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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青筝闻言一愣,气势顿时弱了五分。可这贱丫头敢这样训斥自己,不由又将气提了上来,眼睛比之前瞪得更大,死死的盯着青篱,似乎想要将她活剥了生吞一般。
两人正僵持着,红玉和绿玉从人群中挤了进来。青篱见了这二人,冷哼一声:“即然大姐姐不愿叫岳先生送,你们就给我好好的看着。若是大小姐有个三长两短的,你们两个也不用活了。”见那二人仍是呆呆的立着,低喝一声:“还不快给我拉走!”
红玉绿玉知道二小姐若是恼了,那可是会拿大棍子打人的主儿,听了这话齐齐一哆嗦,一左一右的拉着苏青筝就要走。苏青筝挣扎不肯走,张嘴就要大叫。
青篱凑近了这三人,压低声音冷冷道:“大姐姐,若是还想顾及脸面,就好好的走。若是被拖了走,岳府的亲一样也是黄!”转头对着红玉绿玉吩咐道:“若是她路上敢喊叫。就给我堵了她的嘴……老太太最在乎门第脸面,若是她喊了,被人耻笑了去,到时候可不止是堵嘴那么简单了……可听清楚了?!”
这二人齐齐应道“听清楚了”
苏青筝还没愣过神来,就叫这二两个丫头半扶半拉的拉着去了。
目前苏青筝的身影消失。青篱转身走到张凤娇面前,将她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打量一番,轻蔑嗤笑一声:“我到底还是高看了你。”说着望了望苏青筝消失的方向,转回头来丢下四个字“不过尔尔!”说罢扬长而去。
岳行文淡淡的撇了张凤娇一眼,也丢下四个字“没有下次!”跟在那娇小的身形之后,大步离开。
张凤娇脸若冰霜怔立当场,若有所思的望向一前一后离去的二人。良久,脸上才浮现一丝冷笑。
青篱别了张凤娇,怒气冲冲闷头前行,手袖在袖子里,紧紧握着,凭什么她日日天天都要这些人的鸟气,学堂里的挑衅也就罢了,出来逛个灯会也不安生。
该死的岳行文!
若不是他,太太怎么会对她又是试探,又是查的。若不是他怎么会有今日的麻烦事,还叫她陪着苏青筝当街演一场两女争男的戏码来!
府里头有刚查出的张姨娘那一遭都够她忧心了,天天还得被他招来的那些烂桃花烦来烦去。若不是怕在学里生事,给姨娘招来祸端。她至于这么忍着么?
一想到李姨娘,心中也不免生出一丝怨气来,那王语嫣的娘也是个妾,人家怎么在府里头玩的风生水起的,到了自己的娘身上,偏偏是个性子软又不防人的。若是她但凡有点防人的心思,自己何至于这般无助么?这些天里她几次拿话试探她,撒娇耍赖把话掰开了揉碎了讲与她听,可她偏偏没有往离府的方面想一下,只是叫她忍耐!
心中一会恨那岳行文,一会埋怨李姨娘。想着想着便有些钻了牛角尖,只觉得自己是全天下最委屈的人,最憋屈的小姐。又想想离期,尚有两个多月那么久,越发愤恨。
不知不觉眼泪便流了下来。刚拿袖子抹了一下,身后便伸出一只手来,微微一使劲儿,将她的身子拉转过来。
岳行文看着她满脸的泪痕,掏出一方月白色手帕,一面擦一面轻叹:“方才不是挺威风的么,你这又是怎么了?”
青篱闻言,眼泪流得更凶,你丫的不知道本小姐怎么了?招一堆儿烂桃花,净是给本小姐惹麻烦事儿。
岳行文眉头微皱,瞧了她半晌。两人就这么对立着,过往的行人不住的打量这对男女。还有人自作聪明的发出叹息“那位小姐虽也不错,到底配那位公子还是差了点,真是可惜了……”
青篱暴怒,狠狠的盯向那不长眼的三八路人甲,你丫的脑袋怎么长的,哪只眼睛看见本小姐追着这假面狐狸仙儿来着?
