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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荑起初有些慌乱,但随即又因思索到了什么事,脸颊渐渐浮上一抹具有深意的笑容:“好,那奴家就静侯佳音了。”
载澂坚定点点头,与柔荑耳鬓厮磨了一阵,方才离去。
望着载澂仓促的背影,柔荑自言自语道:“对不起,你如此待我,我却只能将你当作工具,引诱那个人出来的工具。”
回到恭王府,醇亲王奕譞正与奕訢在书房商量要事,二人均有不悦之色,不时还发出重重击案声,可见二人愤怒至极。而载澂并不知晓里屋发生何事,也不知醇亲王在此,连门都没有敲便径直而入。见是载澂前来,奕訢更是两眼怒火,而奕譞却在一旁久久长叹,似埋怨,似无奈。
“你这个孽子还有脸回来,滚出去!”奕訢大声呵斥道。
载澂还不知父亲为何如此动怒,仍旧象征性地给奕訢和奕譞请了个安。奕訢也不让载澂起身,反倒是自己站了起来,走至载澂身边,一脚将他踹的老远,恨声道:“我奕訢没有你这个儿子,滚!”
载澂茫然不已,望着奕譞道:“七叔,到底何事惹得阿玛如此动怒?”
“哎——”奕譞又叹道:“你与皇上做的好事!”
载澂这才明白父亲已经知晓自己与同治借大修圆明园之机,出宫游于酒肆娼寮之事,心中本有不安,却又想起方才柔荑那倾城之貌,仍旧不知好歹道:“儿子错了,但儿子有一事相求!”
“闯下如此弥天大祸还敢对我提要求?我告诉你,这事好在是被我与老七压下来了。若是传到太后耳朵里,只怕你吃不了兜着走!”奕訢高声道。
“儿子近日多次游戏妓寮,只因儿子有了真心喜欢的女子。儿子只求阿玛做主让儿子娶她进门!”
奕訢气得面色铁青,扬手指着载澂说不出一句话。奕譞赶紧上前扶住奕訢,对着载澂道:“载澂,你别再惹你阿玛动怒了!”
“我辛辛苦苦栽培的好儿子!非但不知道自己错在何处,反而错上加错!”奕訢狠狠一拂袖,背过身去不再望他。旋即又命人将载澂押至宗人府,心里方才舒坦一些。
“六哥呀,何必呢!毕竟是你的亲生儿子啊!”奕譞劝道。
奕訢却不为所动,反倒切齿道:“听说那个女人是醉歆楼的头牌,我倒要看看是怎样的倾国之色,怎样的心机城府,将我儿迷恋到如此之境地!”
奕訢换了身便装,一个随从没带,与奕譞一道来至醉歆楼。
鸨母上前来迎,盈盈笑脸,满面脂粉凝成一团。奕譞忍不住胃中作呕,咳嗽两声。而奕訢更是看也不看,直接吩咐道:“去把你们这里的头牌姑娘给我叫来。”
鸨母一听二人是为柔荑前来,便不好意思道:“我们这的头牌姑娘不接客。”原来是前几日载澂早有吩咐,又私自塞给鸨母许多银两,遏制柔荑接待除他以外的客人。
奕訢早知是载澂伎俩,从怀中掏出两枚金钉子放到老鸨手中,道:“快带我们去见她。”
老鸨本来就是个见钱眼开的东西,又见二人雍容华贵,忙对一旁龟奴道:“快,快带两位大爷去见柔荑姑娘!”
奕訢听之,狠狠一楞,问道:“她叫什么名字?”
“柔荑,就是《诗经》里的那个什么‘手如柔荑’,绕口的很,我一直想给她改名,她也不愿意,我瞧她是头牌姑娘,便也任由她去了。”
“哼!”奕訢更是不屑:“我倒要看看是怎样的女子,竟敢叫这个名字!”
