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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亲王不答反问道:“托合齐、齐世武的会饮案你忘记了?还记得他们是怎么死的吗?”说着不等锡若回答,自顾自地说道:“原刑部尚书齐世武是‘以铁钉钉其五体于壁而死,托合齐是死后‘剉尸扬灰,不准收葬’。如今皇上虽然对你恩宠有加,也看着我十六妹的面子,可托合齐当日也是步军统领,定嫔娘娘的兄长和十二阿哥的舅舅。你的后台比起他来,又能硬了几分?”
锡若听得冷汗涔涔而下,初夏四月的天气,后背上愣是汗湿了一大片,连忙在马背上朝雍亲王真心实意地拱了拱手,说道:“多谢四爷指点。是我自己太不注意了。”
雍亲王见锡若道谢,脸色倒是难得地和缓了一下,自己又骑马走在前面说道:“你回家去收拾收拾。皇上派了你,明天跟我一道去告祭泰山。”
锡若听得又差点从马背上摔了下来。老康如今这眼神儿是怎么了?怎么专门派他去跟雍亲王一道办差?自己是不是在无意中得罪过老康了……
雍亲王见锡若不回话,反倒在马背上摸着下巴作一脸沉思状,不觉有些失笑。他看着眼前的这个人,不过二十四岁的年纪,却已经官至内阁协办大学士和理藩院左侍郎,身上穿着的是五爪二蟒的和硕额附补服,脑袋上顶着的是红宝石顶子和四颗颤巍巍的东珠,后边还拖着两眼璀璨的孔雀花翎,朝冠下的那张脸孔却是俊秀里透着英气,一双桃花眼似乎永远带笑,却一点都不会让人觉得女相,脑袋里更是不知有着多少奇思妙想和鬼主意,心里也不由得暗暗称奇。
锡若回过神来,见雍亲王用一脸看着“异型”的表情看着自己,这才省起自己还没对他的话做出什么回应,连忙点头哈腰地说道:“能跟四爷一道出去办差是奴才的荣幸哈。奴才刚才是太高兴了,所以没顾得上回您的话……”他偷眼看了一下雍亲王喜怒难测的表情,又连忙狗腿地说道:“四爷大人有大量,一定不会跟奴才计较的吧?”
雍亲王冷哼了一声,却不紧不慢地说道:“如果我就是要计较呢?”
锡若心道,完了完了,他今天又犯上拧了,连忙小心翼翼地问道:“四爷想罚奴才什么?奴才今天骑的马还是四爷赏的,如果四爷想要回去,奴才这就下马。”说着就想从马背上爬下去。
雍亲王伸手一拦道:“我没说要没收你的坐骑。”
锡若心里大叹倒霉,好死不死地总被这个冷面王揪着了小辫子,只好又苦着脸坐回马背上,脸上却是一副大难临头的表情等着雍亲王发落。
雍亲王看了锡若两眼,居然破天荒地大发慈悲说道:“这次就先记下了。你早点回去收拾东西,明天卯初二刻我在朝阳门码头等你。晚到了依旧要罚。”
锡若连忙恭恭敬敬地答了声是,心里却暗道,乖乖,六点不到就要我奔到朝阳门,明天又没懒觉睡了。看来自己迟早不是被十四阿哥吃垮,就是被他亲哥罚到破产,真是上辈子欠他们家的……不过他也知道雍亲王是个常年早起的,又觉得他没叫自己半夜出发,已经是额外开恩了。
回到家,锡若一头钻进福琳房里,忍不住又唉声叹气了起来。福琳正在指挥着小丫头插屋子里的花瓶,一见锡若这副愁眉苦脸的模样,不禁诧异地问道:“你这又是在哪里惹了麻烦回来了?怎么一副明天要去高考的样子?”
锡若听见“高考”二字,却“哧”地一声笑了出来,走到福琳身后揽着她的腰身说道:“不是去赶考,是要去出差了。”
福琳吃了一惊,回过头来问道:“去哪里?去多久?”
锡若露出不舍的神情挽了挽福琳鬓边的发丝,低声笑道:“怎么?舍不得我?”福琳使劲地掐了他一把,嗔道:“说实话!”
锡若叹了口气,眉宇间又现出愁容来说道:“皇上派了我跟雍亲王去泰山祭祀,沿途还得陪他视察视察民情,少说也得一个月吧。”
福琳咬咬下唇,问道:“我不能跟你一起去么?”