路人甲被那小姑娘的目光吓了一跳,连连转过头去。围观的人发出一阵哄笑。
岳行文叹了一口气,伸出白晰修长的手,盖在她的双眼之上,青篱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半晌那人的手放下来,一把拉起她的手,轻声道“莫哭了,走罢”
围观众人发出一阵震耳欲聋欢呼和掌声。还夹杂着什么“有情人终成眷属”之类的起哄笑声与叫声。
青篱被那掌声气得暴跳,正要转过头去开吼。刚转了一半儿,那人便伸出一只手,将她的头板正。斥道:“好好走路!”
直到一高一低的身影消失不见,围观的众人才散去。只留下一身紫衣的俊朗少年呆呆的望着空无一人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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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七夕灯会(三)
第五章 七夕灯会(三)
两人默默行了良久。青篱顿住脚步,突然开口:“先生,你可否辞了苏府那份没前途的临时西席?”
岳行文停下,回头看她:“方才哭成那般模样是为了何事?”
青篱撇撇嘴:“委屈。”顿了顿又怒道:“那张凤娇在学堂找我的麻烦也就罢了,现在她不在学堂了,我出来逛个灯会,也不得消停。先生整日只会叫我抄什么《女训》《女戒》,最最该抄的是她们……是苏青筝……!”
“……若不是为了姨娘,怕因我的不忍,给姨娘招了什么祸事,先生当我真的能忍么?可是这么忍着,我就是心里憋屈。所以先生还是赶快辞了我们的府上的西席罢了,早辞了早清静。”
岳行文紧了紧拉着她的手,轻声叹道:“这么说来是为师叫你受了大委屈了。”
青篱连连点头,点到一半儿,又迟疑的摇了摇头闷声道:“也不全是,最近我心中很是不安……”
岳行文眉头一挑:“为何事不安?”
青篱微微一顿,离期已定,却未向他透露过半个字,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今天似乎也不是个很好的时机。便摇摇头:“无事。先生也不是不知,我一向是个爱胡思乱想的。”
岳行文手一紧,伸出另一只手来,捏着她的下巴,把低着的小脑袋扶正,直视她的双眼,一字一顿道:“给…为…师…说…实…话…!”
青篱使劲儿挣脱,说实话就说实话呗,摆这个调戏人的POSS做什么?
无奈那人的手指似是粘在她下巴上一般,连连挣了几下也挣不脱,那人眼中的怒气越来越浓,眼见一场破坏力极强的龙卷风就要突袭这浪漫的七夕之夜,放弃了挣扎,连连点头招供:“近些日子太太受了王婆子的撺动,处处查访我,这虽算是一宗,不过目前太太也没查到什么确实的证据,眼下也无大碍……”
“……倒是有一宗事让我极为不安。本想抽空找先生帮忙,正好先生今天问,先生便帮我查查此人的背景吧……”说着将张姨娘的古怪说了,岳行文点点头应了。
“……还有一遭事,我说了先生可不许训……那陈薇在寺里缠得我没办法,我只好应了替她捎个荷包与先生,我前些日子忘记了,今日突然想起来,却怎么找也找不到……院里莫明其妙的丢东西,本身就不寻常。况且是个男子的物件儿……”
说到这里青篱已经疼的呲牙咧嘴。自说到替那陈薇送荷包时,下巴上的手就开始加劲儿……
疼得说不下去,她便住了嘴,恨恨的瞪着他。不让你训,还私自改成体罚了呢。
岳行文挑眉怒斥:“越发不知道轻重,这等私相授受的事儿,你也敢应?”
见青篱不回话,又斥道:“怎么不回话?”
青篱指指下巴上的那手,吐出一个字:“疼!”
岳行文一愣,随即松开手,只见白晰小巧的下巴,此时红红的一片,黑眸中闪过一抹心疼。随即又斥道:“知道疼才能记得牢!你可知那样的物件儿若是被有心得了去,你会如何?嗯?!”
青篱回嘴道:“会如何?不过是受一顿排落罢了。又不是我要送人的……”
岳行文闻言,脸色黑几分:“若是有心人说是你送于别的男子的?嗯?”
青篱明了,摆摆手得意笑道:“先生莫担心这个。谁想在这上面打我的主意,那可就盘算错了。我不愿的,宁死也不会愿,谁替我应了,就叫谁嫁去。反正我没几天儿就走……”
一不留神说走了嘴,等她觉察时。那“走”字已经离了口。笑容顿时垮了下来,呆呆立着,等着这人的滔天怒火暴发。
岳行文松了握着的手,眉头高高挑起:“方才可是说了‘走’字?”
