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锡若被福琳亲得面上一红,心里却觉得说不出来的甜蜜,便将她抱到自己的膝上,又把脑袋埋在她的肩窝里不说话,只是静静地闻着她身上那股清雅的栀子花香。
福琳却敏感地扳起了他的脸,低头问道:“你怎么了?有心事?”
锡若声音闷闷地说道:“我以后怕是要为十四爷效力了。”
福琳浑身一震。锡若下意识地紧了紧抱着她的手,咬牙道:“你……你要是怕被我连累,不妨……”
“这是说的什么话?”福琳一伸手,用力地捏住了锡若的脸颊说道,“我能抛下你,安安心心地当自己的大清格格吗?”说着她又笑了起来,拧着锡若的脸说道:“再说你这么笨,我不看着你点,你一定会笨死你自己的。”
锡若心中一荡,反手握住福琳的脸就想吻下去,却被身后突然传出的悉索声吓了一跳,立刻放开福琳站了起来,转过身沉声道:“什么人?出来!”
“是我……”十公主一脸不知所措地站在柳荫底下,两颊却已经飞红。
锡若心知她必是看见了刚才那一幕,虽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倒也不觉得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因为他和十公主一向交好,与福琳的关系也是人尽皆知,也得到了康熙皇帝和成妃的默许,只等着福琳长大成人就娶她过门,所以并不如何紧张,反倒放缓了脸色说道:“原来是十公主来了。奴才给十公主请安。公主吉祥。”说着便打了一个千。
福琳却比锡若还要大方些,走过去一把拉住十公主的手说道:“十五姐也有一阵子没见了。这一向来可好?”
十公主一边答应着福琳的话,眼睛却一直看着锡若。锡若叹了口气,站起身说道:“既然两位格格都在这,那奴才也就不便滞留了。奴才告退。”说着就想转身离去。
“你等等!”十公主突然叫道,接着放开了福琳的手,走到锡若身前把自己刚刚编好的花环塞到了他手里,低声道,“这是谢谢你上次送我回去的礼物。”
锡若捏着花环愣了一下,又见对面的福琳只是看着身前的地面不说话,便伸手将花环戴在了十公主头上,微笑道:“花环还是送给姑娘家合适。奴才多谢公主赏赐了。皇上那还等着奴才回去当差,如果公主没有其他的吩咐,奴才就告退了。”说着便轻轻地退开了一步。
十公主摸着头顶上的花环失了一会神,终于还是挥挥手让锡若去了。锡若临走的时候有些担心地看了福琳一眼,却见她朝自己微微一笑,比出一个“OK”的手势,不觉一笑,这才放心地回乾清宫去了。
福琳和十公主有些尴尬地站在原地。最后福琳叹了口气,走过去拉住十公主的手说道:“十五姐,我们去瞧瞧十三姐吧。福琳想去和她说说话,以后要再见她一面儿可就难啦。”
十公主怔怔地看了福琳一会,反手牵起福琳的手说道:“难为你有这份心思了。”说着便牵了福琳慢慢地朝园子外面走。
福琳仰起头看了十公主一眼,心里暗道,“惭愧。我竟对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使起了心思。”便真心实意地拉紧了十公主的手,却听见十公主幽幽地说道:“十六妹,你不要怪十五姐。我只是担心十三姐嫁到蒙古去以后,再也没那么个人和我亲热地聊聊天,说说话了。纳兰侍卫他……很好,真的很好。每次我伤心的时候,他就会托人给我捎来各种各样新奇有趣的玩意儿,还说是十三哥十四哥送的。可我知道,那都是他找来的。两位哥哥那么忙,哪会有那么多功夫找这些个玩意儿,还惦记着给我送来?……”
福琳听得心里一紧,暗骂锡若四处留情,不过也真心地有些同情这位十五岁的小公主,想了想便说道:“那以后我常去找十五姐玩吧。纳兰送来的新奇玩意儿我那也有不少,正好给十五姐看看。”
十公主低下头看着福琳问道:“你当真不怨十五姐?”
福琳咬了咬下嘴唇,说道:“让他自己拿主意吧。是我的,跑不了;不是我的,争也争不来!”
