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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祯还未答话,十五阿哥已经在旁边笑嘻嘻地接了一句,“没有十六妹夫的笑话儿,恐怕大家伙儿吃饭都吃不香!”
锡若一边用目光警告十五阿哥不要太嚣张,一边又对胤祯说道:“我怕是酒有些多了。你跟诸位阿哥们继续高乐吧,我出去解解酒。”说罢便站起身来想要离席。
胤祯朝席面上扫了一眼,见他那群兄弟都是各怀心事,就朝锡若说道:“我跟你一道出去透透气。”说着便向同席的兄弟打了个招呼,竟真的跟着锡若出了乾清宫。
锡若站在乾清宫面前的月台上伸了个懒腰,朝身后的胤祯问道:“你难得回来一趟,应该跟你的兄弟们多聊聊才是。”
“如今都是人心隔肚皮,谁也没有一句实诚话,又有什么好聊的?”胤祯说着便越过锡若下了月台,然后又走到乾清宫的正面,仰头看着乾清宫那块在月光下闪耀着幽幽蓝光的牌匾说道:“就好比这座宫殿,外面看着富丽堂皇,其实里面却幽深曲折,倒不如这外面的旷地来得通透爽气。”
锡若见侍卫都站得很远,便索性盘腿坐在月台上,又看着下面的胤祯笑道:“旷地虽然很好,却无依无靠无遮无挡,所以人才会给自己修房子住,把自己关进一重又一重的门里头。”
胤祯默了默,居然也盘腿坐下了,又仰起头对锡若说道:“你下来!爷这样看着你太累!”
锡若只得从原地爬起来,又走到胤祯的身边坐下。两人一道抬头看着对面的乾清宫,一时间都没有话说。锡若看着看着,忽然又“哧”地笑了一声。
胤祯立刻问道:“笑什么?”
锡若指了指乾清宫的屋顶,又笑道:“今晚要是月圆就更应景儿了。”
胤祯呆了一下,随即便摇头道:“紫禁之巅这种话,你以后还是不要随便说出口。我四哥他……”
“他会抓我把柄?”锡若笑着摇摇头道,“我的小辫子他手里起码攥了一打儿,这都不算什么了。”
胤祯却听得紧张了起来,一把抓住锡若的肩膀问道:“他都抓了你什么把柄?”
锡若抓耳挠腮地说道:“多了。好在大错没有,只是小错不断。不过他真要有心对付我,也不是什么难事。”他越想越觉得头疼,便一把拉住胤祯说道:“十四,要不我先带老婆跑路吧。你……你自己多保重!”
半斤八两
“你说什么?!”
胤祯的声音大得把乾清宫前面的侍卫都招了过来,以为这边出了什么乱子。只是他们很快又被胤祯的目光瞪了回去。
胤祯一把揪住锡若的衣领,用力地把他从地上拎了起来之后,又咬牙切齿地说道:“你再说一遍试试?”
锡若下意识地吞了口口水,被胤祯的目光刺得简直要再当一遍筛子,嘴唇颤动了几下,终究没敢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这时乾清宫里的筵席已经散了,月台上开始传出密集的人声来。胤祯狠狠地瞪了锡若一眼,又一把丢开了他的衣领。
锡若踉跄了几步之后方才站住,只得摸着被胤祯揪得皱巴巴的领口苦笑,心知以后是万万不能在这霸王面前提起这话题了,不然非但跑不成,还可能会被他臭揍一顿。
胤祯看了乾清宫里走出来的人群一眼,忽然又说道:“你要是真有这个心思,也等我从西北回来了再说。不许自己偷偷地跑掉!”
锡若无奈地看了胤祯一眼,心道你怎么也会读心术了?不错,我就是想趁着所有的底牌都还没有掀开的时候跑路,虽然对你不够义气,可我真觉得自己要兜不住这副牌了呀!要知道,我下棋拱猪都没斗赢过你亲哥啊!要论起耍手腕儿来,在老谋深算的雍亲王面前就加倍地不是个儿了,呜……
胤祯见锡若嘴里念念有词,急忙伸手扯了他一把,又带着他往宫门外走,一直走到其他人看不见的角落里,才又问道:“你一路上都在念叨些什么?”
锡若哭丧着脸说道:“我说我不想变成几百个肉包子去喂狗。”
胤祯听得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伸手敲打了锡若一下,斥道:“谁说要把你变成肉包子了?”