锡若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说道:“我这是去办差,四爷又是出了名的规矩大,恐怕不会同意让我携带家眷同行。这会儿再去请皇上的旨意也晚了,宫门都下钥了。”
福琳一听便耷拉了头,自己走到小丫头刚刚插好的花瓶面前瞎摆弄。锡若知道她心里头不痛快,便比平常益发添多了几分细心和温存来逗弄她,又立下了绝对不在外边采野花的军令状,总算逗得福琳转了脸色,又抱着她说了一晚上的体己话儿。
等到第二天早上何可乐来叫锡若起床的时候,他简直恨不能让人把自己抬到朝阳门去。他把何可乐赶走,又在床上和福琳厮磨了一小会儿,这才恋恋不舍地起了身,却又按着福琳躺下了,让她再多睡一会儿。
不过福琳终究还是挣扎着爬了起来,眼睛红红地亲自送了锡若出门,又一直站在门口看着他走远了。锡若骑在马上也是一步三回头,心里跟被猫抓了一样难受,简直恨不能眼泪汪汪地来上一曲《十八相送》。
一直到看不见福琳了之后,锡若这才领着何可乐和年八喜,打马往朝阳门码头飞奔。等他赶到码头的时候,刚好是卯初二刻过一点点。锡若老远就看见雍亲王跟一根标杆儿似的立在栈桥上,心里不由得有些发毛。好在雍亲王只是看了他兔子似的眼睛一眼,点点头说道:“上船吧。”
锡若心里大呼侥幸,忙不迭地让何可乐他们拎了行李上船。雍亲王看着他为数不多的箱笼,有些奇怪地问道:“东西这么少?”
锡若愣了一下,反问道:“少吗?就我一个人,还要带多少东西?”
雍亲王这回是真正呆住了,指着何可乐和年八喜问道:“他们不跟去?”锡若抬眼望了望雍亲王,半天以后憋出来一句,“他们的差旅费,朝廷管报销不?”
雍亲王的嘴角抽搐了两下。就在锡若以为他要把抬起一脚把自己踢到运河里去的时候,雍亲王却语声沉闷地说了一句,“管。”
锡若愣了愣,又想了想,回身对年八喜说道:“你跟我去吧。衣服什么的可以先买,反正我随身的银子应该带够了。”不想年八喜却变戏法似的从身后举起一个大包袱说道:“公主娘娘早就吩咐奴才带上行李了。还说如果爷舍不得掏奴才的差旅费,她来给奴才买单。”
锡若一听见这话,简直恨不能掉头就窜回家里,再抱着福琳的小脸儿亲上两口儿。不过在雍亲王森寒目光的镇压下,锡若终究还是动作飞快地跳上了官船的甲板,又对着运河里漂浮着的几片烂菜叶洒了两滴相思离别泪,却立刻被雍亲王揪着领子拎进了船舱,据说是为了避免他进一步败坏大清官员和皇亲国戚的形象……
小白菜呀,地里黄啊
第五天了……第五天了!
锡若蹲在官船的甲板上,一边在心里想念着他的亲亲老婆,一边忍受着背后传过来的嗖嗖凉气。他不就是在吃饭的时候说了句“为什么菜里肉这么少”么?那雍亲王犯得着用一脸“你这个不知民间疾苦的败家子”的表情、从通惠河一直冷冻他到现在么?他也不嫌这免费空调当得太耗体能,靠!
好不容易熬到船靠了岸要打尖,锡若立刻从船头一跃而下,用力捂了捂自己的小荷包,确定里面的私房钱都还在之后,他理直气壮地对雍亲王说道:“我要上岸去查看一下民风。四爷要是累了,就现在船上休息吧。”说罢就预备着不等雍亲王回答,直接以最快的速度窜到马背上去。
可惜锡若的两条腿,究竟还是没有人说话的速度快。雍亲王在电光火石之间,已经冷冷地飞砸过来两个字,“站住!”
锡若恨得牙直痒痒,却也只能忍气吞声地转过身去。眼下明显是雍亲王带的人多,他带的人少,这势单力薄地要是斗起来,没准儿雍亲王会直接在荒郊野外把他做掉,然后报一个“十六额附路遇匪盗不幸身亡”,说不定还会在折子上添上一笔,“他是为了保护本王才与歹徒英勇搏斗,最后不幸壮烈献身”云云,那可真是做鬼也怄死了!
