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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着几天赶路,大太太也些疲惫,苦笑道:“京城里藏龙卧虎。不是有个笑话,一个匾额砸下来,十个
里头有七个是三品。”
许妈妈因此而很有些感慨,不仅把护院的叫去训斥了一番,还把丫鬟、媳妇、婆子都叫去好好地嘱咐了
一番,让大家到了燕京千万不要惹是生非,如若不听,立刻撵出去。
滨菊回来说给十一娘听,十一娘失笑,觉得许妈妈有些乡里人进城的惶恐:“是要注意点,一个不小心
,说不定你们撞到的就是哪个王府、侯府的大管事……
秋菊却眨着大眼睛:“我们家的大姑爷不是很厉害的吗?要不然,那个什么侯爷的儿子为什么要给我们
家陪礼啊!”
一时间,大家的表情都有些与有荣焉。
十一娘觉得这不是个好现象,却也心中一动。
她先是训了秋菊一顿:“那镇南侯府王家只是与我们家的大姑爷相熟,大太太又是长辈,所以才让夫人
过来请个安,你们别以为每次都有这样的好运气。要不然,许妈妈也不会这样郑重地嘱咐你们了。”然后让
冬青和滨菊搀着她去了五娘的船舱。
不过一丈多的距离,她中途歇了一回。
自从上船,她就开始“晕船”,吃不下东西,脸都睡肿了。
看见十一娘,五娘非常吃惊,忙上前替滨菊搀了她:“马上就要到通州了,到了通州,我们就改坐马车
,你也就会好受些了。”
她轻声地安慰十一娘,身上淡淡的玉簪花香让人闻了非常的舒服。
“五姐,我们大姐夫,是不是个很厉害的人!”十一娘目光里带着艳羡。
五娘怔住,身子渐渐变得僵硬,脸虽然在笑,却只浮在面上,没有到眼底:“你就为这事跑到我这里来
?也不怕累死!”最后一句,声音骤然拔高,显得有些尖厉。
十一娘笑:“姐姐还能每天陪着母亲聊天,到船舷去看风景,吟诗作对,我只能躺着,连针线都拿不住
……实在是无聊得很。五姐,你陪我说说话嘛!”声音里露出罕有的撒娇。
五娘的目光更冷了:“不错,我们大姐夫是个很有权势的人。你看见给母亲陪礼的那位王夫人了没有?
她不仅是镇南侯府的媳妇,还是东阳江家的小姐。”
“东阳江家?”十一娘突然发现,五娘对江南世家好像都很了解。
“嗯!”五娘点头,“东阳江家和我们余杭罗家一样,都是江南大族。虽然他们祖上不如我们祖上那样
显赫,但她们家一向与燕京世族联姻,还曾经出过一位太妃……”
“啊!这样的人家听了大姐夫的名声都要礼让三分,大姐可真是有福气啊!”
五娘胡乱点头,一向俏丽活泼如向阳花般的脸上有了恍惚的神色,第一次没有请十一娘坐下来说话,而
是就那样站在离舱门不过五、六步的地方和十一娘说话。十一娘也是第一次到五娘屋里没有坐坐就转身告辞
。
紫薇望着十一娘有些跌跌撞撞的身影,脸色阴晴不定:“五小姐,十一小姐她……”
五娘神色一凛,恍惚之色尽收。正色地道:“锦帛动人心,就是十一娘也难幸免!”
“那我们……”
“不用管她。”五娘冷冷一笑,“不管母亲和大姐打得什么主意……她今年才十三岁,还小了点。”
紫薇想到十一娘如初蕾般的面孔,还是不放心:“可大太太带了她来……”
“不带她来,难道还敲锣打鼓告诉别人我们去燕京干什么的?”
紫薇这才松了一口气。
那边回到船舱的冬青却低声劝着十一娘:“小姐这是怎么了?您刚才还教训秋菊来着……怎么自己去趟
那混水呢?”
十一娘气喘嘘嘘地躺下,低声道:“这世上从来没有免费的午餐!”
冬青没有听清楚,道:“您说什么?”
十一娘笑,道:“我说,越是抢得人多,这东西越是珍贵。我不添柴加火的,到时候怎能全身而退。”
冬青听着更糊涂了,低声嘟呶:“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上了船就不顺……”
十一娘笑笑不理她,翻了身睡觉。
只有睡觉,肚子才觉得不饿……
真希望早点见到罗元娘,快点过关,这样自己就可以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了!