二人循游廊进入,这地方左香右黛,满是脂粉,歌声穿云,燕瘦环肥皆有,如此佳境却叫奕訢二兄弟打心眼里鄙视。绕过层层叠至的假山,便到了柔荑房间,龟奴自觉退去,二人却在门外踌躇徘徊。
“六哥没来过这种地方吧?”奕譞问道。
奕訢猛然想起二十多年前与繁妤、咸丰被妓院老鸨痛打一事,不觉心头一暖,却又不忍道出这段温馨往事,便道:“从未来过。”
原来思及往事,最忆少年时。
奕譞道:“我也是,倒让我有些不敢敲门了。”
奕訢脸上骤然一变,忿忿道:“对于这样的女子,还注意什么礼节。”说罢,便破门而入。
此时的柔荑正在小憩,恍惚间听到声音,艰难睁开双目,还未将两人容貌看清,奕譞选却已是惊出一身冷汗,惊恐望她。
而奕訢则是痴呆立于原地。
“二位爷怎么这种表情?是嫌弃奴家长的粗鄙丑陋么?”柔荑起身,望着二人浅浅一笑,梨窝隐现。因是刚刚醒来,鬓云不整,几分庸懒姿态犹存,虽年纪尚小,却是说不出的楚楚动人。
“你是谁?”呆立半晌,奕訢方才启口,却也是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奴家柔荑。”柔荑颔首道。
奕譞许是有些心虚,竟差点踉跄倒地,自语道:“她不可能还活着……”
奕訢并未听到奕譞之话,一把握住柔荑白藕般细嫩的手臂,道:“你可知我是谁?”
“你是谁,”柔荑轻挑眉毛,媚眼横生:“你是奴家的客人。”
奕訢突然愤怒不已,拽起她向外走,说道:“跟我走。”
柔荑虽被奕訢弄得全身疼痛,却是笑靥如花,笑得比任何一次都要美丽,都要媚惑。
奕譞则眼睁睁望着奕訢将柔荑拽了出去,仍旧无法平静,像是有些疯癫,喃喃道:“她怎么可能还活着……”
这时,鹅毛大雪又飘然坠落,很快便将世界染成了一片诡异的白色。
作者有话要说:①李煜《浪淘沙》
替身情人
(柔荑)
恭王爷带我回了府。
很久以前,我曾把这里当成了一个家。时空的滚动卷走了回忆,这里却仍旧是雕栏玉砌,红墙绿瓦。究竟是时间的齿轮从不曾旋转,还是旋转的不过是自己飘渺的思绪罢了。
他仍像很久很久以前牵着我的手,柔和而温暖。可是他老了,于是便有了无法阻挡的陌生。
曾经年轻滑嫩的大手布满了细密深刻的纹路,覆盖在我的手上有种磨擦的刺痛。曾经俊朗清澈的容颜被层层污浊染色,轮廓仍在,却已不再简单纯净。他变了,万丈光芒遮蔽了他的视野,宦海浮沉磨灭了他的意志。他不过四十,可他的心却已然枯萎衰竭了。
他在跨进门槛的那一刻松开了我的手,就像上辈子一样,似乎我在他心里永远都是不能向人展示的禁忌。
他尽量避免碰到那些见面会尴尬的人,比如他的福晋,他的管家,他的儿子,那些见过我上辈子模样的所有人。
可巧的是,他的福晋回了娘家,他的管家早已辞退,他的儿子被他关进了宗人府。他带我来到了他的房间,里面陈设依旧,连气味也相同,包括那张床——我曾艰难地挣扎翻滚过的床。
奕訢的神情让人难以琢磨,或者说我从来就不曾深入过他的心底。他打量着我一身单薄暴露汉人服装以及近年来在醉歆楼磨练出的那一副娇媚神情,略带愤怒地咬紧了嘴唇,终于从牙齿缝中挤出一句话来:“你究竟是不是她?”
那一瞬我有那么一丝欢喜。欢喜他从不曾忘记我,爱新觉罗·繁妤。
“王爷说是就是,王爷说不是就不是。奴家是个贱人,像谁是谁,还不就是王爷一句话。”我不知自己为何如此犀利,明明那样迫切的想承认自己。
是无法选择的娼妓身份让自己看不起自己?还是眼前陌生的奕訢让自己产生了抗拒?
奕訢非但不气,反而一笑:“这般利嘴,倒是有几分像她了。”
“究竟是怎样的绝色女子,倾倒了众生,让王爷和贝勒爷趋之若骛?”我故意问道。
“若论容貌,她与你一模一样,堪称仙人。可她有你永远也没有的东西,她高贵也卑微,她坚强也脆弱,她冷漠也热情,她犀利也豁达。她不会写字,不会弹琴,不会绣花,也只会读纳兰性德的词。她还喜欢读些不堪入目野史小说,她最喜欢的故事是宋废帝刘子业与他的姐姐山阴公主之事。那段污秽的旧事在她眼里变得新奇而完美,只因为她也如山阴爱废帝一样爱着她的亲哥哥。”奕訢满足地回忆着,像是把自己一颗尘封太久的心剖开,取出最完美的那一部分。压得喘不过气的重量突然减轻,最美的部分暴露在外,重新接受了阳光的眷顾和洗礼。
“你便是她深爱的哥哥?”
他轻轻一点头,却有些怅然。
“你也像她爱你这般爱她吗?”
