣传费都亏进去了。”
他站在楼梯口,仰望着说:“出了点意外,最后几个场上的大客忽然都不拍了。”
“奇怪!”那男人走下来,虽然没特别动作,却令人觉得有些吊儿郎当,“不用上去了,这么小的事情他也不管。”他走到旁边的偏厅,嘴里嘟囔着“不可能呀。”
他旁边有个边桌,手一抬,搭上边桌上的大瓶,他忽然转头来说:“难道有人看出那瓶子不对——但不可能呀,那件的工艺已经顶级了,我算的清楚,还特意弄那么残……”
他说着话,尾指上的戒指却碰着下面的瓶子,那瓶子,正是应该今天上拍的瓷母,但是品相完整,从保存程度来看,足可以媲美故宫的那个。
门口跟过来的男人看着他,“也许人家只是发现了,图录上的记录,并不是送拍的东西?”
“咦——”那男人露出兴味地笑容,“……这样说也蛮有道理。”
☆、第24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