十公主惊异地看了福琳一眼,渐渐地脸上现出一种敬重的神情来,断然道:“竟是十五姐小看了你。好,以后我们姐妹常来常往,现在一道去看十三姐!”说着眉宇间竟露出几分十三阿哥那种英气爽朗的神采来。
福琳看得在心里赞了一声,暗想道原来古代也有这般大气的女生,便喜滋滋地拉着十公主往外走。十公主暗自叹了口气,脸上也扯出笑容来,跟福琳一道往十三格格的住所去了。
解惑
锡若回到乾清宫里,听七喜说康熙正找自己,他估摸着老康同志又是要自己给他念书,问明了七喜皇上在哪屋办公以后,抬腿便想进东暖阁去,却老远就在外面听见了四阿哥胤禛的声气,不由得站住了。
四阿哥有些激昂的声调从暖阁里传了出来,“前年黄河决堤,户部却连一百万两银子都拿不出来赈灾。儿臣从黄泛区一路经过,老百姓卖儿鬻女,哭声震天,那情形真是惨不忍睹啊!儿臣奉皇阿玛的旨意清查户部账目,却发现国库里那上千万两的银子,竟都是给大大小小的官员宗室王公大臣们借去了!……”
锡若从未听到过那个冷面冷心的四阿哥用这种激动的语气说话,不觉有些愣住了,想了想却转身朝乾清宫外面走去。
七喜连忙问道:“大人不进去了?”锡若冲着他笑了笑,说道:“四爷正在里头回话呢。我先在后边遛遛,过会儿再来。你什么时候见四爷出来了,过去叫我一声儿。”
七喜连忙答应了。锡若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朝乾清宫后面的穿堂走去。刚一出乾清宫后门,锡若抬眼便望见一人在穿堂里来回地踱步。锡若惊喜交集地走上前去,朝那人打了一个千说道:“十三爷吉祥!好久不见了!”
十三阿哥胤祥原本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看见锡若脸上也不禁露出笑容来,一伸手拉起他说道:“好久不见!”
锡若瞅了瞅十三阿哥的脸色,又朝乾清宫里看了一眼,笑问道:“在等四爷出来?”
十三阿哥微怔了下,摇头道:“什么都瞒不过你。”
锡若笑嘻嘻地说道:“被我看见,又有什么打紧?”
十三阿哥看了他一眼,说道:“你倒还是原来的样儿。”
锡若听得一愣,转眼去看在日光底下巍峨壮丽的乾清宫,问道:“十三爷不是么?”
十三阿哥苦笑了一下,说道:“我很希望是。”
锡若转过脸来,却又换上了一副古灵精怪的神气,对十三阿哥说道:“我听说你跟四爷去追国库的欠款,闹得各处衙门里都鸡飞狗跳、抹脖子上吊的?”
十三阿哥一听,立刻变得神采飞扬了起来,一把拉住锡若说道:“你可不知道,那起子赖着国库银两不还的贪官儿一见着我四哥,嘿,那可真是老鼠见了猫!年羹尧带着步兵统领衙门的人往那儿一围……”
锡若满脸笑容地听着十三阿哥描述追比欠款时的情形,心里也不禁佩服四阿哥胤禛的胆色。俗话说:站着借债,跪着讨钱,这人人都不愿意接手的烫手山芋,他不但一挺身接了,还办得风风火火风生水起。他从内心里是真的很钦佩四阿哥这份雷厉风行的果敢,可是一旦涉及到他们兄弟之间的纷争,他在感情上又总是会不由自主地倒向十四阿哥那边,中间又夹杂着康熙的叮咛,对自身和聂小青安危的顾虑,一时间竟心乱如麻,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僵了。
十三阿哥兴致勃勃地说了好一会,这才发现锡若脸色有些不对,正要开口问起,却见乾清宫里的太监七喜匆匆忙忙地走了过来,到跟前给十三阿哥请了个安以后,便低声对锡若说道:“皇上让你过去呢。”
锡若以为四阿哥已经走了,便朝十三阿哥笑了笑,转身跟着七喜往乾清宫里走,不想进了东暖阁,却发现四阿哥胤禛还在。胤禛一看到他进来,也是微微愣了一下,锡若顾不上看他的脸色,连忙一甩袖子给康熙请安,又转过头给四阿哥请了一个安。
康熙仍旧和平常那样斜倚在炕上,朝锡若指了指胤禛说道:“四阿哥对你前些日子译过来的那篇论英吉利国记账方法的文章很感兴趣,所以召你过来给他讲讲。”
锡若默了默,脑子里回忆着自己当作英语课作业翻译出来的那篇《西方会计制度介绍》,慢慢地讲了起来。他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并非财会专业的学生,因此只是照猫画虎地硬翻了一遍,好在那篇英语原文里有不少的举例,他看见四阿哥一边看着自己写的那道折子,一边用心地听自己讲述,心里倒有几分感动,也就越发不敢大意,详详细细地把自己知道的西欧簿记方法都说了出来。
四阿哥一边听一边点头,中间还穿插着问了不少问题,锡若也耐心地给他一一解答,自己也不明白的地方就让四阿哥提笔画个圈,预备着过后再去找个老外问问。
约摸讲了一个多时辰,锡若已经说得嗓子都哑了,康熙这才开口说道:“朕看锡若也辟讲得差不多了。胤禛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再私下里找他商讨。今天就先到这吧。”
锡若在心里欢呼了一声,“老康同志圣明!”可能是他的欢喜表现得太过分明,四阿哥胤禛答应了老康同志一声之后,竟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吓得他把没出口的欢呼,又小心翼翼地叠好,压回了肚子里。
康熙看得微微一笑,对锡若说道:“朕乏了,你替朕送送四阿哥。”锡若瞟了四阿哥那块万年冰寒的脸一眼,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走到乾清宫外面的时候,天色已经黄昏了。锡若担心宫门下钥以后四阿哥出不去,便加快了脚步在前面引路。四阿哥跟在他后面走了一阵,忽然问道:“你好像很不乐意见到我?”
