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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遥不再说话,只是定定看着她,静了片刻,她道:“对不起,答应了和你们在一起的,可是我有……不得不走的理由,将来……我一定会回来找你们的。”
穆遥一声不吭,只是看着她,又看看她手中的铜钱,闷声道:“你说过相信我的,你现在不再信我了吗?”
白韶卿一怔,道:“不,这是不同的。”
“没什么不同。我不过是最平常不过的叫花子,是你说相信我,我才觉着自己不是一个一文不值的小叫化,那时在江里救我们两个……我其实也很怕,可是……和你在一起,我好像和以前有点不太一样。我……不会说话,可是,我真的……很想保护你,这对我是很重要的事。”他低下头,盯着她手上的铜钱看了半晌,轻轻道:“以后……不管你要去哪里,或是……我去了哪里。你都会相信我的,是吗?”
“是。”白韶卿忽然有些哽咽“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我,我会好好的,你也一定要好好的。”
“嗯,我们说定了,将来就凭这铜钱相认,你……要保重。”说罢扭头就走,白韶卿本想追上去再说几句话,无奈重伤之下站的久了情绪又激动,此时只觉眼前一阵阵发黑,只得慢慢移回庙里,闭目躺下。
她的顽强坚韧全都是拼着一股子狠劲死撑下来,本身大伤未愈,此时又带了新伤,头痛欲裂,这时又因一直挂心的郝非有了下落,心下较为释然了,所以倒头下去,不一会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当时,她并不知道这一觉改变了她的未来,将她和穆遥的人生分向了两个不同的岔道,直到许多许多年之后,她这个不认命不认天的人,才不得不承认,自始自终,她和她身边的人都受到一股力量的牵引,这一切看似缘自于她,其实冥冥中却有更高的主宰。
白韶卿这一觉睡的极沉,虽然在睡梦中好似有人喂她吃过流质的东西,平时她药吃的多了,也没在意,况且全身无力,张嘴咽下之后继续昏睡,明明记挂着那人要带来郝非的下落,无奈就是醒不过来。就这样迷迷糊糊地睡了不知多久,隐约感觉到身体在摇动之中,她才勉强睁开眼睛。
眼前的一切却令她大吃一惊,四张小脸近在咫尺,再高一点的地方却是一片灰黑,像是帆布,而身下时不时传来车轮滚动的声音,她一惊坐起,发现车上连那个昏迷的小叫化在内一共六个人,只有穆遥不在其中。
金子看她醒来,顿时欢喜的大叫“醒啦醒啦,怎么样?好些了没?”
白韶卿隐隐想到什么事不妙,却不知是什么,只得问道:“我们这是要去哪?穆大哥呢?”
四个小家伙彼此对望一眼,高兴劲顿时减弱了,用有些害怕的神色看着她,她再问一句,小六轻轻拉过她的衣袖,声音细如蚊咛“穆大哥走了。”
是非岂因逢乱世长歌怎奈曲无名
009 新城
“走了?去哪了?”
金子道:“他给了我二十两银子,让我们立刻坐车离开平邑……”
白韶卿呆若木鸡:“他去哪了?他哪来的银子,他……”忽然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在脑中划过,她伸手去摸颈项,果然没摸到那枚铜钱,脑中迅速回想着他说的话,嘴里开始发苦,急的伸手一掀帘子,却见尘土飞扬,远近皆是绿林田野,此时离平邑已经不知多远了。
金子看着她的脸色,轻声道:“他有话让我转给你,他说,楚京的那个人已经死了,你要记得报仇,就要保重自己,这个仇,也是他的,将来他会回来找我们。你的东西,他只是借用,将来一定会还给你的。”
白韶卿呆呆地看着朝后疾退的田野,心里已经乱做了一团。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穆遥竟然会拿走自己的铜钱,他必定是跟着那个月影的人走了,可是那人听过自己说话,怎么可能骗的过去?
想到这里,她慌忙问道:“他让你们带着我走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异样?”
“有呀,他吃坏了东西,嗓子哑了,连整话都说不全,”金子稀罕地看着白韶卿,在他的眼中,这个小姐姐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人了,竟然什么都能猜到。
白韶卿却觉心中一痛,穆遥对药草那么熟悉,必定是用了什么坏嗓子的药,两人身高体型都是一般瘦小,便是略比自己高一点儿,不是站在一起也难以分辨,何况自己一直被邦带包着头脸,也许那人还真会错认。可是穆遥呀穆遥,你可知你去的地方是什么?那人若是发现不对,还不知他要吃怎样的苦头呢,甚至……她不由自主地打了冷战,再也不敢往下想。
车里几张小脸都看着她神情变化,什么也不敢说,就这样安静了好一会,才见她脸色总算慢慢恢复,放下帘子回过头来,目光在几人脸上一转,道:“我们走了几天了?”
