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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喜坐在院子里的石桌前默了半天的神,末了点点头说道:“额附爷侍奉皇上多年,至此也可以说是全了君臣的情分,可以放心打点自己的事情了。圣祖爷虽然对您有那样的嘱托,却几乎置你于万劫不复的险境。当今皇上料理政事虽然不错,可是比起圣祖爷来,他最欠缺的就是一个‘仁’字。说来说去无情最是帝王家,额附爷千万不可把自己的一辈子都搭在里头,早些计划自己的出路是正经。”
锡若闻言,便笑看着七喜说道:“你怎么知道我没有计划自己的出路?”
七喜微微一笑,又说道:“额附爷的计划,是不是包括了太多人,所以迟迟无法付诸实施?”
锡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什么都瞒不过你。”
七喜叹了口气,终究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说锡若以后有什么不方便出面去办的事,尽可以交付给他去办。锡若听得心里感动,正想嘱咐七喜几句,抬头却见何可乐匆匆地跑了进来。
何可乐在见到七喜的时候微微愣了一下。七喜立刻背过脸去。锡若却紧声问道:“出什么事了?不是让你府里头好好伺候地公主吗?”
何可乐“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声调惶然地说道:“四爷恕我莽撞。是……是八爷他老人家出事儿了!”
长假
锡若听得大吃一惊,连忙一手揪起何可乐问道:“八爷出什么事儿了?”
何可乐带着一副受了惊吓的神气说道:“八爷府里的何公公打发人来说,万岁爷奉圣祖皇帝及其四皇后神牌升附太庙,结果嫌端门前的新制更衣帐房油气薰蒸,龙颜大怒,罚……罚管工部的八爷和工部的那些官儿在太庙前跪一昼夜!”
锡若听得心里阵阵发紧,一把推开何可乐就想往外走,却被身后的七喜一把攥住,挣了几下居然没有挣开,这才悟到七喜身上原来也是有功夫的。
七喜扬起下颌对何可乐说道:“劳烦何管家暂避一下,我有几句话要对额附爷说。”
何可乐瞟了锡若一眼,见他微微颔首,只得摸着脑袋走了出去。锡若转头对七喜急道:“你快放手。我赶着去替八爷求情!”
“求情?”七喜神色不动地反问了一句,“求什么情?”
锡若急得拼命甩手道:“求皇上别让他跪一整晚哪。就他那身体,怎么受得了!”
七喜死死地扣住锡若的脉门说道:“额附爷去了,皇上就不罚八爷了?我看多半会连你一块儿罚进去!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额附爷从今往后还是能免就免吧!”
锡若被七喜扣得半边身体酥麻了,心里又是震惊又是生气,只能大叫道:“你给我放手!”七喜怕他把别人招了进来,索性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又把他摁在了躺椅上,见锡若还在拼命地挣扎,只得伸手一指点得他睡了过去。
锡若沉沉一觉睡起,发觉已经是第二天中午时分,连忙掀开被子从床上跳了起来。七喜听见动静,立刻从床头站了起来,又对着锡若跪了下去说道:“奴才大胆冒犯了额附爷,请爷责罚。”
锡若抹了一把脸,却一言不发地绕过了七喜朝门外走去。七喜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又追着锡若说道:“早间八爷已经打发了人过来,说他没事,让额附爷不要担心。”
锡若这才停下脚步,转头看着七喜说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也不怪你。但是我现在心里憋着一口气,无论如何也不能坐在这里。我现在要去看一个人,你不要跟来。”
七喜嘴唇颤动了一下,最后还是默默地朝锡若伏了伏身子,看着他出门去了。
锡若一出别庄门口,立刻上马往京城的方向急奔。可是他刚到离廉亲王府不远处的路口,就被守在那里的何柱儿拦了下来。何柱儿说八爷现在不想见任何人,让锡若自己回去休息,又特地嘱咐他现在是多事之秋,要他自己也多加留神,没事不要到处乱跑。