这样的念头在心里没有盘旋两、三天,她们就到了通州。
那时是酉末,天上乌云密布,四周阴暗不明,像要下大雨或是下大雪似的,压得人有些透不过气来。
路上虽然用徐令宜的名帖消了一场无妄之灾,但这个时候,大太太不敢有丝毫的大意,早早就吩咐掌船
的,排队进码头,如果有人要他们相让,他们让让也无妨——反正罗家只是去走亲戚,又不赶着进京述职,
又不赶着进京贩货……
五娘对大太太的谨小慎微不以为然:“我们让官家还有个理由,为什么连商家也让?”
江妈妈陪着笑:“小姐有所不知,就是那些进京做生意的,背后没有靠山也是站不住脚的……我们能省
一事是一事。”
五娘若有所思:“能在燕京站住脚,岂不是很不简单?”
“那是!”江妈妈只望大家都不要违了大太太的意思,安安稳稳地和来接船的大爷罗振兴汇合,“燕京
毕竟是天子脚下,京畿重地……”
等到船靠岸,已是一个时辰以后,哗啦啦地下起了大雨。
船梯刚搭好,一个穿着玄色披风的高佻男子就跳了上去,急急朝大太太站着的船头走来。
撑伞的珊瑚眼尖,立刻惊喜地叫道:“大太太,您看,是大爷。”
大太太扶在珊瑚肩头掂了脚打量:“真的是兴哥儿。”
“娘!”来人穿过重重雨幕停在搭了雨篷的船头,“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大太太忙上前将人扶了起来,她身后的丫鬟媳妇婆子齐齐蹲下福身:“大爷!”
来人起身,就笑着朝人群喊了一声“许妈妈”。
许妈妈已是热泪盈眶,又蹲下去深深行了一个福礼,有些激动地喊了声“大爷”。
那边大太太已迫不及待地和儿子说起话来:“这么大的雨,你在客栈里等就是,干嘛巴巴地跑来。要是
淋病了可怎么好?庥哥还好吧?你们在燕京吃住可习惯?”
“母亲不用担心,儿子一切安好。庥哥儿也好……”
他们母子絮叨着,全船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罗家大爷罗振兴的身上。
十一娘也不例外。
她回罗家的时候,罗振兴早已搬到了外院的镝鸣院居住,她们见面的次数细细数来用不完一只手。最后
一次,是前年三十的祭祖。他轻裘锦衣站在罗家列祖列宗的牌位前,接过大太太递给他的各种祭品小心摆好
,英俊的面容在晨光中透着少年不知愁滋味的宁静与明朗……可今日再见,罗振兴已不是她印象中的形象—
—他的目光温和,举止大方,秀雅的眉宇间隐隐有了刚毅。就像一个少年,终于成长为了一个男子。
十一娘暗暗吃惊。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罗振兴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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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周的运河贯通南北,通州是终点。那里不仅有各式的客栈,还有装饰豪华的驿站。不管走到哪里,都
人头攒动,马嘶车沓。
罗家住进了一家不太起眼的中等客栈,包了西半边的跨院。陪着大太太的罗振兴有些不安地解释:“开
了春,进京述职的人多起来……驿站住满了人不说,就是客栈也不好寻。母亲将就些。”
大太太“啊”了一声,笑道:“时间过得可真快,一眨眼,皇上登基都三年了。”
大周官吏进京述职,每三年一次。
罗振兴笑道:“可不是!明年,母亲也要做五十大寿了。”
大太太开怀的笑容一直到了眼底:“也难为你记得。”又道,“我们不过在客栈里住一夜罢了,你也不
用自责。通州之拥挤,那可是天下有名的。能找到这样干净清静的地方已是不易。再说了,我年幼的时候随
着你外祖父走南闯北,怎样腌臜的地方不曾住过,也没你说的这样娇气。”然后指了五娘和十一娘拜见哥哥
。
罗振兴还了礼,送了五娘和十一娘各一支羊脂玉莲花簪子做见面礼。
两人道了谢,各自回了屋。
不一会,就有粗使的婆子端了吃食来,更是指了其中一个大海碗:“这是我们这里有名的烧鲇鱼,歇脚
的人都要尝尝,小姐也试个新鲜味儿。”语调已带着京味。
原来离家已有千里!
