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锡若给老康和他随葬的老婆上完一轮香过后,悄悄地来到胤祯身侧,却见他拈着一柱香站在他额娘的牌位前闭目沉思。锡若也不敢打搅,又绕到允祥和允禩的后面,又发觉个个都在对着自己额娘的牌位发呆,正想又绕到其他地方去的时候,冷不防身后却传来雍正低沉的一声,“你转来转去地干什么?”
锡若唬了一跳,连忙回过身讪笑道:“奴才是想看诸位王爷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雍正哼了一声,又绕过锡若去给他和胤祯的额娘上香。胤祯察觉雍正过来,却立刻睁开眼退到了一旁。雍正淡淡地扫了胤祯一眼,自顾自地上去拈香祷告,锡若听见他说的却是:“皇额娘,您在天有灵,也一定要保佑我大清江山永固,爱新觉罗家一体同心,祖宗基业万世流传……”
锡若心说,你这话哪里是对你额娘说的,分明是对你旁边的几个弟弟说的。不过他一想起雍正那副玩命办公的架势,又觉得单靠他一个人要治理这么大一片江上,却确实是不容易。别说是他,就是跟着他玩命的允祥,现在看着都是一副又瘦弱又疲倦的模样,真让锡若有些为这个老康家的“拼命十三郎”担心。
这时胤祯却扯了锡若一把,低声说道:“跟我出去走走。”
锡若见雍正忙着跟他天上的老娘诉苦,又知道这人一说起“当皇帝苦”来就打不住,估摸着这里一时半会结束不了,就跟一旁的允祥打了个招呼,自己同着胤祯一道从飨殿里钻了出来。
胤祯一出飨殿,立刻用力地呼吸了一口外面的空气,又举目眺望了一下四周,点头道:“这地方风水真不错。背靠昌瑞山,南望象山,峰峙山川,山水交映,可谓是景物天成,堪称一处上吉佳壤。”
锡若在外头东走走西看看,有时候还伸腿踩踩脚下的泥土,似乎是在检查老康如今睡着的地方结实不结实,听见胤祯这句话,便扭回头笑道:“风水不好,先帝能老早就看中了这块地方?不过……”
胤祯抬眼问道:“不过什么?”
锡若却又摇了摇头不言语了。他本来想说景陵这个地方风水虽好,实际上却刚好处于一个地质断层上,若干年后一旦受到地震的影响,很可能导致地宫石卷走闪,石构件断裂,带累老康的地宫和棺椁受损。不过人死如灯灭,身后不过一副枯骨,加上古代帝王安葬是大事中的大事,也绝对不会因为他的几句没来由的话就把景陵迁走,锡若也只能想法子提醒老康的子孙为他适当地加固加固陵寝了。
这时胤祯已经沿着景陵步移景换的神路往后山上走去。锡若见他连个侍卫也不带,唯恐他有什么闪失,连忙跳下台阶追了过去,又回过头叫几个侍卫跟上。
胤祯一边走一边说道:“有时候真羡慕我皇阿玛。他老人家八岁登基,文治武功样样不输给别人,说是学贯中西也不为过,晚年膝下也是儿孙成群,能活到六十九岁也算是高龄了。将来我们这些兄弟中间,只怕没有一个有他老人家的福气。”
锡若心道,福气?老康晚年都快被你们这帮兄弟整得只有出来的气,没有进去的气了,还福气呢!撇撇嘴正想说什么的时候,却见自己过继的儿子纳兰永福朝这边匆匆地跑了过来,连忙停步站住了。
祷词
永福一跑到锡若和胤祯身前,便利落地打了一个千下去,恭恭敬敬地说道:“十四王爷吉祥。阿玛吉祥。”他如今已经是乾清门一等侍卫,一半是靠了锡若的脸面,另一半却是靠了他自己的聪明,很讨允祥和允禩这几个王爷的喜欢。只有雍正因为他的老丈人是允禟,对永福却总是淡淡的。好在永福和允禟家的三格格情深义笃,倒是不很在乎吃这样的挂累。
锡若见永福脸色有些不对,便遣开周围的侍卫,又朝永福问道:“你急急忙忙地跑什么?仔细让皇上看见了训斥你。”
永福抬起那张如今和锡若长得越发相似的脸孔,颇有些焦急地说道:“皇上在飨殿里斥责八爷呢。我看八爷脸色不太对,所以溜出来问问阿玛的主意。”
锡若和胤祯闻言都吃了一惊。锡若对着永福一挥手道:“你赶紧回去当值。别让人撞见你乱跑。”永福连忙又打个千跑回去了。
锡若自己又想抬腿往飨殿里走,不想却被胤祯一把攥住,不觉有些吃惊地回过头来,问道:“你不让我去?”