锡若心里“咯噔”一下,暗道,“因为我知道你是未来的雍正大大呀!怕一个不小心得罪了你,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掂量了一下,锡若还是毕恭毕敬地回过身来,一脸谄媚地说道:“四爷天生异像……啊,不是,那个相貌端庄,呃,也不对,是相貌庄严威武,奴才一见着便心生景仰,所以不敢随便唐突,呃,造次……”他也不知道自己胡言乱语地在说些什么,只觉得自从昨晚与十四阿哥深谈过后,自己再见到这四阿哥,便多了一份莫名其妙的心虚,说话益发结结巴巴了起来,都恨不能自己抽自己一个嘴巴。
四阿哥淡淡地看了锡若一眼,说道:“你变了。”
锡若愣了愣,慢慢收起了脸上那副虚假的表情,垂头道:“可十三爷说奴才没变。”
“那是十三弟没看到你心底里。或者你根本就没有把心底亮给他看。”四阿哥仍旧没有多少起伏的话,每一个字都像是铁锤,重重地砸在了锡若的心上。
“十三弟把你当作难得的知己,你不要辜负了他。”冷得仿佛不带一丝温度的话,却让锡若额头上的汗珠涔涔而下。他看着四阿哥又径自前行的背影,勉强扯了扯嘴角自嘲道:“靠,怎么个个都把小爷说得跟陈世美二代一样?再说就你那个拼命十三郎的弟弟,他能是秦香莲?我要是敢对着他玩阴的,还不直接被他捶死?您这一大家子里头,那可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哪……”
“你在嘀咕些什么?”四阿哥的脚步忽然又顿住了。
锡若吓了一跳,连忙又加紧脚步跟了上去,巴不得把这尊大头佛快快送走,心里却吐槽道,“这人的耳朵到底是哪朝向的啊?”
好容易蹭到宫门边上,锡若恨不能点头哈腰立正站好举手行礼欢送四阿哥出门,未来的雍正大人偏又回过身来,当着门口那堆侍卫长随太监们的面,对锡若露出一个让他心脏险些停摆的笑容,伸手掸了掸锡若肩膀上压根就不存在的灰尘,亲切地说道:“有空再来找你下棋。”
“嘎嘣”一声,锡若分明地觉得自己脑袋里有什么东西断掉了。他朝门口那堆不知是谁家的门人、谁家的眼线,却都一律神色暧昧地望着自己和四阿哥的大哥小弟们,咧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心里却不禁抓狂道:“雍正大大,你是真的要害死我吗?!”
墙头草
“我是,我不是墙头草,我是墙头草,我不是墙头草,……”
送完四阿哥回来以后,锡若就一直保持着那副呆滞的表情,毫不留情地对御花园里的花花草草施以辣手,脚下已经是一堆的碎花瓣和草叶。
终于,锡若停止了心里的默念,这才注意到御花园的园丁那副心碎欲裂的控诉表情。他摸着后脑勺朝那个老太监笑了笑,“王公公,好巧,嘿嘿……”
王老公公直勾勾地盯着锡若手里光秃秃的花茎,嘴唇翕动了一下,颤悠悠地说道:“这是老奴育了八年才终于在早春开花的月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