以冷面王那种时常天外飞来一砖把人砸懵的不厚道性格,锡若绝对相信他干得出来这种事情。早知道朝廷也管随从的报销,他说什么也要多带几个小弟出来,免得最后连个揭露他真实死因的人都没有,呜……
“你又在编排本王些什么?”雍亲王果真不愧是隐藏的大BOSS,立刻透过锡若看似恭敬的表皮、看出了他正在心里拼命腹诽自己的事实,简直比他老爹康熙还来得神目如炬。
锡若又是本能地一个哆嗦,暗道再这样下去,自己离打摆子的那天也就不远了,便愣是挺直了腰杆儿站在原地,等着雍亲王砸出他的第二砖。因为根据他以往的经验来看,雍亲王每次说出“站住”两个字以后,他多半都会有点小灾小厄,要不就是破点小财。
他爷爷的,反正跟都跟出来了,就当是买彩票没开中,那钱全捐给福利事业了!要让小爷再跟着你顿顿青菜豆腐咸萝卜干儿,小爷不干!小爷要吃肉,肉,香喷喷肥嘟嘟的肉!嗷!
雍亲王只有一边眉毛动了动,问道:“你想吃肉?”
这下锡若对雍亲王彻底拜服,连忙头如捣蒜地点起头来。他旁边的其他人虽然没有跟着点头,但是眼睛里也都露出了跟他类似的渴望,只差没有来一个超级男声大合唱:“小白菜呀,地里黄啊;没有肉啊,要我命呀……”了。
幸好雍亲王没有再搬出他那套“肉食者鄙”的歪理来,锡若不太厚道地估摸着,他兴许也是怕犯了众怒,在荒郊野地里被人群殴一顿然后弃尸……呸呸,谁有那么大的胆子。小爷没有小爷没有……
雍亲王迈着据他后世的粉丝说是龙行虎步的威严步伐,也跟着锡若从船头上跳了下来,只不过落地的时候衣角被船头的一个钉子勾了一下,因此姿势相当之不优美,事实上距离“嘴啃泥”也就只差那么一点点了……
锡若在心里拼命地告诫自己,为了即将到嘴的肉,一定不能笑出声来。旁边的年八喜却好死不死地“嘻”了一声。锡若立刻看见雍亲王的脸变绿了。他直觉小白菜又在朝自己招手,立刻转身踢了年八喜一脚,嘴里非常没义气地骂道:“谁让你乱笑了?”
年八喜委屈地揉了揉身上的鞋印,倒是立刻安静了下来。不过锡若此时倒真庆幸自己带出来的不是那个“凡事皆可乐”的何可乐,要不然雍亲王非让他一路吃白菜吃回北京去不可!看来他当年无意中给他们安上的名字,居然还挺合适,嘿嘿。
雍亲王掸了掸袍角,脸上又恢复成了平常那副喜怒不形于色的模样。锡若心里松了口气,见雍亲王也跟自己似的换上了常服马褂,知道自己是甩不开他这个超级华丽大条的尾巴了,只好强打起精神问道:“四爷想去哪里视察视察?”
雍亲王举目四顾了一下,指着前面某一处有几道炊烟升起的地方说道:“就去那边看看吧。不要骑马了,在船上闷了这么久,就当是散散步。”
锡若点点头,立刻把手里的缰绳交给了年八喜,自己却落后半步跟在了雍亲王身侧。雍亲王一边走,一边呼吸着田野间所特有的气息,脸色益发变得平静深沉了起来。锡若不言声地跟在他侧后方看着,心里却不禁拿他和自己最熟悉的十四阿哥比较了起来。
这亲兄弟两个,都是心高志大脾气硬,只不过一个偏文,一个偏武,但在锡若看来,又都是有真才实学也肯踏实办事的,也算得老康这么多儿子里拔尖儿的人才了。不同的是,十四阿哥脾气张扬些,雍亲王脾气却是深沉里带着一团火,就好比一个是一团明火,另一个却是潜藏在地底深处奔涌的岩浆。只是究竟谁的能量更大,眼下是还看不出来的……
这时雍亲王已经一脚踏进了一块麦子地里,一边小心地择步而行,一边说道:“这些麦子看着长势喜人,可是穗子却结得不够饱满,看来今年也难得丰收啊。”
锡若看着那个在麦子地里钻进钻出的人,有些诧异地笑道:“四爷还懂庄稼?”雍亲王直起身子看了他一眼,挑眉道:“朝廷里的人都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谁来体谅稼穑之人的难处?”
锡若听得一默,想了想也撩起长袍想进麦子地里去,却被雍亲王一摆手止住了。雍亲王皱眉看着他说道:“你总是毛手毛脚的,回头把人家地里的庄稼都踩坏了。就站在那儿看吧。”
锡若不由得愣了一下。雍亲王刚才那样的语气和神情,有一瞬间竟让他想起老康来了。他有些哑然地注视着那个小心翼翼地行走在麦田里、时不时地弯腰下去抓起一把泥土来看看的人,心里却突然涌上来一阵迷茫。也许眼前的这个人,果真是最适合接替老康来坐个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