“两天三夜了。刚刚问过车把式,再往前两里就到市镇了。”
金子把一个脏布袋递到她面前:“这是银子,你留着。”
白韶卿本想拒绝,可转念一想,也就伸手接过来,是几锭份量很轻的碎银子,这几个孩子从前以穆遥为首,如今,这个担子算是落到了她的头上。她紧紧捏着小布袋,眼眶却不由得红了起来,想到穆遥现在还不知道怎样了,又想到郝非已死,眼泪更止不住滴落下来,一旁的小六看她哭,也立刻哭了,几个男孩子的眼睛也跟着一红,小车内一时气氛悲苦。
白韶卿却又很快止了哭声:“没事的,大哥说的事总是能做到,我们要相信他,将来他一定会变成很有本事的人回来找我们的。”
金子一抹眼泪:“没错,将来我们一定能再见到大哥,青青姐姐,往后我们就跟着你了。”
白韶卿点点头,搂了搂身边的小六,朝车子一角那个小叫花一指“他没醒过?”
小胡道:“醒时也不说话,只瞪着人看,一日倒有九成是在睡的,我说呢,都是因为这小子,金子和青青姐才挨的打,我说不带他来,可金子非得带着。”
“我们都走了,总不成让他一个人在庙里饿死?”
“没事,兴许慢慢就醒了,多一个人做事,咱们也是好的,”白韶卿道:“到了下一个镇子,我们要找事做才行。”几人都应了,又卿了片刻,便听马声长嘶,车把式叫道:“到啦,小家伙们,下车吧。”
金子带头掀了帘子,小胡使力摇醒那个昏睡的小叫花,他还是懵懵懂懂的,不过总算能自己走路,几人扶着下了车,白韶卿点了银子付车费,那车把式看着他们,倒笑道:“还真没见过你们这样的叫花子,倒新鲜的紧。”众人中只小胡回了他几句,便都转身朝着城墙走去。
进了城门,便见一条宽敞地大道,中间平坦的部分是官道,不时有华丽的马车驶过,白韶卿等人则相互拉扯着走在一边的小道上,四下张望,倒很是新鲜。毕竟年纪还小,几人很快就将伤感离情抛在脑后,兴致勃勃东张西望。
这镇子比平邑大的多,房子也比那里的气派,几人在城里走了好一会,总算在偏处找到一个废弃的土地庙,金子立刻拉着小胡豆芽菜出门要饭,白韶卿则带着小六将破庙略为打扫。
那个小叫花却始终缩在墙角,不说话也不理人,小六瞧着他直躲,白韶卿倒是上前问了几句,那人也没回答,她只得作罢了。
接下来的日子,金子照旧带着两个男孩子要饭,白韶卿带着小六也是一边在城里转悠一边要些吃食裹腹,好在这城镇较大,虽然要饭的不止他们一拨,免不了有些打斗争吵,白韶卿知道自己这些人初来乍到,也学会了些做小伏低的姿态,那几帮人见他们年岁又小,又很识趣,也就没多为难,至此转眼就是三个月,天气跨过酷暑渐渐转为寒冷时,他们算是在这里真正落下脚来。
在这期间,那奇怪的小叫花一直醒着,却是从来不肯出门要饭,软硬不吃,平日里不是盯着白韶卿看的一动不动,就是闭眼睡觉,从来不开口说话,吃的东西给他就吃,不给就不吃,小胡和豆芽菜早就骂了几回,偏偏青青姐和金子都偏袒着他,也就只能由他去了。
可是眼看天气一日冷过一日,六人过冬的衣服却没有着落,白韶卿近来已经试着在街角摆毛笔挂布帘为人写信,赚来的钱却实在是少的可怜,加上苦苦节省的那还剩十两左右的银子,着实不够让这么多人过冬添衣的开销。
这天,她正发着愁,却见庙门处进来一个中年汉子,看着像是有钱家仆的模样,进门却叫“哪个是青青呀?”
白韶卿立刻迎上前去,那汉子打量了她一眼,道:“我家夫人叫你去,你要不洗一洗,要不换件能见人的衣裳?”