青篱微不可见的点点头。良久,才压低了声音,用细不可闻的声音道:“先生,青篱已定下离期……”顿了顿,深深吸了一口气,似是为自己加劲儿一般,再开口时,声音略略提高:“十月初一!”
岳行文眉头剧烈抽动,淡然无波的脸上此刻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定定的盯着眼前垂首而立却又透着十分坚持的小小身影,眼中的怒气越聚越浓,却极力隐忍着。过了好一会儿,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抬首盯着远处的人流灯火,疑视良久,合上双眼,再睁眼时,那眼中的怒意已经散去,只是神色比平日更加淡漠,低头淡淡冲着青篱道:“既你连日子都定下了,还与为师说什么……”
那声音淡得如从天边传来的一声叹息。
等待良久,没有训斥,没有惊讶。只这么淡淡的一句话却让青篱的心似是突然被掏空了一般,霎时连灵魂都变得空无可依。一时间怔忡在那里。
不知过了多久,脸上传来轻微的触感,一个温凉的物件在脸上轻轻的移动。
垂下眼睑。一双白晰修长的手闯入眼中,吓得她一个激凌回过神来。
岳行文指尖挑着一滴晶莹的泪水,眉头紧紧皱起:“出府不是你一直心心念念着的,这会子又怎么了?”
青篱连忙扯了衣袖,抹去脸上的泪水,强笑道:“先生,青篱真是个没出息的,想到很快能出府,高兴成这般模样……叫先生笑话了……”
说着逃似的向前奔去。岳行文望着远去的背影,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快步跟上,一把拉起她的手,轻轻的牵着,随着的她的步速一言不发的走着。良久,才淡淡轻声道:“即是有不舍,那便不走了罢……”
青篱闻言苦笑,紧了紧被拉着的那只手,不言不语,只是低头赶路。
缓行良久,夜似乎深了,街上的行人极少,四周安静至极,静得只能听见两人细微的脚步声。
初秋的夜。微凉的风,拂平两人都有些不平静的心情。
岳行文再一次轻声问道:“既是有不舍,那便不走了,可好?”
青篱抬起头,眼神明亮清澈坚定,微笑着,似是梦呓一般轻语:“先生,青篱好不容易才做下的这个决定,就让我去试试吧……不管前路如何,不试我一辈子都不会心安的,总会在这深宅大院中时时刻刻想象着外面的景致呢……”
岳行文凝视良久。轻叹一声:“罢了,你即一门心思想走,为师助你走便是……可是累了?”
青篱早已双腿发胀,脚板疼痛不已,见他问,还是果断的连连摇头。
岳行文在她额上轻弹,带着浓浓的无奈,“还是这般死犟的脾气。”说着背对她蹲了下来“为师背你!”
青篱盯着那略有些消瘦的背,脑中纠结片刻,便伏了上去。一边面嘴里嘟哝:“先生即是这般将功赎罪,青篱便原谅你了。”
岳行文轻笑一声,直起身子,行了几步,才头也不回的轻声道:“为师需赎何罪?”
青篱正感叹这人肉自行车的稳健舒适,听了这话,手臂一紧:“先生不是明知故问么?大姐姐回去指不定怎么哭诉呢。唉,都是先生招的烂桃花惹的祸……”
岳行文拍了拍她紧着的手臂,青篱嘿嘿一笑,手上用劲儿,往上爬了爬,这才微松了手臂。
岳行文待她停下,这才道:“若是应付不来,为师替你应付如何?”
青篱微微一愣,随即道:“先生,不用的。省得她日后更记恨你。”
将下巴搁在那人的背上,沉默半晌才道:“张姨娘的事儿还请先生尽快帮我查一下。我总觉她不似是那种会将这不共戴天的仇恨一辈子埋在心底之人。……苏府的旁人我管不着,做了孽的人,自然要还债的……我要保住姨娘。莫说这债与我们母女不相干,就是相干,也不是她能动得的!”说到最后语气已是孩子般的赌气。
岳行文微微点头应了,轻笑:“就如你所言,即便这债该你还,也不还她,可好?”
青篱又皱眉咕哝道:“还有那张凤娇,哼,我回便扎个小人,天天烧香念经。保佑她嫁于最不成器的皇子王爷……”
岳行文微微一愣,轻笑道:“