锡若听得心里凉一阵热一阵,再加上这些日子一直担惊受怕又劳心劳力,回家之后只觉一阵头晕恶心,终究是病倒了下来。雍正下旨让他好好在家养病,锡若因此倒是有了一阵难得的清闲,就每天只是和福琳在家里,关起门来伺弄花草,要不就是整治哪里的玩具摆设。
永福、永寿和胤祯家的几个孩子还会轮流上门来看望锡若,跟他一道琢磨那些历年积攒下来的西式新玩意儿,或是同他讨论讨论刚刚开始学着办理的差事。胤祯自己也从小汤山打发了人过来问候,还传话说自己现在天天跟侍卫打布库,回来还要跟锡若比比身手,不许他先被别人整趴下了。锡若听得只是笑,让传话的冬哥回去告诉胤祯:基本上,他要打赢自己,只是做梦。
日子一天天过去,锡若觉得这样的生活真是惬意,巴不得雍正就此放了自己的长假,再也不用回紫禁城里上班才好。只可惜半个月才刚过,雍正天天打发上门来的太医就报了他病愈,锡若只得又穿起那身固伦额附的朝服,晃晃悠悠地回到了阔别半月的紫禁城。
一进养心殿,锡若老远就听见雍正在里面拍桌子发怒的声音,本能的反应就是掉头出去先找个地方躲会儿。可恨守在东暖阁外面的大太监高无庸一眼瞥见他,立刻扯起了他的公鸭嗓叫道:“固伦额附、内阁大学士、军机处大臣纳兰锡若觐――见――!!”弄得锡若恨不能跑上去踢他一脚。
这时雍正在东暖阁里说了句“进来!”,声气果然不是很好。锡若只得自认晦气,一步步地蹭了进去,先是给雍正请了个安,又谢了他派太医的恩典,这才爬起来打量屋子里的人,发觉允禩和允祥都在,连忙又给他们请安,还特意看了看允禩,见他除了脸色有点苍白以外,精神头儿看着倒是还行,这才放了心,转眼又看见自己许久未见的川陕总督年羹尧也在座,见到自己连忙站起来请安,不由得又多看了他两眼。
雍正接过高无庸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手,指了个凳子叫锡若坐下之后,又打量着他说道:“看着倒像是瘦了些。你这病是怎么养的?”
锡若愁眉苦脸地说道:“是太医说奴才病中不宜动荤腥油腻,所以奴才顿顿饭都吃得不香,不瘦才怪了。”
雍正一听见这话,原本紧绷着的脸色倒是一松,指着锡若对年羹尧说道:“你瞧瞧他,天天在宫里和衙门里待着,那副馋鬼模样儿倒像是刚从你们西北野地里回来的。”
年羹尧呵呵一笑道:“纳兰中堂性情开朗是好事啊。”锡若留意到他不像以前那样一口一个“四叔”或是“额附爷”地叫自己,神情也不似原来那般恭敬,而是顾盼之间颇有天子重臣和国舅爷的自傲神情,便只是微微一笑,也不接他这话茬。
雍正扫了锡若和年羹尧一眼,又接着锡若进来之前的话题说道:“罗卜藏丹津为什么又攻打察罕丹津?朕不是派常寿去青海谕和了吗?”
年羹尧连忙在座上弯了弯身体答道:“六月的时候,察罕丹津的侄子拉扎布趁青海动乱之机,率领属下突然袭击发动袭击,使察罕丹津败北。亲王察罕丹津认为拉扎布敢于攻他,是罗卜藏丹津唆使的结果。遂于八月初领兵攻打了罗卜藏丹津,但是不敌,最后率妻子属下一百四十余人,逃入河州老鸦关,受到我军保护。眼下罗卜藏丹津与阿喇布坦鄂木布等十七名青海台吉会盟于察罕托罗海,公然宣称诸台吉具呼旧日名号,一概不许呼朝廷赐予的王、贝勒、贝子、公等封号,实为大逆不道之举。”
雍正“砰”地一拍桌子说道:“先前察罕丹津和额尔德尼联合告发罗卜藏丹津‘遣使准噶尔欲同策旺阿拉布坦背叛’,朕还以青海两部矛盾错综复杂,命令常寿详细调查,可他居然把常寿扣押了下来……还杀害了随行的笔帖式多尔济。如此看来,他是真的有心反叛了。”雍正说着又转朝允祥问道:“十三弟,你怎么看?”
允祥连忙在座上欠了欠身子,凝神答道:“罗卜藏丹津和察罕诺门汗是青海和西宁地区最有影响的人物之一,他们带头叛乱,西宁一带格鲁派大小寺庙和蒙古、藏、土族人恐怕都会参加。”说着又抬眼扫视了在座的诸人一眼,站起身来语气坚决地说道:“臣弟愿领兵十万,前往青海为皇上平定叛军!”
允祥此言一出,在场的四人都情不自禁动容。雍正更是忍不住从座上站起来,走到允祥身前重重地一拍他的肩膀说道:“十三弟,你能有这样的决心和勇气,朕心甚慰!不过眼下朕的身边离不了你。”说着又有意无意地瞟了垂头不语的允禩一眼,又重重地说道:“还需要你做朕的擎天保驾之臣!”