锡若探头往午门的方向看了一眼。如今他虽然知道午门不是杀头的地方了,却还是对那个地方充满了本能的敬畏,又缩回来认真地看着胤祯说道:“皇上就是这两年的事儿了。你拥兵在外,虽然表面上看着是风光无限,可实际兵权都不在你手里。皇上一纸诏书,就能立刻把你这个‘大将军王’解职。可是除了你自己以外,将来无论是谁登上了皇位,都难免会对在西北陈兵十几万、在军中也颇有威望的你忌惮几分。只怕到时候,你……你连自保都难啊!”
胤祯听得默不作声了一会,末了却忽然说道:“我还以为你一辈子都会那么天真呢。看来这些年你也长进了不少……没白跟老四套近乎。”
锡若顾不上胤祯话里的嘲讽之意,又觑着他的脸色说道:“这些你既然都知道,那接下来要怎么办,你给我句实话吧!也省得我自己一天到晚地瞎琢磨。”
胤祯看着已经冻成坚冰的护城河和不远处的景山,突然说道:“过了我皇阿玛御极六十年的时候,他要是再派我回西北,那就是不要我成功,而是怕成功以后难于安顿我。”
锡若听得心里一惊,下意识地问道:“这话怎么说?”
胤祯伸手捣了一下身前的小石狮子,一脸忧虑地说道:“就像你说的那样,我手中实际没有多少兵权,却又白担着这个‘大将军王’的虚名。皇阿玛圣心默属的人要不是我,必定会把我打发得远远的,以免留在京城和八哥他们彼此呼应,妨碍他看中的新君登基。到那时候,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
锡若听得一阵沉默。他没想到胤祯身在局中,竟然还能这么冷静地看待自己的处境,不觉为自己先前的莽撞和盲目感到有些汗颜,便捋了一把胸前那挂御赐的红珊瑚朝珠说道:“情况也还没有你料想的那么糟糕。皇上如今的精力虽然益发不济,可他也不是神仙,未必能预料到自己的准确岁数。他派你出去,又派了这么多宗室王公参赞军务,说不定就是学的明太祖在洪武二十四年时,让皇太子朱标抚军陕西,又让各处公侯跟随太子身边,其意图正在锻炼他的接班人和培养太子的威信。”
胤祯听得两眼放光地问道:“你的意思是,我还有望一争?”
锡若看着胤祯那双因为希望而闪闪发亮的眼睛,不觉在心里叹了口气。说句实话,老康到底看中的是哪个皇子,尽管他差不多天天跟在老康身边,也还是猜不透这位帝王的心术。历史上最后继位的虽然是雍正,可是关于他继位的种种谣传和纷争却始终不断。如果仅照眼前的局势来看的话,胤祯和他的这个亲哥哥,实际上是半斤对八两,手中都握有一部分资本,也都面临着很大的风险。如果他们斗个两败俱伤,那八阿哥或者其他皇子就等着坐收渔翁之利了。
锡若想了又想,最后还是试探着朝胤祯问道:“你有没有……想过跟你四哥和解?”
胤祯脸色顿时剧变,死死地盯着锡若问道:“你什么意思?难道你要我还没争就向他认输吗?”
锡若被问得哑口无言,心知这两个同胞亲兄弟芥蒂已深,不是自己三言两语就可以劝回的,只得长叹了一声说道:“你既然不愿意与他联手,那便只好同他斗到底了。不过你远在西北,同八爷他们如今也互相有一层防备,反倒不如四爷跟十三爷两人的联盟来得牢靠。你又要拿什么同他斗?”
胤祯听得烦躁起来,便又伸手擂了一把身前的小石狮子,闷声道:“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的,我就不信我斗不过他!”说着却又看着锡若问道:“那你到底要倒向哪一边?我知道你一直没跟老四和老十三断了联系,只是我一直都相信你,才同你说了今天这些话。你要是转身就把我给卖了,那我也只能埋怨自己白长了两只眼珠子。”
锡若瞟了胤祯一眼,随即垂头道:“我什么时候真倒向过四爷那边?”
胤祯听得面色一喜,随即又露出愁容说道:“可是单凭你一个,在这里也难有大的作为。我认识的人大部分都在军中,在朝廷和宫里头的根基,的确是远远不及我四哥和我八哥他们。”
“所以他们两方之中,你必须要跟一方联手!”锡若断然说道,“单凭你自己,就算皇上将来真的传位给你,那个位子你也坐不稳。不过……”
“不过什么?”胤祯听锡若把话只说到一半,急得一跺脚道,“都这时候了,你还卖什么关子!”