念头闪过,十一娘不由一怔。
什么时候,她已经把那个地方当成自己的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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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爬到了PK榜的十二名!O(∩_∩)O哈哈~……谢谢大家!
还有两件事向大家说明一下。一是这段时间一边写一边在修文,所以有些小细节有了改变。二是精华不
多,只能给大家意思意思,还请大家谅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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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燕京(中)
更新时间2010…7…12 18:43:45 字数:3219
罗家老太爷在燕京为官时,在城东的黄华坊老君堂胡同置下一个四进的宅院。后来罗家二老爷留在京里做
了堂官,这宅子也就给他一直住着。
后来三兄弟一齐回燕京吏部报备,这宅子自然也就住不下了。
三老爷因为三太太在燕京的仁寿坊钱唐胡同有座三进宅子的陪嫁,就搬到了那里去住。
这样一来,大老爷就要和二老爷挤在一处了。
二老爷夫妻不仅要把正屋让出来搬到后罩房去和女儿一起住,就是三爷罗振达和媳妇、幼子也要把外院
让出来给罗振兴夫妻居住。听起来就麻烦,更别说是搬移了。而大老爷想着儿子带着儿媳,还要在国子监读
书,万一考场失利,住个五、六年也是常事,这样和二房挤着总不是个事。就托了二老爷,在保大坊的弓弦
胡同买了幢三进的宅院。
因此,下了马车的大太太望着宅院门前两棵合抱粗的槐树,脸色很不好看。
“这宅子花了多少钱?”
黄华坊老君堂的宅子是公中的,大家都有份。原来是二房在京中为官,所以才把这宅子给了他们居住。
现在几房齐聚京里,二房就应该将宅子腾出来才是……怎么还在外面置宅子。难道二房以为那宅子是自己的
不成?
罗振兴是知道母亲心思的,低声劝道:“娘,钱财乃身外之物。我们自己住着舒坦就好。”
大太太望着儿子,脸色大霁:“儿孙不问爷娘田。兴哥,这才是顶天立地男子汉的作派。我有这样的儿
子,钱财的确是身外之物。”
罗振兴脸色微赫:“儿子哪有母亲说的那样好!”
大太太笑而不语,望着儿子的神态却有几份骄傲,由他搀着进了门。
罗振兴的妻子、大奶奶顾氏抱着儿子庥哥早领了六姨娘、丫鬟、媳妇、婆子候在垂花门前。
看见大太太,她忙迎了上去。庥哥更是立刻兴奋地张开了双臂,大声地喊着“祖母,祖母”。
笑容再也无法掩饰地从大太太的眼角眉梢流出来。
她疾步向前,伸手把庥哥抱在了怀里:“好庥哥,想祖母了没有?”
“想了!”四岁的庥哥奶声奶气地回答,抱住了大太太的脖子,把脸贴在了大太太的下颌处。
“真是乖。”大太太轻轻地拍着孙子的背,满脸的笑容。
六姨娘等人纷纷上前给大太太请安,大太太好心情地应了,然后抱着庥哥抬脚就要进屋。
大奶奶忙伸手去接庥哥:“娘,您一路劳累了,庥哥还是让我抱吧!”
“我还不至于连个孩子都抱不起!”大太太把庥哥抱得更紧了,一副生怕有人从她怀里抢走的样子。
大奶奶伸出去的手就搀在了大太太的手臂上:“媳妇搀您进去。”说着,和大太太肩并着肩地进了正院
。
金鱼缸,花架子,石桌椅,高过屋檐的大树,还有窗上贴着的红窗花……虽然是冬天,但院子里透着股
居家的温馨气息。
再望过去,一男子穿了件宝蓝色团花束腰裰衣背着手站在正屋的屋檐下。
他头发乌黑,皮肤白皙,目光明亮,身材挺拔,远远望去,气宇轩昂,如三十七、八岁的样子,非常的
俊朗。
看见大太太,他微微点头,笑着打招呼:“来了!”
大太太目光一凝,把庥哥给了大奶奶,缓缓地走到台阶处,曲膝给大老爷行了个礼,喊了声“老爷”。
这男子正是罗家大老爷罗华忠。
十一娘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他时的震惊——她以为自己会见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