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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砾赶紧回道:“哪里,我这几日里乖巧得很,不敢给父亲惹事,再说孩儿也大了,怎么好再让父亲操心呢?呵呵。。。。。。”
本来心情不错,加上施砾这般回话,施城的脸上也就有了笑意。他上前一步问自己的儿子:“砾儿,想不想娶媳妇?”
施砾每天流恋于花坊香袖之间,对于女人他不再陌生,所以,对父亲的话他丝毫没有兴趣。
倒是施城有些急了,他上前一步,继续说道:“你这孩子,说到娶妻就不言语,你看看你大哥,已经儿女绕膝了,你看看你,吊儿琅当,没个正形。唉!”
听父亲最后一声叹息,施砾有些心慌,他急忙回道:“父亲,不是孩儿不急,只是怕娶个悍妻回来管束与我,哪个能受得了呢。”
施城听儿子这样一讲,便火了,他骂道:“怕人家管的人本身就是有错在身之人!看来,还真得找个人管管你了!这事儿也不跟你商量了,我自有道理,你去吧,等着成亲就是了!”
施砾听父亲这样说,立即急了,问道:“父亲,你莫生气,至少得让我知道是哪家女子吧?”
施城回道:“朱府千金,朱淑真。”
施砾听了,想了一下,问道:“可是那个人人称道的才女朱淑真?”
施城回道:“正是,她非旦是才女,而且乖巧贤德,我已经见过她了,真是女大十八变,人越发出落得秀丽了。更难得的是,她的父亲朱延龄曾是歙州第一大茶商,手里颇有积蓄。你可得把握好了,这可是难得的一次机缘啊,莫再负了为父的心,懂么?”
听了父亲的话,施砾没再反驳,他心里想的不是什么才女,更不是什么财产,只是朱淑真的颜容。因为这之前有人传说,朱淑真之所以嫁不出去,就是她太有才,而样貌却太普通所致!想到这儿,施砾立即大叫道:“求父亲收回这命令,孩儿不想娶朱淑真!”
施城却把这些看作是儿子的一惯伎俩,他不予理睬,摔袖而去,只留下一句话:“你就等着成亲吧!”
施砾听了跌倒在地上,却也无可奈何。
施城出了门,乘了轿,一路不歇脚地催着轿夫快赶,只一会儿便来到了朱家。
朱延龄慌忙迎接,进得房内,施城也不客套,直接说出了真情。
朱延龄此时却一脸的为难,他说道:“施大人见谅,这小女。。。。。。她。。。。。。唉,实话说了吧,她一直不想嫁,我与她母亲每天开导无数,也曾责骂,却不见效果。大人,您看。。。。。。这真是为难啊。”
施城笑道:“不怕,我亲自见一见才女,只当是老夫求上门来。”说着便让朱延龄带着自己来到朱淑真的房间。
此时,朱淑真正在房内写诗,见父亲带人进来,连忙施礼。
施城上前一步拿起朱淑真的新诗看了看,赞赏道:“嗯,好,好啊!不愧是才女!这媳妇有夫是求定了!哈哈哈。。。。。。”然后看了看朱淑真,问道:“真儿,容老夫这样叫你。今日里来府上,只为一事,那就是求你嫁到施府,你意下如何?”
朱淑真颇感意外,她不敢回话儿。
施城又说道:“若你有什么要求,或不满,讲出来,我施府上下就算倾家荡产也再所不惜。”
此话说得朱延龄有些经受不住了,他上前一步,赶紧跪下,回道:“小人多谢大人抬爱,抬爱小女及朱家。这事儿全凭大人做主就是。”
施城看着一直不说话的朱淑真,问道:“真儿,你也算答应了?那我可回去准备亲事了,哈哈。。。。。。”
朱淑真张了张嘴,不敢反驳,此时朱延龄再次接过话来:“全凭大人安排。”
施城笑着离开了朱家。朱淑真却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恐惧。
断肠芳草远 第六卷 愁思 第三章 父逼母诱
送走了施城,父亲朱延龄有些得意,他兴奋地冲着卢氏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想不到啊,想不到,想我朱延龄晚年得女,竟是一枚上好珍珠!如今官家相求,真是痛快!”