“也许还要爱的更多。”奕訢负手走出几步,背对着我,像是怕我看见他早已湿润的双眼,深吸了一口气,他道:“如果不是她以死亡做为代价,我真的不知道我竟然可以这样爱她。在她的鲜血溅上我的脸的那刻,在我感受到她的生命逐渐消失的那刻,我真的愿意放下一切,陪她去她一直神往的桃花源。‘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其中往来种作,男女衣者,悉如外人。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他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变成声声抽泣。
“王爷。”我走到他跟前,几乎就想将心底的秘密脱口而出,却发觉喉咙像是堵塞,无论如何也无法开口。
他猛然一回头,满脸泪痕,踌躇片刻,他问道:“我忘记了,你叫什么名字?”
“柔荑。”
“你为何要叫这个名字……”他狠狠一咬牙:“这个只属于景寿的名字。”
我楞在那里不知所措,我究竟为何要叫这个名字我不知道。但我的心知道,这个名字,不代表景寿。
可是无奈的是我无法解释。
见我一副木然,奕訢挥手道:“算了,你究竟不是她。”他又重新打量我一番,我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却发觉胸前确实是露的太多,不觉脸颊绯红。他继续说道:“你没有一个地方比得上她,她纵使再怎样下贱,也不会穿成这样勾引男人。不,我说错了,她不下贱,一点也不下贱。不像你,可以尽情恣意地躺在任何男人身下,并且乐此不疲。你不配长得像她。”
我的心仿佛趟出鲜血,却又不愿折服,用夹杂泪水的微笑看着他,说道:“你儿子也是这么对我说的。”他的神情迅速紧绷,使我有了一种莫名的得意,我接着说道:“既然都觉得我下贱放荡,既然都觉得我比不上你们心中的她,为何个个都要为为我争的头破血流?其实最贱的不是我,是你们这些男人,这些永远可以拥有无数个替身寻找无数个影子的男人!就算我真的是她,我也不会再爱上你了!”
“虽然你这个影子不是她,但至少你可以越来越像她。”奕訢在我耳畔冷冷说着,随即准备跨门而出,走到一半,却又停下回首对我道:“你就留在这了,我等下差人给你送身象样的衣服来,你好好准备准备,明天一早去见福晋。”
“王爷,你究竟想把我当作什么?”
“明天你就会知道,你在我心中究竟是什么了。”
精美的雕花木门被奕訢狠狠关上,我回过头搜寻着熟悉的那张床,期待它还能给我带来暂时的安慰。
思绪倒退,回忆飘然而至,眼泪却涌得更加凶猛。
原来在那张床的的我,拥有的从来不是触动心弦的美好记忆。我猛然想起那不是我和奕訢聊慰彼此的地方,而是我被绑缚在那里,用尽一切力量戒除一个名为鸦片的毒品。
(画蘅)
王爷带回来了一个女人,他再也不需要任何的影子了,因为那些影子恰好拼凑了一个完整的她。
我与王爷坐在上席,薛佳氏,王佳氏,张佳氏,刘佳氏这些入了玉碟的侧福晋则站在一旁,垂首站立,不敢发一言,甚至连眼神都不敢轻易扫视到任何地方。而那个王爷从醉歆楼带回来的女人就跪在地上,也是低着头,极其小心翼翼。
“你叫什么名字?”我不急不缓地喝了一小口茶,问道。
“奴婢柔荑。”她小心答着,我这才发觉她的声音很熟悉,极像繁妤,这也许便是王爷带她回来的原因。
可是,待她抬头的那一刻,我才发现我彻底错了。
手中的茶杯陡然滑落,在地上激起了雷鸣般激烈的声音。碎片滚到了她跟前,她却仍旧镇定,以她那种锋利却柔和的眼神看着我,像是最温柔的示威,反倒使我有些惊慌失措。如若不是亲眼见到繁妤死在了王爷怀中,我或许还会有更加反常的态度。
王爷忙吩咐下人收拾残迹,顺便抬手示意柔荑起身。一旁的那些侧福晋也流露出了与我相似的恐慌,是的,她们也会预料到她们得宠的日子就此结束,这个女人是她们的劫。
其实她们并不知道,这个女人之所以让所有人思绪混乱,并不是因为那副倾城之色,而是薛佳氏的眼睛,王佳氏的鼻子,张佳氏的嘴巴,刘佳氏的眉毛,恰巧拼成了最像繁妤的她,柔荑。
“王爷准备如何待她?”我侧首望他,他却云淡风清。
“侧福晋是要去见太后皇上的,以她这副容貌,福晋想让她出去抛头露面吗?”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对着柔荑道:“柔荑,你今后就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