胤祯脸色阴沉地说道:“不是不让你去,是让你过一会儿再去。好歹那边还有个老十三,出不了什么大事儿。你这么心急火燎地赶过去,准得碰在老四的枪口上!”
锡若甩了好几下,终究甩不开胤祯的手,只得耐住性子在原地站了一会。好容易捱到胤祯松开了手,锡若立刻拔腿就往飨殿的方向跑,结果刚一进殿门,就见允禩垂头跪在老康的神主牌位前,从侧面看过去,脸色却是抑郁里透着悲愤,嘴唇已经被咬得有些发白。锡若看得实在很担心他会突然喷出一口鲜血来,见雍正已经不在现场,便蹭到沉着脸站在一旁的允祥身边,压低了声音问道:“怎么回事?”
允祥摇摇头,见胤祯也跟在锡若后面进来了,怕他见着允禩这副情形,又会和雍正顶撞起来,连忙招手把胤祯和锡若一道叫进了偏殿,这才低声说道:“方才八哥祭奠良妃娘娘的时候,有几句负气话不知怎么教皇上听见了。皇上斥责八哥不该在母妃灵前抱怨,八哥也是一时脾气上来了,就顶了皇上两句,结果就……”
锡若瞟了胤祯发青的脸色一眼,接口说道:“就被罚跪了?”
允祥脸色凝重地点了点头,又说道:“我已经劝了皇上,可是都被他斥了回来。你们……这会儿也别去触他的霉头。等皇上的气消了再说。”
锡若闻言,忍不住又探头往飨殿那边看了一眼,见允禩还是一动不动地垂头跪着,脸上立刻又露出不忍的神情来。胤祯则是像杆标枪似的地立在了偏殿门口,脸上是一片平静如水的表情,只有站在他身侧的锡若留意到,胤祯袖子里的拳头都已经紧攥得微微颤抖了起来。
从飨殿到偏殿,到处都是死一样的寂静。这时外面的太监却突然扯起嗓子叫道:“圣驾回宫!”
锡若听得浑身一阵起栗,见雍正似乎已经把这边的人都遗忘了,自顾自地起驾回宫去,心里倒是松了口气,转头和允祥商量了几句,见允祥出去追雍正的圣驾以后,自己就快步进了飨殿,然后走到允禩的身侧说道:“老大,皇上已经走了。你赶紧起来吧。”
允禩却仿佛没有听见锡若的话,只是死死地盯着良妃灵牌下的地面。锡若看得有些担心,正准备再叫两声的时候,胤祯却在后面说道:“我看我八哥不想起来,就让他在这里待会儿吧。”
锡若叹了口气,只得暂时从允禩身边退开了。这时允禩却突然开口道:“十四弟,麻烦你带着其他人先出去。我有几句话,要跟锡若说。”
锡若和胤祯交换了一个微讶的眼神。最后胤祯点点头说道:“八哥,你放心吧。我一定带他们走得远远的。”说着果真出门去支开侍卫和其他的闲杂人等了。
允禩听胤祯的脚步声走远,这才有些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锡若见状,连忙抢上前一步扶住了他,然后又在允禩的示意下,扶着他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允禩脸上已无方才那种郁躁的表情,却用一种平静得有些过了头的目光注视着锡若,仿佛想要把他这个人彻彻底底地看个透。锡若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就主动打破了沉默问道:“老大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允禩听见这话,脸色又苍白了一下,隔了一会才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说道:“我现在每时每刻都可能会遭遇不测,所以想交代你一些事情。”
锡若听得心里一沉,正想开口的时候,却被允禩摆摆手止住了,又见允禩淡然一笑道:“你不用安慰我。想必你在西北的时候,九爷也跟你交底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九弟就是这么个高傲的性子。我同他做好兄弟做了这么多年,他日若是有难,自然也不能让他一个人落了单。十四弟身边有你,还有老十三,我倒不是很担心。就只有十爷,他生性鲁直,老四说不定还能饶他一死,你要是还念着我们这么多年的情分,就替我看好十爷,不要让他做傻事,后半辈子都好好儿地活着,我跟九爷也就放心了,也都一般儿地感激你。你听明白了吗?”