卢氏却一脸的忧虑,她不无担心地对丈夫说道:“老爷,只是真儿。。。。。。她能同意么?你也知道,这孩子打小心思就正,不听旁劝,怕她。。。。。。唉。”
朱延龄却摆摆手,说道:“哎,儿女婚姻大事,我们断不能再让她自己决定。你看看这几年,我们没少宠她,到头来怎么样?她还是一个人,这么大了不出嫁,旁人要多讲多少闲话啊。想来,把她嫁入施府,已经算是天大的恩赐,这施城可比我官高一品啊。”
卢氏朝着朱淑真的房里看了几眼,还是有些担心地说道:“这些道理她不见得不懂,怕只怕她。。。。。。老爷,我们可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啊。”
朱延龄回道:“刚才在施大人面前她也不曾反对,只当她同意了吧。你再去劝劝她就是了。”
卢氏点了点头。
这厢,朱淑真已经欲哭无泪了,她心里一遍遍地寻问道:“莫寒哥哥,你人在哪里?可能回还?可知我此时的苦啊。。。。。。”
开了窗向外望去,黄昏将至,一片昏暗的天色之下,万物默然,仿佛各自都有心事。
朱淑真回转到书桌前,忧伤地写道:吹彻小单于,心事思重省。拂拂风前度暗香,月色侵花冷。
那萧瑟的神情如眼前之暮阳,失去了原有的光彩。
第二天,父亲朱延龄与卢氏双双来到了女儿的房间。此时朱淑真正坐在镜前梳理。
朱延龄说道:“真儿今日心情可好?”
朱淑真连忙回道:“多谢父亲记挂,真儿还好。”
卢氏笑道:“看你父亲,如今女儿大了,竟然说话都如在官场般客套了,呵呵。。。。。。”
朱淑真一脸赧色。
朱延龄又说道:“真儿,父亲不会拐弯抹角,今日与你母亲同来,只是想问问,婚嫁之时,你喜欢什么陪嫁?朱家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我们一定风风光光地把你嫁出门去。”
卢氏附和道:“你父亲说得是呀。”
朱淑真一脸无奈,柳莫寒的杳无音讯让她已经感觉到了绝望,如今父亲又极力撮合自己的婚事,看来,真不是简单的愁字了得啊。这样想着,她便不再回话儿,仿佛沉默中自有力量,让她继续支撑自己已经接近绝望的心。
知女莫如父。朱延龄自然明白女儿心中所想,他试探着问道:“真儿,你心里可是一直在想着柳正之子柳莫寒?”
朱淑真惊讶地看着父亲,不语。
朱延龄继续说道:“孩子,你们隔得这么远,况且,我们又是搬了家的,他们再也不会寻回来了。再说,既是寻回来又能如何?我们朱家如今是官宦大户,难不成与他一个书僮结亲不成?你呀,早早死了这颗心吧。这施府有何不好?既能在官场上与父亲相互帮衬,又能给你安稳的生活,你可要想清楚呀。”
母亲卢氏在一旁不停地点头,她接道:“是啊,真儿,你父亲说得极是。想我们女子一生所求,无非就是个安稳日子罢了。这婚事儿就定下吧,回头差人拿了施府八字儿,算一算,若合,就更好了。你说呢?”
朱淑真心乱如麻,她起身,沉思半刻,回道:“父亲,母亲,你们是这真儿,这份情真儿是接受的。这事儿,我会好好考虑,只求父亲不要急着定婚期,成么?”
听女儿终于吐口肯嫁了,虽说婚期待定,但她能答应已经是喜事了。这样一想,朱延龄就很高兴,他急忙回道:“就是,就是。那你好好考虑,回头我差人来给你多做几件衣裳。”
说完便与卢氏走出了朱淑真的房间。
朱淑真看着父母的背影,日渐轻驼,她不由得怨恨起自己来。
只是转瞬,她又替自己担起心来。这等待,有些冗长。
断肠芳草远 第六卷 愁思 第四章 莫寒苦思
一直被朱淑真挂念的柳莫寒,此时正处于水深火热中。他的父亲柳正已经是病入膏肓,从朱家带出来的银两已经所剩无几,父子二人的生活已经到了捉襟见肘的地步。
但贫穷却抵挡不住柳莫寒内心里疯长的思念。已经十八岁的他白日里教几个孩子读书识字,收几个可怜的铜板,战乱中的百姓穷得饭都吃不上了,能送孩子读书更是不易,所以,柳正告诫柳莫寒,不可多收,够维持生活就好。于是白日里,柳莫寒教书,晚上他会一个人写写诗词,以廖相思之情,偶尔相思得厉害,他会吹上几曲,萧声凄凉得让人心疼。这自然逃不过柳正的耳朵。但,他又能说什么呢?自古相思无解药。
柳莫寒的词越作越幽怨,句句如泣般地让人记起相思,忆起当初。
他写道:柳枝绿无隙疏,萧笛悠远独处。泣求上苍能指路,且把无声作殊途,看云陌人哭。长日不识云住,秋凉谁人添阙。多少相思无处诉,偷藏心事曲调输,此路非彼路。
这字字相思,句句无奈的诗词让柳正见也不免落泪,但他却不曾劝过,无从劝说。
柳莫寒时常会梦到与朱淑真嘻戏的柳河滩,那一排排新柳想必是发了芽的,不然怎会时时入梦?就连梦里都会梦到过去的种种相依与甜蜜,白日里,怎会又忘记?这相思,苦煞的何止一人!