锡若注意到允禩的脸色瞬间苍白了一下,心里觉得一阵难过。这时雍正却又转朝他问道:“你这个兵部尚书也别在一边闲坐着。有什么见解也说出来议一议。”
锡若见雍正点到自己,连忙坐正了身体,摆出一副军机大臣的架势说道:“如今罗卜藏丹津既然公开举起叛旗,还扣押了兵部的侍郎,不先把他打退回老巢是不行了。否则一旦罗卜藏丹津真与策旺阿拉布坦勾结起来,青海甚至是川陕、西藏恐成燎原之势,圣祖爷晚年西征的一番心血就前功尽弃了。”
雍正赞赏地点了点头,又说道:“仗,是肯定要打,可关键是怎么打,又派谁去打。”
锡若一听见这话,脑子里立刻浮现出胤祯的身影来,却深知雍正绝无可能把十几万雄兵交到他这个昔日的“大将军王”弟弟手里,转眼又看见年羹尧一脸企盼地看着自己,心里不觉暗笑了一声,心道这会儿你又想起我这个四叔来啦?便故意低下头作细思状,眼观鼻鼻观心地不说话。
最后也不知雍正打的什么主意,居然也没有主动提出让年羹尧去平定西北叛乱,反倒抱怨了一番国库的紧张状况之后,又说还要见几个外省的官员,就把他们都请出了东暖阁。
困龙
锡若出了养心殿,故意不和年羹尧扎堆儿,反倒和允祥有说有笑,要不就是转过头去问候允禩几句。年羹尧可怜巴巴地跟在他们后头,连话都不敢多插一句。
一直到出了宫门,允禩和允祥各自别有深意地看了锡若和紧跟在他身后的年羹尧一眼,又分两头离开了。锡若招手叫过在宫门口守候自己的年八喜,见他耽搁了一会才过来,便瞪眼道:“你这家伙,真是好一双势利眼睛。看见我如今形单影只地回家了,就敢躲在一边钻沙充大爷。真是该打!”说着半真半假地踢了年八喜一脚。
年八喜随侍在锡若身边多年,对他的脾气也摸了个八八九九,偷眼瞥了一下他身后自己的那位远亲年大将军,故意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说道:“都是奴才不开眼,以为四爷病刚好,骑不动马呢,这才跑过去吩咐他们准备轿子。奴才对谁势利眼也不敢对四爷势利眼,要不准教奴才嘴上生个大疔疮!”
年羹尧被这对主仆的一唱一和弄得脸色阵红阵白,不过他终究是见多了各种场面的人,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反倒插进他们的对话里去笑道:“这不是琴大奶奶家的小三儿吗?什么时候做了我四叔的贴身小厮,也不告诉我一声?”
年八喜相了相年羹尧,嘿嘿一笑道:“年大人还肯认我这个没出息的同宗,可真是抬举我了。您是大总督,我只是个在公主府混饭吃的,怎么好意思去打搅您呢?还真怕您府里的奴才把我当成个乱攀亲戚打秋风的赶出去呢!”
年羹尧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一下嘴角,又转朝一直在旁边看戏的锡若说道:“四叔,方才是在皇上御前,所以不敢同您表现得太过亲近了,免得皇上以为我要攀附您的门墙,还望您多多包涵。人家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嘛!四叔如今是货真价实的中堂,年纪虽轻,在内阁和军机处里却都是这个。”说着竖起了自己的大拇指。
锡若心道,往常老康总说我哄起人来的时候,嘴上就跟抹了蜜似的,我看这年大总督才真是刚刚掏了蜂窝的熊瞎子哪,连爪子缝儿里都带着蜜!他心里这么想着,脸上却露出一个受宠若惊的笑容说道:“年大人这么说,真要让我无地自容了。您是两省总督,西征功臣,现在又封着三等公,再一口一个‘四叔’地叫我,我还真不敢答应了。当今皇上都说了,我久居内阁,对下面的弊情了解实在太少,还说不敢把大事放给我办呢。您可千万别这么抬举我,回头我这小身板儿都要被这顶大帽子给压折了。”
年羹尧被锡若嘴里瞬间涌出的一篇大道理,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年八喜却在一旁捂着嘴偷笑。
锡若见年羹尧目露凶光,不由得暗自心惊,连忙朝年八喜使了个眼色,又示意他站开几步,这才对年羹尧说道:“我知道你想去西北领兵,只是眼下署理抚远大将军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