锡若听得心一直往下沉,末了忍不住拉住允禩的手,又有些激动地说道:“我听不明白!为什么要十爷好好儿地活着,你和九爷却非要往那条不归路上走?别跟我扯什么玉碎瓦全的!谁不是爹娘给的一条命?都该好好儿地活着!你今天当着良妃娘娘的面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岂不是故意要让她老人家九泉之下不得安宁?!”
允禩被锡若的话刺激得身体都摇晃了一下,下意识地往良妃的灵位看了一眼之后,突然用力地抱紧自己的头叫道:“我如何不想好好地活下去?可我如今活在这世上,无非是一日日地受老四的侮辱跟折磨,我额娘泉下若是有灵,也绝对不会安心的!”
锡若抓紧允禩的手,用力地吸了口气说道:“你若放得下眼前的荣华富贵,还有法子可想。”
允禩猛地抬起头问道:“什么法子?”锡若盯紧了他的眼睛说道:“归隐。你若不再是‘八贤王’允禩,还有机会开始一种全新的生活。”
允禩若有所思地说道:“你的意思是我主动请辞亲王爵位?”
锡若坚决地点了点头,又补充道:“不但要请辞亲王爵位,还要把连同总理王大臣在内的一切职务都辞掉。老大现在身体确实不好,请辞也有正当理由。就不知道老大甘不甘心做一个闲散宗室了。”
允禩咬牙道:“我眼下也未见得就比当一个闲散宗室好到哪里去。不过你说的事干系太大,容我再想想。”
锡若知道允禩心里还在记挂着扶持三阿哥弘时上台的事情,心里不觉叹了口气,不过见允禩已经不像方才那般消沉,也稍稍放心了些,想了想又绕到良妃灵前,装模作样地拈了一炷香祷告了起来,声音大小却刚好能让允禩勉强听见。
允禩好奇地竖起了耳朵,却听见锡若摇头晃脑地说道:“良妃娘娘,您当初为了不拖累八爷,给他留一份儿好前程,连自己的命都可以舍弃不要,眼下八爷却动不动就谈死论活。奴才天生胆儿小,听得天天晚上都心惊肉跳地睡不着觉。您要是在天有灵,就给我支个招儿,也让我睡几个好觉。奴才在这儿先给您老烧高香了。”说着真就给良妃的灵位磕了几个响头,又爬起来去插手里那几支香。
允禩被锡若这不伦不类的祷词说得哭笑不得,心里却也知道他是真的很担心自己,便走过去一手拉过他说道:“好了好了。你跟我都左一句右一句地在我额娘灵前吵闹个没完,回头她老人家该托梦来说我们扰得她不得安宁了。”
锡若转回头来看着允禩嘻嘻一笑,又伸手抹了一把脸上刚才蹭上的香灰,不想他手也是脏的,结果越抹越脏,脸上现出来好几条道道儿。
允禩不禁摇头笑道:“你这大学士,怎么弄得跟只污糟猫似的?”正想掏出条帕子给锡若擦擦的时候,胤祯却从外面一头撞了进来,见到这副情形笑道:“我就知道八哥心绪不佳的时候,就得他才能给逗笑了。”
锡若接过允禩手里的帕子在脸上胡揩了几把,又转头对着胤祯说道:“十四爷倒是会偷懒儿,尽猫在一旁看好戏。”
胤祯却一手搭着殿门,似笑非笑地说道:“谁教你总有好戏让我看呢?”
历史
锡若被胤祯挤兑得恨不能抓起一把香灰来填住他的嘴,只是迫于这个霸王的积威不敢真这么干,只得愤愤地把帕子还给了允禩,又对允禩说道:“八爷,拜祭完了先帝和娘娘还是早些回去吧。这地方阴冷阴冷的,怕对你的病不好。”
允禩点点头,又回过头留恋地朝良妃牌位看了一眼,这才在锡若的搀扶下出了景陵。锡若一直把他送到能够望见廉亲王府的地方,方才同他分手,一转头却见胤祯不远不近地牵马站着,就走过去问道:“你也是。怎么都不送送八爷?”
胤祯看着允禩的轿子离去的方向,摇头道:“真有心的话,也不在这些小礼数上头。想必八哥也明白的。倒是你,即便心里惦记着我八哥,明面儿上也千万不可同他往来过密……最好是暗地里也少往来。我四哥是再精细不过的一个人,又喜欢记仇,你要是犯了他的忌讳,只怕连我并老十三都保不住你。”
锡若听了胤祯的话,却反倒认认真真地打量了他两眼,最后又重重地点头道:“你能想得这么明白透彻,那我就可以放心了。”
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