白韶卿淡然道:“叫花子没这些讲究,你有什么事直说就是了,我进大院子恐怕还要脏了你的地方。”
“尖牙利齿的,”那汉子咕嘟了一句,把手里一个小包提拎到她面前“这是我家夫人给的,算是小六丫头的卖身钱。”
白韶卿只觉脑中嗡的一响“什么?小六?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我家夫人瞧着她整齐,买了做小丫头,那是她三辈子修来的福份……”他话没说完,白韶卿已经厉声喝道:“你家在哪?我要当面问过小六,这事若有一点儿假,我必要闹的你们家无宁日。”
那汉子闻言一愣,怔怔打量她半晌,才道:“我家是城东刘老爷……”白韶卿不等他说完,已经跑了出去。
是非岂因逢乱世长歌怎奈曲无名
010 托付
白墙青瓦的大宅,果然透着富贵气派,可是衣裳褴褛的白韶卿站在大堂里却没有一丝窘迫不安,眼睛直瞪着面前的胖妇人,声音清朗“我不要钱,我要见小六。”
“唉呀,已经去叫啦。”那妇人掩着鼻子,皱眉看她“你干吗不洗洗脸,我看你袖口露出的手腕倒蛮白净的,叫化子不会连水都找不着吧。”
“叫化子洗的再干净,还不一样是叫化子。”
“真是个怪脾气。”那妇人倒也不生气,只是看着她的眼睛,却又觉得有些移不开视线“要不然你也来我家吧,你们姐妹俩也好有个照应。”
“我家兄弟姐妹六个,莫非夫人全收了?”
“这……”妇人一愣,摇头却叹“年纪小小,怪不容易的。”正说着话,那边一个仆人带着小六走了出来,她已经换了身青布衣,头梳双髻,洗干净的小脸倒是清秀可人。
白韶卿上前一步想伸手拉她,可看她身上的衣服,只能忍了,低声道:“才一转眼功夫,你怎么跑这儿来啦?”
“青青,我……”小六的眼顿时红了,眼泪卟卟直落。
白韶卿看这情形已经猜到了几分,想到她小小年纪,心里不忍,只得道:“你果真是自愿留下来的吗?”
“夫人……每回我到她门口……她总让人送东西给我吃,今儿也是……我穿的又少……冷……”白韶卿咬牙止住涌到眼眶的泪水,握住她的手,柔声道:“没事,只要你觉着好就成。我看这夫人慈悲良善,不会亏待你的。”
那妇人听她这么说倒是欢喜,忙道:“我家老爷是出了名的大善人,每年光布施的粥就得好几担白米呢。”
白韶卿静静打量小六片刻,这才拉着她跪在妇人面前,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小六是我的亲妹子,若不是不想让她跟着受苦,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她在这里,我知道夫人是个大好人,今日就将妹子托付了。”
妇人笑容满面,眼光示意,一边仆人提着小钱袋上前,白韶卿却道:“可我有一个条件,夫人若同意了,妹子留下,我们家五个兄弟还会日日烧高香保佑夫人全家福寿安康。若是夫人不同意,我再苦再累也要带妹子离开。”
“哦?那是什么,说来听听?”妇人倒没见过这么能说话的乞丐,暗自稀罕,连先前掩鼻子的手都放下了。
“妹子我是不卖的,这银子分文不要,卖身契却也不收,让小六在夫人这里,不过为了混口饱饭。她懂事能干,也会学着做事贴补,夫人权当多个丫头使唤,将来我一定会来接妹子的。”
在场众人都是一愣,身边那仆人先不答应,喝道:“哪有这样的事!小叫化异想天开。”
白韶卿拉起小六道:“姐姐不能卖你,把好衣服还给她。”小六眼泪滴答,可看了她的眼神,却也不敢不依,哭着就去解衣领上的盘扣。
那妇人叹气道:“罢了罢了,这样有心性的叫化子,我也是头一回见到,就依你的,不过咱们可得说好了,年满十五你来接她,一要钱银两清。她才这么点大,养到能干活还不知得哪天呢,粮食钱可要算清。”白韶卿点头应是,她又道:“二呢,只等一年,十五一过,她就算是我刘家的人了,到时要嫁要卖,可由不得你。”
白韶卿想了想,也点头答应,却道:“既然这样,请夫人拿纸笔,我们立个字据吧。”
仆人心想活到这么大还真是开了眼了,竟然有这样的叫化子,气的大叫:“你小子别顺杆子爬,夫人好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