叫人不禁落泪。
这一夜里,柳莫寒再次被梦中景象惊醒。他梦到自己与朱淑真在柳河滩边玩耍,朱淑真却不小心掉进了河里,一声大呼,噩梦醒来,一场空,悲切后,只苦了眼前的相思人!
柳莫寒心中一百个一千个意愿,想回歙州再看一眼朱淑真,可看看身旁正睡着的柳正,他再次叹了口气,心想,父亲身体这般状况,怎堪奔波打扰?罢了,罢了,只望真儿一切平安,就好。
这样想着,他便起了床,轻盏之下,奋然疾书:真儿,可好?见字回音。许久以来,坚持写信寄你,却一直无音讯,甚念,却不得果。想问,你好么?只一句回信儿,足矣。人生苦短,相思却长,怎堪音讯全无?!请回音,哪怕一字知平安,亦好。
写完了,放下笔,他才感觉心里稍稍舒服了一些。这是他给朱淑真写过的上百封书信中的最短的一封了。虽然这两年一直写,一直没有回音,但他却一直坚持写,他深信朱淑真不是说了就忘的人儿,只怕这战乱之中丢了信件,失了联络。
柳莫寒在灯下奋然疾书,柳正在床上也是彻夜难免,他不由得恨起自己这多病的身子来,若不是自己拖累,儿子完全可以回去看一下心上人的,只是,唉。。。。。。这样想着,心中叹起气来,却又不敢太大声,怕打扰了正惘然的柳莫寒。
但柳正心中清楚,即使柳莫寒回了朱家,也是见不到朱淑真的,因为他太了解朱延龄的为人。想到这儿,他知道自己应该好好与儿子谈谈才是。
断肠芳草远 第六卷 愁思 第五章 柳正劝子
经历了一夜的辗转反侧,柳正瞅了时机,拉儿子柳莫寒坐下,认真地交流起来,这也是两人回到老家后第一次这么认真地当面说话。
柳正是个读书人,说话总喜欢旁敲侧击,他说道:“孩子,这几年苦了你了。我心里真是过意不去啊。”
柳莫寒连忙起身施礼道:“父亲,你这话说得重了,这是孩儿应该尽的孝道。”
柳正笑了,他说道:“你真是个好孩子。”
柳莫寒无语。
柳莫寒又问道:“莫寒,这几日教书可顺利?可有让你得意的学生?”
柳莫寒回道:“世事多舛,这些孩子能吃上饭已经是不错了,说起读书,只不过是识几个字罢了。唉。。。。。。这世道,真害人啊。”
柳正见儿子说到了世道,立即迎合道:“说得是啊。世道乱,兵荒马乱,少有英雄群起,怕是国难当头。世事亦难料,天上浮云尚不可捉摸,何况人乎!”
听父亲话里有话,柳莫寒也不是当年的小孩子,他已经是个十八少年,已经为人师表了,这话自然听得出来,他问道:“父亲,你这是有话要对儿子讲吧?”
柳正点头说道:“有些话,讲出来,可能会伤你,但不讲,怕以后更伤你。”
柳莫寒回道:“父亲有事尽管说,孩儿照办就是。”
柳正抬头看了看儿子,一脸的疼惜,他说道:“此事,若真能听为父的,倒也好了,只怕,意犹深,当难断啊。”
柳莫寒已经猜出了几分,他看着父亲,不语。
柳正继续说道:“孩子,无穷无尽是离愁,天涯地角寻思遍,为父知道你的心思。只是你看这世道,乱得人在对面尚不识,何况天涯海角之相隔?”
柳莫寒听出父亲是在说朱淑真,他回道:“父亲,相思苦,乃情意重。明月不谙离恨苦,斜光到晓穿朱户。我对真儿是情真意切的,且约定,一定会再见的。”
柳正叹气道:“唉,都是年少轻狂,看来这话不错。你现在一如我当年啊。”
柳莫寒问道:“父亲,这话。。。。。。从何说起呀?”
柳正说道:“想当年,我曾与你一般无异,与一官家小姐情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