锡若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咬牙道:“皇上如果真的传位给四爷或者其他人,你能接受这个结果,死心拥立新君吗?”
胤祯全身显而易见地僵硬了一下,随即便转过身沉默地离开了。结果一直到他再度出发去西北,锡若也始终没有听到胤祯对那个问题的回答。
就在锡若这样的忐忑不安中,老康登基六十年的纪念日终于还是来了。
康熙是在顺治十八年即康熙元年正月,在世祖灵前继位,由索尼、苏克萨哈、遏必隆、鰲拜四大臣辅政了六年半之后亲政,至今已经过去了整整六十年的时间,其他他诛鳌拜,平三藩,收服台湾、亲征噶尔丹,还抵御了俄罗斯的入侵,在位的这一甲子可说是摇曳多姿,也亲手揭开了中国封建王朝最后一个盛世的序幕。
康熙六十年正月的时候,老康以自己登基六十年,派出了皇四子胤禛、皇十二子胤礻匋、和皇三子的世子弘晟分别告祭永陵、福陵、昭陵。二月,老康又亲自拜谒了孝庄山陵、孝陵、孝东陵,行告祭礼,随后命公策旺诺尔布驻防西藏,还封赏了一干平定西藏的功臣。可是抚远大将军胤祯的爵位,却仍旧是那个不伦不类的“大将军王”,既没有正式的亲王封号,也没有享受到亲王的俸禄。
没过多久,大学士王掞和一干御史再度密疏复储。老康终于忍无可忍,将王掞与诸御史一起发配到西陲军前效力。只是因为王掞年老,责其子奕清代往,为父赎罪。命其子詹事王奕清及陶彝等十二人为额外章京,军前效力。
锡若写信告诉胤祯这件事的时候,还很是感慨了一番,结果胤祯在复信里,用他那笔漂亮的汉文书法,写了斗大的六个字:先担心你自己!
皇十三子
康熙六十年四月,平逆将军延信以生病为词,请求不再返藏任事,朝廷只得改派噶尔弼返藏,令其仍佩定西将军印往代。
按照胤祯的说法,延信是因为知道驻藏军队和官员的构成复杂,里面同时有内蒙古、青海蒙古、满汉军队的人,彼此间的矛盾又盘根错节,再加上高原气候确实恶劣,所以延信才坚决地辞去了这个苦差事。
五月的时候,胤祯移师甘州,企图乘胜直捣策旺阿拉布坦的巢穴伊犁,但由于路途遥远,运输困难,没有取得进展。老康遂诏停本年进兵,以常授为理籓院额外侍郎,办事西宁,又擢升先前劝噶尔弼进兵拉萨的副将岳钟琪为四川提督。
最让锡若感觉到不安的是,他还改派了原来的四川总督年羹尧为川陕两省总督,原来的川陕总督鄂海却被解任专治粮饷,没过多久又被老康打发到吐鲁番种地去了。
锡若其实是很想阻止老康做出这个决定的。可是老康亲赐年羹尧弓矢,又褒奖他在平定策旺阿拉布坦叛乱时表现出色,雍亲王还在一旁或明或暗地敲着边鼓。锡若有再多的顾虑,也只能把自己的担忧塞回肚子里,免得胤祯还没从西北回来,他就先被雍亲王干掉了。
不过这样一来,十四霸王左右掣肘,想要直捣策旺阿拉布坦的黄龙又未能如愿,没过多久西北居然传出了他看上了青海台吉公吉克吉扎布等的女儿、想强娶过来为妻的风声。锡若去信问起的时候,胤祯却又顾左右而言他地不肯说实话。
锡若情知这个霸王在西北呆得憋气,那边天高皇帝远,他身边又多有趋奉巴结的人,会干些出格的事情出来也一点都不奇怪,连忙在信里提醒他不要因小失大,自己编出小辫子来往别人手里送。想想这边多少人正瞪大了眼睛,兴奋地等着他犯错呢……
锡若接连去了几封信,语气一封比一封急切,最后胤祯终于又回过来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知道啦!
锡若这才松了一口气,手里握着胤祯的亲笔信,闭目靠坐在热河行宫云山胜地楼的假山石磴道上,趁老康午憩的功夫,偷个懒养起神来。
“你怎么睡在这儿了?”十三阿哥胤祥不知从哪里遛马回来,见到锡若在假山石上昏昏欲睡,便丢开了缰绳,自己提着马鞭上了磴道,低头看着锡若问道,“又是为了我十四弟的事?”
锡若将胤祯的信悄悄地笼在袖子里,一边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